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稳稳当当的,元家名声好听,这样的婚事到哪儿去找?
想来她也是之前不愿意嫁人,到如今还没转过弯儿来罢了,华氏看了看女儿淡然的脸色,总觉得如今她好似变了一个人般,心里微微有些忐忑,不过想到元凤卿那张世所罕见的俊容,心里稍稍放心了些。这元三郎君长得比她那外甥说实话要出色得多,光是那份气度,已经是超出年纪比他小不了的祝家公子好几头,苏丽言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都是喜欢俊美少年郎的,想来她用不了多久,对于祝家那边的事情,总也会放下。
在场的女人中不止是华氏这么想,连华老夫人以及下头苏丽言的两个嫂嫂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女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苏丽言的两个嫂嫂尤其的嫉妒,两人不止是嫉,对苏丽言这个婆婆亲生的小姑子,还多了丝埋怨。苏丽言这一嫁,不止是难得谋到一个好姻缘,三生有幸嫁了元家这么一个读书人家,也不知道烧了哪辈子的高香,如今才求得这么一个机会,她却不情不愿。
更为令两人气愤的,则是这苏家的财产,早在苏丽言出嫁时,苏秉诚就给掏空了大半,不过是一个外嫁的女儿,却是如此得宠,往后还有几个庶出的小姑子没嫁,等苏家所有闺女都嫁光,岂不是要将苏家的财产全部给搬了个干净?明明自家相公才是嫡出的儿子,偏偏这苏家才古怪,拿个女儿当宝一般,如今嫁的丈夫,看起来也是那样一个天人儿似的,不止长的好,那通身的气派,就叫人心折了。
华氏与苏老夫人的心思差不多,都是觉得苏丽言如今应该知足惜福,话里话外总是劝着她元家身份不同,让她多加忍耐一些,而两个嫂子以及几个姐妹间,说话明里暗里都带着刺,那目光也带了不甘,苏丽言自然是明白怎么回事儿,明明回娘家应该是最亲近的地方,可是呆了没一会儿功夫,她却是觉得累得直想逃,偏偏还不能送客,此时想起,在娘家这样客气的应酬,倒还真不如在元家那小院子,请完安,回了自个儿院子关上门就是由她作主了。
苏丽言的沉默,以及她嘴唇上方的青紫之色,虽然施了脂粉,可也不是丝毫痕迹也瞧不见,华氏心疼却是不知该如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劝说她一再忍耐,但看到女儿沉默不语的样子时,她却又觉得心疼得厉害,这世道向来对女人不公,终究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里有舍得的,只是如今再不舍,也是别人家的人了,她就是再心疼,也是管不到了,只能尽量让苏丽言的爪子磨得再平一些,想来在元家,也不会再受伤害了吧?
在自己的院子呆到了午时用膳时分,苏老夫人看得出来她并不太愿意多说话,心里装着事儿,想来这件事究竟是苏秉诚态度强硬了,小姑娘心里没转过弯,也是正常,但是这元家不止是对苏家有恩,那太夫人还是她昔日的旧主,她这心里摆不起亲家太太的底气来,只能是亏待了这孩子,让她受累些了。
女眷这边有对苏丽言满怀愧疚的,也有愤愤不平的,例如苏家庶出的两个女儿,苏丽言的妹妹们,以及对她又是嫉妒又是恨的两个嫂嫂,苏丽言带走了苏家大部份的财产,往后两妯娌能分到手的财产,早已经不如苏家盛况时的一半,况且这财产还是被一个泼出去的水带走了,她们心里能舒坦得了才怪。
这么一来,言语上就多少露出些酸色,一直等到午间用饭时,才真正算是消停下来。苏家虽然是商贾出身,不过苏秉诚自诩是个读书人,如今生意做得大,腰缠万贯,不过骨子里仍旧是瞧不起商人的,也是向往读书人清高无垢的境界,吃饭时自然是食不言语的,桌子上两位嫂子虽然还心有不愤,两个庶妹也还觉想从她嘴里掏出些元家人的情况,对她如今嫁到了元家是感到既羡慕又嫉妒,不过却是诸多话都要鳖在心里头,说不出来。
苏丽言在得知早上一路吹锣打鼓送过来的猪却是代表着自己的贞洁时,虽然知道对于古代女人来说,这是代表着夸奖,不过她依旧是感到不自在,因此中午猪肉上了桌时,本身就没什么胃口,在得知了猪肉的含义时,更是觉得心里尴尬吃不下,在娘家呆了大半日时光,苏丽言听着祖母以及母亲不停在耳边说着要她多忍耐,孝顺公婆尊敬丈夫的话时,虽然知道这就是一个古代女人围着丈夫公婆转,生活的全部,原本是认命了的,可此时听到她们说个不停,心里依旧是无端的觉得烦闷,原本温馨的家,此时呆着竟然有一种想要挣脱束缚之感,因此没在娘家留宿,当天便是和元凤卿起程回了元家。
苏秉诚等人自然是苦留不得,华氏知道女儿心里是怨自己的,不由心里难受,面上就染了些出来,苏青河倒是觉得女婿人确实是不错,长得好不说,身份还高贵,自然是觉得女儿小题大作,小家子气见不得大阵仗,可如今已经嫁到了元家,就算是嫡亲的女儿,也算是旁人的人,就算有心教训,不过看在元凤卿的份儿上,却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板着脸告诫了苏丽言几句,见父母亲也没什么话说的,就不再啰嗦,也放了这夫妇俩回去。
