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跪,杨广南等二房的孩子们也都刷拉拉地跪了下来,齐声道:“请祖母息怒!”
兴国公夫人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都跪了,她一个人站着似乎太过突兀,便也委委屈屈地跪了下来。但认错的话,却是绝说不出口。
武兴候夫人看够了戏,此时才开口劝道:“二嫂这是何必。难道你真看中的人,母亲还能说不好吗?母亲从来都是体恤我们的,二嫂何至于这么紧张。”
她掩了掩嘴,向红月大长公主笑道:“母亲,我听说二嫂可是对大理寺卿之女、长阳候次女、窦氏女和威武将军府幼女这几位闺秀十分满意,要从中选一个给广南呢。二嫂,”武兴候夫人转向兴国公夫人,询问道:“是不是这样?”
这几个人正是她所看重的。
兴国公夫人只好点了点头。
武兴候夫人便对红月大长公主笑道:“母亲,您看我说的是吧?二嫂可是在这四位闺秀中间拿不定主意,肯定要同您和二伯商量,也要问过广南的意思呢!”
谁都知道兴国公夫人倔起来的时候能有多倔。
前些年为了杨广东,老侯爷硬是罚她跪个三天祠堂,三天不给吃喝,她都奄奄一息活不下去了,却依然不肯服软,让杨广东离了她去西北军中去!
今日杨广南的亲事,也绝对是她的逆鳞。就像她说的,“除非她死”,不然她也是绝不肯让的!
武兴候夫人这一番话,总算给了双方的台阶下。
红月大长公主喘平了气息,缓缓坐回座位上,沉声问道:“这几家姑娘都是什么性子,可打听了?”
兴国公也是松了一口气,道:“儿子正要使人去打听呢。”
“罢了。”红月大长公主叹息一声,也不看兴国公夫人,只对兴国公道:“广南以后是要接你的位置的,他的正室人选要慎重再慎重……可别像我当年似的,只以为你不用承爵,就随便给你找了个媳妇……是我对不起你啊!”
“母亲万万不能这么说。”兴国公道:“儿子都省得。”
而在红月大长公主这么赤白地嘲讽她这个媳妇不好的时候,兴国公夫人反而像是没听见似的,低着头跪在那里十分平静,半声也不反驳辩解。
她这样反而让人都拿她没有好法子。
红月大长公主只觉得心中堵的难受,也懒得再说什么,摆摆手,道:“都散了吧。”
“那明天的中秋节呢?”兴国公夫人连忙跪直了身子追问一声。
红月大长公主被这一问狠狠噎了一下,脸色十分难看,骂道:“就算是我死了,节日也是一样要过!”
兴国公夫人讪讪地缩回脑袋,应了一声“知道了”。
红月大长公主再不想看到她,二话不说让云妈妈扶着转到后面离开了。
302 生病
众人陆续离开荣享堂。
林宜佳想了想,叫住了杨锦心,笑着问她道:“锦儿……今日下午的时候,三婶娘不是将苏家母女带到祖母这里来了吗?可有了什么结果没有?刚刚三婶娘可是提都没提呢。”
杨锦心有些迟疑。
林宜佳便低声问道:“可是有了变故?”
杨锦心低声叹息,道:“不瞒大嫂……今儿下午苏家姐姐许是身体十分不适,所以表现不佳,让祖母当场就很是不满……祖母这阵子本来心情就十分郁卒,我娘说不要在此时议论此事,想过一阵子再提的。”
“之前不是要安排去相国寺吗?我娘准备过完中秋,再引着祖母出去散一散,心情舒畅了些,而后再提其他的呢。”杨锦心道:“而且,到时候也能将苏家人约上,再让祖母相看一番。”
“这么说,三婶娘对那苏家姑娘真真是满意极了……”林宜佳露出些微的惊讶。
杨锦心点点头,道:“可不是?娘仔细打听了苏家姐姐的平日行事为人,对她是再满意不过了。这会儿,她眼中只有苏姐姐,可看不到别的人了。”
“那二婶娘提的那几位闺秀呢?”林宜佳问道。
杨锦心微不可查地撇了一下嘴,而后调皮地凑近林宜佳,将杨广北挤开,同林宜佳咬起耳朵,低低笑道:“娘说,那几位闺秀都是面儿光鲜,真不能算好的呢。大理寺卿家的和窦家的两位还算是不错,只是性格爱好出奇了些。人品还是好的;但另外两位,尤其是长阳候家的……”
杨锦心低声道:“那姑娘若是像她娘那样,惯会妆模作样,实则心狠手辣的。那不是要家宅不安了?像长阳候夫人那般心狠的,说不得要报应子啊她儿女身上呢!这不,京城但凡心眼明白的,都不肯要她女儿进门呢!也就是二伯母,听了几句好话,就分不清楚人了!”
