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芷玉的先生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样的理由还不好?”
李权表情不变,盯着李芷玉一动不动。李芷玉被看得有些心虚,气势一弱,低头嗫嚅道:“好吧,我承认还有别的原因,就是我不想看着李缘当皇帝!”
李权一惊,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为何?”
李芷玉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极低:“因为在我九岁那年,李缘杀死了我养的一只兔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才来一刻钟,李权已经不知发生了多少让人惊讶的事,听到这样的回答,李权反而显得很平静,冷淡地问:“你这叫什么理由?”
李芷玉却非常郑重地说:“的的确确就是这个原因!兔子的确是我儿时最喜欢的宠物,但兔子的死不是关键。但那一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一天,我在找我走失的兔子,结果隔着草丛发现了李缘,他正在玩我的兔子,我正准备过去索要的时候,我的小兔突然咬了李缘一口,结果李缘勃然大怒,将小兔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用脚一点一点地把它踩成了烂泥!
那一幕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我被吓得哭也不会哭了,全身僵硬地躲在草丛里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小兔的鲜血肠子流了出来,结果李缘连肠子也不放过,一直踩一直踩!足足踩了半个时辰,直到把兔子踩得没了形貌,皮肉都嵌在青石中才停止。
他当时的表情就如魔鬼一样狰狞,像故事里吃腐肉的恶狼!”
。。。
第639章 :分析形势
李芷玉所言,跟他人所见截然相反。如果所言非虚,李芷玉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显而易见了。
李缘的和善只是表象,其心凶恶如狼。
李芷玉继续说:“先生,我帮你一是担心天下百姓会在李缘手中受苦,二是因为你是我的先生,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先生成为皇权继承的牺牲品。我所能只能告诉先生一些大环境,至于如何行动就得靠先生自己了。”
李权表情越发凝重,抬手示意:“你且继续说。”
“今天这聚会一是为了告诉先生要小心,二是想看看先生的出境到底如何。很不幸,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先生身处情况不太妙。”
“何以见得?”
“先生不是问为何只有我等几人?”李芷玉说着指了指柔怡和李芙,“曾在一起学习的同学我都通知了,所用的名头便是为庆贺先生封侯。结果不出柔怡所料,没有一人愿意来此,这就说明他们也嗅出了味道,就算没有看出,各家长辈也会告诉他们要跟先生保持距离。可见没人愿意支持先生,所有人都知道跟先生关系过密不会有好下场。”
李权恍然大悟:“难怪!难怪老子封侯了却没有一个客人来道贺。”
李权手心开始冒汗,李芙望着李权愁眉不展。柔怡看了看两人,忽然笑了笑:
“先生,其实你不必如此紧张。情况远没有芷玉说得那么严峻。先生的学生几乎代表了半个朝廷的力量,看学生们的动作的确能看出京城大家族大势力的立场。他们虽不支持先生,但也不全反对先生。拿郭汜来说,他此时正处在郭家权力争夺的风口浪尖处,从咱们分开到现在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显然是在故作低调,静观家中势变,他今日不来不能说明郭家的立场。再着,如果郭汜能顺利拿下郭家家主之位,又能在朝堂站稳脚,那时,我想他定会站在先生这一边。
还有魏继明,一月前赴边疆随其父驻守关隘。此时定然是来不了的。而且,魏继明恩怨分民,若知先生在京中有难,估计会倾尽全力相助的。
再说小筠,现在是京城护****郑家儿媳,郑家素来和李缘交好,但前日殿前听封之际,郑家家主郑明一言不发,可见处于中立状态,有此可断,这其中一定是小筠在为先生铺路呢!”
听到此,李芙先是精神一振:“哦?这么说并非所有人都信不过?”
柔怡点点头。
“呼!还好还好!”李芙放松地拍了拍胸脯,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抬起头,“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像很懂的样子?能看出这么多道理,为何我就不懂呢?”
柔怡摇摇头:“芙郡主啊!以前在翰林院学习之时,我次次见你可都是望着先生的呢!不过表情痴迷,面犯桃花,哪儿是在专心听课?”
