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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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云殇-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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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她的话。“娘娘若有思念的亲人,不妨一试!切记,一对牛眼只可用一次。洛妍告退!”

洛妍拢紧衣服,缓步而去,泪含在眼中,嘴角却浮着笑意。骊姬,你也有于心不安的时候,就怕你无心。取人性命是最蠢的法子,折磨她的内心才是酣畅淋漓的复仇。这,仅仅是开局。

亦璃好奇的看着洛妍,她不时咬着木箸发笑。“怪哉!你素日喜怒不露,今日何事欢喜?”

洛妍举箸为他夹菜:“牛肝、马肺、羊肠都是美味,这两日都膳司送来的全是牛肉。民间不允随意屠宰耕牛,宫里用度毕竟不同。”

亦璃对这些事显然不上心:“你想吃什么吩咐兰姑便是。就算当初在清露台,也无人敢短少孤王的吃穿用度。明日该斋戒沐浴,除夕要随父皇入太庙祭祀。”

洛妍嚼着牛肉,只觉得格外的香。

除夕祭祀,久不露面的皇后主持着宫内女人的祭祀。跪迎凤驾之际,一双绣有凤翔彩云图的鞋停在洛妍面前,少许才继续前行。位次于皇后,必是骊姬。秩正二品以上的命妇随皇后在启元殿内叩拜,并献牲焚香祷告。余下则在殿外行礼。

三叩九拜,洛妍站定转身,便看见林彤霏敌视的眼,只是笑容接踵而至,让洛妍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她才放下颜面恳求,洛妍与亦璃便迁入宫中,倒像有意避开她。

亦琛的一双女儿由他的侧妃、庶妃照看着,也不曾进殿。

“都是小婶婶,怎么分呢?”小汀指着洛妍与林彤霏。

小沅左右看看:“旧的小婶婶,新的小婶婶。”

林彤霏从怀里掏出一对和田玉雕制的老虎,送给两个孩子:“等你们的父王多迎娶几位姨娘入门,就会懂得如何分了。”她很不雅的蹲 下 身子,平视着两个孩子,那双眼也若孩子般纯净明亮。

“小婶婶,你还记得我和妹妹属虎!”两个孩子在林彤霏两边脸上各啄一下。

“小婶婶,母妃说我和姐姐是小孩子,所以不能进屋子里拜拜,为什么你、你、你——都不进去呢?”小沅指着两位庶母和沈、林二人。

女儿不得入内,为着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人,不算轩家的人。林彤霏避重就轻,只笑着答道:“等小汀、小沅长大了,会有小哥哥骑着白马带你们去一个新家,到时候就能进屋子里拜拜了!”

“我们去一个家?”

洛妍饶有兴致的看着,林彤霏很有耐心,慢慢解释,以小姐妹俩尊贵的身份不能嫁到一家。

双生子的默契煞是有趣,小沅、小汀对视一眼,摇着头道:“不好,我不要和姐姐(妹妹)分开!”身份、地位,在她们的认知中,太过抽象。林彤霏,若嫁到寻常人家,想必也是丈夫手中呵护的至宝,就算有些娇纵的性子,无非小女儿情态,若你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瞧,也是可爱的。洛妍暗叹一声,笑自己想得过多,自保不及,哪里顾得了旁人。

同在殿外的还有宗室郡王、国公的妻室,如今二王掌权,殷勤之人甚多,而洛妍独伴亦璃居于宫中的事早已传个遍何况沈相一人独大,这些命妇少不得此时借机攀附,纷纷与洛妍攀谈。先前林虎初掌东北兵权时,蜂蝶般围着林彤霏的景象不复在。

“皇后娘娘赐家宴于偏殿!咱家为各位娘娘、夫人引路。”

宁安从正殿出来,对洛妍微微颔首:“轩芷沅、轩芷汀!”

“母妃,我们随着小婶婶玩,好不好?”

宁安倒不似在离岛那般严厉,只嘱咐女儿不可顽皮,又致谢于沈、林:“有劳二位弟妹了!”

