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命?!”青玉叫了起来“,哪家的小哥儿如此精贵,撞伤了腿也不过伤筋动骨,总有好的时候,哪里就到了偿命的地步,莫不是趁机讹上咱们家了?”
秀秀苦着脸,道:“听下人们说,只怕这位小哥儿的身份不简单。三小姐她,她可是被人家扭着押回来的……”
众人都面色大变,又惊又怒。
只听青玉大声道:“外头的奴才们都是死人么!由着人家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李老夫人和金秀玉则面面相觑,都脸色灰败。
总归是阿喜撞伤了人,怎么样都已经理亏了。
这才为阿喜的性子犯愁,她立马就闯了个大祸回来!
金秀玉起身,扶了老太太。
老太太反握着她的手,道:“走,咱们祖孙两个替她收拾烂摊子去。”
金秀玉苦笑着,主仆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长寿园。
第八十九章 闯祸的李婉婷
还没进花厅,就听见里面嘈杂如同菜市场一般。
李老夫人和金秀玉都是脚下一紧,几步迈进了厅去。
只见五六个陌生男人站在厅中,其中一个背着手,双目如鹰眼一般锐利。
他脚下放着一张软榻,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正躺在上面,左腿的裤子卷到了大腿根,膝盖以下肿胀不堪,鲜血直流,十分地吓人。
早上李承之吩咐请大夫给金秀玉调理身子,来的是李家惯常请的大夫,姓许。他来到李家,金秀玉都还没见到,就正好赶上李婉婷跟被她撞伤的男孩回来,先被拖过来医治了。
除了那鹰眼男人,其余还有四个劲装打扮的汉子,个个都是肌肉虬结,目光刚毅的硬汉。其中一个果然将李婉婷的双手背剪,用一只手拿了。
李婉婷在他手里,就仿佛一只小鸡一般。只是她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痛,原本红润的面色此时已转为苍白,肩膀和手臂上的疼痛,让她泪流满面,一见到金秀玉和李老夫人进来,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奶奶救我!嫂子救我!”
李老夫人一进门就叫那软榻上男孩子的伤势吓了一大跳,听到孙女的惨象,一颗心立马揪了起来。
金秀玉忙对拿着李婉婷的汉子说道:“这位壮士,咱们家撞伤人是理亏,只求先放开我们家小姐,你们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
那汉子冷冷瞥她一眼,嘴皮子都没动一动,只拿眼睛望着那鹰眼男人。
金秀玉这才知道他才是管事人,又马上转过去道:“壮士,可否先放了我家小姐。咱们既然撞伤了人,就绝不会推卸逃避,您有什么吩咐,尽快开口便是。”
鹰眼男人的目光比起那汉子来,又要冷酷几分,他不过看了金秀玉一眼,金秀玉便只觉脊背后面窜上来一股寒意。
“放人。”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李婉婷终于脱了禁制。她方才挣扎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此时身后男人一放手,她立刻就软倒在地,两条手臂奇怪地瘫软着。
真儿和春云立刻窜上去,将人扶了过来。金秀玉和李老夫人都围上来,摸她胳膊。
骨头似乎并未异样,金秀玉和老太太自然还是不放心的,只是眼前就这么一个大夫,还正在给人家治伤,总不能拖了过来给李婉婷这个肇事者先诊治。
因此她们谁也没说话,金秀玉拿帕子替小婉婷擦干净脸。李老夫人在另一张软榻上坐下,金秀玉将小婉婷送到软榻上,她接过来抱在怀里。
小婉婷此时已经止了哭声,只将头埋在老太太怀里,怯怯地流泪,偶尔拿眼睛瞥一眼对面软榻上的男孩儿。
金秀玉这才有功夫去看那男孩儿。
他腿上的伤势,方才第一眼瞧见的时候,实在吓人,这会儿许大夫已经将表面的血迹和污秽都擦去,原来皮肉例没什么,不过擦破一层油皮。不过那小腿依旧肿胀着,将那青筋都绷了起来,仿佛正当季的萝卜,只是粗壮得可怕。
金秀玉晓得这必是骨折了,只盼着许大夫医术高明,能将他的小腿治得完好无损;又盼李婉婷只是一时不小心撞了人,这男孩儿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
她看着男孩儿的脸色,自身都可以想象腿伤有多痛,这小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难得的没有呼叫出声,只是紧紧闭着眼,五官皱成一团,看不出原来的相貌好坏,牙齿狠狠咬着下唇,几乎已经渗出血来。
许大夫不过是平常出诊,可没有带麻沸散,要正骨,自然是非常人的疼痛。
金秀玉暗道,这男孩儿好生倔强坚毅。
那鹰眼男人只冷冷地盯着许大夫的手,幸而许大夫专心于医治,并没有感受到这目光的冷酷凌厉,饶是如此,脑门上也已经全是汗水。
金秀玉招了身边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命她去给许大夫做帮手。
四下一扫,见惯常跟着李婉婷的下人们正畏畏缩缩躲在一角,其中就有丫头银碗。
