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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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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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云鸣未来的位置就在这里,在整个大宋朝最软的腹部上。
    站在汉水的舟楫上望着高大雄武的襄阳城墙,郑云鸣感到了一丝安心。“毕竟是国家经营了一百多年的前线城塞,要被攻陷也得容哥哥我有个逃跑的时间啊。”城外一排排整齐的种植着质地坚韧的树木,作为阻挡敌人骑兵前进的藩篱。城下是宽阔数丈的护城河,河面波光粼粼,若不是有器械相助,等闲难以越过。护城河外又有旱壕,旱壕底部插着锋利的竹签,若是不甚跌落几乎不可能逃命。城墙高约四丈,箭垛护墙齐备,宽阔的马道上一队队兵士们扛着长枪、木弓和杂色旗帜,往来巡视。巨大的木制城门前面是检查往来人群的守门军士。因为是白日通行的时辰,故而将插着长枪的枪头拒马子搬在道路一旁便于路人通行,:。守门兵丁严密盘查着从城门内外进出的大小人等,想也明白是相当注意防备北方潜行而来的探子入城。
    看起来没有后方的城市那么松懈,这样的守城还算满靠谱,那么万一打起来抵抗的时间也会增加吧。郑云鸣这样想着,踏上了襄阳的土地。
    “教头带着弟兄们去休息一下吧,已经到了襄阳,我自己去衙门报道就是。”郑云鸣虽然这么说,但教头丝毫不敢放松了,与丘震带着四五十个兵丁随路保护着直奔城门而来。
    码头到城楼只有不到一里距离,一行人片刻就站在了那高耸的城门下。守城兵士们看见这么一大群面目粗豪的军士簇拥着这书生前来,自然心中加了三分小心。
    “小哥哪里的人氏,到襄阳城来是探亲是游历,还是有别的事情?”为首的一名队官客客气气的问道。
    “我乃。。。。。。。。”郑云鸣的官员架子还没来得及端出来,突然听着背后的韩四郎喊了一声:“舅舅!”撂下担子哭着扑到了队官身后的军士怀中。
    那军士大吃一惊,双手捧住了韩四郎的脸仔细的端详着,突然喊道:“小鸠儿,是小鸠儿么!”
    “小鸠儿找舅舅找的好辛苦!舅舅。。。。。。”四郎扑在舅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哭着一面将怎样家变,怎样流离在江淮湖汉,怎样遇到郑云鸣等情事,桩桩件件的说给军士来听。守城的兵丁们从来不知道这军士还有一个外甥,登时都围了过来。
    军士听着听着双眼不由得滚下了滴滴泪珠,“我那苦命的妹子,嫁了过去还没曾享得几天清福,竟然就这样阴阳两隔。。。。。。”
    郑云鸣伸手拍了拍军士的肩头:“只要你能把他们抚养长大,令妹在九泉之下也足以欣慰了。”
    那身材矮小的军士用宽大的衣袖擦擦眼泪,向郑云鸣躬身拜了下去:“若不是先生及时相救,我妹子的这一点骨血只怕也是保不住了,您就是我家的大恩公,请受我郭大春一拜!”
    “客气就不必了,”郑云鸣眨眨眼睛,从怀里掏出了敕书:“我是来赴任的,请问各位知道襄阳府转运使司衙门在哪里么?”
    “转运使司衙门虽然不像府台衙门那样雄伟,可是也算的有模有样的官府气派了。从这里一直往下走,过了南大街口便是了。”郭大春走在前面给众人指点着道路,一边问道:“小相公就底是来充任什么官职的?”
    “给襄阳府管钱袋子的。”郑云鸣大大咧咧的回答。郭大春是小郑官人在襄阳府里遇见的第一个人,稍微显露一下自己的肥缺位置,识相的人很快就会攀爬上来的。
    郭大春在京湖军队里前前后后混了十几年,断然不会是不识相的楞头青。
    “听说您说过要收四郎做个杂役?”郭大春即使走在前面,小郑官人看不到他的脸色,多年来已经在军营里养成的油头滑脑的习气已经自然的将微笑堆积到了脸上“那四郎可算是祖上积德了,有了您这么个青罗伞盖罩着,加上又是这样肥缺的衙门,他将来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啊。。。。。。。”
    郑云鸣随口敷衍着,目光已经被路边一群打闹的孩子们吸引了过去。
    路旁的一群孩子们一边追逐厮打着一边互相吵骂着。只听得一个身形瘦小枯干的孩子一边跑着一面捡起地上的石头不断的向“追兵”们砸去,口中大声的嚷嚷着:“北人北,全遭罪,满身的鞑子羊骚味!”紧追不舍的小胖子一面拿着小石子还击,一面不依不饶的还嘴:“南人南,蛮子蛮,吃米从来不吃面!”
    郑云鸣听在耳中,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今天1111,大家都抢了点什么东西呢?)

