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的风声,怕是你纵然粉身碎骨,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呀”
这些话自然都是一个做母亲的肺腑之言。道理玉妍也是懂的。可是,情爱这事儿,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穿越到了这个男女大防极重的古代已数不幸。自从自己那庶出的身份遽然揭出来的那一日,似乎她的日子就没有一日是平静的。从前还想着嫁与表哥,二人两情相悦欢欢喜喜地过田园生活也是极好的。
却谁知,自己瞧着表哥好,别人瞧着他也好,玉妍甩了甩头,她警告自己不要再想表哥了。如今他从名分上已经是自己的表哥兼妹夫了。若是自己一味地沉浸在过去,那么近在眼前的这个褚候,怕是又即将成为第二个表哥,难不成自己当真要在心里留一束白月光,再长出一颗朱砂痣么?
“娘亲,您帮帮女儿这一回,褚候,女儿是要定了。”玉妍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句话,su人沈氏并无有太过惊讶。她盯着自己的女儿,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竟泛出一股英姿飒爽的风姿来。
“方才观棋丫头不是说了?那褚候不日就要娶新奶奶了,女儿呀,你这是何苦呢?”虽嘴上这么说,su人沈氏却起身又将那包裹打开来。
“你要账册的时候儿,我就料到你定然是要有所动作了。虽我不赞成你小小年纪就轻易蛮干,不过,你终究是我生的孩儿,你的性子里头多少都有些我的执拗。你定了心思要如此,为娘少不得就要竭尽全力帮衬着你。这些账册是收益最好的几家铺面跟收成最稳的田庄这一年多的细目,你都好生瞧瞧,为娘粗算了一回,可动用的银两估摸着能有个三两千两的数目吧。”
玉妍伸手接过了账册,她笑着冲su人沈氏甜甜地叫了一声娘亲。心里头有一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玉妍瞧了瞧娘亲皱紧了的眉头,想想这万事才开了个头,还要徐徐图之,便强忍住了话头儿,低头瞧起账册来。
账面纰漏说账房
su人沈氏在国公府中住了半月有余。除了国公夫人亲自来探望过玉妍一回,褚家的三爷并几位庶出的姑娘也来略坐了坐,算是尽了一点子心意。
江贵姨娘虽说对这位庶女出身的长公主心里头依旧是不服连着不忿,却终究要碍着人家是自己亲生女儿的嫡母这层缘故少不得也来探望一番。
玉妍一边儿养着伤,一边儿跟着娘亲学习看大宁的账本呢,对这些个闲杂人等的叨扰十分地不耐烦,尤其是这位江贵姨娘。
已经第三回端起茶盏了,可是这位姨娘竟似全然瞧不懂玉妍的意思一般,仍旧兀自滔滔不绝由荷姐儿多么讨人喜欢,国公爷国公夫人跟三爷是如何喜爱于她的,一直说到了那位霍姨娘的身子,瞧着那反应像是也怀了个闺女呢,玉妍蹙着眉,对她说的这些个话是半点儿也没听进耳朵里头。
su人沈氏在屏风后头听着这位贵姨娘喋喋不休地叨念个没完,心里头惦记着自家闺女那脚上的伤,虽说已过了六七日,伤口渐渐结了痂,可照着这位贵姨娘这么说下去,大热的天儿,那伤口怎么受得住呢。
玉妍跟沈氏su人母女俩正一样儿地心焦时,就听见这贵姨娘江氏说到了她二表哥新近要娶的这位二奶奶。
“啧啧啧,公主您是不晓得呀听着那媒婆子说的,这位新奶奶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一样儿的人物儿呢”她一径说着,一径就偷眼打量着这个周氏的神色。
却只见她面上仍是淡淡的,眉目间流露出来像是有些不耐烦的神色。“难不成,我竟瞧错了?她对二表哥并无那样的心思?”江贵姨娘心里头这么揣摩着,抬头一瞧,长公主已第四回端了茶,唇角儿也绷得紧,面上隐隐露出些怒色。
碍着自己的女儿日后少不得要在这个女人手底下讨生活这一层,江贵姨娘也只得咬了咬牙,极不情愿地顿住了话头儿起身告辞。
侍画领着小丫头鸣翠儿送了这江贵姨娘出去,su人沈氏忙自屏风后头转出来,“阿弥陀佛,这位江贵姨娘从前你说她嘴碎,我还只当你是因着四姑奶奶的缘故,瞧不上她,今儿我可算是见了,那褚候要是细论起来,是你的正经大伯子,与她又有什么相干,还一口一个二表哥的,可当真是半点规矩也无有。想来都是让三爷给骄纵的。”
玉妍瞧着自己的娘亲满面的关切之色,边唠叨着,边蹲下身儿小心翼翼将套在自己脚上的那绣鞋给脱下来,听琴跟观棋也备好了水跟药还有纱布候在一旁,“她自来就是这么个人儿,有点子小聪明,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也亏得她是那样儿的出身,若是真让她成了个主母,那底下的人都不要活了,怕是要比个女土匪还要嚣张呢。”
