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下便将东西全部装好。装好后盖上了食盒的盖子,她又笑眯眯亲自将食盒送到了燕草手中。“还
望燕草姑娘不要恼了老婆子才好。老婆子方才那就是昏了头了才会说出那些话来,燕草姑娘只当不曾
听到过便是。”
燕草只当她是被自己方才的话给吓着了,这才翻脸如翻书,几下工夫就换了面孔。
她佯作冷漠地应了声,提着食盒出了门。
在她身后。金妈妈腿一软,一手死死撑着桌子才没有摔倒于地。
背后衣服被涔涔冷汗浸透,湿漉漉地沾在背上,难受得厉害。
方才去探听消息的小丫头乖觉地去搀她却被她一把推到了一旁。
金妈妈此刻满脑子都是庆幸二字!
若非她当机立断,恐怕他们一家今日就都要因为那簪子而亡命了!
那支簪子竟然真的是流朱公主赏了叶葵,又被叶葵赏了给燕草的。
金妈妈擦拭着额上汗水。心头又是后怕又是恼恨,若非燕草那丫头先动了手,她哪里会去扯她的
头发!她若是不扯燕草的头发。玉簪子又怎会摔断?若是簪子不断,她又哪里会差点惹上杀身之祸?
一时间,她已是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燕草身上。
这一切,燕草自然不知道。
她此时正笑吟吟提着满当当的食盒回来给叶葵送饭呢。
一进门,她便邀功般地将那块包着断掉了的玉簪的帕子出来。道:“瞧,碎了。”
叶葵跟秦桑相视一笑。燕草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这屋子里难得的又有了生气。
燕草高高兴兴取了新鲜干净的菜色出来,跟秦桑一道服侍她用饭。然而叶葵才刚刚动了几筷子,
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贺氏醒了,老爷要她立刻便去。
话一说完,秦桑跟燕草都已是齐刷刷变了脸色。
叶葵放下筷子起身,准备出门之际,池婆却忽然又从外头进来了。
叶葵略有些吃惊地问道:“您可是寻我?”
自从先前贺嬷嬷的事情后,池婆便有些怪怪的,叶葵如今也已是十分摸不清是她的心思。
果然,池婆语出惊人,一屋子人尽数愣住,谁也反应不过来。
在回到叶家一年后,池婆终于提出自请离去。
叶葵不由得想起最初遇到池婆时的样子来,幽静的竹林,竹林中小小的屋子,还有屋子里那个略
显孤僻的古怪老太太。一切还清晰如昨,却早就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池婆原本就是隐居的人,为了她才勉强开始同外界接触。
又是因为她,才会回到这个池婆明确说过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如今池婆既然开口要走,她又还怎么能自私的只顾自己而开口恳求她留下?
然而心中明明将一切都想得极好,话说出口的时候却还是艰难异常:“事出突然,您至少也该等
到眼下这件事平息再离去吧?您知道的,我胆子一向小,您若是不在我身边,我一定会慌得乱了阵脚
。”
既知道她肯定要走,那么就留过这一段日子好了。
就算不能将她留下,至少也该好好告别才是。池婆这一去,也许就真的是永别了。
再见面,也许就是一柸黄土,一座坟冢罢了。
又或者,她也不是个长命的人。
一个人到底能活多久,谁知道?
“也罢。那便等你的事解决了再说不迟。”池婆颔首答应了下来。
叶葵心中微松,领着秦桑出了门。
贺氏既醒来,那么她的“罪”自然也就要开始定下来了才是。
她的脚一迈进房门,迎面被飞来只茶盅,被秦桑一下打到了门框上,滚落于地。叶崇文怒不可遏
地声音清晰入耳,“你这个逆女!还不快来跪下!”
“父亲连我的脸都还没有看清,便又是要用茶盅砸我,又是骂我是逆女,我倒是想问问父亲。我
是做了什么才背上了逆女二字?”叶葵说话的腔调有些漫不经心的肆意。
这漫不经心不出意料地惹恼了叶崇文,他气得抄起手边的茶壶便又要砸,叶葵猛地提高了音量:
“父亲。这套茶具可值五百两银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叶崇文却不会不懂五百两是个什么意思。
茶壶握在手中,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
细细一想,他又怨恨起了床上形销骨立的贺氏来。五百两一套的茶具。她倒是用得奢侈,这还是
平日里随随便便摆出来的东西,若是那珍藏着舍不得取出来的谁知道到底是花了多少银子置办的?
这也就难怪为何流朱公主第一回来见贺氏时,会说出那番不阴不阳的话了!
然而想到流朱公主他自然是又将怒气转移到了叶葵身上,“老子的银子,老子就是砸了又如何!
”
话音落。那只茶壶已经丢到了她面前。
叶葵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偏过头,轻轻松松避开了那只被充当凶器的茶壶。掏出帕子点着唇角
道:“父亲今日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当靶子,练习准头的不成?”
