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葵眉眼弯弯,道:“爽!”
“爽?”窦姨娘听不明白。
叶葵轻咳两声,“只是看她不顺眼,折腾着玩儿罢了。”
她话说得漫不经心,窦姨娘却几乎听出一声冷汗。
心机深沉可怕,心思缜密可怕,但真正叫人防不胜防却正是叶葵这种不按常理出牌人物!折腾着玩儿?这种理由谁能想得到,谁又能当回事?
窦姨娘面色惶惶,小声道:“二小姐莫非也看我不顺眼?”不然,怎么会好端端地就要将她弄回叶家去?
叶葵摆摆手,让绿枝将叶明宛带出去。
而后才道:“姨娘身边人不中用,你叶家那些事我都已经问清楚了。你想留南郊待产原不是不可以,但我以为姨娘留这,于我于你都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是让别人渔翁得利。如今有个好机会摆姨娘面前,能不能、愿不愿意抓着就要看姨娘自己选择了。”
窦姨娘大惊,伸手捂住肚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叶葵。
叶葵别开脸,并不去看她,只道:“所有事,都有代价。”
她心不善,但也不想对未出世无辜孩子下手,所以到底要如何做,决定权仍窦姨娘身上!
她不过是将情况点得明白些,让窦姨娘将眼前处境看得也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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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三叔驾到
五日后,窦姨娘半途小产消息传来。
彼时叶葵正蜷榻上,面前摆着一局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自己同自己杀得痛。
听到绿枝话后,她左手白子“啪嗒”一声落下,吃掉了一片黑子。
但这世上永远没有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便可以获得事。黑子很紧跟其后,一大片白子被包围,黑白厮杀成了一片。
“可有听说是如何小产?”叶葵歪着头看向绿枝蓝色眼,问道。
她习惯看着人眼睛说话,池婆说这并不是一个太好习惯,人眼睛比起嘴巴容易泄露秘密,但是她却已经改不掉这样习惯了。
绿枝虽然不清楚叶葵当日究竟跟窦姨娘说了些什么,但心里多少有点数,听到她问便小声回道:“听说是沈妈妈晕头转向,备了不干净吃食……”
叶葵笑了起来,嘴角笑意如花,眉目如画。
“窦姨娘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心狠人。”叶葵似感慨似佩服,不由得想若是换了自己是否做得到如此?她微微摇头,怕是做不到。
绿枝亦点头道:“夫人这一次恐怕是摊上大事了。”
叶葵嗤之以鼻,将面前棋子扫到了一旁,不愿意再下,口中道:“她是宗妇,窦姨娘不过是个妾,就算她手下沈妈妈做了错事,也轮不到她受罚。”
“那为何?”绿枝不解。
叶葵直起腰,目光微冷:“我要不过是叶崇文对贺氏不满罢了。”
人感情何其脆弱?
只要一丁点裂缝,就会变成足以让一切崩塌灾难。
叶崇文对贺氏也许没有情爱,但绝对还是有夫妻之情。
相依相伴十数年,又生下了叶昭。贺氏这些年亦一直都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伺候婆婆祖母。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如今叶葵要做,不过就是揭穿她伪善样子罢了。
这家里原本就不太平,她只是让这些隐藏黑暗里肮脏一些暴露出来。
绿枝闻言心惊,直觉叶葵做得太狠。
恐怕窦姨娘一直都等着舍弃了自己骨肉后,会从叶葵那得到好处。兴许她还以为没有了贺氏夫人后,她这个酷似萧云娘妾就会从替身变成真身?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好比饕餮,贪婪得过分了,终只会连自己身子都被自己吞吃掉。
她蓝幽幽眼睛微闪,躬身告退下去了。
屋子里又寂静下来。
叶葵身子往后一仰,心里有些空落落地不自起来。
她分明没有做错。
窦姨娘若是生下了儿子。别说护着儿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会被搭进去。得不偿失,倒不如趁着如今有着机会趁早将网布下才是。
当日那封信。她并没有写给叶崇文,而是写给了贺氏。只是之后,又想法子让叶崇文看到了那封信而已。
她料定贺氏看到信件后会选择让窦姨娘回去,哪怕窦姨娘可能会因为这场颠簸失去这个孩子,但这难道不是好事?自以为是妾室。失了孩子,必定让叶崇文厌恶。
但贺氏究竟有几分相信她话?
叶葵不知道,可就目前情况来看,贺氏哪怕不愿意信她,也不想放过这样机会。
而且,沈妈妈贺氏心里一直都像是一根刺吧?
趁着这样机会除去。贺氏心里只怕早就乐开了花。
而她,一则除去了沈妈妈了却了叶殊心里结,二则让窦姨娘自己舍弃了孩子让叶殊没了争宠兄弟。三则又让叶崇文自此对贺氏跟窦姨娘一起寒了心。
这样一箭三雕好事,她绝没有做错!