沈氏听见女儿谈笑自如地打趣儿那江氏,心里头也十分不是滋味儿。说来说去,还不是仗着她是国公夫人的亲侄女儿,虽说是个庶出,可是人家自小就同褚府的三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再加之自己的女儿纵然得太后娘娘青眼有加赐封了个长公主,可是偏那江贵姨娘的嫂子正是自己女儿的嫡姐,她们姐妹间的恩恩怨怨玉妍早已对自己言明,依着那四姑奶奶的执拗性子,还不得时时刻刻撺掇着那江贵姨娘给自家的闺女小鞋儿穿呀。
想明白了这个关窍,su人沈氏这些日子一直犹豫彷徨的心总算是定下来了。既然妍儿说那褚候从来对这个从前的表妹,如今自己亲弟弟的贵姨娘不假以辞色,那若是妍儿能顺顺当当与他成就了一对儿,总好过跟着那个褚三爷,这些日子她住在国公府中,褚三爷十分着紧江贵姨娘的话,沈氏su人可是没少听人说起过。
换了药,听琴跟观棋拿了软兜,二人将玉妍由花厅抬到了寝阁之中。su人沈氏跟着入了内,瞧了瞧天色尚早,“既然不急着用午膳,不如咱们再看看那账册。”
听见自己的娘亲竟能主动提出来教自己看账册,玉妍心里很是惊了一下儿,不过,她掩饰得极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娘亲教导得好,女儿总算是摸着了些个咱们大宁记账方法的门道儿了。”沈氏瞧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想起方才那个江贵姨娘夸耀那位未进门的新褚二奶奶,说是什么巾帼不让须眉。
“我这女儿,亦是一位女中的丈夫呢”沈氏心里头不由得泛起一股骄傲之情。
她笑眯眯地拉住了玉妍的手,“这几日瞧来,我儿还当真是有些经营的天分呢。这些个记得极细致的账,慢说是你一个刚学着看的新人,就是为娘从前还曾在你外祖那儿学过些皮毛的,都是日夜琢磨了有大半年才摸着了些门道呢,不想,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儿,我儿竟都看得清楚明白了。”
玉妍不好意思地笑着低下了头,心里想着,若不是顾念着怕自己的娘亲起了疑心,故而才要做得守拙些,再早几日就该跟娘亲说明白,自己已完全能看得懂这些账目了,非但看得懂,连账目上头明显有一两处是让人动了手脚的地方儿,玉妍都已暗暗记在了心上。
“若说起看账,娘亲这些日子教了太多,也要女儿自己琢磨琢磨才好,只是,有一两处,女儿怎么瞧着不太对,还想请教娘亲一二。”
沈氏的心已定了,一心只想帮着女儿尽早握住她名下的这些产业,也好将钱调动起来,日后便是与褚三爷和离也好,或者是想别的法子也罢了,终归是要赶在这位新二奶奶入门之前,将这婚姻大事尘埃落定了才好,这一听见女儿提起账目有事儿,沈氏也立时打起了精神。
母女二人又用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功夫儿终于将账目清点完毕,那家叫做天丝坊的绸布庄上,有三笔账都核对不出个确切的数目来。
玉妍咬着毛笔的笔头儿盯着皱紧眉头仔细回想的su人沈氏。听见外头已敲过了三更鼓,这几笔账目还是无有头绪。“母亲,莫不如先就寝吧。这账目既然对不上,不妨咱们自明日起暗地里查一查这账。”
沈氏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都说查账呀,这天丝坊的账做得如此细致,堪称滴水不漏,若非我儿你天资聪颖误打误撞瞧出了这里头的不对处,怕是再多几年,咱们还是一样儿被人蒙在鼓里呢。”
玉妍心下窃笑了笑,这一眼就瞧出来账面上的细小纰漏,可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更不是因为天资聪颖之故,实在是自己前世里的那几年积累下来的经验而已。
“母亲,您掌管了这些个账目一年有余,难不成竟连一个得力的账房先生也不识得么?人不需多,哪怕您认得一个,咱们请他举荐几个相熟的,最好是外地人的,暗地里替咱们查查账也是好的。”
沈氏su人听见女儿这话,竟像是让人撞破了心中隐秘一般,一张俏脸登时就红得能滴出血来,嘴上还在小声儿地辩驳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儿,哪里能认识外头的账房先生,妍儿可真是惯会说笑呢。”
这样反常的情态让玉妍忍不住愈加仔细地盯着自己的娘亲su人沈氏仔仔细细瞧了又瞧,见女儿满面的促狭,显然是半点儿也不信方才的说辞,沈氏瞪了女儿一眼,“你这个鬼丫头不晓得是性子像了谁了,竟像是能洞悉人心一般呢。”
玉妍嬉笑着凑近了娘亲,就听见su人沈氏说,“我刚接手公主府的账目时,你二婶婶曾到过公主府上,说是这铺面从前都是宫里头的人管着的,乍然间给了你做陪嫁,账目上头我一个妇道人家怕是瞧得不甚分明,想荐几个得力的账房来帮衬一二。”
“娘,这是好事儿呀怎么您竟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呢?”玉妍心里舒了一口气,暗暗骂了一句自己多疑,便大大方方地笑开来。
