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碧落云殇- 第6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好了,去睡吧!当真习武的人,精神头足。去吧,我也乏了。”洛妍再不肯听下去,催瑑儿离去,掩上门,那心思还是鬼使神差的钻出来。他在哪屋,同谁在一处。曾经耳鬓厮磨说过的那些情话,可说与另一人,博得娇笑,博得芳心。

认命?最恨的就是认命二字。

“小洛,你清醒一点,人已经死了!”

在无数认命的教诲后,她知道了牛眼,知道了远被带到这个时空。那是她二十多年相依为命的人,为她自以为是的错误承担代价的人。

如今,这份情感,又需得她认命的舍弃。

认命么?

推门出去,唤着瑑儿。

一脸诡笑的丫头提着灯笼跑过来,似乎早侯着。“反悔了?这才是你的性子!谁说的,有志者,事竟成。”

俗气的老话,可她至少得去试试,得去争取。他当真断了情丝,是无奈。却不能被自己亲手毁掉这份情。

瑑儿知她要去寻,怕再取笑,洛妍又反悔,只低声道:“我让慧慧去张奎那里问过,还没歇下,只叫了郭妃、卢妃在一处喝酒、说话,在揽月亭后头的水榭。”

“嗯!”

主仆二人才走到天井,就听得院门哐哐作响,守夜的婆子问了一句,也无人应承,只那门响得愈发厉害。

洛妍同瑑儿走得近些,隔着门缝,瞧见光亮由远及近,纷杂的脚步声随之而至。

门似乎被人狠命踢着,把那婆子吓得直哆嗦。

瑑儿大着胆子上去问:“何人在外头?”

有沙哑的声音呼喝着:“死奴才,谁让尔等跟来的?滚!都滚开!”

听着似乎是亦璃的声音,可夜里,那般歇斯底里的叫嚷,又分辨不清。

瑑儿隔得近,听见张奎在说:“奴才该死,求王爷赎罪!”又吆喝着让人跟着离去。她连忙下了门闩,两扇红木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随着门的开启跌了进来,踉跄着绊在门槛上,摔在院中。

人趴在地上,瞧不到面容,可大红灯笼照着那双绣五爪云蟒的软底靴子。

洛妍奔过去,拼力搀扶。

“洛儿!洛儿,我们别再闹了,好么?洛儿!”亦璃双手抓住她衣襟(shiqiao制作),抬起头,满面泪痕,声音悲切,眼中的痛苦与挣扎一下子击中洛妍。

瑑儿见此,赶紧招呼着闻讯出来的丫头、仆妇回避,她自去取了铜盆,将热水端入卧房。

亦璃一身酒气,一句话后,便匍匐在洛妍身上,也不嚎啕,只静静呆着,手臂将她腰肢揽住。

院外,退开在几丈远的张奎等人张望半天,也悄然退去。

洛妍心中感慨良多,他,再心狠,还是来了。她还能苛求什么呢?

怀中的人满是酒气,是酒醉令他脱下了伪装,还是酒劲壮了胆色?或许,是酒的绵软、迷惑勾起了最柔软的情丝。

轻轻拍着他的背,聊以抚慰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是慰藉自己。

再如何,他终究来了。

在她看清自己的心,想去寻他时,他竟来了。

是心有灵犀?

太过冷寒的心要依偎在一起,才能相互取暖。

她那么晦暗的比喻,他与她,都像划过天际的流星,一刹那的光芒,不足以带给对方温暖,只在眼前的璀璨后跌入更深的黑暗。

这是宿命么?

她为何那么懦弱,为何不试图打破宿命的牵引。

“亦璃!”

瑑儿放下铜盆,来帮洛妍扶亦璃,那么个大男人,她哪里扶得走。

亦璃却不耐烦的摔开瑑儿,强撑着站起身,手臂搭在洛妍肩上,歪歪斜斜的迈着步子,好不容易进了屋内,跌跌撞撞绕开绣屏与贵妃塌,一下子跌在床上。

洛妍绞了帕子给他擦了脸、手,解开领襟透气。

“瑑儿,煮点解酒汤来!”

