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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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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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在这个地方的女子都知道,这样的誓言只是黄粱一梦,若记在了心底,就伤了自己。

***************

偷偷的在柱子后面朝方才的方向望去,竟发现他还在那里没有离开。轻叹了一口气,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琉璃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了我的屋子,爬上了我的床。

“琳琅,我睡不着。”琉璃抱怨道:“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居然唱那样的歌。”

“不好听吗?”我轻拉她披散开来的发丝。

“好听是好听,可是你不觉得很哀怨吗?”琉璃拉回自己的头发,蹙眉,“不知道会不会吵到娘娘——哦,琳琅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皇上啊?我看他在那个地方站了很久了。”

“看到了。”我拔掉固定着头发的发簪,青丝披散开来。

“皇上对娘娘真是太深情了。”琉璃感慨道。

我的手顿住,看向琉璃,道:“琉璃,我累了,你回你自己的屋去吧!”

琉璃见我赶人,不满的扁嘴道:“讨厌,人家还没说够呢!”

“快回去休息吧!你忘了吗?明天我们还要跟着娘娘出宫去呢!”我起身,走到琉璃身边,推着她离开。她听了我的话,这才想起明天是什么日子,也就不再抱怨,赶忙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明天就是前王妃的祭日,这几年下来,每到这天娘娘都会带着我们出宫去祭拜她。关于她,我其实了解的不多,也很少听娘娘讲,只知道她是安宁长公主的亲娘,其他的一无所知。

到这,忽然想起了当朝宰相上官轩梧——那也是一个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每年的这天,去祭拜王妃的人除了娘娘,便是上官轩梧。

脑海中的人物忽然乱了起来。

而后渐渐入梦,梦里竟然回到了初入恭王府的情景。若想起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曲阑干影入凉波 琳琅:流水便随春远(2)

看着同样进恭王府为奴的琉璃,抱着家人哭得满脸都是泪,我觉得有些可笑。当我被人送进了恭王府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若我不进恭王府当一名丫鬟,那么我也许会过的更糟——或是被卖如妓院,或是被嫁给家财万贯却又行将就木的男人当卑微的小妾。

自小娘亲就告诉我,情愿当丫鬟。为奴婢,却能暂时保住清白,若进了妓院或者给人当妾,就连呼吸的空档都没了。

初时,我不叫琳琅,琉璃也不叫琉璃。甚至,那时候的娘娘也只是恭王妃的陪嫁丫鬟。

主子两个字对于我们这样的下等丫鬟来说,就是天,虽然在同一个府邸,却也不见着主子们的面。

我安分当我的下等丫鬟,从不多想什么,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然后琉璃闯入了我的生活。

初时相见,琉璃怯懦得很,总是被人欺负,脸上却依旧是那甜美的笑容。我洗完衣服回来的时候,见到了被管事责骂的琉璃,她刚刚洗好的衣服散落了一地,原本的笑脸也消失不见,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也不过是帮她捡了衣服,从此她就爱凑过来和我聊天,无论我理不理她。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即使后来,我们跟在娘娘的身边住进了皇宫,琉璃的笑容从未变色过。

****************

初见娘娘,是在恭王府的紫沙湖边上。我远远的站着,看着她。她则望着那掉落在水里的绣帕不言不语。

所谓陪嫁丫鬟,其实算得上是王爷的人,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我看她,眉眼淡扫,没有寻常女子的妩媚多情,却带着别人所比不上的淡漠。似乎,她的一切都只围着她的小姐在转。

我渐渐习惯了让自己的视线追随着那女子的身影,不知为何。我也曾细细思索过其中的缘由,却总是作罢。

总是很喜欢那个女子。即使是在王妃去世后的一个月内,恭王爷就立她为妃;即使是经受了整个王府上下的议论,我却一直坚持初衷,发自内心的喜欢她。

所以在她要在整个王府找贴身丫鬟的时候,我努力的表现,努力的让她注意到我。

那日,她的眼略过我,看到了琉璃的笑容时,我竟在她向来平静的眼里看到了刹那绽放的光芒,我居然紧张了起来。而后她又收回视线看向我,我朝她露出笑容,淡定自如的笑,其实,我的手心早已湿透。

然后她让管家将其他的都带下去,只留下我和琉璃。

然后她对我说:今天起你就叫琳琅吧!