春云去将银碗带了过来,金秀玉问了李婉婷是如何撞伤人的,银碗这才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李家人都知道,李婉婷素来是爱飞车奔驰的,即便是大街上也有这喜好。这个毛病,却是早年李老夫人也有这个喜好,李婉婷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学了起来。等到后来再劝改,便不大劝得过来了。也是准安城人人都卖李家的面子,这丫头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虽是平民,却自然有了高人一等的姿态。
平时若是有张妈妈跟着,她倒还有些收敛,因此出门这么多次,也未曾惹出麻烦来。今儿却是她甩了张妈妈,自个儿出了门,小厮们哪里管得住她,那车一飞驰起来,果然就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到了平安大街,就将正在带了随从满大街乱逛的男孩儿给撞了。
听到这里,金秀玉转过头看了看那男孩儿的服饰,也顺便打量了那鹰眼男人和其他四个汉子的服饰,果然都是好料子,尤其那男孩儿胸口挂的一块玉玦,显见的不是凡品。
她回过头,示意银碗接着说下去。
果然这男孩儿的身份不凡,即使街面上有人说出这是李家的小姐,他身边的随从也丝毫不惧,当场就将李婉婷扭住,押着她来到了李府。一方面是男孩儿需要找个清净地方医治,一方面也是上李府来讨说法。
也万幸,正好李承之今日心血来潮,叫下人请了许大夫。许大夫本是来给金秀玉调理身子,一进门,就正好碰上了这档子事儿,自然就先给那男孩儿治腿伤了。
这边金秀玉刚把事情问清楚,就听那边许大夫大大舒了一口气。她回过头去,见男孩儿腿上打了木板,包扎得严严实实。
“皮肉伤并无大碍,这腿骨也已接好,莫要轻易动弹,好好静养,只消时日,自然也就痊愈了。”
鹰眼男人问道:“需多少时日?”
许大夫说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小哥儿年轻,长得快,若是养得好,两三个月就能行走如常了。”
鹰眼男人看了一眼男孩儿,说道:“我们主子日后还要习武。”
许大夫笑道:“虽急不得,不过时日长了,倒是不妨碍的。关键,还在一个养字。”
鹰眼男人大约也是心里有数的,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金秀玉上前对许大夫道:“多谢许大夫了,诊金自会奉上,来人,先送许大夫。”
许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告辞离去,自有小厮一路送出府。
金秀玉看了看软榻上的男孩儿,见他脸色已是恢复了,小丫头正拿了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汗,显出清秀俊挺的轮廓来。
男孩儿恰好睁开了眼睛,金秀玉只觉的那眼眉英气逼人,暗叹小小年纪便如此,长大只怕又要祸害多少好姑娘呢。
男孩儿却没理会旁人,在屋内扫了一圈,目光抓到了李婉婷,便定住了视线,只盯着她一瞬不瞬。
李婉婷正埋头在李老夫人怀里,转脸看见,顿时一惊,忙把脸又埋了回去。
男孩儿眼神愈发凌厉起来。
金秀玉暗自心惊,这主仆六人都是一般的眼神,不得不叫人猜测他们的身份。
她上前对鹰眼男人福了一福,道:“这位壮士如何称呼?”
鹰眼男人冷冷说道:“我不过是一介下人,贱名就不足为夫人知晓了。夫人只需知道,我家主子姓杨即可。”
金秀玉点头道:“原来是杨公子。”
她这边尚无异常,那边李老夫人听到“杨”字,却吃了一惊,对那位杨姓的小男孩儿也多了几分注目。
“这事儿是我们李家理亏,贵公子不知有何赔偿要求,请尽管说来。”
鹰眼男人将视线移到李婉婷身上,嘴里答着金秀玉道:“李家乃是准安首富,家财万贯。只是若我家公子真有个好歹,你们李家再富,也赔偿不起。”
他气势太强,金秀玉只好附和道:“是。贵公子面相华贵,定非凡人。只是我李家有错在先,不敢椎卸,只有尽力弥补。”
软榻上的男孩儿一直没有出声,此时突然开口道:“咱们走罢。”
鹰眼男人立刻上前将他抱起,男孩儿指挥着他先走到李婉婷跟前。
李婉婷忙将身子更缩紧了一些,怯怯地抬了头。
男孩儿面无表情,只盯着李婉婷,说道:“记住,我叫杨麒君。”
他说完了话,也不管李婉婷什么反应,自行指挥鹰眼男人转身。
鹰眼男人抱着男孩儿,经过金秀玉跟前的时候,停了停,冷冷道:“公子的伤,日后自会追究。夫人若想赔偿,只等时机便是。”
金秀玉愣愣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另外的四个汉子走上来,跟在鹰眼男人身后,一语不发,簇拥着离去。
李家众人都是愣愣看着,由着他们来去自如。
金秀玉走到李老夫人跟前,见李婉婷缩着身子,小脸透着茫然,眼神也是直直的,不由心提了起来。再一转眼,见李老夫人也有些失神,不由疑惑,轻轻推了推,叫了声“奶奶”。
李老夫人轻声道:“杨,可是国姓呢。”
金秀玉一愣,杨?方才那鹰眼男人说他主子姓杨,杨,可不就是当今的国姓。她在准安,可从来没听说有姓杨的人家。
只见李老夫人轻轻抚摸着李婉婷苍白的小脸,叹息道:“阿喜啊,你这回只怕是真的惹上麻烦了。”
第九十章 淮安来了大人物
李婉婷今日是真个被吓着了,就是李老夫人似乎也有些心神不定,金秀玉忙吩咐青玉、秀秀扶了她祖孙二人回长寿园歇息。
青玉、秀秀簇拥着李老夫人和李婉婷,前脚刚出了花厅,后脚就有下人飞奔来报。
金秀玉认得是跟着李承之伺候的小厮,忙问是什么事情。
“大少爷吩咐,说今儿有重要宴会,让小的来请少奶奶拿更换的衣裳。并请东哥儿随小的去见少爷,自有差遣。”
东哥儿就是陈东,因他在李家各个主子前都有脸面,底下人人都唤他一声东哥儿,这是尊敬的意思。
金秀玉问道:“少爷现在何处?”
