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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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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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惊惶、恐惧,分明就是被人戳穿了后才会有表现。

看得叶葵都忍不住暗自嘀咕,是否是自己给猜对了。

可裴长歌消息若是没错,贺氏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有遇见过那个姓温戏子,别说是同他苟且生下叶昭来。

叶昭应当是叶崇文儿子,不会错。

但贺氏为何这么惊慌失措,叫人不能不怀疑她?

叶崇文虽怒,但到底还残留着一丝理智。

叶昭生得同叶殊几个颇有些相似,他怎会不是他儿子?

“满嘴喷粪小蹄子!”贺氏突然低低骂了一声,瞪着眼看向叶葵,目光淬毒。

刚走到门口叶老夫人听见这话,登时一愣,旋即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门。搀着阮妈妈手进了门,拐杖直直朝着叶崇文打了下去。

屋子里人俱是一愣。

叶崇文是被打得一个踉跄,手中剑直直往前栽去,若非贺嬷嬷哭天抢地躲得,恐怕此时早就已经血溅五步。

“还愣着做什么?”叶老夫人对叶崇文怒目而视,“能将贺氏教成这幅样子,这老婆子怎配教我们叶家姑娘!不过是条狗罢了,还真将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

叶崇文木愣愣地握着剑,恍然间明白过来,原来叶老夫人这是见他迟迟没有打杀了贺嬷嬷。才发火!

护短。

叶家人通病,护短!

叶葵再不好,那也是叶家姑娘。是二房嫡出女儿。

贺氏不过是个以平妻身份进门,后被扶正继室罢了,她若是对叶葵好,那不过也只能换来一声贤惠而已,可她若是胆敢同方才那样用极脏话打骂她。那恐怕谁也不会偏帮她!

“母亲……”叶老夫人这话一出,贺氏猛然清醒。如今老祖宗不了,她身后能用来倚靠山就彻底移为了平地,若是叶老夫人继续这般不待见她,那么恐怕她今后路只会步履艰难,蹒跚而前。

“媳妇方才不过是气急了。这才说出了那样话来。”她嗫喏着解释。

贺嬷嬷自顾不暇,可见到她还知道先行认错,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知道服软。那么叶老夫人便没有办法对她发作下去。

幽州贺家,可还没有被休弃姑娘!哪怕是叶家,没有十足证据跟理由,也绝不可能对贺氏写出休书来。

也因此,叶葵才会特地准备了后招。

今日事。本就不可能直接将贺氏打倒。若是真这般容易,那贺氏这府中如何能屹立不倒十数年。

等到流朱公主进门。她多也不过就是伏低做小受点气罢了,住持中馈大权只会落她手中。等一过了孝期,将叶葵往外一嫁,这府中还有谁能斗得过她?

妾不过是个玩意。

再得宠也绝不可能爬到她头上去,所以她要做不过就是想法子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将叶葵往外一嫁一了百了。

只留下个叶殊,那还不是任由她揉搓。

只可惜,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却敌不过叶葵心思狠辣。

今日就算不能致贺氏于死地,她也不会这般容易就放过贺嬷嬷!

狐假虎威,自以为是。

哼!

叶葵暗自冷哼,左手手心仍有些微微发疼。

贺嬷嬷一开始任务便是找她茬,自然不会因为她学又又好便放过她。仗着叶老夫人也对她恭敬有加,她便肆无忌惮地责罚叶葵。借口何其多,只看你愿想不愿想罢了。

戒尺打掌心,灼灼如火焚,叫人疼得说不出话来。

叶明珠跟叶明乐一旁笑嘻嘻看着,少女间那点小心思简直一览无余。

叶明宛自从刘妈妈事情后,便再也没有同她说过话。

见了她面,也多半像是一只斗败了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一言不发,低着头匆匆避开。

面对这样叶明宛,叶葵反倒有些不适应起来。

故而,贺嬷嬷寻了借口要体罚叶葵时候,她也只是悄悄抬眼觑了几眼就又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一声不吭叶明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同过去那个叽叽喳喳,声音像是小哨子五小姐恍若两人。

贺嬷嬷不遗余力,重重挥动那把戒尺。

守外头秦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砍了贺嬷嬷手,却被叶葵用眼神给拦住了。

逞一时之能只会毁了计划。

从知道贺嬷嬷要来叶家开始,她便想法子求了裴长歌着手去探查幽州那边事。只可惜裴长歌双生哥哥裴长宁亦被皇上赐了婚,裴长歌简直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自己哥哥,自然是忙得团团转,所以事情一拖再拖,消息直到今日才送到她手中。

戒尺一下下落下又反弹。

如今贺嬷嬷那颗心也就跟那把断裂了戒尺一般,绞痛欲裂。

叶家事她一开始想实是太简单了些,但眼下这一切同贺氏也脱不了干系!若非她未曾将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她们如今说处境又怎会如此被动?