于是我有了新名字,我是琳琅,而琉璃也就成了琉璃。

一开始我们到底叫什么呢?这些记忆,忽然……有些模糊了。不过那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琳琅,而琉璃是琉璃。

然后我看着她在闲言碎语中笑得淡定自如,看着她在没有人见到时候黯然失神,忽然为她心疼了起来。

渐渐的我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的喜欢她——因为我总希望自己能成为那样淡定自如足够坚强的人。我看着她一步步的朝前走,一步步的跟着她的脚步往前再往前。直到恭王入主皇宫,她当上了皇后。

每一步,我都跟在她的身后。

看着她无奈,看着她越发的淡定,看着她偶然外露的情绪,看着她陷入自己的迷梦。兜兜转转,其实,只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只是她的幸福,对于我来说,却也是一长迷梦。希望她幸福,希望能说服自己不去妒忌,希望能一如从前那样,安安分分,做她身边的影子,然后看尽事事无奈,在一边冷眼旁观。

她为帝后六年多,似乎有很多的事情我们都忘了,都已经流年不复。唯一不变的是,似乎是那一日对前王妃的悼念。

有的时候甚至羡慕去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也只有她,即使已经离开了还可以让她和他还有他时刻记挂在心。

***************

初见恭王时,也只是远远的一瞥。

那是一个眉目俊秀的男子,大将之才,王者之风。

在我还是最下等的奴婢时,我听着别人说他的意气飞扬,听别人说他的少年得意。一开始,看着他和恭王妃相敬如宾,看着那时还是丫鬟的淡漠女子跟在他们的身后,听着他们谈笑风生,看着他们眉眼细致日见恩爱,直到安宁长公主出生、恭王妃死去。

他甚至连眼泪都未曾掉过,然后就见他立那时候的娘娘为妃。见他从此渐渐意气飞扬,家中有娘娘顾着,一路而上,在太子被废后入主东宫再到进驻皇宫,这期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日。

我其实看不清他。

没有过多的交集。因为他的身边,新来来来去去,从不曾见到旧人哭。而娘娘也越发的不在乎——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乎过。也许这个地方,娘娘最在乎的人是安宁。又或许,她之所以嫁他,也是为了安宁。

那个细致温润的孩子,总是让人疼进心。倔强着,也脆弱着。

偶尔见到他凝视着未央宫的方向不说话,也开始怜悯起他来。又或许他需要的不是怜悯,可我却只能怜悯他。

他有太多的女人,而那些女人在这个处处高墙的地方都学会了生存,她们知道怎样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因而都忽略了所谓的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感情,或许,再这高墙院落之内,真的见不到。

我看着他偶尔为娘娘躁动不安,渐渐的开始期待起娘娘的幸福来。若她能在他那儿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会圆满得让人期待,不是吗?

柔和的月光散落了他的全身,我从远处望去,其实这个男子也是值得人去爱的……

却又有人说,居高位者,注定孤单。

其实,孤单与后,是看他如何作出选择。

************

初见他时,那时的他,还只是上官家的二少爷。

那日午后的阳光明媚得让人几近晕眩,我却看到那个生来高贵的男子,缓缓的下了湖,只为了捡起到那条绣着山茶的手帕。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来高贵的人也不是像记忆中的那么难以亲近。午后的阳光似乎蒙住了我的双眼,我看着他出了水面,竟想到了那句“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话,傻傻的站在远处,知道许久之后琉璃在身后唤我的名。

我入府为奴,他入府为客,原是没有多大的交集的,有的也不过是几次远距离的轻瞥。忽然有一天,我成了新王妃身边最亲近的人,见到他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与娘娘是旧友,与恭王是同窗。我看着他心思玲珑,笑颜流转,可是那个女子却没有发现,其实他的笑容迷醉流转之间只为她一人。

有的时候会为他心疼,却又必须将那心疼细碎的隐藏起来。

即使后来,娘娘入主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的心依旧跟着他转。哪怕是听到一丁点儿他的消息,就有一股满足在心底扩散。

于是这才发现,原来有人的爱可以这般的隐晦。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日听到这样的歌声,竟然在夜里一个细碎的哭了出来。他之于我,是一生的爱恋,我之于他,却连朋友都称不上,这辈子,我们无法平起平坐。

却也只有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我才可以细细的对着那淡薄的空气唤上一句他的名——

轩梧。

轩梧,轩梧,明月小轩窗,凤凰不栖梧。

你明白吗?她是凤凰,永远也无法再栖身在你这株梧桐上了……即使你不愿意承认,即使你一直都想再次争取,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啊!

只是为何你明知是徒劳,却依旧执意呢?即使你贵为宰相,又如何?

