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她才缓过劲儿,本想大声喊叫,但又临时住了嘴,试着推了一把倒在地上的绿蝶,轻声唤她几声,却没得到回应,便扶着山石站起来,费力地往明玉阁走了过去。
好在,明玉阁很近。
她那一撞,也是撞在了柔软的腹部,很疼很疼,但并未有骨折出血等等状况,而且,缓过劲儿之后,那疼痛也渐渐能忍受了,终于花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扶住了明玉阁的大门。
“来人!”杨锦心一手护住腹部,一手抓住门框,轻呼道。
明玉阁有几个婆子和丫鬟留守,听见动静,很快有一个婆子开了门,看见自家小姐,正要惊呼,却听到杨锦心低斥道:“闭嘴!不许喊!”
“是……”那婆子颤颤巍巍地应下,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扶杨锦心,站在那里有些踌躇。她只是看门打扫的粗使婆子,从未近过主子身边。
“扶我进去。”杨锦心又吩咐道:“别声张了。”
那婆子应了一声,小心扶上杨锦心,从檐下绕了绕,并解释道:“府中有喜,赏了酒菜,她们都在一起说话呢……这会儿轮到老奴值守……”
终于到了正房那里,很快杨锦心的奶娘秀妈妈便发现了两人,立即发现不动,疾走着过来,搀住了杨锦心,低声问道:“我的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绿蝶呢?”
“一会儿再说。”杨锦心闭了闭眼,吩咐道:“绿蝶在前面假山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妈妈你找几个可靠的,将她给弄回来吧,别惊动太多人。”
她顿了顿,对看门的婆子道:“你今晚做的很好,我记下了。”
那婆子喜滋滋地应下,又自告奋勇地要去找绿蝶,道:“老奴力气大着呢,一个人去就够了,保管将绿蝶悄悄地背回来……”
杨锦心点点头,也就由她去了。
进了内室,歪在了榻上,杨锦心又吩咐秀妈妈道:“妈妈,你悄悄地告诉爹爹和哥哥,让他们留意看看宾客中是否有胸口被匕首刺伤的男子……恩,是个青年人,大约比我高一个脑袋,体型很匀称,应该是习过武的……会提前离席的……”
“小姐你歇着,我知道该怎么做。”秀妈妈按了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热泪,心疼地道:“只是,小姐您的伤,要不是找大夫来?”
“我是撞到了肚子,一时半会不碍事。”杨锦心道。
秀妈妈这才奔走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杨三爷和三夫人不分先后匆匆来到明玉阁,杨府三公子杨广度也带着淡淡酒气过来,瞧见杨锦心歪在榻上面色青白额头冒汗,忙问道:“……怎么了?”
杨锦心见亲人都在身边,眼泪也下来了,道:“爹,娘,哥,有人想要害我!”她流着泪将自己所遇讲述了一遍:“若不是我也有练习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若不是我当时有一把匕首在身上,此时只怕已经遭人暗算了!”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要害我的锦儿!”三夫人听到杨锦心讲述心痛难当,哭道:“我的锦儿从未得罪过人啊!老爷!”今日之事,她的女儿差点儿就万劫不复了!
杨三爷也面色铁青,对杨锦心道:“锦儿,你临危不乱,做的很好,爹爹很欣慰。你安心歇着,一会儿让大夫来看看伤势。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那想要害人的人!”