亦璃抓了热帕子过去,随手丢出去,攥着洛妍的手不放。“洛儿,我没醉,没醉!”将她的手拖至他脸颊处,反复摩挲,“我恨你,你知道,我恨你,你知道的!我不爱你,从来没爱过,一开始,都是假的。”

“是,我知道!”她着力保持平静,独自舔着伤痛,才将收了口子不再滴血的心,为着他语无伦次的醉话,再次扯开伤口。早在他抬头的那一眼,布满血丝的眼想挽留泪滴,却有无法抑制的悲痛随泪水涌出——所谓平静,分崩瓦解。

拉着她另一只手,按在心口。“帮我揉揉,好痛!被人卡住咽喉一样难受,被人剜去心肺一样疼痛。”

她顺着他的意,手掌轻柔的按在他胸口。

“这里早就冰冷僵硬了,当初是你把它重新捂热了,让它有了温度。可也是你,让它痛得无以复加。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假象?让我认定,你爱着轩亦璃,就像轩亦璃爱着你一般。无论我是谁,哪怕只是离岛一个落泊人,你交托的都是一腔真情。”他闭着眼,感受她冰凉触摸。

他的眼线细长,即使这一刻双眸紧闭,呈现的也是一种静谧的美感。

眼角处,渗出晶莹的泪滴,亦璃犹自强忍着,不容泪珠滚落。

其实,哪里还需泪来证明他的哀伤。

洛妍恨不能将所有的伤痛背负过来。是她步步为营,费尽心思算计了他,那一次次精神上的挑逗,让他深陷感情的沼泽。

可笑的是,她也把自己赔了进去。想将他救出泥潭,却一起陷得更深,无法自拔。

一年半,踏入豫章王府一年半,奉茶见礼、制造乱麻一样的开端;揭去面纱,大骊宫落水后的初次相对;画舫上,他演给她与亦琛的那场好戏;天堑关,轩宇槐让她追至千里外——前程种种,唯有离岛曲水流觞的茶是干净的,少了尘世的阴谋,尔虞我诈被摒除在外。

他们都戴着面具度日,厚重的、变幻多端的面具,需要时,便有适宜的嘴脸应对周遭。

伤痕累累了,还妄图从对方的伤痛中寻求促狭的满足。

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蜜白的心有多痛,这里便有多痛!”

亦璃的手一颤,欲要睁眼,可泪却急速的在眼角凝聚,张口哽噎,唤了声“洛儿”,再说不出一字。他努力的想要让泪缩回去——

洛妍俯过去,朱唇吻在他眼角,将又咸又涩的泪吮吸入喉——这一下,仿佛将两个人的伤悲融为一体,压抑胸臆中的苦闷总算找到渲泄的出口,多日来积聚、杂糅的爱恨,都化作悲泣,随泪水涌出。

不知如此相拥的啜泣持续了多久,透过婆娑的泪眼,洛妍竭力注视着亦璃,再用指端的抚摸去延续目光中未尽的爱意。

亦璃似有似无,哀戚的笑蕴含着深深的怜爱与眷念,温暖的唇落在她眼睑:“再不要彼此伤害,再不要猜忌。洛儿,你说过,眼里、心里唯有蜜白。再莫要把我推给旁人。”

她低声应着。

他浓密的睫毛被泪濡湿,一双眼被泪水洗涤得格外清润。

她伏在他胸膛,温柔的用唇舌晕开他稠密的睫毛。

而后的吻轻柔却绵长,点点的依傍都柔情脉脉。

亦璃却蓦地结束了缠绵,皱紧眉头,恼怒的质问:“若我当真如你这样绝情,你就甘心将你夫君拱手于人?”

