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这话原本苏丽言与华氏都想说的,谁料外头却突然间传来了元凤卿的声音。华氏一听到这声音,顿时脸上露出狼狈之色,自己刚刚哭嚎半晌,如今虽然头发被理过,但显然脸上应该还是花糊一片,若是被女儿看到便罢,毕竟她是自己亲生骨肉,就是在她面前出些丑最多没了体面而已,母女之间也不讲究这些虚的,更何况最没体面的事情苏丽言都与她一同经历过了,妆容不得体自然算不得什么,可这情况要是被比自己小一辈的女婿看到,便是大大丢脸了。
华氏之前还要死不活的,一听到元凤卿声音,顿时有些发慌,连忙拿了帕子擦脸:“我脸上可花了?”
苏平海二人有些回不过神来,见华氏有些尴尬的模样,两人虽然也尴尬,不过对这样的情景又有些想笑,苏二郎连忙取过帕子,略有些笨拙的替华氏擦了擦眼角,那眉上描过扩炭迹倒是真有些糊了,被泪水晕染过之后青了一大团,看起来确实不好,只是这帕子半干的也擦不干净,苏二郎有些纠结,替她用力擦了几下,见华氏都吃疼,皮肤红肿了起来,那晕染依旧还有一团,看着便些怪异,见华氏担忧,苏二郎结结巴巴道:“已经好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后悔挽留不得
对他这样子,华氏也不以为意,满意的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理了理衣裳,头发歪着是没办法了,之前她抽了簪子要杀余氏,头发散了大半,苏丽言只是随意替她挽上去的,平日里苏丽言自个儿都是要人侍候的主儿,一手头发又能挽得到多好去?不过勉强簪着,没有散得一头都是而已,若是自己在房里,慢慢收拾便是了,可若是元凤卿回来,哪里好意思这模样便去见人?华氏背过身慌忙拿手拢头发,她以前侍候月氏事事亲力亲为,挽个头发还真难不了她,元大郎进屋时,她堪堪将头发重新休整过,幸亏发丝上还带了发油,那头发也不乱,轻轻一拢便极整齐,拿簪子固定紧了也不会歪,华氏心头勉强松了口气,见元大郎进来,她虽然是长辈不该去见礼,不过此时是在苏丽言屋中,她仍是上前打了个招呼:“姑爷回来了。”
华氏说话时脸上勉强带着笑意,只是抬头一看,却见到元凤卿身后除了苏丽言之外,还站着沉默寡言一脸失落复杂之色的苏青河,顿时那笑容便滞了一滞,眉头皱了皱,没有再说出口话来,这模样,显然就是心中已经生出了怨气。苏平海兄弟俩一见这情景,忍不住也觉得心中没底,上前来与元凤卿见了礼,又和苏青河打了招呼。元凤卿回来时便听到了华氏之前所说的话,月氏房中的闹剧早在两刻钟之前便已经有人回了他,说实话,对于自己老婆被人泼污水,元凤卿心头很恼火,可是更令他心中不舒坦的,则是苏丽言的名字和其他男人联系在了一起,令他万分不舒服。
“岳母不必客气。且坐。”元大郎有时唤华氏是苏夫人的,这会儿称呼发生了变化,苏丽言敏锐的察觉出来了什么,顿时便冲元凤卿飘了个眼神过去,眼中带了感激之意。华氏倒是没有意料到,只是想到自己之前说想在元家住下来的话,虽然之前是气得紧了,可这会儿铜看到元凤卿,心里本能的泛怵,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同意。面色便露出几分忐忑来,干脆鼓了鼓勇气,原是想早些说了再看元凤卿反应。谁料苏丽言已经先一步令人搬了凳子过来众人坐定了,也没顾着侍候元凤卿换了衣裳擦洗了脸,直接开口道:“夫君,妾身有一事想与您商议!”她这样开门见山,华氏顿时觉得有些太过直接了。怎么也要将人侍候好了,才好开口求人的…
元凤卿早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说实话他心里是没什么意见的,反正华氏跟苏丽言合得来,他往后若是要四处征战,不在家中的时间不少。有丈母娘陪着老婆儿子,他心里也放心一些,有人陪着苏丽言说话。至少自己出门在外,她也不用牵挂。不过他心里同意是一回事,如今看老婆仰着一张小脸哀求自己,那种感觉却是很好,元凤卿心中盘算着。面上却是丝毫表情也不露,看华氏还花污着一张脸。有些不忍目睹的别开了头,淡淡道:“丽言有何事,直接说就是,你我夫妻之间,哪用得着如此客气?”
