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是我!”碧落着急地抓住窗棂。
青儿,是我,夏婉宁啊!碧落难过地快要哭出来,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表明自己的身份。
“青儿,我这有封信,你好生收着,明日老爷再审你时记得把这信交给老爷,可以保你平安无事。”碧落从怀里将信掏出来从窗户里丢进去。
青儿睁开眼睛瞥了眼落在身边的信笺。
“小姐的字迹?”青儿一眼就认出信封上的字体,忙像宝贝一样将信笺从地上捧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又仔细看了看。
“没错,是你家小姐写的。她去世前把信交给我保管,说如果你遇到麻烦就把信交给你。”
“小姐……”青儿捧着信伤心地哭起来,碧落心酸地恨不得冲进去抱住青儿,可这时,有脚步声走近,碧落不敢多停留只能最后一次叮嘱青儿后匆忙离开柴房。
“青儿,你一定要记得把信交给老爷!”
从柴房离开后,碧落的心还是很沉重,没有人知道当她写下那封信之后所代表的意义。
秦天黎,这个对她下毒又亲手将她推下湖的杀人凶手,因那封信而永远地摆脱嫌疑。即便以后碧落找出他杀死自己前世夏婉宁的证据,也无法再将他绳之以法。
一封夏婉宁生前的亲笔信,能救青儿,却也放过了杀人凶手秦天黎。
碧落在前院的荷花湖前停下来,静静地凝视着夜幕中的明月。
湖面上没有月亮的倒影,只有长长一抹被风打碎的月色。往事在她的脑海中如浪潮般繁复奔涌,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如水的月光洒在碧落的身上,她闭上眼睛在月光下伸开双臂,像是能感受到那月光的重量和柔软般,让心情渐渐轻松了起来。
恩也好,怨也好,情也好,仇也好,与青儿相比它们早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这一世,她再也不能和前世的夏婉宁有任何牵扯,她要放下一切,才能有全新的开始。
“婉宁……”一声幽幽的低唤让婉宁的心猛地一惊,不用转身她便听出身后站着的人是秦天黎。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认出我了吗?怎么会?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他要干什么?
碧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屏气凝神的她仿佛能感觉到身后秦天黎的心跳和呼吸般,这夜静的让人耳朵发痛。
“婉宁,不要走……”
没等碧落反应过来,秦天黎便一下子从后拥住她,这个深深的拥抱让碧落的大脑顿时空白起来。
一样的力度,一样的温度,秦天黎的胸膛紧紧地贴着碧落的后背,她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一颤一颤的心跳,是如此炽热强烈……
不!这样不对!这样不对!他不该这样拥抱我,就算他将现在的我认错成前世也不该这样拥抱我!他不爱我,或许从来都没有爱过!
这是他的圈套,他的谎言,他的酒后失控!碧落用力地挣脱开秦天黎,惊慌失措地逃走。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眼泪却早已经在脸上泛滥成灾。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秦天黎,我已经要忘了你,要放过你,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我不再是那个对你死心塌地的夏婉宁,也不愿再一次陷入你编织的温柔陷阱里!
我是秦碧落,秦碧落,秦碧落……
正文 017救人(一)
一整个夜晚,碧落都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秦天黎的身影,听见他那一句句神情的呼唤,“婉宁……”
昨晚碧落嗅出了秦天黎身上的味道,知道他至今仍穿着碧落前世时为他熏过香料的衣服,也知道他喝了很多酒。
与秦天黎相处这么多年,碧落还是第一次看见喝醉酒的天黎。碧落很不解,秦天黎为什么要在自己死后如此糟蹋身体,还要穿着碧落前世为他裁制的衣服?难道他还在演戏?演一出失去爱妻后万念俱灰的苦情戏?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亮时,碧落终于为昨晚遇见的秦天黎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老爷回府了,秦天黎若想做的天衣无缝,就必须要演到最后。
哼,真是用心良苦。碧落讽刺地笑了下,挥去脑中的幻影,穿衣起身。
她不能再被秦天黎打乱心情,也不能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碧落借口为齐氏熬药早早离开院子来到前厅。
昨儿的杖责,青儿因为昏过去而暂停了责罚,今日老爷还要继续审问,并允许府里的其他下人围观。这样的事在秦府很常见,主子们教训下人,杀鸡给猴看。
碧落混在人群里,双手担心地握在一起,掌心全是汗。
不一会,家奴就把青儿拖了上来丢在地上,老爷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说!大少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是怎么伺候大少奶奶的?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去碧湖?!”