“你若不来,我已想着,要去寻你,正打听歇在何处!”她真的怕他们之间有半点嫌隙,能说明的何妨多费些唇舌。“你若不信,明日问瑑儿便知。就算你不来,也是要厚颜去寻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她心知,横在他们中间的还有很多,但感情的结,总算是解开了。

他在乎她,她亦然。

亦璃再度吻上洛妍的唇,再不似先前般云淡风轻,近乎肆虐的蹂躏着她的娇唇,发泄着积郁的情感,带着一种掠夺的侵袭,带着一种隐忍的狂躁。

累赘的衣衫同急需分切开的冷漠一同剥离,清冷的心唯有渴求在最真实的摩擦中获取慰藉。

唇舌的舔舐沿着颈项而下,在咽喉出挑逗的啃噬,力道恰到好处的抚摸与揉捏让她无法分神,不得不专注于最原始的索取。

青涩的身体若妩媚的花蕾,在暖阳和风中,逐渐舒展。

他的手臂圈到她身后,指节上握笔的茧子缓慢地划过她的脊背,勾起的酥麻让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喉间发出的低吟。

她咬紧翕动的唇角,克制着泛滥的情 欲,却被他抬首时的魅惑击溃。

他的眼角眉梢都轻浮的笑着,用鼻尖轻巧的溜在浑圆之上,再出其不意的一口含住绯色的樱桃,用舌尖逗弄。

破碎的轻啼娇媚的溢出,她扭动娇躯想要逃避这难耐又诱惑的折磨。

眼波迷离若三月飞絮草茵,彤色的艳丽从如雪的肌肤中慢慢透出。

窗外的桂树吐露着怡人的芬芳,而帐内的旖旎另是一种体肤间的靡香。

他的牙齿啮咬着她柔滑细腻的肌肤,略一施力,将她从涣散的神志拉扯(shiqiao制作)回来。“洛儿,你爱我么?”

她娇媚的点着头,顺从他的心思。

“洛儿,我要你说出来!”

“蜜白,我爱你!”

言语的鼓励使他更为亢进,狂野的情 欲迸裂而出,男人的利器恣意妄为的攻城拔寨,一逞快意。

她像漂浮在汪洋中的孤舟,被巨浪吞噬殆尽,无助的抓住丝质的床单,试图挽留残存的清明。

“洛儿!”他拉着她的手臂环上他肩背,紧密的贴合摩擦出薄汗,濡湿的肌肤也就难以分离。

她希冀着身体的唱和能消磨伤痛,而后,那种希冀都显得模糊,只能不由自主的去跟随他的节奏,全身心、无旁骛的去领略去感知那久违的欢愉。

他施展着最疯狂的爱抚,却又最柔腻的情话倾诉衷肠,两种语言的诉求与他素日的清冷截然相反。

一次次沉溺,应和着秋夜残余的虫鸣,直到东方破晓,才相拥而眠。

再无纠缠的恶梦,合眼虽短,也不复醒后的头痛。

洛妍才想动弹,发觉被一双手臂禁锢,散乱的黑发也被亦璃压在身下。

他的嘴角挂着惬意的笑,眼尾的泪渍犹在。

门轻叩三声,瑑儿压低嗓门在房外道:“卯时,内侍们在院外侯着了!”

“让张奎将王爷的蟒袍、朝冠送过来,备马!”轻轻推着身旁的爱侣,饶是夫妻一年多,还是头一遭被人催促。“蜜白,该入宫了。”

亦璃似乎仍在浓睡中,洛妍轻咬他鼻尖:“蜜白,要误了早朝了!去迟了,怕要被老臣们笑话了!”

他猛地翻身,将她压制住,唇舌温习着留在她肌肤上的爱痕。“难道,无精打采的骑马入朝、双腿乏力,就不被人讥笑了?”

“是我想得不周全——”

“那该如何罚你?”

他嘻笑着咯吱她颈窝,洛妍无力躲闪,好容易等他罢手,方才喘过气来。她朝屋外努嘴,示意他人还等着。

亦璃撑起身,清清嗓子,朗声道:“让张奎进宫去传话,孤王今日抱恙,不与朝会了!有什么事,让他带只耳朵去听便是!”

