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余氏之下,至少元府未出事之时,太平时期就算是大老爷元正林瞧见她也要给她留几分脸面的,连瑶这个当年她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小丫头如今却敢当面斥责她,让她脸上有些下不来。但月荷却是知道好歹,若是自己一意孤行,以她身份,自然比不得连瑶在苏丽言面前得脸,因此也就将这丝憋屈强忍了下来,喊冤道:“冤枉啊夫人,奴婢哪里敢与您接近了些,只是接下来的事儿不能叫别人听去了而已!”
听她这样一说,连瑶忍不住想回她一句,不过见苏丽言脸色,却是将到嘴边儿的话又吞了下去,月荷见她不作声了,眼中精光一闪,这才低声道:“奴婢今日听太夫人与李氏商议,说不想让您将小郎君生下来,要使方儿将小郎君去了!”她故意压低了嗓音,面色多了几分讨好之感,连瑶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吃了一惊,险些尖叫了出来。孙嬷嬷脸色难看,众人都一副慌乱的样子,唯有苏丽言冷静微笑:“她要使何方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进陷井的猎物(四)
“夫人圣明!”月荷见她竟然一听自己这样说就明白过来,顿时心中骇然,表情更恭敬了些:“太夫人院中侍候的一个媳妇原是与夫人您院子里一个丫头是沾了些关系的,说是想用那丫头在您这儿下些绊子!”
苏丽言听她这样说,倒是真没有料到,她原以为自己院中不说铁板一块,但与以前相较起来,该是知道如今元家之中谁为大的,可是如今月荷竟然说余氏历劫来投靠时竟然还能指挥得动她以前从元家带走的人,顿时眉头就扬了扬:“是谁?”
月荷轻声说了,众人都有些不敢信。那个名叫连云的丫头平日瞧着是个极好实的,也不多话,人也勤劳踏实,又怎么可能会真像月荷所说,其实是听余氏的人?连瑶头一个不信:“当初连云是跟奴婢们一块儿随夫人过来的,奴婢觉得纵然是后来买的人有问题,她也不应该是不会的,否则当初何必在夫人与郎君分家时,明知道前景还未知的情况下就肯随夫人过来?”更何况这连云也是与她同一辈的丫头,两人认识都超过十年以上了,对对方人品性格都有一定了解,连瑶不肯信。
一听她怀疑,月荷有些着急了,顿时指天发誓:“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定叫奴婢不得好死,死后还坠十八层地狱之中,日日尝尽刀山火海的滋味儿!”此时人有信佛的,传说地狱有十八层,犯了罪的鬼魂在里头受刀山火海之刑,而古人又最重鬼神之说的,月荷这样发誓,众人顿时就信了大半,苏丽言却是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那连云与她是何时有关系的?”余氏有些小心思。看在她早晚会死的份儿上,苏丽言不计较,但如今算计到她肚子了,她表面不提,但心里则是厌恶起余氏来,苏丽言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古人,有仇就要报,余氏有这样的心思,不管她来没来得及实现,苏丽言也准备新仇旧恨一块儿报了。那李氏也顺带收拾了!
“当初元平家的对她有恩,不过是件小事儿,这丫头也是个死心眼儿的。原本她以前与梅院并无往来的,但若是太夫人有意,元平家的若是与她说了,以她性子,奴婢敢肯定她会答应的!”月荷赌咒发誓了一回。又将自己知道的情形说了一回,连瑶等人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登时心中更无怀疑,个个都骂连云忘恩负义,苏丽言微笑制止:“如今事情还早着呢,等她真下了决心再迟不说!”总归是当初与她一同出来的。她也愿意给这连云的丫头一回机会,这丫头今日一大早的就使了人过来说身子不爽利,与人换了差事。苏丽言心中倒是明白过来,这丫头恐怕是去见恩人去了,月荷说的话,十有八九会发现。
虽说就算没她来报信,自己防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若是月荷肯反水,余氏那边就相当于多了一个眼睛。苏丽言想到这儿。回头看了月荷一眼:“不知月嬷嬷可愿与我分忧?”都不是傻子,她的意思,月荷登时明白了,此时正是她立功的好机会,更何况不答应又是不可能的,若是拿乔,不过是自讨苦吃,她得这个机会求之而不得,又哪里可能去装模作样的拒绝,连忙就应道:“能为夫人做事,是奴婢的荣幸,纵然夫人有差遣,奴婢刀山火海也愿意去的!”