叶崇文气急攻心,说不出话来。
床上的贺氏早就醒来,内室中传来不似人的喑哑含喊声:“你个小贱人——贱人——”
叶葵蹙眉。“母亲这中气听着倒是足,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是。”
“放肆!”叶崇文跳脚。“我就不该将你接回来才是!慧僭大师一点没有说错,你就是个煞星!
”
叶葵立在原地不动,眨巴着眼睛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您不是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将我接回来
的不是吗?您想要的,在乎的不都一直都只有儿子而已?若非如此,娘亲当年怎会被您逼得离家呢?
”
叶崇文暴怒,喝道:“你在那扯什么鬼!云娘离家不过是她想不开罢了,哪里是我逼的!”
“是吗?”叶葵叹息着摇头,“娘亲至死都还念着您的字,可您原来却一直都是这般看她的……
”
叶崇文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间弱了下来,“她……她去的时候还在念我的字?”
“砚石。”叶葵轻声吐出两个字来。
“这……这是她给我取的字……”叶崇文浑浑噩噩,力竭般坐倒在椅子上,“你说是我逼她离开了
叶家,所以她一直都在怪我吧……”
砚石这个字原就是只有叶崇文跟萧云娘两人间才知道的,所以叶葵这么一说,他便立刻深信不疑
。
殊不知,叶葵可是几乎将萧云娘的那本手札给背了下来。
“不,娘至死都未曾说过是您一句坏话,不曾在我们面前抱怨过您一句。她只说过,您是身不由
己……”叶葵眉眼间渐渐染上了一层怅然,轻声道。
叶崇文喃喃重复着:“身不由己……”
而内室中的贺氏此时已是恨不得咬碎了牙,萧云娘!萧云娘!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是满脑子
都是萧云娘!
“爹,娘一直都很想你……她从来都不曾怪过你……”叶葵不时“添柴”。
叶崇文果然渐渐热泪盈眶,喃喃念起萧云娘的名字。
叶葵心中对他鄙夷,又不由觉得贺氏可怜起来。
摊上这样的男人,她倒不如还真是死了好!
110 环环相扣
身心俱疲。
贺氏觉得自己大抵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便是没有被人药死毒死,恐怕也要被叶崇文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给活生生气死了。更何况,边上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叶葵。几日不见,那丫头竟然已经开始朝着叶崇文下套了。偏生那个蠢笨的臭男人却被耍得团团转!
喉咙里嗬嗬作响,一口痰卡在那叫她说不出话来。
恶毒的话语尽数被堵在了那,令人无从发泄。
“咦,父亲,里头怎么突然没声了?”外头传来叶葵故作慌张疑惑的声音,听得贺氏心里又是一紧。
随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叶崇文已是进了内室。
贺氏脸色枯黄,头发蓬乱,简直不堪入目。
叶崇文下意识别过脸去。
贺氏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的这张脸贴到叶崇文眼珠子上去才好!且叫他好好瞧一瞧,她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她成了这幅模样,又都是谁的错!
然而贺氏并不傻。
人人都说是叶葵下的毒,可当时她意识清醒,自然知道这事恐怕同叶葵并无干系。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贺氏愈发害怕起来,苏醒后便日夜不能安睡。
这家里除了叶葵姐弟俩外竟然还有人想要她的命!
是谁?
到底是谁?
贺氏越想便越觉得心惊胆战。明面上的敌人她还能想法子会上一会,可背地里的……她连一丝头绪也没有,如何能将人揪出来?不过,不论那人是谁,这一次她却也不会放过叶葵!栽赃陷害?不不,这怎么能是栽赃呢?叶葵难道就没有要杀了她的念头?
贺氏歪头,重重咳嗽了两声。
一旁半打着瞌睡的丫鬟陡然清醒。急急拿了痰盂过去。贺氏费力地吐出一口痰来,这才缓过神,用喑哑的古怪声音骂骂咧咧道:“我没死,你可是得意得厉害?你想我死,我偏不死!你个弑母的贱东西,我倒是要剥开你的肚子看一看,那里头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叶崇文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贺氏骂叶葵是贱东西,其实不也就是在骂他?
“好了!身子还没好,省点力气吧你!”叶崇文没好气地训斥道。目光始终没有在贺氏脸上停留半刻。
贺氏心里一股火烧着烧着,几乎烧红了眼睛。
“父亲说的是,母亲既有这力气骂我。倒不如多留点力气去顾着四弟些。”叶葵不咸不淡地道。
尖针一般的目光越过叶崇文落在了叶葵身上,贺氏咬着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葵没有说话,只是在叶崇文背后冲着贺氏露出个极为得意的笑。
贺氏登时大怒,咳嗽着抓起枕头朝着两人的方向丢掷过去。病弱中力气小,她这恨恨一丢。枕头也不过就只在床边落下而已。
叶葵的那笑一闪即逝,叶崇文扭过头瞪她的时候已然消失不见。所以叶崇文对贺氏陡然间的暴怒十分不解,眉头也愈发拧得紧了些,“她这话哪里说错了?昭儿身子本就不好,在你床边苦苦守了几日,当然早就吃不消了!”