才离了母亲的视线,两个孩子便欢呼雀跃起来,缠着林彤霏问:“小婶婶,几时才放炮仗?守岁的时候,小婶婶说故事好不好?”按规矩,洛妍行在前,不时回头爱怜的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

两个小丫头交头接耳,互相用衣袖擦着对方眉心,上前追赶洛妍:“小婶婶,你再看看,分得出我们么?”

恰走到石阶处,洛妍回身来看,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奔来,却没留意阶梯。

洛妍与林彤霏同时喊道:“当心!”

孩子奔得过急,哪里留意到危险,洛妍只将跑在前面的一个抱住,。弯腰伸出手臂去拦另一个。林彤霏恰于这时跑到跟前,抱住后一个孩子,却撞上了侧身的洛妍。

洛妍立足未稳,脚下一滑,向下倾斜。她心中只存着一个念头,不可伤着孩子。将绵软的小小身躯护在怀中,团身顺着石阶滚下。来不及害怕和感知疼痛,也听不见周遭的尖叫。再睁开眼,看见孩子安然趴在她胸口,骤然哭起来:“小婶婶!”

“内侍!灯笼!”借着光,洛妍瞧瞧孩子并无大碍。

“小婶婶,血,流血了!”孩子摸摸她的额头。

洛妍担心吓着她,也摸摸她的额头,眉心依稀淡淡的蓝色:“小汀,小婶婶没事,小婶婶还认得小汀呢!”她还想安慰哭泣的孩子,却再也无力,昏沉沉闭上眼。

兰姑在石钵中捣碎些花草,又取了细棉布蘸了草汁涂在洛妍额头的伤口。

“兰姑,疼!”那草汁味道刺鼻,洛妍想躲,兰姑又是一番比划。

亦璃丢开书:“兰姑!”他接过棉布、石钵,轻轻的为洛妍上药,每一下都轻轻对着伤口吹气,“忍住痛!这是兰姑的秘方,如此才不致留下疤痕。我小时候时常磕碰着,现在不摔跤了,倒有些怀念这气味。”

洛妍才醒来时当心亦璃多心,其实,即便不是亦琛的女儿,她也会援手。可偏偏是亦琛的女儿。好在亦璃只关心她的伤势,未曾多问半句。“好难闻的气味,我才不怕留下疤痕。难道亦璃只在乎这张脸?”

“在乎,在乎你的一切!”他微微笑道,放下石钵,捧着她的脸将药汁吹干,再离得远点儿,取张白绢遮住她的脸,单露出眼睛。他撇着嘴,一副忧愁的样子:“那时在离岛,你若来得晚了,我心中便怨恼,难免腹诽一番。想那面纱下遮挡着的兴许是歪鼻子裂嘴,还有大豁牙。”

洛妍气得粉拳相向,实在可笑,一笑之下,牵动眉头又生痛,禁不住吱声喊疼。

“才结了痂,别笑了!”亦璃抱她躺在腿上,细瞧了伤口。

“谁叫你逗我笑呢?”她一脸不悦,手指拉拉他嘴角,“大裂嘴!”

“乖,别笑了!一会儿又喊痛,听着都心疼。”他忽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洛儿,有一事,你定要实言相告。”

“嗯!”

“彤霏可是有意推你?”

她立刻慌了神:“亦璃切莫多疑。彤霏妹妹是为着拉住小沅,无意间与我撞到一起了!她虽娇气些,可绝非心怀叵测之人。”

亦璃勉强笑着点头:“可当初你二人落水?”

