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也没料到,他得意了没过多少时间,那头苏秉诚却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叹了口气:“今日闹到这般,海哥儿媳妇也被休了,屋中没个主事的妇人也不成话,待世道一平稳下来,我会重新聘平妻进门,再照顾苏家!”月氏得意的脸色登时间便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像是登时被雷劈过一般,张着嘴,吃惊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只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苏秉诚看也没看月氏一眼,只是冲儿子点了点头。苏青河脸色灰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今日的事情在他看来如同一场闹剧一般,先是月氏称华氏偷人不守妇道,接着又暴出月氏当年恐怕与元老相公有染,最后更暴出自己老爹一把年纪要纳妾的传闻来。如果说苏秉诚要纳妾,而且是被他称为平妻的,证明新娶进门的妇人身份地位就算是不比月氏,可也不会比她低到哪儿去,以前家中除了父母之外只得自己一人,可往后除了见父母外,见着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他还要行礼问好。
最为重要的是,苏秉诚一旦再纳妇人,就证明他不再是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虽说他为嫡长,但苏家从此却并不一定全是他的,苏青河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问题,但种种麻烦,他却是第一时间想了起来,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他同样是男人,也知道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过需要经历的不止是心中的挣扎,还有坚定的意志力,就连他自己一向都是三妻四妾各个份例不少,另有通房丫头无数,如今苏秉诚要纳妾,他一个做晚辈的,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
而这会儿苏秉诚说到纳妾,脸上并不是欢喜的笑意,而是带了些疲惫,证明他心中并不是因为纯粹好色才生出这样的念头,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对月氏感到厌烦了,无奈而又放弃她了,才会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若是说苏秉诚只和月氏赌气,恐怕二人之间凭着几十年的夫妻情谊,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但一旦苏秉诚露出这副模样来,便证明事实远比两人之间赌气吵嘴的情况要厉害得多,苏青河自己也是个男人,说实话,若是将心比心,自己娶的老婆也跟自己老娘一个德性,估计他两个儿媳此时不用赶,早就自己请去了,而苏秉诚这一辈子的生活只能说过得下去,并不敢说圆满,因此到了这会儿,听到老爹要纳妾,苏青河竟然想不出一个拒绝的念头来。
“你要纳妾?我不许!”月氏一听到苏秉诚这话,本能的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便生出无尽的恼怒来,立即摇了摇头。她以前从未想过苏秉诚会纳妾的事儿,而且也从未有过要跟其他妇人分男人的念头,自己的儿子当然不可能只配华氏一个女人,但自己就算只生了一个儿子,自己老公也是准纳妾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月氏闹人心离
苏秉诚见月氏摇头,就冷笑了一声:“我是娶妻,不是纳妾!”这话打击得月氏半晌回不过神来,苏秉诚这会儿却是看到她也厌烦,直接开口道:“往后的事你也别管了,待回苏家之后,你自个儿去西侧院子养老罢,往后就是过年过节,你也不要再出院门了,若青河媳妇儿不想离开苏家,往后也不用天天过去立规矩,隔个三五年见上一次便好了!”这话若是由华氏说来,便是大逆不道,可由苏秉诚说来,却是压得月氏没了反驳的机会。
不过见他这样说,显然心里不是开玩笑的了,月氏一听要将自己关进西侧小院之中,岂不是说苏秉诚要软禁了自己,她顿时便着了急。西侧小院荒芜异常,而且那地方听着便不吉利,平日连下人都不往那地方去的,她倒是借着收拾华氏时当年让她去住过几回,可现在要自己去,而且不是住上几天,苏秉诚的意思是要让自己长久的住在里头,月氏怎么肯甘心?一想到这儿,月氏顿时着了急,连忙道:“我不去!府中大不了往后我少做些主便是,夫君,妾身今日错了,不过是自家人闹些别扭,您又何必如此绝情?”月氏这会儿看得出来苏秉诚动了真火,哪里还敢想着要跟华氏母女算帐,连忙就开口认错解释,一边道:“言姐儿是胡说八道的,妾身当年虽说曾侍候过元太夫人,但乃是她贴峰的”