顺着元大郎的目光,苏丽言也看到了华氏眉眼上的两团青影,顿时嘴角抽了抽,有心想让人打水进来给她净面,可又怕如此不给华氏脸面,使她心里挂不住,因此想了想将那念头忍下了,听元凤卿说完,苏丽言直接就道:“今儿祖父提起恐怕过不了几日便想告辞回苏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越发想家里头,可妾身舍不得母亲,便想留她多住些时日,千秋如今渐渐大了,妾身一个人照着也有心无力,若有母亲帮着,我也好歇口气儿。”苏丽言这话一说出口,原本满脸紧张的苏青河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很怕女儿气愤之下不管不顾的将之前苏家人在院子中的闹剧说出来,虽然之前阵仗闹得那样大,恐怕这会儿都传开了,但到底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女儿当面对女婿提起,自己往后脸面往哪儿搁?苏青河见苏丽言此时还知道替月氏兜着,自己脸面也有光,心下对女儿不由生出一丝感激来,却不知元凤卿早将事情知道是差不多了,心里早是对月氏没了好感,苏青河一颗心刚落回原位,又听苏丽言话中想留下华氏的意思,他刚刚在外头站的时间不短,几乎在华氏等人进屋没多久时便也跟了过来,下人们见他驻足,也没有回报,苏青河只是见女儿在说话,一时间不好进门而已,也听到华氏那句怕元凤卿不同意的话,心中知晓她恐怕是也生了离意,顿时心里既是感到苦楚,又是感到有些凄凉。
苏青河跟华氏之间夫妻几十年,他一心认为华氏合该陪自己一辈子的,毕竟结发之情,又不同于那些妾室,再得宠,可只有妻子才是相伴一生的,苏青河没有料到华氏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离自己而去,若是一开始苏丽言说时他还当是一时气话,可此时华氏真生了这个意思,苏青河顿时有些郁闷了,家中丈夫尚在,婆母公公也活着,做人儿媳妇的如何便能远离?再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华氏就是再疼女儿,可如今苏丽言都出嫁了,如何还能像仍在娘家时要母亲陪在身边?
“如今都已经这样大年纪了,何必还闹,母亲今日不过是些说些气话而已,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言姐儿如今出嫁了,姑爷又是有事忙的,你也不要在这儿添了乱。”苏青河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这才冲元凤卿点头陪笑:“言姐儿任性胡闹,倒叫姑爷看了笑话。”
“我如何是胡闹?”华氏见他这样和稀泥,若是以往便罢,少不得为了他脸面多加忍耐几日,可如今自己跟月氏闹成这般,他竟然一心想的还是和稀泥,表面看是调和双方,但她吃了大志发,苏青河的行为便是让她在忍耐了,如果今日没有闹上这么一出,华氏多少恐怕会吞下一些闲气,只当不与月氏计较,可今日月氏狠心,存的是想要她的命,她要是忍下了哪一日是不是自己当真被逼死了,苏青河还为了要名声脸面继续让自己死了也憋屈?越想到这些,华氏越觉得当初值不得,见苏青河陪着笑,顿时便又冷笑了一声:“今日我险些被逼死了还是小事,那我倒是想问一下,什么样的事在你看来才是大事了?”
华氏气得要死,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情了,反正往后她若是住在元家,那是什么脸面也没有了的,何必要为月氏那样的人兜着?苏青河见她这样说,急得额头顿时沁出冷汗来,虽然元凤卿并没有盯着他瞧,但他却仍觉得像是许多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一般,着急道:“谁又要逼死你了,不过是说些气话而已,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罢!”
“气话?她说的那些”华氏顿了顿,只待要将月氏所说的话讲出来让人评理时,却觉得自己羞于启口,顿时更添了一层气:“大家心里都明白,那些肮脏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她偏偏明知重要性,却依旧这么说。不妨与你说了罢苏青河,我是受够了,嫁给你多年,那日子没一天是人过的,你苏家门楣高,我是攀不上,去找哪个合她心意的,自个儿侍候她去罢!”华氏越想越是火大,直接将苏青河的名字都喊了出来,足以见她心里怒气有多重,说到后来口气也跟着沉重了些,就差没能当场便呸了一口,不过就算是忍下了,那脸色依旧是不好看,苏青河苦笑了几声,待还要再劝,却看华氏已经别开了脸,不再看他了。
苏青河心底沉重得很,他没料到华氏心里怨气这样的重,原本以为不过是婆媳间的一些龌龊,但一想到刚刚在外头听华氏说当年月氏给她下药又使她月子中便下地侍候她的事情,心下也不由感到心虚,虽然明知女儿是站在华氏那边,但这会儿他无可奈何之下,两个儿子又帮不上忙,显然是寒了华氏的心,逼不得已,就算明知女儿不靠谱,苏青河依旧硬着皮头道:“言姐儿多劝你母亲一些,”他说完,看苏丽言要张口,深怕她说出什么令华氏更火大的事情来,便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又接着道:“妇人家离了夫家,总归不是个事情,你娘亲年纪又大了,你也不想她出个什么意外,不止是她自己过不好,连带着外人也说闲话吧?”