第五回 襄阳初到便惹祸端(2)
    11…12
    郑云鸣听在耳中,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南人北人的争端,自唐代开始延绵不绝。伴随着唐代南方蛮族汉化的深入和河北等地的所谓“胡化”,南北人之间越来越迥异的生活习惯和价值观成为横亘在南北百姓之间的一道深深的鸿沟。要想填平这样的鸿沟,任你是天赋超绝的盖世英才或是权倾天下的一代豪杰,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更何况自靖康变乱,金国南侵以来,南北的人民不但生活习惯不同,更成为敌国。诗人词客们慨叹着”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却不知道大多数的老百姓早已安于异族统治的现状,如果不是因为女真人野性难化,经常爆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治政措施,那么整个北地对大江以南的敌视,绝不会让人产生“这原本是一个民族”的感觉。
    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嵌入了大宋的国防问题中。淮南方面曾经包纳的十几万山东忠义人马暂且不论,仅仅在京湖防区,制置使所管辖的四十五个军里,就有一大半是原来食完颜氏的俸禄,为女真政权抵抗蒙古或宋朝失败后,投效于南朝的人称北军的部队。
    “要是蒙古人真的席卷南下,这些号称比南人彪悍能战的军伍,究竟有多少能力来抗拒曾经使他们闻风丧胆的蒙古铁骑呢?”郑云鸣在心里划着问号,却没注意到自己前面已经无路可走。
    一大群身形高大的军士迎面拦在了郑云鸣一行面前。
    或者换个方向思考,也能说是郑云鸣挡了这些大兵的道路。
    “书生,好狗不挡路知道吧!”为首的一个队官居高临下的言语里吐露出嚣张的气焰。
    “就算不知道在下是官吏,怎么也知道在下是圣人门徒吧!区区一介兵卒,竟然如此无礼!”郑云鸣感觉心口的血液咚咚咚的涌向了脑门,手往袖中一伸就要拿出官凭的敕书出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兵丁。
    郭大春却低了头,暗中扯扯郑云鸣的袍袖,低声道:“相公暂且忍耐,这些人就算是相公也惹不起的。”
    “笑话,不过是一个小兵,我怎么会惹不起?”郑云鸣虽然这样想着,却也深明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既然常驻本地的郭大春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在,。郑云鸣定了定血气,哼了一声,拂袖站过一边。
    那领头的队官洋洋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你们这些南人,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专会捣乱!告诉你们,爷爷是黄统制手下的军将,正要回营准备出征的!要是耽误了爷爷的军机,等蒙古人打来了砍了你们这些南人的脑袋,爷爷可管不着!”说着一声唿哨,带着大队人众扬长而去。
    “何等的骄兵。。。。。。”郑云鸣忍不住抱怨道:”他们这些人在城里逞凶,你们本地的官兵竟然管也不管么?”
    “哪里管的了,”郭大春也是趁机大倒苦水:“制置使赵大人,专门依靠这些北方来的军队打仗,平时对王旻、李伯渊、黄国弼这些人就是客气的不得了,据说有一次赵大人正抱着小老婆开心呢,王旻直接就从衙门口冲进内堂来报告军情。赵大人居然毫不动怒,只是把小妾打发回避。还赞赏王旻临机决断,有大将之风,您说,主管京湖一方的老爷都不敢惹这些北方人,我们下面当差的又何苦得罪人呢?”
    “可是依着这么下去,这些丘八迟早有一天要惹出大乱子。”郑云鸣喃喃自语。
    “可不是呢,不过这也不关咱们的事情,他们总不能在制置使眼皮底下造反吧。相公别管这些北人了,您看,那里就是转运使司衙门了。”
    郑云鸣这才抬头细看,果然不远处就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官衙。
    京湖转运使李伯度目前状态实在是不太好。
    在京湖制置大使赵范的宴席上,行为粗鲁的大将李伯渊揪着李转运使的衣服强行给他灌了一斗美酒。使得这个原本就不胜酒力的儒家弟子回家上吐下泻之余,宿醉了整整一天。直到如今仍然是昏昏沉沉,不知何年何月。
    就是在这昏昏沉沉里,李转运使展开了郑云鸣亲手递过的敕书。
    “呃,原来你就是顶替田参事的新任吏员。。。。。。。”李伯度嘴里的田参事,在动用了老婆的嫁妆打通关系后,已经调往江南充任太平县令去也。
    “是,下官郑云鸣,是去岁秋闱中榜的进士。”
    “新人吗。。。。。。”李伯度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刚刚中榜的进士就能拿到这个位置,其背景绝非等闲。
    想到这个关节,登时酒醒了七八分。李伯度坐正了身子,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敢问小郎君的家门是。。。。。。。”
    果然已经看透了这一层,却故意用散漫的询问来探我的底,真不愧是官场的老手。郑云鸣这么想着,开口唱了个诺:“学生家中老大人讳名清之。”
    “啊呀!”李伯度故作惊讶的一拍公案,“原来竟是宰辅家中的公子,实在是有失恭敬。来人,快给公子看座!”