“小孩子都有斗嘴的时候呢!”她靠在亦璃的怀中,为林彤霏澄清是一回事,可她,终不能大度到将自己的夫君劝到旁人怀中。他要去,她不会阻拦,这已是莫大的悲哀。

这一日,二王奉圣驾往历代先王陵寝去了,有内侍递了骊姬的帖子来,不是传召,而是相邀。洛妍乘着小辇到了灵犀殿,入了暖阁,骊姬屏退宫人。洛妍沉住气,只颔首站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沈妃说的法子似乎不奏效,想来是小园的惩戒令你心生嫌隙,故意戏弄本宫。”骊姬话语生硬,可那怒气分明是刻意装出来的。

洛妍假装诚惶诚恐:“臣妾委屈啊,娘娘!这法子洛妍试过两次,极为灵验。可宫外,牛眼不易搜罗到,又不敢惊动家父,再无机会见到家慈的魂魄。”

“或者有什么例外,不得相见。又或,不及你与令堂那般血肉至亲。”骊姬忍不住恳切问道。

洛妍站得离她近些:“娘娘,恕洛妍斗胆,可是与那想见之人有什么误会未有消除,或是他生前便不肯相见?”

骊姬黛眉紧缩,甚为忧虑,然思量片刻,又自顾自摇摇头。“不会——他不会——”抬头见洛妍一脸诚恳,她仍旧警觉,指指椅子,“赐座!”

洛妍也不急,坐下打量屋内陈设,金丝楠木雕花家具,隔开里外的是紫檀葡萄藤透雕八方罩,挂着百鸟朝凤的幔帐。更难数精致名贵的小摆设,极尽奢靡之能事。她有意扑闪着眼睛,做出羡餍不已的神色。

“你再细想想,可有什么疏漏?”骊姬冷眼瞧着洛妍强烈的物欲,起身将柄珊瑚如意赏给她。

洛妍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根本不瞧她:“没听闻有亲疏远近之分。苗疆的传说是两个故事,一个土司大人问遇害的马帮商客,寻出了杀人凶手;另一个是了却心愿,见到了幼时良师的亡魂。”

“沈妃!”

洛妍醒悟般,这才瞧着骊姬:“或者娘娘换个故人试试?”

骊姬欲言又止,洛妍心知她必是反复试过,否则哪里肯信。她自己何尝不是,前世试过,见到他的魂魄,这一世,几次三番尝试未果,才断定他尚在人世。洛妍漫不经心的道:“娘娘别是弄差了,或许分别多年的故人还活得好好的!”

“啊——”骊姬整个人怔住,神色大异,“你去吧!”

“娘娘?”

“去吧!”骊姬似乎被这个惊人的假设吓住了,再不曾看洛妍一眼。

“娘娘把这碧玉狮子也赏给臣妾,可好?”

骊姬麻木的点点头,挥手令她离去。

洛妍不至于张狂到毁掉赏赐,交与兰姑收好。她反复回味骊姬的举动,难道她不觉有愧?那句“他不会”,难道他们后来见过?依他的性情,绝不会责难于她。或者她的情未了?

不,她是不可原谅的。

未与沈儒信商议,这步棋可会走得过于急切、激进?势态已不容她缓,再待下去,难保不再有一个她心所不忍的轩芷汀。此刻,还能够冷眼的作壁上观般戏看亦璃与亦琛的争斗么?

作者有话要说:牛眼的说法我没查资料,为着一部电影。

城之内美莎的春灿の蝶

正月

《易》震——六二: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

正月里亦璃陪着洛妍回了一趟沈府,沈儒信一团和气,比朝堂上显得亲近些,亦璃只论风雅,不提政事。席间洛妍借口胸闷,带着瑑儿出来走走。“翁婿间倒是和乐融融。”

“什么翁婿?我不过是妾室,王爷是主子。”

瑑儿一愣:“好端端怎么说这些?”她掏出封信递给洛妍,忧心的看着她,何必又何苦呢?

乃是亦琛亲笔,寥寥数语,却倍暖胸怀。久未谋面,也断了消息,她其实也担心他。亦琛太心软重情,虽抱着信念争夺,却有着孝和皇后阴影下的萧索心境。非此即彼的争斗中,过早的就去预估败北后的颓势,反而少了殊死一博的狠劲。“难不成想据为己有?”洛妍摊开手掌。

瑑儿不满道:“不过年节下逗逗你!楚王真是无趣,信里说了的?”她取出个精致的樟木匣子,“你肯定喜欢。”

的确牵动她的心,粉玉雕琢的一支莲花,花瓣修长,不似南国莲花。

“洛水瑶莲——可惜他不知道——”瑑儿打趣道。

“知道又若何?”

