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一声声的哥哥,让他不由开始觊觎起那张龙椅来。
他要权利,要很多很多的权利!
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权利跟嘉宁是真的!
可是当他真的挥舞着利剑砍下了兄弟们的首级,终于踏着满地的尸骨登上了那张龙椅,而后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想要去牵她的时候,她却惶恐地转身便逃。
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逃?
明明这一切才是最好的不是吗?她为何却像是一点也不欢喜?
于是他将她锁了起来。
像是养一只惹人喜欢,却不听话的鸟一般,他硬生生地将她困在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描金笼子里。冰冷的。却富丽堂皇。他喜欢她,她怎么能不喜欢他?!
他是皇帝,他要她,她就只能乖乖的给!
可是嘉宁死了。
就在她生下他们的孩子后,她死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临死的时候咬着牙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哪怕是下地狱,也要拖着他一起下才肯甘心……
可是他苦苦等着,等了足足十几年,她却从未出现过。甚至于,连个梦都不肯施舍给他。他还等着她来拖着自己下地狱呢,可是她却怎么仿佛已经将那番话给遗忘了一般?
他只能暗暗看着老十。
可是老十生得同嘉宁一点也不像,性子也不像……
他无数次想要从老十身上找出一点嘉宁的影子来,可是终究只是徒劳……
“咳……”承祯帝吃力地咳了一声,嘴里涌出血沫子来,脏了他的下巴跟前襟。
裴贵妃束着手,眼神冰冷刺骨,道:“活着吧,起码活过今夜再说吧。大好的一场戏,你若是不能亲眼看一看,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
最后一个“些”字拖得悠悠长长,越过空荡荡的宫室,一路飘了出去。
是夜子时,已经落了钥的宫门大开。
新晋的荣国公容梵领着一队兵马直奔五皇子所在的泰西殿而去。
半个时辰后,五皇子身首异处,血染泰西殿。
“大人,现下该当如何?”跟着容梵入宫的副将看着血泊中的五皇子,皱眉问道。
这件事,他总觉得不妥当。都已经忍了这么久,却在马上就要送流朱公主去阿莫比和亲的节骨眼上动手处置了五皇子。最重要的是,竟然让他们在宫里动手,这难道不古怪?可是容梵也的的确确是接到了皇上的手谕,事情的确便是这般安排的。
然而何止是他们这群人觉得心神不宁,容梵也同样觉得惴惴不安。
而且承祯帝吩咐下来的只是让他们在今夜入宫,将五皇子诛于泰西殿中,并没有指示下一步的命令,只是让他们静观其变。
他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可是今夜宫门的确是大开的。若不是承祯帝的意思,朱勋的御林军是吃白饭的不成,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他们带着兵刃入宫来?
“且等一等。”容梵踢了一脚地上的五皇子,心里厌恶至极。跟着这样的人伏低做小这般久,此刻想起来便叫人觉得恶心不已。好在事情总算是要了结了。用不了多久,他便也就不必再继续同那个为了获得五皇子信任而娶的夫人做戏了。
想到自己那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确也蠢得可以的夫人,他就忍不住想起叶葵来。
昔日叶家的二小姐。如今裴长歌的夫人,真真是叫人难以忘怀……
他甚至忍不住想,如今裴长歌已经死了。叶葵不过一个孀妇,年纪轻轻便没了男人,若是他真的不嫌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困难才是。毕竟裴家,也没几日可支撑的了。等到裴家也倒了,叶葵便更是孤苦无依,到时候事情只会比他所想的更加容易才是。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事情又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容易一般。
他所知道的那个叶葵。绝不是个什么普通的无知妇人。若不然。他也不会才见过几面。便忍不住对她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可还真是念念不忘……
容梵想到这个词,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于是便真的打算笑一笑。
可是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咧开多大。便僵在了那。
突然被打开的大门口,站在朱勋身边的那个身影,岂不就是裴长歌?!
若不是因为实在是太熟悉那人,还有裴长歌眼角下那颗殷红的泪痣,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看到的人是裴长歌的双生哥哥裴长宁了!可是怎么会?裴长歌明明已经死在了苍城啊!