“正在一品楼。”
她看了看天色,将近正午,便问道:“可是在用午饭?”
小厮答了,果然是在一品楼同淮安本地的一些名士豪绅用饭。
“你等会跟着我去明志院,衣裳我自会取给你。只是阿东今日却不在,你常跟着大少爷,也知道阿东最是行踪不定,如今一时之间却到哪里找来?”
小厮想了想,说道:“若是东哥儿不在,小的也没辙,只好这般回复大少爷。”
金秀玉点点头,让小厮跟着,带了真儿、春云等丫头回明志院去。
李承之只吩咐了小厮回来拿更换的衣裳,却并未说明是怎样的场合。金秀玉挑了几件衣裳,虽说都适合见客的隆重场合,只是依旧难以确定,干脆叫春云统统包在包袱里,打算亲自给他送去。
她命真儿在家,只带了春云和一个小丫头,和那小厮出了门。小厮是坐马车回来的,现成,正好载了金秀玉主仆三人,不必再另套马车了。
金秀玉方才没瞧仔细,原来除了春云,另一个小丫头却是花儿,王婆子的女儿。
王婆子那日认罪后,原本是要发卖出府,只是被打了二十大板,去了半条命,到如今也只能在床上趴着。金秀玉没那么恨的心,吩咐等她痊愈后再找人牙子。这么着,王婆子如今还在府里头待着。
因着这一层,花儿对金秀玉便十分地感恩戴德,到了明志院以后,既勤快且忠心,真儿、春云都极喜欢她,常把她带在身边。今日金秀玉出门,春云也是拉了她来同行。
一品楼就在平安大街和广汇大街的交界上,金秀玉从前也来过,自然记得这是李家的生意。
小厮驾着马车进了一品楼后院,引着金秀玉主仆三人先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嘱咐稍等,这才去请李承之。
金秀玉三人刚坐下,便有一品楼的伙计送了茶点上来,大约是得了那小厮的吩咐,可见是个细心的。
不大一会,那小厮回来了,说是大少爷正同人筵席中,说正经的重要事,抽不开身,且请大少奶奶多等一会。
金秀玉摊手道:“这倒好,咱们肚子空空,可得就着这茶水点心,等他大少爷呢。”
正好这时候,不知是春云还是花儿,肚子咕噜响了一声,十分地应景儿。
小厮笑道:“少奶奶既是未曾用饭的,倒不如就在这吃了罢,也叫一品楼的师傅和伙计们,伺候您一回。”
春云想起上回在一品楼的螃蟹宴,虽说她是个丫头,不曾上桌,但是主子们吃完了,也赏了她们这些下人好些个菜,那美味,她现在想起来,还垂涎三尺呢。
“少奶奶,大少爷既是在筵席中,他们男人不是最爱在饭桌上做生意的么,只怕一时半会儿可歇不了。咱们这么空等,可得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就在这用饭罢。”
金秀玉斜睨她一眼,笑道:“你当我猜不到你的心思,不就是盼着吃一顿好的,在家里头天天大鱼大肉,也没委屈了你呀。”
春云讪讪道:“不是想着上回的那个螃蟹么……”
小厮忙道:“可赶巧了,今儿也进了几筐螃蟹,又大又肥,少奶奶若是用饭,小的得赶紧叫厨上留下几只来。”
春云忙捉住了金秀玉的胳膊,撒娇恳求。
金秀玉也想起上回螃蟹的美味,便应了,春云自然高兴,小厮也忙忙下去吩咐厨下预备。
“亏得我带来的是你,若是带了真儿,留你在家,只怕过了饭点,你还不晓得叫大厨房摆放,还不饿坏老太太和阿喜!也就真儿在家,我才能放心。”
金秀玉笑着调侃春云。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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