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苏丽言登时心中更加厌烦,看华氏果然被苏青河一言说得有些犹豫了起来,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怕连累自己的,顿时便笑道:“这一点不劳父亲操心,祖母这样的婆婆,就算如今女儿也曾给人当过媳妇儿,亦是不曾多见的。当初元大夫人就算面甜心苦,可多少还要念些面子情儿,如今一见祖母,竟然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曾留下几分,母亲如今才是正该的,留得一条活路才好,为了别人说闲话,大不了母亲改头换面,外头唤个说法便是,元家可没有哪个嘴碎的奴才敢去多嘴的!”今日不听话的下人才被敲打了一顿,下场还摆着呢,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犯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空间里种稻谷
见苏丽言当着元凤卿的面就开始说徐氏坏话,苏青河顿时大感尴尬,他自己刚刚在华氏说月氏坏话时便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这会儿见苏丽言又这样没有规矩,顿时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对元凤卿心里也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连忙喝斥了女儿一句:“怎么说话的,死者为尊,姑爷在面前你也敢胡说,实在没有规矩!”他说完,便见元凤卿满脸冷然之色,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装没听见,便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范却实在是令苏青河心下敬仰,这会儿苏丽言没礼貌,养不教父之过,他实在没有脸面再继续呆着,反正苏丽言都说了苏秉诚想要告辞的事儿,他这会儿便顺便提了起来:“如今苏家耽搁得够久了,劳贤婿关照,家父亦是归心似箭,也不好再继续唠叨,过几日我们便要回去了。”他说完,看了华氏一眼。
元凤卿点了点头:“是应该的,只是丽言舍不得岳母,还望老太爷与岳父开恩!”元大郎冷着一张脸时,实在是让人心里很犯怵,苏青河也不敢多呆,虽然对于华氏留下来十分不情愿,但在他满身冷意之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拒绝,更何况自己等人如今还留在元家,就是说话也没了底气,顿时干笑了几声,拱了拱手,嘴里胡乱应了几句,连忙拉着两个儿子溜之大吉了。
华氏见他们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上又露出一丝失落之色,软软的坐在椅子上。元凤卿知道苏丽言有话跟华氏说,便站起身来,冲华氏点了点头:“我先进去洗漱,丽言陪您说说话,少陪了。”说完,看了老婆一眼。夫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元凤卿才起身进了内室。
待他一走,华氏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疲惫之色再也忍耐不住,冲苏丽言勉强露出一个笑意来:“给你惹了麻烦。”原本是该要她来照顾女儿的,可惜她自己没本事,反倒累得苏丽言要为她来操心,华氏想到今日的遭遇,强忍了多时的泪水露时忍不住便流了下来,苏丽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哄了几句,这才叹息道:“母亲,女儿认为那苏家是不能呆的。你要是在元家,有我一口饭吃,必定是饿不着您的,我瞧着两位兄长如今被教得只知礼数而少了些天性,您还是留在元家。我才放心一些。”
这事儿华氏自个儿心中估计也是清醒的,只是要如何做,还得她自己决定才是,毕竟此时古人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念头深入人心,华氏虽然平日对她好,可是去年危难关头逃命之时。她心中第一想起的还是两个儿子,证明苏平海二人在她心里份量不低,她能不能舍得下两个儿子跟在自己身边。实在是未知之数,毕竟这是重男轻女的古代,就算自己对华氏的孝心比起苏家兄弟来说要多得多,也真心得多,但华氏如何决定。苏丽言心中依旧是没有把握的。
“我心头清楚的。”华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心头对于儿子确实是割舍不下。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也并非如苏丽言想像中般心里有多不想离开苏家,毕竟今日月氏往自己身上泼污水,两个儿子只知守礼跪在月氏床榻边,而不知帮她一句,那可是她十月怀胎,吃了不少苦头才生下来的儿子,虽说从小便被抱离自己身边,可母子天性她原本认为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但今日看来,月氏确实有本事,能将自己两个嫡亲的儿子变得与自己如此生疏。
一想到这些,华氏便觉得心寒。她想了想,有些为难道:“我倒是真想通了,你父亲心里最重要的,仍是孝道,若是能与你作伴,我下半辈子也不亏,只是不知道姑爷心中是如何想的。”住一时容易,可是住一世却是极难。也没有哪一家的丈母娘是跟着女儿住,由女儿女婿来养老的,说出去恐怕要遭旁人笑话。苏丽言听她这样说,知道她心里的打算,不由就松了一口气,抿嘴笑道:“您放心便是,夫君肯定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的,再者夫君如今干的事儿,您又不是不知道。”连造反都敢做了,元凤卿还有什么怕的,不过是留下一个华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