“可惜啊!那个叫什么情结的?对了,恋兄情结!你不是给我说过,你心智健全,不作他想。轩亦琛如今处处周详,只怕你反而不喜欢他。”瑑儿说得有理有据,素日教她的有用的东西记不住,偏这些闲暇时的玩笑话记得一清二楚。“我说得可对?”

洛妍笑而不语,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信笺,几次三番犹豫不决,末了还是将玉雕揣在怀中:“玉养人,人养玉,相互依存。”情感亦如是,她或许注定得做过冷情的人,恰似洛水寒风中的瑶莲,独自吐露芬芳,谁冒雪而来,就任谁采摘,由不得她主动去抉择。

亦琛,亦璃,沈儒信希望其间有她的良人——“瑑儿,回去吧!父亲要说的话,想必也对王爷说完了。”

待回到花厅,洛妍和瑑儿都吓了一跳,沈儒信竟醉得胡话连篇,拉着亦璃的手,反复叮咛托付:“你们都是受过磨砺的孩子,该当相互怜惜才是。洛儿不喜表露,却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父亲!”洛妍与瑑儿过去扶起沈儒信,“父亲醉了,别说了!”又转头对亦璃道,“请王爷少坐片刻!沈福,扶老爷回房歇息。瑑儿,为王爷斟酒布菜!”

亦璃也带着醉意,站起身朝沈儒信鞠躬道:“岳父大人放心,亦璃有生之年,定竭力呵护洛儿。”

按说客气一句便罢,沈儒信的话却意味悠长:“但愿不会所托非人。”言语中极尽悲凉之意,忽于醉中颂一短文:“仕有五瘴:急征暴敛,剥下奉上,此租赋之瘴也;深文以逞,良恶不白,此刑狱之瘴也;昏晨醉宴,弛废王事,此饮食之瘴也;侵牟民利,以实私储,此货财之瘴也;盛拣姬妾,以娱声色,此帏薄之瘴也。有一于此,民怨神怒,安者必病,病着必殒,虽在毂下亦不可免,何但远方而已!仕者或不自知,乃归咎于士瘴,不亦谬乎!”寥寥百字,当真刺中为官之弊病。沈儒信仰天叹道:“今日贪杯了!一瘴!陛下,诚之谨记陛下训诫!”

“沈福!”洛妍怒叱一句,老管家连忙扶着相爷入内。

“诚之?”亦璃不解发问。

“父亲的号,不曾用的。为国之相,哪里有闲暇舞文弄墨。”洛妍自斟一杯饮了,愁气郁结,竟无力疏导。亦璃举杯相向,她勉强笑笑,又饮了此杯。

“岳父大人实乃国之栋梁啊!亦璃好奇了,岳父大人入仕之时,父皇如何与之亲厚?”

她反问道:“父皇之定夺,亦璃何故问洛妍?”见他不再动箸,“王爷,回府吧!”望向瑑儿:“你留下照看,待明日再回王府!”

一路上清冷月色洒在路上,不时有孩童在街角放花炮。“上元节,我陪洛儿去看灯市,如何?”

洛妍微微点头,心中忧虑中沈儒信难得一见的失控。五瘴,分明是封建君王束缚臣下的桎梏,令其殚精竭力、鞠躬尽瘁。沈儒信为着五瘴之言,孤清了半辈子,最终又能得到什么?

“洛儿?”

“何事?”

亦璃微笑着摇头:“到家了!”

家?她报以一笑,二人才下车,却被眼前的阵势弄得莫名其妙。王府外,三步一人,围满了禁军,大门处,更立着八个从四品宇都郎。自从二王议政,宇都卫的管辖权已交由沈儒信掌控,不见御笔,不得擅自调遣。

“何人大胆,竟敢在本王府邸放肆!”亦璃牵着洛妍的手,往府内走。

迎面从内走出两个人,除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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