“不——不是。一定是她要害昭儿,一定是她——”贺氏撕心裂肺般叫喊起来。
门口帘子一撩,冲进来个瘦弱的身影。
“母亲。您可好些了?”叶昭脚步踉跄地冲进来,一把扑到了贺氏身上,语带哭腔。
贺氏亦抱着他哭了起来。
叶崇文却看得脸色铁青。
叶昭自进门后,竟然便没有看他一眼,更别说是问安了。他眼里只有贺氏一人而已!
“是谁让你过来的?”叶崇文语气生硬地问道。
叶昭茫茫然转过头来。“不是您派人去通知我的吗?”话音落,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若是叶崇文并没有派人叫他来。那么他方才直直冲进来,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的举动岂非要让叶崇文心生不满?
那边贺氏却是冷嘲热讽道:“我的儿子来瞧我莫非也不许?老爷有了女儿哪里还会记得儿子!”
她此时的声音极其难听,落在人耳中就犹如两片碎瓷在相互摩擦一般,听得叶崇文浑身都不舒服,更是被她话里的意思给彻底激怒了。
“滚出去!”叶崇文冲着叶昭发起火来。
叶昭一愣,目光冷冷地看向了老神在在立在那的叶葵,心下明白此刻若是自己不走,叶崇文只会更加恼火。
可贺氏当然不会让他走,当下紧紧将他揽在怀中,破锣嗓子尖声叫喊:“不准走!我的儿子为何要走!”
叶崇文气得团团转,正要上前亲自将叶昭拉走的时候,外头又响起了叶崇武的声音。
帘子外探进来一张略带慌张的脸,“老爷,老夫人带着三爷跟公主来了!”
叶崇文怔住。
“是你派人去叫的人?”叶崇文瞪着叶葵咬牙问道。
叶葵得体微笑,“母亲既然都已经醒了,父亲又派人去唤了我,怎地会忘了去请祖母跟三叔三婶呢。我不过是替您分忧罢了。”
叶崇文气的跳脚,只觉得这女儿也好,儿子也罢,全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厌烦流朱公主次次摆出公主架子叫他无力反抗,又气恼公主不敬他。在叶家,他是兄长,就算是公主也该唤他一声二伯才是,可公主哪次见了他不是微微扬起下巴桀骜地喊他叶大人。再者,就算是从旁的地方看,以他跟皇上的交情,流朱公主便更该拿他当长辈看待才是!
可这一切终究不过是妄想罢了。
人一进门,流朱公主便抢先开口道:“叶大人好生有趣,巴巴地将阿葵叫来,却不让我们知道,你这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次次说话都这般不给人留丁点情面!
叶崇文恼恨不已,却仍旧只能摆出恭谨的样子来,“不过是些小事,哪里好次次都劳烦三弟妹!”
三弟妹三字被他故意咬得重重的。
可流朱公主哪里会理会他,只兀自扶着叶老夫人走近了贺氏,神色夸张地道:“老天爷,叶大人你这是对二嫂做了什么?竟将人给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叶崇文几乎吐出一口血来。
他做了什么?他能做什么!
但流朱公主显然没有放过气死他的意思,又招招手将叶葵唤到身边,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对贺氏道:“二嫂,那日的事你可都记得?”
流朱公主问完,突然又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叶昭肩上,语带怜悯地道:“昭哥儿这几日似乎又瘦了些,他这身子倒是叫我想起自己来了。我幼年时,也是个药罐子,多亏后来母妃给寻了偏方来,如今可是大冬天还敢吃冰了呢。”
贺氏闻言,硬生生将自己方才差点就要斥骂叶葵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知公主可还记得那方子?”
流朱公主收回手,同叶葵相视一眼,转头对贺氏道:“我的乳母一直收着呢。”
贺氏大喜。
这些年来,她为了叶昭的身子,殚精竭虑。如今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张方子,她怎么会轻易放过?可是,流朱公主只说方子在她乳母那收着,却绝口不提要将方子拿出来。
她的视线落在了流朱公主跟叶葵挽着的臂弯上。
“迷迷糊糊睡了这许多日子,我哪里还记得清那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贺氏放缓了声音,“只记得小贱……不,是葵丫头给我沏了茶来,后头的事却是记不清了。”
流朱公主眉头微蹙,搂着叶葵的手臂一紧。
叶葵突然掩面嘤嘤哭了起来,“我便知道,母亲定然还是怀疑我的。可天地良心,我怎会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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