老爷会责难青儿是因为他不相信夏婉宁是失足落水而死,可惜等他回府时,夏婉宁的尸体已经下葬,他无法再详细查验。
其实,这件事只要有脑子里的人仔细想想都会看出破绽。
双目失明的大少奶奶是不可能一个人跑去后院偏僻的碧湖,然后失足落水。她会出现在碧湖肯定是有人带她过去,而青儿作为大少奶奶的贴身婢女嫌疑最大。可如果是青儿带大少奶奶去了碧湖,又怎么会不知道大少奶奶落水?
老爷现在就怀疑两点,一是青儿故意带大少奶奶去碧湖,设计谋害她失足落水;二就是青儿在伺候大少奶奶的时候出了差错,导致大少奶奶落水身亡。可不管是哪一种,老爷都不会放过青儿。
“快说!”老爷最想知道的就是夏婉宁死亡的真相。
“小姐,青儿对不起你,小姐……”青儿趴在地上嘴里喃喃地重复这这句话。
那晚青儿取来披肩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小姐,惊慌失措的青儿在碧湖边找了很久,最后万般无奈的她才去求了大太太,希望大太太能派人去找小姐。
可荣妈妈却不让青儿去打扰大太太休息,将她拒之门外。
心急如焚的青儿就一个人在湖边找了整夜。
第二天,大太太用完早膳才召见青儿,听完青儿讲述的事情经过后她并没有立马召集下人去寻找夏婉宁,反而先治了青儿的罪,说她不该违背太夫人的命令在府里私下烧纸钱。
就在青儿被荣妈妈鞭打的时候,下人们就带来发现夏婉宁尸体的消息。
从那刻起,青儿就感觉自己的天塌了,她把小姐的死全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的失误导致夏婉宁失足落水。青儿内疚不已,早已经没了活的念头,所以即便老爷责打审问,她也不想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
事实上,夏婉宁去碧湖的前因后果,大太太都已经知晓,可她就是没有说出来。
原因不外乎有二,其一,如果说了,大少奶奶违背太夫人命令擅自烧纸钱的事就会曝光,到那时她这个婆婆就会被其他房的姨太嘲笑治家不严;其二,如果说了,那她就会有懈怠大少奶奶失踪,从而耽误救人时机的嫌疑,到那时别说是她的儿子会责怪他,就连此刻怒发冲冠的老爷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所以,无论是哪种思量,大太太都不会让这自己趟这场浑水,她甚至希望老爷能把青儿打死,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彻底撇清和夏婉宁之死的关系,于是她一言不发地端坐在堂上,等着这场好戏唱完。
正文 018救人(二)
“贱婢,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来人啊,给我打!”
老爷见审问无果,又准备用刑。站在一旁的碧落着急死了,恨不得冲上去提醒青儿把那信赶快拿出来。
信!快把信拿出来啊!
碧落哪里知道,青儿根本不想自己获救,她已经抱定要下黄泉去陪小姐的念头。
“给我打到她开口为止!”
老爷一声令下,家奴就挥起木板打下去,那皮开肉绽的场面让碧落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跪在青儿身边向高高在上的老爷求情道:“请老爷夫人开恩!请老爷夫人开恩!”
“碧落,你跑出来干什么?!”老爷怒喝。
“老爷,请看在青儿伺候太少奶奶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放过她吧,再打下去她会死的。”碧落不敢在人前喊爹。
“她一个贱婢,就算死了也赔不了我宝贝儿媳的命!别在这里瞎闹,快滚下去!”
老爷话音刚落,几个家奴就走上来要架走碧落。
碧落见状,死死地抱住地上的青儿,嘴里喊着求老爷夫人开恩,手怎样也不松开。
众人拉拉扯扯了番,堂上的老爷终于不耐烦地命令道:“她若不走,一起打!”
“是!”家奴举起木板就要落下,这时候碧落突然发现藏在青儿怀里的那封信,于是抽出信来大喊:“这有封大少奶奶的信!”
“住手!”老爷及时喝止,那板子就停在距离碧落不到一寸的地方。
“老爷,这里有封大少奶奶的信。”碧落一路跪着将信送到老爷面前。
老爷在接过信,迅速地扫完内容后黯然地坐回到椅子上。一旁坐着的大太太终于按耐不住地站起来,走过去从老爷手边接过信。
公公敬启:
儿媳婉宁自嫁入秦府以来,虽一直无所出却深受公婆及诸位姨娘照顾,生活过得安逸幸福。此番夏侯府出事,家父及亲人均无一幸免,婉宁悲恸不已。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婉宁自小与家父相依为命,夏侯府突遭此劫难,婉宁一时难以解开心中苦结,静思七日后,遂觉得唯有一死方能摆脱独活于世之苦。
婉宁的贴身婢女青儿与婉宁自幼情同姐妹,恳请公公在婉宁离世后代为照顾。
请公婆原谅婉宁的不孝,婉宁下辈子再做牛马报答公婆大恩。
恭颂太夫人,公婆及诸位姨娘万福金安,如意吉祥。
儿媳婉宁叩上。
大太太看完信后面露疑色,她吩咐了几句身旁的荣妈妈。过了会儿,荣妈妈就带来夏婉宁生前所抄写的经书,大太太开始仔细地比对字迹。
三姨太云氏也凑上去看了看,没等大太太下结论,她就先小声地嘀咕了句:“果真是大少奶奶的字迹。”
大太太瞪了她一眼,三姨太云氏才自讨没趣地坐回去。二姨太柳氏将信拿过去看完后,不由地哀叹一声,“傻孩子,为什么要想不开地自杀呢?”