“……”李芙脸红了,松开李权手臂,缩着脖子坐在一边不说话。
柔怡不再理会,继续对李权道:“学生今日说这些可能有些不敬,凭先生之才定能化解种种危机。但先生毕竟不是京城人士,对京城官场更是知之甚少,如此情况下,先生难免会有错误的判断。今日聚会,学生主要是想跟先生说说京城之中谁敌谁友。”
想当年在翰林院学习的时候,李权对这两女皆有轻薄之举,没想到这两女以德报怨,冒着大忌讳来提醒他。李权严肃地一抱拳,没有说话,但心中感激之情却是发自内心的,对李芷玉也是如此。
“京城的大势力当数三大世家和几位大臣。他们的立场代表着一大批官员的立场,所以分青他们的心思尤为重要。三家世家中,南宫家无疑是先生的敌对方,从当年南宫晋方对您的感情就知道。郭汜所在的郭家现在还处跟先生对立的位置,但学生相信郭汜不会辜负先生教授,不出两年,郭家的立场就会改变。而三大世家中的陆家素来不顾朝廷之事,定然会采取中立态度。学生心想,先生可利用陆百合的关系,让陆家成为先生的助力。
从三大是世家的情况分析,目前对先生很不利,但这份不利是可以扭转的,所以不用担心。
而在几位大臣之中,当数丞相、六部尚书、皇宫先锋营左右都尉的立场最为关键,相比于三大世家又稍逊一筹。他们的立场大都偏向李缘,情况可谓极其不利。好在古莫是丞相之子,古莫来书信说会尽力而为,如今丞相已然站在了中立位子上。
三大世家代表着民心,各个大臣代表着权力,先生可要将好生思量。”
李权点点头:“柔怡所言,我已尽数记下。”
事情已经说话,四人终于可以开席了。席间虽有说有笑,但先前的谈话终是让气氛变得不同。
一次聚会匆匆结束,四人分道扬镳。
李权回府,家中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同时又来了一位客人。
王三麻来了。
王三麻的到来立刻让李权记起要为润儿偷卖身契的事情。
王三麻现在到京,证明是润儿带着李惜荷回京之后,就跟家里说了此事。安馨荷念在她将女儿带回的份上,必然是遣人去碧州。
话说润儿从淮海郡回来之后生活很低调,寄宿在李府几乎足不出户,很少抛头露面,想来是没拿到卖身契心中始终不安稳。
然而,今日当李权回来,润儿却一直守在院中。
李权告别了王三麻,润儿即刻迎了上来。
“李老爷!”润儿声音清脆,看来心情不错。
润儿的心思李权如何不知?望着润儿期盼的目光,李权无奈奏起了眉头。
刚才的聚会才说了,丞相的立场摇摆不定,而翡翠居又是丞相的秘密产业,如果帮着润儿偷卖身契,如果让丞相知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凭丞相之能,岂能查不出是谁动了手脚?丞相可能不会明面上发怒,但知道后定然会新生怨愤,届时自然就占到了李缘身边!
这是李权万万不想看到的情况!
可是这润儿……
过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李权还跟以前一样!女人永远都是他的弱点。
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
李权也懒得多想了,展颜一笑,拍了拍润儿香肩:“今夜就让王三麻替你盗取卖身契!”
润儿泪眼朦胧:“谢……谢……谢李老爷!”
……
……
初冬新寒,京城安静了。但这只是表面的平静,深层的暗流涌动如黄沙战场上呼啸的风。
皇上年近七旬,早年的征战让他身心疲惫。通过战争建立皇权的君王历来命不长久,所有人都这么想,只是不敢说。他们知道,皇上表面精神,从对李权的态度就已表明了他已服老的心理。
太子之争已然开始。
但很特别的是,皇上只有一个儿子!似乎太子的争斗可以避免,这倒免去了一场悲剧。但明眼人也都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没有经历争斗的皇帝是无能驾驭一个国家的。
所以皇上现在需要给自己儿子制造一个障碍!而李权则成了最可能成为那个障碍的人物,没有之一。
平淮侯的赐封就像是打响了争斗开始的枪声,平静的京城最近有不少官员开始四处走动。无外乎想要看看别人适合想法,又站在哪一方。
结果出奇地统一,没人会看好李权。
但是,总有那么一两个异类。
在官员们到处窜门的同时,皇后娘娘睡得十分不安稳,辗转反侧几日,终是忍不住背着皇上将李缘叫到了身边。
南宫皇后的宫殿附近没有一个人,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门窗紧闭,一丝风也休想透过。
殿中没有点灯,只有一丝透窗而入的微光,气氛很压抑,皇后娘娘的声音更加压抑。
“皇儿!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怎还无动于衷?”