“好了!”苏秉诚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月氏不要这样急着解释还好,一旦她这样开了口,便越发让他心里不舒服:“陈年旧事,我也不欲追问太多,只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个儿都避之而唯恐不及的事情。偏偏要推到旁人身上,青河媳妇儿侍候你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头,末了就换你一个想逼死人家的念头!”苏秉诚这话一说出口,月氏心中不舒服,下意识的就反驳道:“媳妇侍候婆婆,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也要看你心里将人家当做自己人,当做儿媳妇没有!”苏秉诚这会儿对她说话毫不客气,没等月氏接着往下说,便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丝毫没有给她留任何的脸面。月氏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丈夫看自己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连带着儿子眼中的神色也不像之前一般带着全然的孝顺与恭敬,更令她感到心惊的,则是两个原本对她百依百顺的孙子,这会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显然心中已经生出龌龊来。
月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如今她为了逼死华氏,可是却将自己的丈夫儿孙都逼离了自己身边,顿时她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惶惶不安之感,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般,一把扯了儿子的衣袖。有些慌:“青河,你是知道母亲为人的,并不是像你父亲说的那般。你帮我说说。”
苏青河看她慌乱成这样,像是印象中从没看过月氏这样狼狈的表情般,苏青河心下也有些不忍,但他就是因为太知道月氏为人了,才深知苏秉诚所说的。只不及她本性千分之一而已,华氏吃过的苦头。他心里都清楚,可就正因为月氏是他亲生母亲,血浓于水,他哪一回不是压着华氏而站在了月氏身边,若没有自己和父亲苏秉诚的相助,月氏哪里又会像现在一样嚣张?苏青河这会儿明白了一些苏秉诚的打算,恐怕就是因为苏秉诚的后院太干净了,月氏没地方施展,才将他的后院弄得一团乱,使得大儿子成婚以来过得不快乐,二十多快三十岁的人了,屋里通房还没半个,被朱氏压得死死的,连带着孙子至今也未曾抱上。
连这样儿子的婚姻大事华氏都依了月氏折腾,还要怎么样讨好你,我的母亲,你才会满意?苏青河心中生出一股股无奈来,任由月氏捉着他衣襟,也不躲避,只是叹息了一声:“母亲,您年纪大了,是该歇歇了。”这话一说出口,别说月氏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连带着靠在苏丽言怀中面若死灰的华氏也微微动了动,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以月氏最为吃惊,一向对她百依百顺,那种维护程度不下于丈夫的儿子,此时竟然站在了别人的一边,就因为一个华氏,今儿事情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太过吃惊,月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苏青河低垂着头,也没有去看她的脸,轻声道:“您也许是平日太过闲了,去西院中静养也不错,平日念佛颂经,对您身体也好。父亲一辈子对您情深一片,想来就算新人入门,也不会对您不敬。”他这样说,显然就是同意了苏秉诚打算的意思,月氏吃惊之下想也不想便推了儿子一把,尖叫道:“你说什么?”给儿子纳妾时,受苦的不是她,便可以多多送些女人过去,只说要苏家多子多福,可如今搁在她自个儿身上了,月氏才尝出其中三味来,就是眼前说话的人是自己的儿子,也恨不能将他一脚踹开才好,更何况若是别人?这会儿月氏是真有些后悔,但并不是后悔针对华氏,而是后悔自己没有早日对华氏下手,以至于引来今日这样的大祸,使得儿孙丈夫都跟自己离了心,还有苏丽言那小贱人,害得自己落到这样的田地来。
月氏面色变幻之下,心下也定了决心,突然间一下子坐起身来,朝着华氏方向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床上,大声道:“我糊涂了,媳妇儿啊,你原谅我吧!”月氏人不傻,知道自己今日闹的根源就在华氏,苏秉诚这样做,虽说有他自己也觉得心里厌烦的原本,但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华氏。月氏这样一与她道歉,就算往后苏秉诚不见得要对她像如今一般,可至少也不会再让她关禁闭与纳妾的。月氏深知苏秉诚为人,逼不得已之下做了这样的事情,心中不由恶意的想着希望自己此举折了华氏的福,也让她恶名远扬,要让婆婆给她下跪,就算华氏往后回了苏家,洗清了名声,看她如何在世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心里打着恶毒主意的华氏一念及此,越发露出可怜状,这会儿竟然哭了起来。华氏没有反应过来不说了,苏丽言却是连忙拉着她往旁边让了一下。月氏果然是个难缠又不要脸皮的,这样不顾自尊的法子也亏她想得出来,古人常说跪天跪地跪父母,一些为奴为婢的除了要跪主子之外,还没听说为了这样一个自己挑起的事儿,要给儿媳下跪认错的,月氏这是还没有死了心,不过她这样一来好处却也是立见的,苏秉诚见她这模样,恐怕少不得会心软,更别提苏青河了。