“自杀一说言之尚早。”大太太站了起来,“婉宁这孩子虽重情重义,但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况且婉宁和黎儿的感情如此之好,没理由会一声不响地弃他而去。虽然这封信是出自婉宁之手,但还是有诸多怀疑。”
“贱婢,你老实回答,这信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之前你只字不提?昨日受审时你也没有拿出来?!”心思慎密的大太太逼问,很显然她不想放过青儿。
家奴走上来一把拽起青儿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回答。可青儿经过这几日的折磨,早已经气息奄奄,别说是开口说话怕是连大太太问她什么都没法听清楚。
“回大太太,这封信从青儿身上发现的时候是未拆封的,说明青儿之前并不知道信的内容。大少奶奶去世对青儿打击颇大,她一直都精神恍惚,怕是早忘了这信的事。若青儿早知道这是大少奶奶的遗书,为保自己免于责罚,相信青儿一定会及时把信交给老爷。请大少奶奶明察。”碧落急忙替青儿说话,希望自己的这番说辞能说服大太太和老爷。
“谁给你的胆子替她回答?!来人,拖下去!”
“大太太,青儿真的是无辜的,她对大少奶奶忠心耿耿,绝不会害她!大少奶奶的信里已经说的很明白,她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啊!请大少奶奶放过青儿吧,这样大少奶奶九泉之下才会瞑目啊!大太太……”
正文 019救人(三)
“住手。”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爷终于发话了,“碧落,我问你,你和这青儿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替她说话?”
被拖出很远的碧落挣脱家奴的钳制跑回去,再次跪在地上答:“回老爷,碧落跟青儿并不相熟,只是宅心仁厚的大少奶奶生前对碧落诸多照顾,碧落感激在心所以才不想她的婢女青儿遭受莫白之冤。请老爷明鉴,那封信真是大少奶奶写的,青儿是无辜的。”
老爷又狐疑地打量碧落一阵,最后沉沉地叹了口气道,“这信确实是婉宁所写。那孩子色厉内荏,娘家遭此剧变,难免会万念俱灰啊……”
大太太一听这话就立马就变了脸色。老爷话里的隐含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他相信了夏婉宁是自杀而死。
“老爷,就算这信真是婉宁的绝笔,但这贱婢作为婉宁的贴身婢女,对主子心事不察也有失职的罪责。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饶啊。”
“这剩下的事你就看着吧!”
已经知道婉宁死亡真相的老爷不打算再继续为这件事烦心,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来人,再打三十大板!”
大太太这三十大板,听着符合府里惩罚的规矩不多不少,但打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和打在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身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别说三十大板,怕是十板子下去,青儿就一命呜呼了。
“青儿!”碧落冲上去挡在青儿的身上,第一个板子重重落在她的后背上。碧落被打趴下去,疼得她冷汗淋淋。
家奴停下来,请示地看向大太太。
“打!”大太太本就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碧落心怀憎恨,现在正好可以一起教训了。
“落儿——!”齐氏推开人群冲出来,跪在碧落身边向大太太一边磕头一边求情说:“请大太太开恩,请大太太开恩!”
“姨娘?”碧落心痛地要扶起齐氏,她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如此不顺利。齐氏是久等她不回,才担心地出来找她,没想到却看见她被人责打。
“梦萝,你怎么也?”已经快要离开的老爷听见齐氏的声音又折回来。
碧落为青儿出头虽情有可原,但她的所言所行还是触犯了家规。倘若每个人都像她一样,在主子教训奴才时跑出来强出头,那日后这府里的规矩就乱了。所以大太太连碧落也一起惩罚的时候,老爷并没有阻止。
“请老爷看在落儿大病未愈,神智还未复原的份上,原谅她的不敬。梦萝教女无方,自愿领罚。”梦萝虽没有看到整件事的经过,但从此刻的场景就能猜到,一定是自己的碧落为救青儿而惹怒大太太。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老爷一句话了。
“五姨太,你家碧落刚刚能言善辩,才思敏捷,可不像是神智有差啊?”三姨太云氏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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