然而太晚了……太晚了……

说到底,十几年未见,贺氏当初对她依赖跟信任也早就湮没时光中了吧?

这个当初被她视作女儿人,如今穿着素净衣服,头上簪着白花,面无表情地立那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贺氏手发抖。

无法控制地发抖。

她敢肯定那件事如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根本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当年接生产婆已经被她塞了银子后,又派人去处理了。沈妈妈亦因为窦姨娘事而死,如今还会有谁知道?

事无巨细,当年她做那些准备全然没有漏洞,绝不会有人知道!

可即便心中清楚,她手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抖得像是风中残叶,她明明努力握紧了拳头,可是那只手仍抖。

微微一抬头,她便撞进了叶葵眼里。

那样明亮清澈一双眼,里面却透出刻骨毒意跟戾气。

一个才刚刚十四岁少女,怎么会有这样眼神?她不由想起了十四岁时自己。那时候,她已经认识了温郎。玉面君子,温文尔雅。就算她后来知道他不过是个戏子,她依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再后来,得知自己要嫁到凤城叶家来,她甚至动过要同他私奔念头。

可贺嬷嬷已先行一步动了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为何想起来还会觉得心口发疼。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领着贺嬷嬷给银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幽州。

她,被背叛了……

呼吸一滞,贺氏艰难移开视线,低下头去。

可这一低头,便看到了贺嬷嬷那双略带责怪之意眼睛。

贺氏微恼,若非她方才口无遮拦,胡说一通,叶葵那臭丫头又怎会将话扯到昭儿身上去?可如今,却还用这样眼神看着自己!

她有些恨起贺嬷嬷来,又恨叶老夫人跟叶崇文眼中只有叶家人,恨当然还是叶葵!她简直恨不得将其撕碎了才好!

可叶葵老神地站着,扶着叶老夫人一脸关切之色。

这时,见叶崇文呆愣迟疑,不怕死贺嬷嬷突然道:“叶大人,家丑不可外扬,二小姐她……”

“闭嘴!”

长剑一挥而过,回过神来叶崇文暴怒之下一剑劈了贺嬷嬷脖子上!

“哐当”一声,剑脱手落了地,锋利剑刃上映出流血不止贺嬷嬷呆若木鸡样子来。

叶崇文脸上怒意变作了恐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保养得宜双手。

他竟然真杀了贺嬷嬷!

贺氏是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看着浑身浴血贺嬷嬷,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可意识却意外地清晰了起来。

那边贺嬷嬷是瞪大了眼睛。她不过只是想说叶葵方才是故意那般说而已,可叶崇文却是什么也不管便砍了下来。

她心中恐惧不已,一手捂着脖子上骇人伤口,一手血淋淋地去拉贺氏裙摆,语不成调:“夫人……夫……救命……”

贺氏却终于尖叫出声,一把将那角裙子给扯了回来,别过脸去不敢看向贺嬷嬷。

“救……命……”

贺嬷嬷声音渐渐息了……

pp!!

102 魑魅魍魉

贺氏裙摆上那枚血手印已然干涸,她那张脸亦形容枯槁,再不复当初叶葵静慈庵初见她时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活得十分恣意吧?

儿子聪明过人,夫家乃是名门,手掌中馈,婆母信佛,虽冷漠却也从不刁难她。

那些个肆意狂妄、不知好歹妾也终究是妾室,任凭她们再如何嚣张,也绝不敢到她面前来嚣张。

她与她们,生来便有云泥之别!

然而,自从萧云娘那一双儿女归来后,一切就都变了,事情便都再也不受掌控。

叶葵犹如一只带着剧毒蝎子,扬着尾巴上那枚利刺,一点点朝着她靠近。只要轻轻一蛰,她身旁那些赖以为生东西就都被数毁去。

她身份地位,她儿子,似乎一切都已岌岌可危。

贺氏茫然失措地看着那只血手印,想起贺嬷嬷瞪得铜铃般眼睛,那双眼布满了鲜红血丝,黑色瞳仁一点点扩散开去。眼白变得浑浊,没了生气。

贺嬷嬷死了!

死了叶崇文剑下,死了叶葵毒刺下!

愤怒?伤心?痛不欲生?后悔不迭?

不。

贺氏伸手捂住心口,那里面东西正剧烈地跳动着。她不难过也不后悔,她只是突然害怕到手不停发抖。

她开始害怕,若是有朝一日,所有事情都被披露出来,叶崇文是不是也会向着她挥动长剑?

还有叶葵,此刻定是笑吧?