“你这话说的真不客气。”林宜佳嗔了杨锦心一句。
杨锦心挽起林宜佳的手臂。嬉笑道:“这不是只跟大嫂说嘛。”
“对了,明儿宫宴,身为女眷有什么要注意的?”林宜佳问道:“我可是头一回进宫呢。”
杨锦心便道:“大嫂且放心吧,有皇后娘娘在,宫里又没有其他高品阶的嫔妃,我们自在着呢。就是有什么冒犯的,皇后娘娘也不过是笑笑就过去了,并不会为难我们的。到时候啊,我一直陪着大嫂你就是了!”
“你大哥正是这个意思。”林宜佳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杨广北,对杨锦心道:“我跟他说。锦儿你不能白帮我,请他备一份厚礼呢!锦儿,机会难得,你也别客气,说说有什么想要没有?”
杨锦心眼睛一亮,故作沉吟起来。
再说红月大长公主被兴国公夫人堵的不轻。回到房间后又难免想起是当年自己做主娶了她。而老侯爷给庶子做主娶了个门楣不显的媳妇,反而无论哪方面都比自己选的人强……
当年,她大儿子的媳妇也是他自己先相中,而后才来跪求自己做主的。
而看看兴国公夫人的样子!
她那样子,就已经说明了自己的相人的眼光好不到哪里去!
红月大长公主心中烦躁的很,便让人将窗户大开着,躺在床上生闷气的时候,也不许将窗户给关了。
她反复折腾了大半夜才好不容易睡下,却没想到,下半夜守夜的婆子查看的时候。发现红月大长公主的面色起了不健康的闷红。再一试额头,竟然是发了热!
婆子吓了一跳,半点不敢耽搁,忙吩咐人往几个院子报了去。
杨府的灯光一盏盏地亮了起来。
林宜佳睡意正沉,听到此事也赶忙起身穿衣。
“你别去了吧。大半夜的。过了病气就不好了。”杨广北皱眉道。
林宜佳摇摇头,道:“那是祖母。她病了,身为孙媳不可能连个面都不露。传扬出去,那就是大不孝。你放心,有两位婶娘在,我只离远些看就是,轻易不往前凑。”
说道这里,她笑了一下,道:“哎,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孝顺呢?真是的……千里,你没有将我往歪了想吧?”
“我是巴不得你不要去呢,怎么会想岔了?”杨广北道:“祖母那些又不缺服侍的人。你身子不便,倒不如我留下来尽孝。再说,若是祖母真让你这大肚子孙媳妇服侍,怕要被说成不慈了。”
“哪能有那么严重了。”林宜佳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又伸手替杨广北整了一整,道:“我们赶紧过去吧。”
杨广北又找出个大毛的披风给林宜佳披上,才拥着她出了们。
蓝心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主仆几人穿过大半个宅子,到了荣享堂时,众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府医正在给祖母诊脉。”杨锦心低声同他们招呼一声。
杨广北点点头,领着林宜佳静静在站在一旁候着。
他们没等多久,便见府医收了手,返身对兴国公行了礼,轻声道:“大长公主这是郁结于心,稍受了寒气,引发了热症……病虽然来的及,但内热散出去就能好了。且由老夫开了方子。”
“麻烦了。”兴国公拱手客气地道。而后转头狠狠瞪了兴国公夫人一眼。兴国公夫人脑袋一缩,没敢吭声。
待拿到了方子,看一看上面的药都是府里库房有的,便让人去抓药煎药。送走了府医之后,他才同扫了众人一眼,同武兴候夫妻道:“既然如此,今夜就由我们夫妻两个守着吧。弟弟和弟妹且看明日。至于其他人,广北媳妇身子不便,还有几个小的,都自去休息吧。白日再来探视就是。”
武兴候点点头,问道:“那明日宫宴……”
“不去了。”兴国公摇摇头。
家中长辈病了,小辈还要出席宴会,那不是明摆着的不孝吗?
“爷,我可同几位好几位夫人约好了在宫宴上会面,我不去怎么能行?”兴国公夫人略显焦急地低声说道。但这话说的十分不合时宜,惹得兴国公低吼一声,道:“你闭嘴!还嫌气人不够还是怎么地!”
兴国公夫人张了几次口,又被杨广南在她身后拉了一下衣服示意,她便垂头丧气起来,总算再没说出什么。
“还是我明儿一早进宫同皇后娘娘解释一番吧,也再给母亲请个太医再过来诊一诊。”武兴候夫人道。
“嗯。”兴国公点点头,道:“那就拜托弟妹了。”
议定后,武兴候便带着众位小辈离开继续休息。杨广南打发了弟妹离开,又折返回来,将兴国公夫人拉到一边,低声劝慰道:“娘,你疼儿子,儿子是知道的。但您遇到什么,尤其别被话赶话的就急了行不行?你静静心……”
“我知道我不对。”兴国公夫人还是很愿意听大儿子说话,闷闷地道:“可我这不是……”
她人笨心眼直,天生的,能有什么办法!