瑑儿在外答应着去了。

“偷闲一日又何妨?再说了,文武百官都急着巴结太子爷,我去不去,谁会在意?”他说得轻描淡写,搂着她睡下,慵懒的耳鬓厮磨,将锦被又裹紧了,“睡吧,等醒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也不多问,终究没如此折腾过,困意袭来,蜷缩在他怀里,不多时又睡去。

再醒转,已是传午膳的时辰,洛妍起身穿戴,梳洗,整了妆容。见亦璃懒洋洋的起身,遂吩咐瑑儿摆饭。

“府里只说你前些日子病了,可昨日迁回桃斋,依着规矩,郭妃、卢妃并几个侍妾该给你请安才是。睡到这会子,人都在门外侯着呢!”

“这是什么规矩?难不成我睡到黄昏,人也等到黄昏。”

“这原是王府的旧规矩,想是先前那位立下的,只你的晨昏定省是免了的。”瑑儿也瞧不下去,“我劝她们回去,等你醒了再去传。都立着不走,似乎,早饭都不曾吃呢?”

洛妍心底的厌烦又冒出来,只想着感情上与他和乐融融,却不愿去触碰生活的现实。莫名其妙的,竟得应对这一干女人。“赶紧把她们领进来!”

“就说孤王的意思,都回去,以后,早晚请安,都免了!”亦璃朝瑑儿挥挥手,走到洛妍身后,在她妆匣中翻看着,“怎么没有玉饰?”

“发饰上的东西,我都没使玉。”

亦璃一愣,错愕片刻,笑得苦涩:“你竟有心了!”他怅然若失的挪开手,将脸测到一边。

“蜜白?”

“洛儿——”他欲言又止,见瑑儿端着汤羹进来,才道,“先用膳!”

午膳罢了,亦璃让洛妍换了素服,他也换身家常的素青袍子,出了侧门,上了马车。也无多的随从,只让韩赞驾车。

他像有心事,一路上也不多语。

洛妍静静的偎在他怀中,不时挑开车帘,看看沿路的景致。

虽已中秋,南国的秋意却不浓烈,此时,东赤,除了常青的松柏,旁的草木该是枯色了。

东赤,她是回不去了吧。心给了他,人哪里还离得远。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

“冷么?”

她笑着摇头。

“要出城,还有些路程,先睡片刻。”

城外紫金山,车行到山腰,亦璃牵着洛妍步行,走了一柱香工夫。一处山坳,溪水为大石分成两条支流,绕着一畦高地,再汇合一处,流下山去。

她既习易学,于阴阳五行,也懂皮毛。此处三面为山环抱,又有活水流过,远眺出去,江水东流入海。修庙宇,或是建阴宅,都是极佳的地势。

“你顺着我手瞧出去!”亦璃拉着她朝东看,“那一片丘陵地,可瞧见了?”

“嗯!”

“那是轩家帝陵,从高祖皇帝至我皇祖,都长眠于斯。”

“蜜白也想葬在那里?”

“我只知道,父皇必然葬在那里,而我母亲却只能在此处遥望。”他言语悲切,面上却异常冷峻。

洛妍回身去瞧,若说那处高地是坟茔,又分明新近动过土。她豁然开朗,明了他带她来此地的用意。“如今,有咱们的孩子陪着母亲,。电子书也就不孤独了!”

亦璃握握她的手,算是承认。

“这是个好地方,孩子——”

“已过了四十九日,他该投生在个好人家了。父皇说这里风水好,必然能庇护他来世福寿康泰。”

洛妍心底酸楚,未落地的胎儿,得重历六道轮回之苦,方可转世为人。鬼神之说,她早已深信不疑。却不忍匡正他话里的谬误,只附和亦璃的话。

“父皇给大皇兄的儿子取名轩朗浚,咱们的孩子,依着此例,该选个水旁的字。洛儿可有属意的字?”

她心道只要不是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