件事解决了,我们现在不是要看它牵扯的人有多少,而是要看,如何能快些将赈灾的款项找出来,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只是,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既然他们敢做,那必然有人给他们做后台。”云雪颜闭眸,陷入沉思。
凤夕楼说的这些她当然懂,只是……不好办。
“好了,颜儿,别多想了,你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坐直了身子,离开她的肩头,然后反手将她抱进怀中。
“嗯,那夕楼我先睡会儿。”她也确实有些困了,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颜儿。”他突然唤她,声音清润柔软。
“什么?”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可是太困了,一靠下来就睁不开眼睛了,她困的发慌,实在无力再起来。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
“嗯。”
低头笑看着怀中的人,凤夕楼的唇角的笑越来越深,眸子里的爱意也清晰如水,她真的有听到他后面的话吗?
释然一笑,将云雪颜身上的紫裘披风裹好,听没听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出的这样的保证。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才到了南城,投宿在府衙驿站里,段南煜说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来了,那就不必躲躲藏藏,光明正大的证明身份,对之后的调查也许还有帮助。
因此,他们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云雪颜单独给霜梅安排了房间,她不想和其他人呆在一个房间里,那样她不习惯,除了段南煜,她还真没有和谁单独相处在一个房间里,同塌而眠。
过去的种种再次繁复的冲击到脑海中,她无心而眠,子只得靠在床榻上,望着眼前的茫茫黑色,心里怅然。
多久了,她已经回来多久了?变了的,没变的,她竟然都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包括段南煜,她从来都没想到……会和段南煜再有瓜葛。
只是,他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了,所有的便都不再一样。
门外挂着两盏灯笼,幽幽的光透过窗纸映了进来,萧瑟寂凉,在她心上也蒙上了一层昏暗,她……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她意料不到以后,所以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即便早已疲惫不堪还是无法让自己倒毙。
缓缓阖上眼眸,迫使自己睡去,醒着让她难以平静。
房间外,段南煜站在门口,手擎在半空,许久都没有敲到门上,风簌簌的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玄色的袍子被鼓动起来,终是在袍子落下的那一刻,手也垂了下去。
他忍不住想来找她,可,真到了这里,他却气馁了,他不是不想给她幸福,他……只是放不开罢了。
转身,消失在沉寂的夜色里。
看着段南煜走远,一道尖锐狠毒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嘴角噙起阴冷的笑……
169 上天不容
凤夕楼的伤势在休养下转好,几人每天专注于调查,依旧没发现蛛丝马迹。
走在大街上,踩在厚实的雪地上,云雪颜的心空落一片,他们来这里这么久了,雪依旧未化,街上到处是受到雪灾危害的百姓,民不聊生。
看着,眼角便湿润了起来,凤夕楼站在一边,也只得无奈摇头,这里的情况他们已经想到最坏的了,但亲眼看到之后还是难以接受。
风簌簌的吹过,卷起漫天白雪,飘飘洒洒,雪花落进云雪颜的衣领里,冰冷刺骨,她无法想象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这些百姓要如何度过?
“夕楼,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不忍心再看下去,云雪颜转身看着远处的潇寂苍茫,轻声吩咐,“霜梅,把东西都发下去吧。”
“是。”霜梅将马车里的食物以及棉衣、棉被搬了出来,一一分了下去,百姓看到有食物,疯了一般的冲上来。
坐在马车里,凤夕楼掩住窗帘,不让云雪颜看到外面的一切,等着霜梅将东西全部发放完了才吩咐马夫离开。
回到驿站,两人刚踏进大厅,便看到段南煜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眸里射出寒光。
他们竟然趁着他出去调查的时候,单独出去!胸口憋着一股子闷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顺着段南煜的脸向下看去,只见他手中紧握着一封信笺,淡黄的颜色,边缘似是被水浸湿过,阴上了一层暗淡的水纹。
“南煜,你是调查到了什么吗?”云雪颜上前几步,没有去在意段南煜的气愤,他生气,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他不将愤怒宣泄出来,她又何必去在意?
冷眸倪视眼前淡然的人,薄薄的面纱后,一副寡淡的神情,眼波粼粼却不是在看他,而是他手中的信件,心怆然紧缩,她已经吝啬于将那种温好的目光投向他了。
“有些发现。”压低声音,冰冷的语气随之而出,将手中的信件平放在了桌子上,“今天搜出来的,是从暗格里发现的。”
云雪颜接过手,缓缓展开,看着简短的几行字,眉头越皱越紧,信件的落款处是一个“云”字,拿着信件的手一僵,抬眸看向段南煜,双唇忍不住哆嗦了两下,“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跟太傅有关?”