回程的马车上,元凤卿是一贯的冷冷冰冰,好像是从出了苏家的门,上了马车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换了个里子般,虽然还是那副长相,不过俊美略有些阴冷的脸庞上,那丝温和的笑意却是一下子收得干干净净,像是从翩翩佳公子,又变回他冷冰冰的样子,也不与苏丽言说话,自个儿就靠着马车微微眯了眼睛,好像是在闭了眼睛养神。而此时的苏丽言也没有要与他套话的心,刚从苏家回来,一时间她还有些不能从她自个儿与苏丽言本身的情绪里抽脱出来。
苏府是她的家,可如今嫁到元家之后,再回去时,却是十分的陌生,也不知道原本她就是格格不入的,还是如今她嫁之后起了什么变化,华氏的仁慈与这愧疚,以及她对女儿的关爱,与她一边令苏丽言并不赞同的女诫教诲,苦口婆心的话,一直在苏丽言耳边回响,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她虽然只是嫁到元家两天,算上新婚拜堂那日最多才不过三日,但元凤卿却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应该心志是极其坚定的,面对祖母的刁难时,也是一一化解,算是刚柔并济,有谋有算的,倒是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冷静与聪明,可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可以说某些方面性格与他极其相似的姑娘,也有如今因为家人而苦恼的一面。毕竟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这一刻,元凤卿一想,竟然微微觉得刚硬如铁的心轻轻软了一下,看她满眼强自忍耐的落寞,忍不住就坐起了身来,伸手将她拉扯进怀里。
第三十九章 丽言的恶趣味
原本以为他早已经睡了,毕竟今日早晨时起来得十分早,可没料到他却是突然坐了起来,苏丽言被他这么一拉,冷不妨就倒进了他怀里,受到惊吓,连挣扎也不能,甚至她却是根本挣扎不动,感觉到搂住自己的手臂坚硬如钢铁,随着他缓缓的呼吸间,能感觉得到手臂的肌肤有力起伏,想到这两日二人之间的亲热,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就如天边的晚霞般,染上了淡淡的色彩:
“夫君?”夫妻俩除了夜晚时的亲密外,白间时鲜活有这样亲密的时候,更何况这元凤卿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儿女情长的人,他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面冷心硬的无情之人,苏丽言实在是想像不出,这样的人会有对某人动情的时候,虽然二人已经成婚,不过这一点,她可不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此时也就只当元凤卿突然是兴之所致,看到自己是他妻子,心情不好时安慰一下,这样的男人,虽然不能与他谈情,可总归是做到本份,如今难得的,却就是这做好份内事情的责任了,这样看来,元凤卿也并不是有多坏的,虽然他的亲人长辈们难缠无比。
“还难受?”元凤卿稍嫌冷淡的声音,就是安慰人的话,由他说出来,也带着一种冷意,少了关怀的味道,令人听着觉得难受无比。苏丽言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会开口问话,虽然说表情冷淡,不过实实在在的是在安慰着她,因此忽略了他冰冷的神色,可明知他是好意,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来的好。两人沉默了半晌,元凤卿见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觉得有些莞尔,伸手摸了摸她柔嫩的脸蛋,手掌上带着细细的茧,抚过细致的皮肤时,好似会将苏丽言划伤般,动作里带着他自已都没察觉到的小心之意:
“倒真是不像你了。”
不像她?苏丽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元凤卿这话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她是什么样子的?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楚,他却像是了如指掌般,苏丽言心里微微不悦,虽然脸上还带了笑意,不过眼睛里却是淡了下来,元凤卿察觉到她的异样,嘴角微微扬了扬,眼里神色跟着冷下来,却是不说话也不哄着她,只是将她放开,自己又坐回了软榻上,背靠着车厢,一言不发。
苏丽言咬牙,明明是他自己先挑了头说话,惹了自己不高兴,而这个时代,却根本没有赋予女人随心所欲耍脾气的权利,如今他先惹了自个儿,却得要自己凑上去哄了他,只是这侍候男人是个技术活儿,只是要哄男人高兴同样也不简单,苏丽言犹豫了一下,想到在苏家时华氏等人说的话,虽然明知是事实,时代如此,可她心里仅剩的一丝骄傲却是不甘,因此也不上前哄元凤卿,也跟着倔在了车厢的角落里。