这样想着,他便大声喊了出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面的人提着剑,脚步轻快地走近,脸上带着讥诮的笑意,用那个他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道:“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
“好!太好了!”容梵的眼神慢慢地从不敢置信变成了极致的厌恶跟仇恨。“你活着也好,我倒是可惜了没能亲自让你死在我剑下!”
他对裴长歌一直都处在一种无法抑制的嫉恨中,所以在见到本以为已经命丧苍城的裴长歌时,他说着狠话的同时,全然忘记了还要去想一想为何已经被众人认定为死人的裴长歌,会突然出现在泰西殿,又会跟御林军的统领朱勋在一道。
可是等到他终于想起来该先放下自己的那点子私心,好好问一问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夜风自大开的门口吹进泰西殿,很快便将一室的血腥味道吹散,任由它们飘得满皇城都是。
像是一个信号,容梵的这支队伍被裴长歌诛杀在泰西殿的时候,叶崇武领着的人也到了十皇子面前。可怜的少年,明明什么也不知情,却也再没有知情的机会了。
十皇子毙命。
一直被软禁中的皇后被曹内侍赐以三尺白绫,却并没有将她直接杀死。连皇后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而原因,不过是裴贵妃觉得如今还不是她该死的时候。
皇后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后,一入宫便是皇宫,从未受过冷待,哪里能明白那些身份低微的人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就这样让她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何况今夜承祯帝都还没有死,她又怎么可以死。
所以,皇后领着那三尺白绫入了冷宫。
死不死,皆由她。
可是足足过了三个月,皇后才终于在绝望中吊死了自己。
而那时,她的死就像是一片落入水池的枯叶,除了几圈微不可见的涟漪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这天下,已经再同她没有关系。
时熙承二十年仲冬,五皇子凤延勾结荣国公容梵密谋政变,永安侯第九子裴长歌、镇北将军叶崇武携御林军统领朱勋,诛其于泰西殿中。
十皇子凤宁当夜死于五皇子之手。
次日,承祯帝气急攻心,吐血而亡,享年四十一岁。
传位十三皇子凤礼,令永安侯辅佐,裴贵妃垂帘听政。
同日,裴长歌的夫人叶葵诞下一子,取名靖,意为平定山河。
七日后,“死而复生”的裴长歌跟叶崇武领兵护“流朱公主”出嫁,趁阿莫比诸人不备,直取汗王首级,大捷。八个月后,阿莫比汗王第三子夺位成功,内忧外患之中,同大越签署和谈条约,永世不再进犯大越。
至此,尘埃落定。
裴长歌跟叶崇武归来的那一日,也正是叶葵跟他长子裴靖学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很多年以后,裴长歌都记得,那一日的天,蓝得出奇,恍若他曾在自己儿子眼中看到过的那抹蓝一般,清澈得仿佛不该在这浑浊的人世出现一般。
他进门的时候,叶葵正拿着一块玉雕在逗靖哥儿笑。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块玉雕是当年他送给叶葵的那一块,上头雕的是一只辟邪的模样。
眼前的那一幕,美好得不像是真的。他立在门边,迟疑着不敢上前,生怕一动就会将眼前的景象如水中月一般打碎。
而后,他便看到叶葵抬头望过来,眉眼渐弯,笑着唤道:“你回来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疼,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似乎那些疼痛都在刹那间消失了一般。他亦笑了起来,抬脚往门里走。可是才刚刚迈开一步,他蓦地听到一个陌生的软糯声音大声道:“爹爹!”
咬字清晰,就像是曾这样唤了他无数次一般。
他蓦地大步向那张模样奇怪的小床冲去,顾不得胳膊上的伤口,一把将咯咯笑着的靖哥儿给抱了起来。
ps:
o(n_n)o 正文到这就完结了~鼓掌撒花~感谢各位一路追文到现在的亲们。没有你们的支持,恶女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九十度鞠躬感谢各位亲~ 另外,会有几个番外……o(n_n)o 不过先容我休息两天,预计十号送上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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