她以太傅代称,那个字还是苦涩于口,他从来对她就没有半点责任,而她也早已不认了他。
何况她现在也已经不姓云了。
只是,当得知这样的消息时,她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这样的罪名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
而且更让人不知道的是,这件事的幕后还有谁,这样的事情究竟发生了多少次!
“也许有关,也许无关,以云字落款,可能是姓云,也可能是名字里有云。”段南煜淡漠的开口,眸子里染上一层暗淡的阴影。
他突然……并不想留住她了,起码不能让她的身份被识破,若是这件事真的跟云承运有关,那云雪颜也必然会被牵连进来。
他不想她有任何危险,宁可,不留她身边,他也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
“颜儿,别多想,事情还没有进一步的调查,所有的事情都是猜测。”凤夕楼缓步上来,站在云雪颜身侧,淡笑安慰。
两道身影落入段南煜的眼中,却分外灼痛眼眸,豁然起身,速度飞快撞到了身后的座椅,沉默的声音似是寺院里晨鸣的钟,撞碎了每个人的思绪。
身子肃然一钝,别开注视自己的目光,段南煜大步离开,他太痛了,看着他们在一起,他的胸口都要撕裂开了,云雪颜平淡无波的眼神更像是在他的心口处洒上了一把盐,滋滋的痛!痛的他呼吸不过来。
直到看着段南煜的身影消失在大厅,云雪颜才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信件握的越发的紧,眸子里的光泽败落下来,看着灰败的地面,“夕楼,我好难过,不知道是因为我爹的这件事,还是段南煜的隐忍。”
她的话很轻,却散着沉痛的哀恸。
凤夕楼不语,只是上前伸手拿过云雪颜手中的信笺,轻轻捋平,“颜儿,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管了。”
他的细心体贴让她无处躲闪,她感激他能够在她无助的时候留在她身边。
片刻,云雪颜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凤夕楼,“这件事既然皇上吩咐下来的,我就没有不管的道理,他是太傅,姓云,而我叫绝颜,为什么不能管?”
她突然的反映让凤夕楼一惊,而后轻笑起来,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秀发,赞许声同时响了起来,“这才是我的颜儿。”
入夜,昏暗的天际点缀着几颗星辰,在漫天的黑色当中越发渺小。
仰望着沉寂的天空,云雪颜突然发现她也如那星辰一般渺小,她以为她有了能力去为自己开出一条路,其实……她始终在命运的道路上兜兜转转。
“颜儿。”门被轻轻叩响,低沉的声音自外面穿透进来。
云雪颜一怔,心里略显不安,他,怎么来了?她对他似是怕了,即便做的再过淡然,还是会莫名的恐惧。
他带给她的爱绵长,可,他带给她的痛也深沉噬骨,她无法抉择,给他一个合适的态度,她甚至想恨他,却在时间的打磨下,将那份恨意消失殆尽。
她以为,遗忘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事实也证明,确实是,可她没有意料到的是……他即便面对这样的拒绝还是不肯放手。
打开门,她看着眼前的一身玄色袍子的男子,英俊挺拔,坚毅的轮廓在微弱的灯光衬托下越发精致。
她细细打量,她有多久没如此的看着他了?
“有什么事?”她难得缓和下嗓音,看着他冷冽的双眸,不躲不闪。
“想和你聊聊。”他简单的回答,不等她让开便已经朝着屋里走去,手中端着酒壶,两只酒杯,走到桌子前缓缓坐下,神色平静,“颜儿,过来坐,我睡不着,和我聊聊。”
他的声音太过柔和,让她听的不够真切,看着他端坐的身影恍惚了片刻才关上门走了过去。
“聊什么?”她一笑,没有面纱遮掩的唇角划出细润的弧度,水眸被烛光映衬的更加水亮。
她柔美的样子让他胸口顿瑟,却只得僵硬着脸看她,露不出半丝笑意,他看着她,心快要痛死了!
伸手为自己和段南煜涨上酒,细闻酒中的味道,却是果酒,她突然想起那次凤夕楼带她去喝果酒,他说不会醉,可她还是醉了,醉的不省人事,醉的不必去想那些让她肝胆皴裂的过去。
接过云雪颜递来的酒,段南煜一饮而尽,温和的酒顺着喉咙滑进心肺,让他感到丝丝凉意,不由苦笑,看着她,“颜儿,你可记得过去,我是指你脸上的伤疤是如何落下的?”