果不其然,那头原本还一脸坚定之色的苏青河见了月氏这动作时,愣了一下,面上露出复杂之色,亲自要扶月氏起身,哪里还见之前的怒火与疏离,一边后着月氏道:“母亲,您起来,哪里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
“你甭管我!”月氏看了华氏一眼,自然也见到了儿子眼中的神色,心下冷笑了一声,狠狠推了苏青河一把:“今日老婆子说错话,使媳妇儿伤了心,今儿我便跪着,她原谅我时,我才肯起来!”这话就像是在说华氏逼着她一般,实则谁逼着谁还不一定。华氏吃了这样大的亏,恐怕今日苏丽言没有跟着过来,被月氏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偏偏这会儿她还自己恶人先告状,把她自己摆得如同一个受害者似的。苏丽言心下不耻,干脆一下子拉着要死不活的华氏站起身来,直接道:“您已经是老人,我也常听人说,老人走过的桥恐怕比我走的路还要多,想来您心中自有成算的,今日事情扯不清,我先将母亲带回我那边住上几日,待她心情平复下来再说罢!”说完,苏丽言拉了华氏便要走。
一听这话,苏青河顿时有些着急,却看华氏目光根本没往他这边看,又有些不是滋味儿,苏秉诚愣了片刻,听得出苏丽言话中已经跟苏家离了心,顿时不由感觉疲惫,原本才对月氏生出的一丁点儿怜惜,此时又散了个干净,他也知道要让苏丽言重新对苏家生出归属感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做到的事情,因此也不强求于一时,勉强点了点头:“你先带你母亲回去住上几日,冷静些天,我也在元家留得够久,如今灾难既已过去,我们也不耽搁了,过几日将苏府收拾好了,便先回去,也不给你添麻烦。”
苏丽言点了点头,拉了华氏便要出去。月氏一见她们不理睬自己,她刚刚才说过华氏不原谅她便不起身的话,若是华氏一走,难不成她还要一直跪着?虽然说这样一来容易给华氏脸上抹黑,可她自个儿却要吃上不少的苦头,月氏这些年娇贵惯了,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便想也不想重新坐回床上,一边着急道:“你要将你母亲带到哪儿去?她是苏家的人,如今苏家还没写休书,她便不能走!更何况她为人媳妇儿的,刚刚做错了事,不知侍候婆婆,哪里便有自己去享福的道理!”
第二百七十五章华氏心生离意
月氏心下恨华氏得紧,这会儿见她连自己也不侍候了,若她一离开,连最后想找机会收拾她报仇都不行,又看苏青河神色软了下来,顿时便将要她留下来侍候自己的话脱口而出。
“哼!”苏秉诚一声冷哼,使得月氏身体抖了抖,也不敢再说了,只眼睁睁看着华氏被苏丽言扶了出去,顿时松懈下来,才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月氏嚎叫了一声,倒在床上,苏秉诚父子等人除了苏青河有些不忍看了月氏一眼之外,连苏平海兄弟二人都没有再搭理月氏一眼,两人反倒是神情沉重的给苏秉诚行了礼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朝苏丽言院子行去。月氏要死不活的被丢在床上,苏青河一辈子当贯了大老爷,说着孝顺,实则每回侍疾给月氏动手的,哪一回都是华氏,他就是有心想照顾月氏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这个念头一生起,苏青河心中更感愧疚,一边招了早已经吓呆住的婆子过来将月氏扶稳了,一边却是让人去厨房要了热水过来,给月氏净面洗伤口。而另一头华氏整个人如同死过一回般,她虽然不想靠在女儿身上,怕她撑不住,但刚刚的事情令她这会儿双腿还发着软,抖得不成话,根本站不稳,她此时面色惨白双目通红,幸亏之前有小李氏的事情闹过一回,下头的人此时还兀自害怕,院中路上根本没几个侍候的,就是有,刚刚听到月氏院落里的嘶吼,哪里还敢抬起头来看,都个个低垂着头,深怕有人发现了自己一般。
对华氏这个状态苏丽言心里其实挺担忧的,但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因此抿紧了嘴唇,只将华氏扶着出了院门,后头月氏招呼那一声她听到了,月氏这样恨华氏,自然不可能是让她好心留下来,恐怕不是打着想让华氏侍候她的主意,便想着要将华氏留下来折腾一番,虽说这样想有些太过阴暗,但月氏不是个什么好人,苏丽言自然也就当那一声没听到便是了。苏家两个郎君低垂着头跟在后面。他们自小生下来起便被月氏抱到跟前儿,使得两兄弟跟华氏间的感情算是比较生疏,不如苏丽言。当年只是个小丫头,月氏看不上,再加上苏丽言身体又弱,因此才一直被养在华氏身边,华氏是一心扑在了女儿身上。有苏丽言体质弱不得不多照看一些的原因,也有两个儿子跟自己不太亲近,苦闷之下将一腔慈母心放在苏丽言身上,更有些内疚的原因,当初苏丽言身体不好,全是因为她在怀孕时受了月氏折腾。种种原因之下,使得华氏对这个女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两兄弟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怨过。
可此时见华氏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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