杨三爷又对三夫人道:“你留下照顾锦儿,待那个丫鬟弄回来后,你也去看看她……二嫂那里,我会让人解释说你累的头疼,不能帮忙收拾送客了。”
“广度,你跟我走。”
杨三爷安抚了杨锦心一眼,带着杨广度离开了明玉阁。
该做的吩咐在来之前已经吩咐了下去,父子二人走到那假山之地,闻到地面上的淡淡血腥味儿,相视看了一眼。没一会儿,有人牵过一条身体细长的黑毛狼狗,杨三爷亲自牵了绳,让那狗儿在地上嗅了嗅。
狗儿很快动了起来,杨三爷和杨广度默不作声地追了上去。
穿过大半个园子,狗儿最后到达杨府后墙边上,对着高墙低声呜呜几声。杨三爷一把捞起狗儿跳上高墙,立即就有两名侍卫显出身来,冲杨三爷抱拳行礼道:“侯爷”。
“今日这里可有异动?”杨三爷沉着脸问道。
站到上面之后,狗儿就不再有所表示,显然这里就是终点了。但这高墙之上,除了有一滴干涸了的血之后,别的什么都没有。应该是那人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那侍卫道:“回侯爷,在下二人一刻钟前刚换防过来,这期间没有任何异常。”
“之前值守这里的是谁?带我们去见他们。”杨广度问道。
杨府规矩,当值的侍卫都统一住在杨府后街不远,仿佛随时支援府上。只有五日轮休时候,才准许离开自由行动。所以,找到那两人,应该并不费力。
“是。”一名侍卫行礼之后,引着杨三爷和杨广度走开了。
几人都没有发现,从不远处那两名侍卫原本隐藏的地方,显出一个黑影,借着光轻轻跃过高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244 帐暖
问了一圈,杨三爷和杨广度一无所获。
父子二人沉着脸回到前院,喜宴已经将要结束,很多客人都已经告辞离开了。两人扬起淡淡的笑容,开始送起客人来,目光却不经意地在男客胸前多看几眼。
送完所有的人,父子两人都没有任何发现,交待下人一番后,就回到了青山院。一会儿,有人来回话,报了一些提前离开的客人名单,也没有太多线索。
今日杨府大宴宾客,各家道贺的主子连同使用的下人都极多,一时之间,很难查到什么。再说……
杨三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打发走了人,问杨广度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杨广度沉吟,道:“当时内院人很少,又在假山那种偏僻之处……若他打着得到妹妹的主意,那里并不是个好地方。咱们府上是重规矩的,绝不会任由人看到热闹。若紧紧是杨府众人看到,父亲您或者我都大可以出其不意杀了他,而后为了杨家脸面,那个人也就白死了,绝不会被声场出去;若他仅仅只是想毁了妹妹……那就是应该是有私仇?”
“你觉得,这会不会是微光院找的人?”杨三爷低声问道。
杨广度微惊,问道:“父亲为何会这么问?”
杨三爷叹息一声,便将自己设计派人设计林宜佳试探杨广北的之事略说了说,道:“……我总觉得,他失去双亲无人教养之下,能平安长大,既没有纨绔不堪,又没有文武之才,能那般平庸不起眼,很是怪异。”
他没有说出暗部之事,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杨三爷觉得杨广度年纪还小历练不够,暂时不易知道那般隐秘之事。
杨广度眼神动了动。道:“爹这么说,若是大哥查到线索与爹爹您相关,为了报复,也有可能……只是,爹,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胡乱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后,杨广度道:“而且,爹,我觉得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不该轻易怀疑他。”
杨三爷冷声道:“再查。据锦儿说。她那把匕首伤人很深。又用力拧了一下,伤口绝不容易好。他能够从府上不惊动人的情况下逃走,说明他是对府上相对熟悉的。他要治伤,一定会买药。盛京只有这么大。各个药房都布上人,我就不信揪不出这个人来!”
任何敢动他女儿的人,他都会要了他的命!
觉察到自己心中的愤怒之意,杨三爷又一惊:他动了林宜佳,必然有人会同他一样愤怒到想要要人命!若是如此,林家和杨广北那里……
那今日之事?
到底是不是杨广北让人做下的?!
林宜佳可是他心仪之人,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难道会查不到自己头上来?若他查到了,会安排出今晚之事,也是情理之中……
杨三爷一时间犹疑不定。脸色更加阴沉难看了。他看着对面的儿子,心道:广度不相信杨广北能用出这种下作手段,连他自己不要不相信自己会用出那种下作手段!但他却真的用了!
所以……杨广北一定有嫌疑!
……
红烛微动,芙蓉帐暖。
林宜佳悠悠醒来,正对上杨广北凝视的双眼。一时间有些迷茫。她记得杨广北吻上了她的细颈,之后便仿若半梦半醒,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让她恍恍惚惚,如山巅云端,不知身在何处。
她甚至都忘了,第一次的疼痛。
她尚未清醒之时,只见杨广北那双眸中凝出深沉的笑意,整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便是一双温热的双唇点在了她的眼睛之上,让她的长长的睫毛颤动不停,如挺立在风中的蝴蝶。
锦被之下,一只略显粗粝的手又按上了她胸前的细嫩,林宜佳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团火包围着,烘的她神智难清,又要糊涂起来。
杨广北的唇却离开了她的眼。
只是锦被之下,两个人不着片缕的身体还紧紧地贴在一起。
林宜佳终于清醒过来,脸一下子红彤彤的,挣扎着想要离开他。杨广北立即道:“乖,别动……不能动……”
林宜佳突然意识到什么,垂着头不看他,乖乖地不敢再动。不知过了多久,杨广北低低地笑了起来。林宜佳心中一恼,用力一下推开了他。
“什么时候了?”林宜佳向外看了一眼。
帷幔外的红烛才燃了一半,外面安静极了。
“早的很呢。”杨广北哑声道:“你才只睡了一小会儿。”顿了顿,他又低声道:“宜儿,你真好……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会这么好,若不是听说第一次时候女子不能太过劳累,我真的不想忍……”
林宜佳感受到身下某处不同,顿时呼吸一窒,咬牙道:“千里,你放开我,我想沐浴。”
杨广北抱着她的手却紧了紧,道:“不用,刚刚你睡的很熟,我已经替你擦拭过了。乖宜儿,让我抱一会吧……”
林宜佳无奈,只好任由他贴着自己。
她不说话,杨广北一只手却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上下游移,她只得咬住牙,不敢稍动。但渐渐的,那只手滑到了下身紧要处微微用力一按,一股电流从那里直冲脑门,林宜佳不禁打了个寒颤。
偏偏杨广北又关切地问她道:“还很疼吗?”