笑得满面张狂,无法自抑。

可事实上,叶葵并没有笑。

她并没有要杀了贺嬷嬷意思。贺嬷嬷一死,势必会被贺家人知道。就算如今叶老夫人用暴病而亡借口敷衍过去了,也终究成了叶家欠贺家一份人情。

叶崇文这人,实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这么一来,贺氏陡然间一病不起。isen

叶葵知道,她是被吓着了。

她亲眼看到贺嬷嬷将那只手按了贺氏裙摆上,可贺氏忙不迭地躲开了。贺嬷嬷那时候也定然寒了心吧?不然,为何死时候,她那双眼睛还睁得这般大。

贺氏一病倒,事情便数被交给了杨氏处理。

杨氏从叶老夫人那回去后抱着锦哥儿又是笑又是亲,高兴得就差求菩萨保佑贺氏再也好不起来了。

他们还要叶家留上足足三年。如今这些便是再好不过开端,她自然高兴不已。

叶崇恒总说外头自,手里有实权比起凤城这些人来反倒要逍遥自得多。她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还要摆出极赞同模样来,心中早就不耐烦。

她可不懂什么实权不实权,她只知道凤城繁华异常,而她们所那些地方是穷山恶水!

好不容易挪到了富庶南边,可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一封讣告给召回了凤城。

三年后,鬼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弄到那样好位置!

倒不如,想法子留凤城才是。

凤城千般好万般好,唯一不好大概只有长女叶明烟了。

这丫头从前就同她不亲,如今当然是不可能亲得起来。

她每每见了那丫头,都有种自己被蔑视了感觉。叫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连见也不想见到她。

殊不知,叶明烟对她想不想见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想法。

坐池塘边大石上叶明烟。满脑子想着都是叶葵。想着想着,她又想起另一个丰神俊朗人来。有些事,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恐怕也还是没有办法忘记。

失子之痛远远大过那些男欢女爱所带来伤痛。

她绝没有办法原谅那些人!

过去她郁郁而终,这一世。哪怕穷一生,她也会慢慢地夺走他们一切。教他们尝尝什么才叫痛。

可她明明应该记得一切,为何事情却似乎都已经变了。

叶葵姐弟明明是一起被接回叶家,虽然都是十三岁,可她却分明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日子。叶昭一回府就被老祖宗唤了去,而他姐姐叶葵穿了身破旧粗布衣衫,绑着辫子立雪地里,被生生晾了数个时辰。

她也还记得自己因为心软特地端了点心悄悄去送给她。

甚至于连当时叶葵那个怯弱笑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后来后来,她躺床上奄奄一息之际,死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再回到那一日,她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她冻死饿死雪地里,绝不会再心软任何一分!

可老天爷重给了她一次机会,事情却变得截然不同。

叶昭出现时,她忍不住摔了碟子。

等到静慈庵再见到叶葵时候,她已能装出一副再茫然不过样子来。

可天知道,她当时心里究竟有多激动!等了这般久,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叶葵!

报仇!

她活着就是为了让那对狗男女尝一尝什么才叫做痛!

所以当老祖宗今生又一次要将她许配给那人时候,她彻底乱了心神,再也忍不下去。被已经有些软下心又瞬间坚若磐石。

决不能重蹈覆辙!

可叶葵却同她过去认识那个又有些不同了……

叶明烟心心念念这一切,叶葵浑然不知。

她只看着叶老夫人唉声叹气地揉着额角,神色恹恹。

不论换了谁,自家儿子大婚前几日出了这种血腥之事,恐怕都高兴不起来了吧?

虽然一切都被瞒了下来,但这事终究成了叶老夫人心中一根刺。

“你屋子里可都清理干净?”叶老夫人声音微弱地问着,“算了算了,我看你还是另外换个院子住去吧。”

叶葵失笑:“都清理干净了,您别老记挂着。如今正是忙得人仰马翻时候,我好好地搬什么院子。”

叶老夫人撇她一眼,口中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东西!”

她信佛多年。虽然因为自小出身将门,免不了身上带了些杀戮之气,离心地慈悲也还有好些距离。但她到底是见不得杀生,何况就这般死了自己孙女屋子里。

晦气不说,这难免沾惹了什么。

可叶葵不怕,她又能如何,只得叹口气小憩一会,又打起精神来准备三儿子婚事。

只是叶葵不怕,可不代表旁人不怕。

贺氏自打抱病卧床休养后,便日日噩梦不断。偏生当日贺嬷嬷事她又不能同任何一人提起。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魔怔起来。

某一日,她服了安神药,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寐半醒之间却忽然感觉到有只冰冷手拉自己手。脑子里蓦地冒出来贺嬷嬷留那条裙子上血手印来!眼睛也不敢睁开,她摸索着猛地抓起床头边上茶盅狠狠砸了下去!

少年痛叫声随着瓷器破碎声音重重响起。

她霍然一惊,睁开眼急急去看,却只看到自己宝贝儿子叶昭头破血流半跪床前连声哎哟。

泪如雨下,贺氏后悔不及。自此再不敢让叶昭靠近自己。

只这么一来,事情却似乎愈发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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