听皇后这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虽看不清表情,但也能想到对方银牙紧咬时的着急。
透窗而过的微光照在李缘的脸上,可以看到他平静的表情,对南宫皇后的话并不太在意。
殿中响起了焦急地跺脚声:“母后都快被你急死了!这大好河山你难道不喜欢?天下至尊的权力难道要拱手送人?”
李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母后,您说是父皇当着您的面儿对李权说要将皇位传给他。既如此,父皇显然是不想母后再插手此事,母后如此着急,若被父皇知道,岂不会让父皇不悦?”
南宫皇后恼道:“我如何不知?!这还不是因为你?此时怎能与其他事相较?事关天下归属,就是明知会触怒皇上,母后也要为你争一把!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可是你呀,你怎么就如此扶不起呢?母后为你捏了一肚子的劲儿,你偏生这副人见人气的模样,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皇后越说越激动,口气已经非常严厉了。
可李缘呢?依旧如此,好似天下任何事都引不起他的关心。良久才摇摇头:
“母后,您不用如此。父皇的意思是没人能改变的,皇位他想给谁便给谁,这般争来争去也是徒劳无功,又何须费神?”
。。。
第640章 :逸居出事
“徒劳无功?!”南宫皇后大怒,“你这般轻松莫非也以为事情如外界庸人想的一样?李权是用来试练你的?”
这时候,李缘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得冷了几分:“我当然明白!不过父皇非寻常皇帝,效仿前人手段是无用的。”
“那你说当如何?”
“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怎么抢也抢不过来。搞不好还会因此丢了性命!”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永远都是这四个字!本宫难得与你说,你给我出去!”
南宫皇后真怒了,呵斥着将李缘撵出了宫。
……
……
李权不知皇宫中的对话,此时的他心神已乱,他也吃不准皇上的真正用意,心中担心不能与家人说,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心中有牵挂便没心思练功。
夜里,王三麻已经出发,李权相信他不会失手,而在烦心之际,很自然地想到了如花。
如花在李府的地位很尴尬,不知是算客人还是夫人。李权回来后,如花有几次想要离开,却都被李权霸道地阻止了。
李权知道如花很排斥自己,故而心中想着她却又不敢接近她,但现在为求心中安稳,李权终于厚着脸皮到了如花的厢房门口。
如花以小妾的身份住于西厢,每天夜里都在窗口望着夜空发呆,李权早早地被发现了。
如花眉头紧锁,不想让李权进屋,可愣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把门开了。
如花站在门口,口气不善:“你来作甚?”
李权正当心烦,撞上这样的口气眉头当即皱起,沉默着转身,似要离开。
“等等……”
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李权衣角,李权回过头,如花闪躲地看向一边:“你……你进来吧。”
来到李府,如花终于有个像样的房间了,再不是哪种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墙,而是平整洁白的漆粉。厅中是楠木香桌,有垂帘,有屏风,有铜镜……
看到这些,李权心情有所好转,让如花过上舒适的生活一直是他一个小小的心愿。而现在,不管如花开心不开心,至少不用再受苦了。
李权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住得还习惯?”
“不习惯。”
如花不给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权丝毫不觉奇怪,笑笑道:“那就一直住着,住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你!”如花气恼,“你这人怎如此蛮横?就算如此,你也只能得到我的人,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李权停止动作,抬头好奇道:“嗯?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得到过你的人了?要说真的得到了什么,倒不如说得到了你的心,还没得到你的人。”
“你休要胡说八道!”
“是我胡说?若没得到你的心,方才我离开之时你为何又让我留下?”
“我……”
“别解释了,我知道你要强,嘴上不肯承认。我这不也是没逼你么?等有一天你想通了,愿意把你的人也交给我的时候,记得事先说一声。”
如花捂住了耳朵,躲进屏风里:“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言语虽狠,但语气更软了,更像一个女人了。
李权紧随而入,到屏风后看见如花坐在了床边。
李权走了过去,如花却站起身来,想要继续动作,李权的大手已将她拉住。僵持片刻,如花身子一软,缓缓地又坐回床边。
“罢了,今日我从你,是因我知你有心事,你可随欲而为,来日我可不会再如此顺从。”
不想如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权诧异地看向如花,发现她双目轻合,弯弯的睫毛如蒲公英在抖动,模样甚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