叶葵深吸一口气,从榻上下来,弯腰穿着鞋子唤燕草,“燕草。将经书取出来。”
闲了好些日子,也是时候将那些经书都给抄了。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那些孩子趁着假期后一日拼命赶作业错觉来。不由得抿着嘴笑了笑。
燕草依言进来,打开箱笼,从底下取出一个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厚厚一叠经书,微微一翻动,幽幽檀香味就盈满了整个屋子。
“将心经拿过来。”叶葵看了一眼那些经书,挑了心经。
虽然不信佛,但抄抄心经应当也有些凝神静气效果才是。
鼻尖沾了墨,宣纸铺开,她稳稳提着笔开始落字。
她字全部是池婆教。池婆这方面尤为严苛,所以叶葵字其实写得不错。
一手簪花小篆,工整优美。
但是下笔时候,笔力不轻。足见她并非心智薄弱人。
才抄了一页,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三爷来了。
叶葵顿了笔,微微一笑。
三叔叶崇武军营城南,同她庄子并不十分遥远,她早已派人去给他递了消息,算算日子也确该来了。
但是这是秘密,她当然不能让庄子里人知道她早就料到叶崇武会来,所以搁了笔起身时候脸上笑意已经换成了疑惑,口中道:“咦,好端端三叔怎么来了?”
曹妈妈方才一路跑来,额间有薄薄汗水,伸手擦了把也嘟囔道:“这庄子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了,偏生小姐才来,这隔几日便有人过来。”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前厅。
说是前厅,其实也简陋得很,所以就愈发衬得厅堂里两个人清隽非凡。
叶葵脚步一滞,而后继续稳稳向前。
她倒是没想到,裴长歌也跟着一起来了。
“三叔。”叶葵福了一礼。
叶崇武笑着给她介绍裴长歌:“这是我同僚,裴家九少爷,你只管叫裴小九便是。”说完又扭头对裴长歌介绍起叶葵来,“这是我二哥长女,家中行二。”
三人原本就是相熟,如今这番介绍来介绍去,叶葵忍不住有些想笑,却还是正色向着裴长歌福了一福,道:“裴九爷。”
其实裴长歌年不过十六,却已经不知被人称爷称了多少年。
算起辈分来,他倒成了叶葵长辈了。
“叶二小姐。”裴长歌微笑。
等到都见过礼,叶崇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对叶葵道:“听说你这庄子上有鱼塘?我们今日可就留这用饭了……你可别舍不得给饭吃。”
叶葵含笑应好。
虽然有外男,但她还未及笄,倒是也少了些避讳,何况还有三叔这样长辈。
曹妈妈有心想提醒一句,可见叶葵眼中含笑,想了想前些日子五小姐跟窦姨娘时候她可没这么开心过,便悻悻然闭紧了嘴巴,只下去让人好生备饭。
等到曹妈妈几个人呼啦啦一走,身边只余了个池婆,叶葵脸上神色就加轻松了起来。
裴长歌斜眼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叶葵想起他叶家来去自如,也不知道他清楚多少事,心里有些古怪,便也斜眼看了回去。
叶崇武知道他们两人相熟,打趣道:“阿葵用不了几年也就要出嫁了吧?”
“三叔明知故问?”叶葵道
“这怎么能是明知故问?我只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贺氏一定会你婚事上下手,你如今不先准备着,到时候岂不是手忙脚乱?”
叶葵伸手撑着额,歪头看向叶崇武,笑道:“那三叔有什么好主意?”
叶崇武一屁股坐会椅子上,用手肘推推边上裴长歌道:“喏,现成人!”
“哈哈,三叔你倒是……”叶葵拖长了声音,“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
虽听不大懂,可叶崇武也知道叶葵这是说他不聪明,登时虎着脸道:“这小子生得好,人品好,家世也同你相配,有何不好?”
叶葵看了眼裴长歌,见他老神地喝着茶,便对叶崇武解释道:“一来,上头不会乐意我们两家结亲,二来嘛裴家水可比叶家还浑,我可没那力气再去蹚一次。”
裴长歌听了叶崇武话却心里暗忖,他不可能不娶亲,但那个人选若是叶葵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何况娶了叶家女儿,恐怕老头子又要发火。
一想到他发火样子,裴长歌心里就忍不住兴奋。
“我还真没看错,你这丫头跟我三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就这心思活络劲,贺氏不被你扳倒我倒是奇怪了。”叶崇武嘟嘟囔囔说着话。
叶葵却皱起眉:“三叔为何这般讨厌她?”
叶崇武龇牙:“讨厌?我根本就是恨不得立刻将她踢出叶家才好!仗着是幽州贺家女儿,摆出一张清高脸来也就罢了,好好儿子也被她教成了那样子!再说,你娘进门时候,我也才几岁,你娘性子好时常领着我读书习字,可后来若不是出了她事,你娘又怎会出走?”