苏丽言点头笑了,目光之中若有所思。
月荷最后领了把赏钱出去了,这些银子并不多,对于当初她曾跟着余氏享过荣华时元府最鼎盛的时光来说,甚至连二分之一都不到,但从未有过收赏钱像现在这样一般踏实!月荷心下稳定,四周看了一眼,悄不做声退了出去。
待她一走,连瑶等人又将屋里的下人唤了回来,几人都有些愤愤不平:“…如今吃着夫人的,喝着夫人的,还打着这样的肮臜主意,奴婢就是做下人的也替她们羞耻,夫人可千万不能软了心肠!”苏丽言自然是不会软心肠的,不过就怕往后元凤卿哪日与自己恩情薄了翻旧帐,因此今日才与月荷说了那样一通的话。
晚间时候据说李氏去了外院一回,要见元凤卿,只说是为余氏等人鸣不平的,虽然没说苏丽言半个字儿的不好,但话里话外这意思众人都听得出来。不过听说连元凤卿面儿都没见着,最后气鼓鼓的拧了身边人几下,回去了。苏丽言想到那日初见李氏时她身边太监的眼神,顿时召了连瑶叮嘱了一阵,又令她从自己妆枢里取了不少银钱出去。晚膳之前,苏丽言趁着这功夫回了空间一趟,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已经连着几日都未曾回过空间了,此时空间中人参果已经有了变化!
当初连着结过两回果实,苏丽言虽然头一回果实不曾亲眼见到,但瓜熟未蒂落之前她却是看过的,虽然是通体淡紫色,个头却并不如现在这人参果大!那树枝上头结结实实挂了约摸十来个果子,苏丽言仔细数过,比上回的少了两颗,但这回的果子却是比上一次她吃过的,更要大上一些,浑身淡紫色,但自底部开始,却泛着淡淡的金光,个个一瞧起来就不是凡品,上头的面容已经能看得清了,个个拳头大小一般,瞧着跟缩小版的真人似的,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果香味儿直往她鼻孔里钻,可惜苏丽言试了一回,这果子看似弱不禁风的,但任她使尽了手段,最后仍是没能摘下来一个。
只能待它自己成熟,否则未成熟时,怎么也是摘不下来的。苏丽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未真正纠结个没完,只是打定主意最近几日都要抽空回空间瞧瞧,虽说不能吃完所有果子,但总也要尝上一颗才好。在空间里呆了一阵,也不敢留得久了,连瑶等人并未走远,空间虽说时间比外头长一些,但毕竟不是静止的。因此呆了一阵,洗了个澡,苏丽言待头发衣裳干了,又出了空间来。
她出来还没有半刻钟功夫,连瑶果然回来了,脸上还带着激动之色,冲苏丽言行了个礼,这才凑近了她身边道:“夫人,奴婢说是奉您的令,去瞧瞧那全过得习惯不习惯。果然就混进去了,也见过了那公公一回,并未说什么。不过想来那公公该是明白您意思的,说是哪日求您赏他一个给您跪礼问安的机会!”
一个早有外心,一个又有意收拢,此事自然谈得快。苏丽言点点头,还没说话。外头有人已经传来向元凤卿请安的声音。屋内说话的二人顿时住了嘴,苏丽言伸手撑在连瑶腕子上,吃力起身挪着要站到门口。元凤卿进门来见她这模样,眉头就皱了皱,脚步未停,先是进来将她身体扶住了。这才微不可察松了口气,责备道:“我回来不过是小事,你起身做什么?”
“夫君回来。哪有妾身坐着不动的道理。”苏丽言嫣然一笑,她如今虽然是懒得动,身子沉了动着也吃力,不过姿态却是要摆出来,夫妻感情并不是平白无故就得来的。两个人纵然有情,可若是不经营了。最后情也就散了,元凤卿对她好时,自然她千错万错都是好,若是对她没有情了,她今日一动不动就成了罪状,虽说两人如今情况有些微妙,但苏丽言心里可是没有完全信任他的。元凤卿自然也看得出来,眉心拧成了结一般,叹了口气,扶她坐好,冲连瑶使了个眼色,连瑶告了个罪,退出去了,将屋里留给夫妻二人说悄悄话。
“今日李氏找你麻烦了?”元凤卿揉了揉鼻梁,眼底带着疲惫之色,接连三日没能睡觉,再困之时不过是合下眼睛,任他再是年轻又有武功,也难免露出疲态来,最近山下收编之事并不顺利,其中许多污合之众,已经是性子拧不过来,杀人成瘾了,又爱烧杀抢掠侮辱妇女的,他一概是下令砍了,这些天元家的士兵砍人都砍得手软,这些人留着占粮食,放了又继续给他添乱,唯一能做的就是全杀了,如此一来,元凤卿杀名更是赫赫,不过这些事他却不愿讲给老婆听,怕将她吓着了。
不过他不说,苏丽言不代表猜不出来,元凤卿身上都像是笼了一层血腥味儿,足以可见外头的腥风血雨了,只是她要做的,守住内院这一亩三分地也就行了,外院的事情她也不想插手,以元大郎此人强势,恐怕也不会让她插手,元大郎这会儿问起李氏的事情,摆明他心中已经是有了把握了,这人掌控欲强,恐怕有个风吹草动的,他比自己知道得还早!苏丽言想着李氏名义上是浔阳王府送他的,虽说他已表明不会要,但仍想试探他态度:“妾身昨日看过这位李氏一回,似是年岁比妾身还大一些?”