我听你唤出一句“未央”,看着你转身离开,留下的只是满心的苦涩。

渐渐的也就不敢奢求了。

我亦然明白,你的眸光,不会为我转动。可是我只要守着你,在身后看着你,此生足已。

************

忽然有人摇晃着我的身子,耳边传来琉璃熟悉的叫声。我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看到琉璃站在我的床边对我笑。

她说:“琳琅,快起来,我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快起身吧!”

微微拭去额头上稀薄的汗珠,朝琉璃露出笑,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啊……

曲阑干影入凉波 一夜狂风雨(1)

初秋天气不带凉意,我换上月牙白的素群,安宁早已经在一边候着。今日的安宁,也是一身月牙白的素裙,头上还别着一朵别致的小白花儿。

宫妃没有得到允许不能出宫。每年的八月初八,是我唯一被允许出宫的日子。我总会带着安宁一起去祭拜小姐。

琳琅在我的发梢别上一多白花儿后,退开几步。我起身,走向安宁,拉起她的手朝门口走去。

到了宫门口,早已有轿子等在那儿,还有几个平常人家扮相的大内侍卫。那只是普通的两人坐轿子,不华丽,我和安宁坐进了轿子,琳琅和琉璃则走在轿子两边。

轿子一路离开未央宫,往偏僻的地方走,从比较偏僻的西门离开了皇宫。

“娘娘,父皇不去吗?”安宁偎在我的怀里问道。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父皇公事繁忙,晚些时候回去的。”

“是吗?”安宁小声的应了一句,又问道:“娘娘,等会儿我可以在外面走走看看吗?”

“看完你母妃,我们要回一趟南王府。你可以在那附近玩,不过要记得不要走远了。”我的手抚着她的头发,思绪有些飘忽。

“那,可以不要让林山跟在我的身边吗?”安宁期盼的看着我。

林山和林海这两兄弟是安宁的专属护卫,平时总是紧跟在她的身后,这次出宫,他们也跟着一起来。我看着她期待的样子,点头。她见我点头,笑开了花。

我看着她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让人跟在她的身边呢?若在外面出了些什么事,该如何是好?如今,她算是允帝唯一的子嗣,有许多人不怀好意的眼都放在她的身上。

轿子忽然颠簸了一下,我忙搂紧了安宁。因为那一颠簸,背部被撞了一下,疼痛随即而来,我皱起了眉头。

外面传来琉璃的咋呼声,听的有些不真切,正待开口,变听到外面的琳琅问道:“夫人,小姐,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忍痛回道:“琳琅,发生了什么事了?”

“街上有一些人在追赶一个小孩,冲撞上咱们了。琉璃气不过,和他们吵了起来。”琳琅回道。

“让琉璃收敛点,不要在外面闹事。让林山将那些人打发了便是。”我让安宁坐好,朝琳琅交代道。

“是,夫人。”琳琅回了一句后,就没再出声。

我在轿里注意外面的情况,一阵喧哗后,外面平静了下来。琉璃也回到了轿子边上,还听到她碎碎念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的愤怒:“这群人真是无法无天了,若是在平时,这样冲撞娘——”

接着又听到琳琅喝道:“琉璃,不要乱说话。”

我有些无奈。琉璃就是这样,不知道节制。

“夫人,那些人已经走了。”琳琅对我说道。

“嗯,我们也快点走吧!”我朝琳琅交代道。小姐虽然嫁了殷翟皓,却不入皇陵。忽然想起了那时面色苍白的小姐。如今又有多少人记得她?怕是都忘了吧……

“娘娘,您没事吧?”安宁在我怀里昂起了头,皱起了秀气的脸蛋儿。“撞疼了么?”

我低头看着她,安抚的笑道:“不事,只是想起你母妃了。”

安宁不再说话,又窝回了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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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又开始平稳的前进,朝南王府位于西郊的祖坟而去,一路平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担心这一路上的安危——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出宫。虽是私下出宫,可有心之人还是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加上我们出来不能多带人,安全方面自然不能全部到位。

下了轿子,一路朝墓园走去。守陵人迎了上来,见到我们恭敬的行礼。

“席伯,这些年下来,你辛苦了。”我朝他点头。他原本是南王府的管家,自从南王府落败后,主动到此守陵。这些年,物似人非,当年南王府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也没只几个。这几年下来,也就只剩下一个席伯了。

“安宁谢过席爷爷。若没有您在这里陪伴我娘和外公外婆,这些年我们也没法过的如此安生。”安宁上前一步,给席伯行了个大礼。

席伯忙回礼,道:“小小姐,您是主,我是仆,为王爷王妃和小姐守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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