近二十岁人了,说起这些话来却丝毫不知道掩盖,性子果真跳脱。
这时,裴长歌突然道:“你三叔不喜欢贺氏,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裴小九!”叶崇武眼睛一瞪,恶狠狠喊道。
叶葵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裴长歌诡异地笑起来,道:“贺氏毁了一桩你三叔十分心喜婚事,又差点塞了个他极厌恶女人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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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大打出手
叶葵这边三人聊得热火朝天,那边叶家却是乱了套。
窦姨娘路上小产,又大出血,几乎命丧黄泉。五小姐叶明宛是被吓得有些痴痴傻傻,浑浑噩噩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叶崇文下朝后急急去看了窦姨娘,出来后面色便阴沉沉几乎要滴出水来。
一进贺氏屋子,他就瞪着眼睛骂道:.你说不会有事,我才派了南管家去接人,如今倒好,你是如何接人?”
不等贺氏说话,他猛地摔了个茶盏“说不出话了吧?母亲送了玉佛于你,你说你不好好收着,没得拿出来不小心被她给摔了,你便说到母亲面前去了!害得她怕母亲生气,这才躲去了葵丫头那!你倒好,偏生说什么躲着母亲愈发生气,非让人回来。你是不是故意?”
“老爷这说什么话?”贺氏心头一阵火起,却强自维持着贤惠样子,声音压得低低,又轻又柔,倒全然没有生气样子。
当日叶葵写给贺氏那封信里其实并没有说什么,只不过就是几句窦姨娘身子不爽利,请了大夫来都说可能是男胎,又似乎有意庄子上待产,她心生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故而修书于母亲之类话。
但贺氏看完了信,便决定将人给接回来。
不论如何,叶葵写了信给妞事,叶家诸人迟早都会知道。——而也没有让出小姐照顾待产姨娘道理别说叶葵一也不是窦姨娘生下孩子。一开始,她确觉得若是窦姨娘庄子上出了事,叶葵煞星名号会愈发响亮,也就愈发难以回来。
但既然叶葵写了信来,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她是主母,安置怀孕妾室乃是该做且必做事,何况叶葵信尾是提及同时也修书一封给了叶老夫人。
因为不知叶葵究竟信中都同叶老夫人说了些什么,所以她不得不立刻做下决定将人接回来。
窦姨娘若是路上没了孩子,她还能说是从叶葵那带出来煞气导致。
可结果沈妈妈那个蠢货竟然自己撞到了刀尖上!
然而虽然搭进去了一个沈妈妈,但能趁机甩掉这个贪心不足老婆子,她心里也是高兴得很!
只是没有料到叶崇文竟然会这般不顾身份脸面直接冲到了她屋子里说出这样话来!
叶崇文脾气性子若不是因为自小出身高贵,他怕是根本爬不到如今位置。
贺氏努力深呼吸“窦姨娘身子骨一向强健,老爷也不是不知道。这一次没了孩子,我也伤心得很。老爷孩子不论是出自我肚子,还是姨娘肚子,那都是我这个做母亲孩子!老爷说出那些话,可不是诛我心?”
.心之言?”叶崇文冷笑两声,目光如炬“当年杨氏肚子里那个孩子我没有同你算账便已是仁至义!你如今还敢同我说什么诛心?真是天大笑话!”
屋子外下人听到叶崇文剑拔弩张话,都巴不得躲得远远,听到了主子隐私可不是好事!
但显然屋子里两人根本已经不乎今日对话是否会被人听到,贺氏面红耳赤,咬着牙才忍住几欲喷薄而出怒火“当然杨氏孩子一生下来便死了,老爷难道连这笔账也要算我头上?”
她苦笑,眼中带上了泪h,哑着嗓子继续道:“昭儿怀得艰难,我身子又一贯不好,当时杨姨娘摔了一跤早产,我一听说便亲自过去瞧了,天冷路滑,一着急脚下不稳,昭儿也急着出来。我床上拼死产子,老爷您哪里?杨姨娘亦为您拼了命要将孩子生下来,您又哪里?”
一连串问话噎得叶崇文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支支吾吾道:“当时时局不好,圣上一日也离不开我...说着,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来—不由拔声先不提这些初杨姨娘诞下那个婴你一为什么拦着不让我见!我可怜孩子连一面也没有见着,便去了地下,你今日倒是还有脸指责我来了!”
贺氏气极反笑:.好好好,今日便是要撕破了脸是吧?这些事您倒是记得清楚,可为何不说说当日昭儿病重,我床前苦苦守了三天三夜,唯恐一合上眼睛便再也见不着他,您呢?您做什么?您回来后同我说第一句话是什么您可还记得?”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贺氏每句话里都依然用上了敬词。
若是叶葵这里,恐怕不得不感慨一番贺氏出身幽州望族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
幽州贺氏一族,虽然如今有些没落了,但门前那些牌坊无一不证明了贺家女儿矜贵!
如今贺氏这般说话,若是被幽州那几个老太婆给听到了,恐怕早就气得连拐杖也都握不住了。所以当年,青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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