一说这话,元凤卿脸色就漆黑。伸手将她一把拉到怀里,却是小心的避开了她的肚子,伸手在她臀上捏了一下。“就你心眼儿多!”说到这儿,元大郎有些郁闷:“我已经说过不会要她,你管她这些做什么?以前就没见着你这样小心眼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凑近了她脖子边深呼了一口气,嘴里念着香,一边手就开始不老实了。苏丽言护着肚子,如今她都已经这样大肚子了,哪里肯陪元凤卿胡混,因此胆色包天,伸手推了他一把:“妾身什么时候小心眼儿了?她一来,可不是将院子打扫好了请人住下了,夫君可不能冤枉了妾身!”
她见元大郎心情好,不似不快的样子,顿时又试探着多说了一句,元大郎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胸膛起伏,似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李氏原本在家不过是坏了名声嫁不掉的,不止不比你小,连比我都还大上几日,你别管这些了,浔阳王府当日收了我一支人参,却敢如此辱我,他日此事定当百十倍奉还!”元凤卿说到后来时,冷笑了两声,目光阴寒,满脸戾色,看得苏丽言心头一震,已经知道他心中是真正将浔阳王府恨上,李氏这样的,他看不上眼,自然不可能再收用,不过苏丽言要的却不止这个而已,她想了想。决定有些话还是早说为妙,因此在元大郎腿上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夫君,妾身自认姿容虽粗鄙,但蒙上天爱护,能嫁夫君,世上女子万千,妾身不知旁人心里是如何想的,但妾身倾慕夫君,却不愿与他人姐妹共享。夫君若是无意,妾身自当做好本份,替夫君纳美妾开枝散叶。不过若是夫君有心。妾身也定真心相待”
原本苏丽言开始时说着是极坦然的,她是自现代而来,这些情啊爱的虽然当面嘴上说着不太好意思,但至少不如真正的古代女儿扭捏,不过在元凤卿越来越亮的双目之下。她却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越说越觉得有些不自在,舔了舔嘴唇,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元凤卿双眼却是越来越亮,若不是碍于她肚子。恐怕这会儿要狠狠将她揉进怀里。
元大郎为人强势霸道,他这一趟出去是发现对老婆感情的,可是老婆为人一向淡淡的。对他细致周到,却从来都没有那种爱慕的眼神,他以前在上京之时总觉得这样盯着他的女人烦,可是这会儿从苏丽言身上看不到这样的眼神,他心中是觉得不对劲儿的。若是苏丽言今日不说这一番话表露心迹,他迟早也会让苏丽言真心喜欢上他这个人。而非恭敬对待他丈夫的身份,没料到此时,因为李氏倒是听老婆说了出来。他神情温柔了下来,眼里甚至带着一丝暖洋洋如太阳般的光彩,将下巴凑进苏丽言肩处揉了揉,见她有些怕痒要缩,连忙抱紧了,把嘴唇压在她耳朵边。
“幼时不懂事,以为徐氏是生母,曾对她倾慕了很长一段时间。”元凤卿开口,苏丽言的挣扎就停了下来,听他将声音压得细细的,传进自己耳朵里头,突然想到今日冷漠而又狠辣的元大郎,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如此一想,又忍不住有些想笑,不过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苏丽言也咬住嘴唇,强行将笑意又吞了回去,听他接着说道:“徐氏惯会伪装,表面亲切,实则心黑如墨,余氏等人当初为着王府,只当王妃会对我另眼相看,因此一直表面最是宠爱我,实则不过是想借我向王府投诚靠拢巴结,不过当初元府设计她,王府的人又怎么会吃她这套?不过是打错主意而已!”说到这儿,元凤卿冷笑了一声,苏丽言却是有些同情起他来。
余氏对他的宠爱是另有目地,徐氏又是一匹隐在暗处的恶狼,等待着时机想咬他一口,这样的环境下,也不知道当初元大郎是怎么逃过来的,他说起元府中人时,再无恭敬之色,口称名氏,想来是真正对他们恨之入骨了,自己原是打算想要揭开余氏目的惹他厌恶,此时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徐氏做法,余氏也未偿不可知,我身边侍候的丫头都是另有目的的,当初玉珍跟在我身边多年,徐氏和她说,我身份高贵看不上她,若是能将我折辱下来,必定纳她为妾!”怎么折磨的,元大郎目光一下子阴冷了下来,眼神幽黑,幸亏此时苏丽言是看不到他面容的,否则见到他模样,恐怕也会吓一跳。“当初我年幼,徐氏借她之后,设计安插一个好男色的小厮在我身边,不过最后他们都死了,玉珍生不如死,受尽折磨,如今也死了。就剩一个徐氏,你说元府中人要谁先死才好?”元大郎说到这儿,幽幽的问起来。
当初他年纪幼小,才不过七八岁而已,玉珍那时是徐氏的人,若非他机敬,最后恐怕受人侮辱,如今有何脸面在世上活着?堂堂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