酒不经意的洒出,落在手背上微湿,云雪颜抬头,怔愣的看着他,似是从段南煜的身上能捕捉到什么一般,抬手将酒送入口中,苦涩顿生,“不记得了,必然不是好的过去,不记得更好。”
“若我说是为了救我呢?”段南煜的声音沉重。
“救你?”她不明白的反问,她和他有过这样的交集吗?若是有,若是她拼了性命救他,那他为什么还要那样的羞辱奚落她?
她……宁可不是她,她宁可他说的一切都不是事实,可脑海中几个零散的片段缓缓冲击而来,击撞在心里却是那么的清晰。
她万万没想到,过去无论如何都不曾记起的记忆,会在此刻轻易的浮现而上。
原来,这些不是她遗忘了,而是没有人提起,她便深深隐藏,原来如此……
“我一直以为是云溪音把我救出来的,因为那时候的你是那么不起眼,我根本就没注意到,”他闷哼一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迷蒙,“只是,就因为这样一个错误而铸成今日再也无法弥补的错。”
“过去了。”云雪颜胸口遽痛,就算现在知道了又如何,他依旧抛弃了她,现在再说来又算是什么意思?
上天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让他们错过彼此,却仍要再相互纠缠,然后伤害,直至遍体鳞伤却始终不舍得放手。
她无数次痴笑,为什么当初她会爱上他?因为他是她的夫君,她的天,她唯一的依靠,所以她必须要爱上他?
一旦陷落,便越陷越深,最终却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那暗黑无底的深渊已经将她对他的期盼尽数湮灭。
爱上段南煜的那个孱弱女子早已在被打落山崖的那一刻,被猎猎寒风粉碎成了粉末。
“可我……放不下你,当得知你是她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一开始爱上的就是你,从来都不是别人,只是云雪颜。”他语气痴缠,透着无尽悲伤。
他悔恨过去做的一切,他爱她至深,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她而产生的嫉妒、醋意,他鄙夷自己的懦弱,可他就是爱她!痛的肝肠寸断也不愿意松手。
可,也是他将她推入孤落无助的境地,他本以为坠崖的那一刻会陪着她,可……还是没有,他遗弃了她太多次,等到寻回了,她已经不是他的了。
“颜儿,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梦呓般的呢喃透着无比坚定,暗淡的眸光沉着伤痛。
她不再说话,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她突然好想醉掉,醉了然后遗忘今夜的一切,她的心快要裂开了。
“颜儿,那日坠崖,其实我有……”他的嗓子哽了一下,看到她突然抬起的晶亮眸光,想着继续说下去。
“颜大人,王爷,丞相说是要事商量,请你们过去一趟。”门外,影夜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就去。”云雪颜站起身,因着酒意身子不自觉的摇晃了一下,将目光递向段南煜,“走吧。”
说完,便朝着门外走去,身后段南煜颓落的看着踏出门外的身影,话生生咽了回去,原来……上天都不愿意让她原谅他。
170 误会加深
昨夜得到消息,今日会有大批货物沿着河道运出去,凤夕楼一得听这个消息,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河道处于防洪大坝下方,形成缓流,但大坝上方,河流湍急,即便是寒冷的冬季也无法将河水凝固冻结。
云雪颜几人站在大坝一侧的木台上,远远紧盯货物搬运上船,直到所有东西都搬运好,官兵才例行规矩的上船检查一下,然后便下船了。
“我去看看,这船上必然有蹊跷。”段南煜沉声断言,和影夜一起朝着货船走去,留下云雪颜和凤夕楼独自站在大坝堤岸。
站在原地,看着段南煜渐行渐远的身影,云雪颜重重叹了一口气,他是怕她会有危险,所以才留下她的吧。
身后凤夕楼轻轻走上来,“颜儿,等一会南煜就回来的,不必担心。”
担心?她是担心他了么?为什么凤夕楼都感觉到了,可她依然没有察觉,她……是太过迟钝?
正想的出神,突觉脚下的木台塌陷了下去,云雪颜只觉得身子一斜,整个人失去平衡一般朝着河里倒去。
所有的一切让她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惊呼,只听到耳边湍急的水流似是猛兽般,咆哮嘶嚎。
水,又是水!她突然恐惧起来,身体却越来越沉,裙角浸染到奔涌的河流,被河水打湿,浑身颤栗的闭上眼,她几乎要绝望。
“颜儿……”耳边炸开一声焦急的呼唤,迫不及待的钻入她的耳中,她弯动嘴角,那是凤夕楼的声音。
可,就在她以为要彻底跌入河水中的时候,身子却被擎了起来,云雪颜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落在木板上。
脑子里轰得一声炸开,她飞速的从木台上爬了起来,双眸惶恐的瞪大,死盯着湍急河水中几乎被湮灭的淡白身影,嗓子似是千刀切割一般,痛的发紧,“夕楼!”她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