    “大人万万不可如此!”郑云鸣一面忍着心中的暗笑,一面还得把戏演完:“学生既然在大人府中应差,就是普通的吏员一个。右丞相他老人家最重声名,难道我要在外面博一个仗着父荫跋扈的名声给他抹黑么!万万不可!”
    “这个。。。。。。郑相公果然家风严谨,其清廉谦逊之风,真是令人感佩。”李伯度做完了戏码,也就算是正式和当朝第一权势之人的子弟正式搭上了线。日后只要好好的沟通一下和郑家小官人的关系,将来入京为官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郑云鸣心中暗笑,却装作丝毫不知转运使心思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话:“父亲除了让我向转运使大人问候之外,还嘱咐下官一定要去拜望赵制置使。辞却大人后,下官即刻便去拜见。”
    “制置使大人昨日大宴文官武将,喝的畅快淋漓,。”李伯度面露难色,偏偏在制置使最不方便的时候,宰相的公子要去拜见,这两边却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赵大人至今在府内酣睡未醒,此时前去恐为不便。”
    “学生乃晚辈,就算在堂下等待制置大人醒来也是份属当然。”若是寻常人等回了这句话,李伯度或许还当他谦逊有礼,只不过稍嫌过分。可是这话出自郑家公子的口中,不由得让李伯度心中一凛。
    “这样年纪的衙内们都应该是斗鸡走犬,盛气凌人的模样吧。”李伯度试图将还是稍有些昏沉的目光聚焦在公案前这个恭谨肃立的年轻人身上,努力的端详着这透着几分稚气的面孔:“在这般年岁、这般出身却依然能够执礼如此,将来不论大奸或大忠,一定都是极为厉害的人物。”
    “我是要离他远些以必是非呢?还是从现在起就开始结纳他?”
    京湖制置使赵范今年五十一岁。对于方面大员来说这是一个正当壮年的时候。长期为官的经验和履历使得他懂得如何指挥那些统兵一方的武臣们,不至于让他们闹出什么乱子,同时也不会因为老眼昏花或是长期生病卧床不能理事。
    这是建功立业的年纪。
    赵范绝不会满足于京湖制置使的位置,因为在这里经营的再出色也无法与自己那军政两绝的父亲相提并论。要想超越父亲,唯有在京湖之外,别立奇勋。
    端平元年的时候曾经是赵范一举奠定名臣地位的绝好机会,慨然出师收复祖宗陵寝,这样的功业连岳飞都未曾做到。如果能够成功,那将是南渡以来的第一大功绩。
    可是入洛却以这样让人大丢颜面的方式草草结束,连带的使身负国家方面守土之任的赵氏兄弟和朝中郑枢密的威信都大受打击。
    但赵范认为这绝不是结束。他还有从北方带回来的彪悍骁勇的战士,还有京湖富庶的后方可以提供粮草,还有襄阳这样进退自如的前方基地。
    “一定还有机会可以再取中原!”在写给赵葵的信里,充满了京湖帅臣的信心。
    正因为这样,所以无论如何要结好从北方过来的将领们,他们手下的兵马不但雄壮威武,而且原是河南旧地的人氏,要取河南之地,必须要仰仗这样的队伍。
    这番心思赵葵是不会轻易吐露给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的,即使他是自己朝中靠山的儿子。
    虽然这孩子年纪尚轻却能守在堂下两个时辰等主人醒来,这份礼数已数难得。但是这小郑官人的谏言却相当的不留余地。
    “北人不可持,他们既然能够背叛女真。蒙古,也能背叛我们。郭药师之祸,岂能不防?”其实公正的说,郑云鸣的说法在历史上不能算怎么站得住脚,北方流亡部队叛变的例子的确比比皆是,但是南方人组成的正规宋军也不乏临阵倒戈者。且国家原本就对这些贼匪起家的乱兵抱有极大的猜忌,这也同样增强了北方军马的叛逆心。
    但是对于一心想在历史车轮的滚动里逃出生天的郑云鸣,则满头都是消弭掉襄阳城里不安定因素的想法。
    “此是国家大事,官人新到襄阳府,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再提了吧。襄阳虽不比临安繁盛,也是水旱码头,官人生活方面若还有什么不便,尽管开口。赵某既然答应了郑相公,就一定会让官人生活如意。有什么事情跟我的幕府说一声,当无不从命。”
    赵范说着做了个手势,两名幕府官员过来请郑云鸣偏厅相谈。
    看见赵范在地图前筹划大计的身影,郑云鸣知道这时候的制置使是听不进任何外人的言语的。
    这样轻敌自大的态度,怎么来抵挡马上就要降临的草原风暴?

第五回 襄阳初到便惹祸端(3)
    11…13
    “欢迎欢迎啊,我是右参事冯舫,但凡是公事上有不懂的地方,只管来问就是。“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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