“唉”沈氏叹了一口气,“若说好事儿自然是好事儿,我也未曾多想,谢过了你那二婶婶,便约好了第二日巳时将人带了来先给我瞧瞧。”
沈氏的脸愈发地红起来,三十出头的妇人,因保养得宜,天生又长得俊俏,这么含羞带怯地往那儿一坐,怎么瞧着怎么都是个如花般美丽的**呢。
“你二婶婶这么些年了,竟还是个不着调的。”沈氏说了这么一句,便抿紧了唇,那眼角眉梢都荡漾出一股子春意来。把个玉妍看得就是一呆。
“二婶婶不着调?这话是从何而来呢?”玉妍不露声色地转了眼神儿,假意瞧着那烛火发愣,眼角儿的余光可是全都盯着自己的娘亲,沈氏不自在地拿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触手都是滚热的一片呢。
“娘亲……”玉妍原本是想说咱们也早些洗漱安置了吧,却未曾料想su人沈氏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罢了罢了,便都说与你知晓了吧。”
玉妍愣住了,直到沈氏一股脑儿说完,玉妍才醒过神儿来,原来呀,第二日玉妍的二婶婶没露面儿,一位账房先生装扮的男子领着五位账房先生到公主府门前求见沈氏su人。
而那位领头儿的账房先生,哪里是账房先生呢,竟是改了装扮的云大将军云飞扬是也。
扞卫尊严与钱财
若非娘亲自己提起了云舅舅,玉妍还当真是不晓得该如何拉着自己的娘敞开来谈一谈那些尘封在娘亲记忆中的那一段蔷薇色的年少情事。
“娘亲,云舅舅他,这么些年,其实,将军府中也曾有媒人几乎将那门槛都踏平了的时候儿呢,不过是云舅舅都回绝了,说是此生不再娶妻纳妾了,这才……”
“唉”玉妍的这一席话引来沈su人的一声哀怨柔婉的叹息。母女二人此时已肩并着肩躺在了榻上,“别说了,孩子,娘都知晓。可是,娘终究还是周家的妾室,便是承蒙太后恩典,虽不用住在两河总督的府上日日受你嫡母的辖制管束,可一日为周家妇,这一世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望不成?况还有你呢,便是娘亲的脸面名声全都不顾了,终究也要顾念着你呢。”
黑暗之中,玉妍的嘴张了张,到底又合上。她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娘,既然是云舅舅带来的账房先生,必然是可信之人,明儿还求娘能亲笔给女儿写几个字儿,咱们遣了丫头们到云舅舅府上借几个账房先生明察暗访地先盘一盘这账,若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暗里吞蚀女儿的这嫁妆,咱们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姑息养奸。”
沈氏su人只犹豫了片刻,便应下了这差事。母女二人自一宿无话。第二日清晨,su人沈氏写了张帖子,听琴跟侍画带着就出了花溪苑的后门,这道后门与国公府的后门中间只隔着个花园子,那儿常年里都没什么人,除了几个守门的婆子便是那花匠们来往得多些,是以并无人盘问她二人。
母女二人正在仔细商议着要如何布置一番,好让账房先生们能有的放矢地去查账。外头小丫头花籽儿前来回禀说夫人身边儿的春华和秋实姐姐求见长公主。
su人沈氏微有些惊讶,瞅了瞅女儿,玉妍也摸不着个头脑,这偌大的国公府,于玉妍而言,就是个邻居一般的存在,除了这家里的二少爷是她惦记的,别的人也不过就是个邻居间的面子请而已。国公夫人已来探望过了,今日又派了身边儿的两个一等大丫头前来,不晓得是所为何事。
“请她们二人入内。”玉妍吩咐了花籽儿,su人沈氏忙起身避到了屏风后头。待春华秋实入了内,见长公主正闲适地半靠半坐在椅上,手里头拿着那绣了一半儿的像是个肚兜的东西飞针走线,见这俩丫头规规矩矩行了礼,玉妍这才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绣活儿。
“回禀长公主,夫人着奴婢们前来传话儿,十日之后,新二奶奶要到京里代其祖父巡视店铺,因这位新二奶奶的娘家要在他们位于京郊的别庄上将新奶奶嫁入咱们府上,是以,此一回这位新二奶奶的母亲并她的大哥大嫂都一同上京。”玉妍仔细听着春华的话,心里有些莫名奇妙。这样儿的事儿,自己又不是主持中馈的媳妇儿,巴巴地派了人来同自己说是什么意思呢?
见长公主面儿上露出疑惑之色,秋实拉了拉春华的衣袖,上前一步,面上带着十二万分的讨好接口说道,“夫人说公主您病着,原是不该扰了您的清净。可是这位新奶奶前儿派来的婆子是将长公主您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直说她们太太跟姑娘一心想拜见长公主呢,夫人不好意思回绝,这才派了奴婢二人来问问长公主您的意思,左右离着新二奶奶进咱们国公府的日子还有一年的光景呢,夫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