林宜佳暗咬银牙,没有应答——让她怎么说!
可杨广北那只手仿佛好奇又仿佛不死心地不断在那紧要处揉捻拨弄,只让她觉得身上又着了火,难受的不行……她忍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呻吟声,闭上眼睛,主动将脸贴近他的脸,低低地道:“你来吧……”
杨广北难以置信地低呼一声,一下子将林宜佳搂的紧紧的。片刻之间,两人便合二为一,再没有半点缝隙……
放纵的结果,是次日的酸软无力和下身隐隐的疼。
天蒙蒙亮时,林宜佳终于得到了沐浴的权利,让蓝田在水中放了一些薄荷汁和一些特别的药材,泡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觉得自己全身又有了力气。
“宜儿,你好么?”杨广北闯进她的净室,正逢她正在穿衣,一双眼睛放肆地在她身上乱看一通。
林宜佳此时实在没有心思理会这个人,强自淡定地在他的注视下从里往外穿戴整齐,又让蓝田替自己挽了个新月发髻,戴了飞凤牡丹簪,并金镶红翡雕成牡丹花形状的耳坠子以及同样纹饰的项圈和手镯,富贵别致,美丽动人。簪子是杨广北给她的定亲信物,其他都是她画的花样子,让银楼的师傅打造的,看起来却像是完美的一套首饰。
杨广北眼中光芒闪动,道:“宜儿,你真美。”
“别贫嘴了,时间不早,该像大长公主请安了。”林宜佳道。
杨广北低头,让人传了早食,两人简单地用过了,便出了房间。
清晨的微光院更显空旷,除去院东一角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外,再没有任何装饰了,单调的很。
见林宜佳站在台阶上打量,杨广北似乎有些尴尬,道:“我对于布置庭院不感兴趣……正好整个空下来,就全部交给宜儿你装扮了。”
林宜佳迈下台阶,踏上那光洁不染的青石板路,问道:“千里,你告诉我,我们会这里住多久?若是住不久,院子也不必费心收拾了。”
这就是问,杨府什么时候分家,好让他们二人能搬出去过小日子。
杨广北沉默了一会儿,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昨晚,这府上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林宜佳愣了一下,轻轻问道。
“杨二小姐在回明玉阁的地上被歹人窥视,先是伤了她的侍女引她上前查看,而后意欲不轨……”
林宜佳心中一提,问道:“她可有不妥?”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这是不是杨广北是在对杨三爷实施报复,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按理说,杨广北将她的屈辱放在心中替她报复,她应该高兴才是……但几次接触下来,她又比较喜欢杨锦心。若是真伤了无辜的杨锦心……
林宜佳心中突然乱乱的,不知道该如何想,缓缓低下了头。
杨广北没有发觉她的心思,继续道:“杨家以武传家,家中女儿也都不是羸弱无用的。她跟宜儿你一样,临危不乱,出其不意,用匕首重伤了来犯之人,她并没有大碍。”
林宜佳不禁轻呼一口气,抿了抿唇,问道:“那,这件事,传开了没有?”
“没。”杨广北道:“只有三叔一家几人知道了。二叔和祖母那里,应该还是不知道的。宜儿,我告诉你这个,是想让你小心,说不定三叔他们会认为是我做的,从而对你我不利……”
“应该不是你做的吧?”林宜佳心想:杨广北暂时并没有同杨三爷一家人扩大矛盾的打算才是。
杨广北缓缓摇头,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林宜佳一眼。
林宜佳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挑眉问道:“难道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个人……我还认识?恩,又与三爷相关?”
245 见礼
杨广北缓缓摇头,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林宜佳一眼。
林宜佳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突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挑眉问道:“难道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个人……我还认识?恩,又与侯爷相关?”
杨广北幼年独立,想必吃过许多苦。他手中有人,当然不会放松会杨府的控制。昨夜他大婚,必然会在府上多做布置。能及时得到消息,也是应该的。
出了微光院,便是一片花红柳绿。
一条蜿蜒流动的小溪从微光院前面经过,清澈的溪水中点缀着点点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