杨广南心中叹息,给兴国公夫人斟了茶,低声道:“娘……你忘了上次,上次祖母突然到微光院里去训斥大哥大嫂,让大哥另找个伺候的人……”
“不是我说,你祖母有时候就是心血来潮,古怪的很。谁知道她怎么突然想到微光院去了?也吓了我一跳呢!”兴国公夫人抱怨道。
杨广南只想扶额。
她怎么就不能明白自己想要说什么!自己的母亲没办法,杨广南只好继续说道:“娘,您想想当时大哥大嫂是怎么做的?大哥大嫂肯定是不想有屋里人的,但他们是不是也没有反驳祖母的话,瞧着似乎特别听话地将祖母给哄走了?”
“实际上,大哥大嫂可什么都没答应吧?”杨广南看到自己母亲开始思考,心里总算好过一些,道:“他们可到现在都没有找什么屋里人呢!”
“您再想想三婶娘。”杨广南准备一鼓作气,道:“三婶娘会想让祖母给广度定亲事吗?”
兴国公夫人摇摇头,却道:“你三叔父不是你祖母亲生的,广度身上没有留着你祖母的血,他的亲事你祖母才不愿意多费心呢。”
杨广南点点头,又道:“但三婶娘她不也没有自己一口定下,而是特别请祖母再相看的吗?娘……您也可以将您相中的人家同祖母分说分说啊,反正最后不都是你先相中的不是么?你相中的媳妇,将来肯定会同您一条心的。”
“傻话。”兴国公夫人听到这里笑了一下,道:“娘只盼着你媳妇能同你一条心……最好能像你大嫂同你大哥一样,头一年就怀上孩子!同娘一条心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她也开始琢磨起来。
她琢磨了好一阵子,才犹犹豫豫地道:“你的意思,是娘也要学学你三婶娘怎么装模作样,阳奉阴违?”
杨广南抿了一下唇,耐心地道:“娘,您想想……平日家里的事情不也都是您拿主意,而后到了祖母面前,祖母也没有说不好是不是?我的亲事也一样……您先定了人,而后再带到祖母面前给她看……再有您在旁边说说好话,祖母肯定不会反对是不是?”
303 侍奉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祖母病了,父亲又要怨你不孝顺,然后只肯到两个姨娘房里。”杨广南加了一句。
这句话打动了兴国公夫人。
她没有想到“孝顺”,而是想起了上回为了杨广东之事,自己的丈夫硬是三个月没有同她说一句多余的话,且又收用了一个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夜夜宠爱,就为了气她。她虽然绝不后悔护着自己的儿子,但万一若是他再收用一个丫鬟,她心中也不舒服是不是?
兴国公夫人软下来,嘀咕道:“你祖母病了,他总没有心思再收丫鬟。”
杨广南闻言直觉得一阵无力。
幸好兴国公夫人终于又说道:“我听你的,以后不跟你祖母硬顶就是。一会儿她醒了,我就向她请罪。”
杨广南总算欣慰了些,又低低同自己的母亲细细交待了好些。
一会儿药煎了来,他们三人亲自侍奉了汤药。
兴国公见自己的夫人低眉顺眼的十分殷勤内疚,想想她的性子能有这个表现不容易,便应了儿子的眼色,待她的态度和缓了些。
除了儿女,兴国公夫人最在乎的自然就是兴国公这个丈夫。见丈夫和缓下来,她便觉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收了碗后,便同兴国公和杨广南道:“夜还长,公爷广南你们且在矮榻上养养精神。母亲这里有我守着呢。”
“那就辛苦娘了。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您叫我们。”杨广南同兴国公递了一个眼色。兴国公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倒还是跟着杨广南一起往外室去了。
到了外室,杨广南请了父亲上座,低声道:“父亲,我有话同您说。”
兴国公坐定。微微皱着眉。刚刚杨广南母子二人说话的时候,并未将声音压的太低,他句句都听在耳中。杨广南应该是想他听到,而他的那位妻子呢?只怕背对着他说话的时候。都忘记了还有他就在后面能听个清清楚楚吧!
而对于他娶到的这位夫人,兴国公早已没了话说。
从兴国公夫人看来,他母亲红月大长公主挑媳妇的眼光的确有些……不靠谱的样子。想到这一点,兴国公真的有些忧心了……
“你说。”兴国公这几年行事低调,对外应酬并不多。对盛京闺秀们更是从未关注过的。如今,自己长子成家在即,他只希望杨广南能心里有谱更好了。
杨广南犹疑了几次,终于低声问出口:“父亲,你还记得大哥小时候的表现吗?他那时是怎样的一个人?当年他十二岁的时候。我记得也去军中磨砺了……他在军中的表现呢?我记得我后来再进去的时候。军中完全没有人提起过他。”
当年他以为这意味着他这个大堂哥当真是平庸无用。所以才不被人提起。但实际上,祖父当时是军中最高统帅,西北军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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