是妻俩闷在了马车里不说话,原本是这样的安静,可当时不觉得如何,此时与元凤卿闹了别扭,苏丽言却是觉得这时间份外的难挨,好像一刻钟化为了两刻钟三刻钟,元凤卿线条深刻的俊脸,在车厢里打出一片阴影来,更衬得他带了鹰勾的鼻冷峻与阴森,让人不寒而粟,幸亏没睁着眼,不然那气势更是十足,连与他并车,都觉得压力山大。
盛城离元家还有一段距离,此时从苏家出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四周安安静静的,苏丽言安静的坐在马车里,除了胸脯微微的起伏之外,连眼珠也久久没动一下,好似木雕人一般,有丫头进来点灯时,冷不妨看到车厢内冰冷漆黑的情景,倒是吓了一大跳,看这夫妻俩各坐了一边,车厢里气氛僵持,也不知道是不是吵了架。小丫头心里暗自思索,不过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元凤卿气势实在是太强,她勉强支撑着点了灯,竟然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连忙就告退了出去。
好歹车厢里有了光亮,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尴尬,苏丽言到了此时也知道自已刚刚是意气用事了,在这时候,又是跟谁赌的哪门子气?她虽说不是多么嘴甜多舌之人,不过好歹也是知晓刚柔并济,有曲有直的道理,碰上元家太夫人那样难缠的老太太,她也能冷静笑着,没想到在面对元凤卿时,竟然忍不住发了脾气,她忍不住苦笑了一声,低头看到自己柔嫩纤细的手掌,细白如凝脂般的光洁手腕上头套了一个翠绿的玉镯,水头十足,色泽鲜丽,粉红色绣了鹅黄色小花的广袖,在在透着她已经不是在现代的事实,心里暗叹了一声,身子就朝元凤卿方向挪了过去:
“夫君,妾身刚刚放肆了,许是今儿有些想爹娘了,所以失态了些,还请夫君不要与妾身计较才好。”她说话甜甜脆脆的,带着一股温柔讨好之意,话音刚落,已经试探着将手放在了元凤卿腿上,见他并没有拒绝,心底倒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身子依偎了上去,待到他没提起自己往马车外头扔时,苏丽言才是真正敢放心的将自己的重量压了在他腿上。
第一次有女人跟自己发脾气,元凤卿心底是有些不悦的,可是此时见这姑娘趴在自己腿上,讨好的样子如同一只小猫般,倒也当真是能屈能伸,寻常大丈夫,也做不到她这样,这个妻子,倒当真是有些意思。他一念及此,看到她歪着脑袋,发髻挽在头上,白皙细长的脖子露出优美的曲线来,乌发衬着晶莹的肌肤,不过只是长相清丽而已,却另有一股妩媚的风情,想到她柔软的身段,元凤卿脸色虽冷,不过目色却一下子暗了下来,还没开口,手已经放到了她背上,轻轻的摸了两下。
他这样子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原谅了没有?苏丽言摸不着头脑,不过此时车厢里凝重的气氛却是一下子缓和了下来,这代表着他心情应该是不如之前那般了吧?弄不清他心里的想法,苏丽言也不敢从他身上起了身,感觉到他好似摸着宠物般,手不时从她脖子入往下滑,抚到腰季,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不过苏丽言想到之前惹了他不悦的情景,却是强忍住了这阵不惯,安静的趴在了他身上。
两人回到元家时,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门口点了八只红彤彤的灯笼,将元府门口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将高大府门上头的元府二字,衬得有些古朴了起来,大门紧闭着,一行人回到家时,前头打着灯笼的家丁过来向元凤卿回了一声,这才上前拍了门,半晌之后,有两个睡眼朦胧的小厮才打着哈欠的揉了眼出来,身上还披着件衣裳,显然是匆忙起身的,也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看到这么大群人,眯着眼睛就喝道:
“都半夜三更的,谁啊?明儿再来吧。”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苏丽言在马车上头听得分明,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元凤卿一眼。今日元三郎陪自己回门,想必元府上下都是清清楚楚的,如今回来了,不止是没有人迎接,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众人竟然都一副睡得熟了的样子,连派个人过来瞧着也没有,这元三郎君,究竟是不是元家的亲生儿子啊?想完,苏丽言就低了头下去,一派恭顺谦和的模样,装着哑吧,感觉到元凤卿手势依旧不急不徐的在她背上滑着,耳旁却听到他声音冷寒道:
“开门!”
他声音带着阴寒之气,听过一次之后保准让人再难忘记,因此他一说话,那两个原本还睡眼朦胧的小厮,一下子就被他话里的冷意冻得打了个激伶,眼睛瞪时就清亮了,看到眼前的阵仗,那上头还扯着红布,特有的喜庆气息,明显是今日一早跟着元三公子回门的队伍,当下双眼就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