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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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 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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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石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的扶手,这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了吧?要说当今皇上未曾登基之前,他与李承乾都有景王心腹之称,如今时移事易,却宛然成了对手,而之前的对手却要成为盟友,便是他,也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你们怎么看?”半晌过后,赵石才瞅着李博文和张世杰道。

陈常寿眼中却并无失望之色,甚至欣赏的目光一闪而逝。

先开口的是张世杰,话音有些低沉,他说话却不如陈常寿那般曲折细致,而是直接道:“大人,我觉着惜身此言有些捕风捉影,军中之事我虽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枢密院乃六军之机要,兵部为枢密之补充,掌军中赏罚任免,粮草调拨诸事,方才杜山虎所说,我也听了,却多有不解之处,羽林左卫为御卫之选,大人掌管羽林,已是皇恩浩荡,不思如何报效,却军令多出私意,须知羽林卫士非大人之私兵,乃国朝之军旅,将不私兵,兵不私将,此才乃为将之道。

只为蝇营之事,擅自起衅,与兵部相争,与上官生隙,切以为不忠不义也……”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但旁边的陈常寿和李博文却都不以为意,话说的再重,也是自家人在说话,他们都清楚张世杰的为人,在这点上,可以说张世杰才是真正内外如一的君子,他们都是有所不如的。

赵石却是暗自摇头,这位表哥与其说是耿直,到不如说是有些傻乎乎的,嗯,那句君子可欺之以方到是说的比较确切,这位表哥到是个当御史的料,连自己的表弟都不放过,想扣上几顶大帽子上去,可想而知对待他人会如何了。

这时李博文却是缓缓开了口,“鸿儒到是以为陈兄说的不错,这官场之上,不论官职大小,都有相通之处,便像是巩义县那位县令大人,是不畏权贵?刚直不阿?在鸿儒看来,不过是权势二字作祟罢了。

这么说来,兵部为难于左卫也便不难解释,大人屡立战功,更有擎王保驾之大功在前,让某些人忌惮也就不足为奇。

听闻那位尚书大人可不算心胸宽广之辈,又常以国之干臣自诩,他在兵部失意日久,一朝得志,却又与大人同领拥立之功,若大人是大秦老臣也就罢了,却还年纪轻轻,前程无量。

这样一个人,能不轻视于大人?嫉妒于大人?

李严蓄此人又自不同,老于官场,善于左右逢源之道,虽然不可信任,但却不会如李承乾般嫉贤妒能,不能容物,效那小人得志之状,且此时正是其失意之时,大人稍微示好,定能得其助力,于大人是有莫大好处的,不过皇上那里……”

“说到这个,惜身却要为大人引见一人,说起来,这人大人也见过的,翰林待诏,渠远伯李士芳,大人可还记得?”

赵石哪里会不认识这人?说起这人,赵石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翰林待诏大人到军前传旨,却差点遭了一群贼和尚的毒手,弄得个狼狈之极,在杜山虎他们这些人中间,传为笑谈。

两人到也深谈过两句,不过也只相处了几日功夫罢了。

微微点了点头,在与人交往上,赵石还显有些迟钝,眼光中露出些疑惑。

陈常寿看在眼里,笑着继续道:“李士芳乃皇上近臣,虽说大秦历代先帝都不好声色诗乐,唯才是举,所以朝中大臣也少有将文章写的花团锦簇之人,但翰林待诏却是例外,非有好文采不能任之的,如今这位李大人更是其中翘楚,皇上龙潜之时便交往甚密的,虽说君臣有别,但真要说起来,大人与李承乾有君臣之份,但皇上与李士芳则是亦师亦友……

这么说,大人可明白此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赵石再不明白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眼光闪了闪,却摇头道:“李士芳又怎么会在此事上帮我?”

陈常寿和李博文都笑了起来,眼睛却是看向张世杰,“张兄和李士芳乃是至交,又有同窗之谊,这事还要看张兄的……”

张世杰抿着嘴唇,脸色并不好看,不过最终还是无奈道:“哼,他与我虽是同窗,但他与陈兄好像交情也非泛泛吧?诗歌唱答,观花饮酒,好像比我还要契合三分的……”

“张兄又何必推辞?我两人与他不过是见过数面,谈过些诗词文章,要说知己,还差的早呢,到是张兄与他相交至厚,他又知道你的为人,但要张兄开口,他万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然……惜身只好代大人挟恩相求了,那样岂不是落了下乘?”

说到这里,转头向赵石笑道:“听说大人在阵前逮住了几个贼和尚?还将他们交给了李士芳,这事可是有的?这事说出来,恐李逸书恼羞成怒啊……”

听了他这话,张世杰脸色更黑了三分,愤愤道:“好了,陈兄果然是心有九窍,张世杰甘拜下风,此事就由我去相求,但若不成,却也怪不得我。”

“哪里,张兄大才,只要尽力而为,哪儿不成的道理?”

“不过,还要看大人去拜访李严蓄的结果如何,不过以惜身想来,李严蓄断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的。”

他这一阵安排,却是信手拈来,从容自若,很有些滴水不漏的意思,赵石也是暗自点头,府里有这样几个头脑清醒之人在,果然省了他不少麻烦,只是心里还有些别扭,不过他也想通了,既然要娶李家的女人,与李家不相往来便有些困难,李严蓄上了自己的船之后,这亲事好像也就少了不少的阻力的。

“大人进宫可见过了陛下?对于大人擅离职守的事情陛下怎么说?”

“见过了,后日上殿面君,要当庭挨上十下板子,到也没说别的。”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个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圣眷还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南方战事在即,大人可有到南方领军的心思?”

“没,陛下到是问过,不过被我推辞了。”

张世杰和李博文听了都有些不解,甚至露出些惋惜的神色出来,唯有陈惜寿抚掌而笑:“大人英明,不骄不躁,审时度势,大将之风成矣……”

“哦?”赵石愣了愣,随即心中便有些好笑,这也能牵扯到什么大将之风?难道他连自己的心思也能全部看穿不成,那可真叫无所不知了?

“大人与李承乾比起来,其实胜在一个年纪上,李承乾虽方当壮年,但却也已过了不惑之年,就如方才惜身所言,此人一朝得势,便气势凌人,丝毫不知收敛,他这时肯定是忘了那句俗语,宁负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如今大人还未加冠,便已是一军之首,将来还能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人的致命之处也在这个年纪上,一来年纪太轻,威望不足,让人难以服膺,统领大军,便也不如那些老将来的得心应手。

二来嘛,却是大人如此年纪,便已身居高位,却要小心锋芒太盛,有木秀于林之忧的,所以惜身只怕大人太过着急,事事争先,如此,则祸无日矣。

不去南边儿,看似少了一个绝佳的领兵机会,但从长远看,大人无疑明智非常。

所以惜身以为,大人不如趁着这些日子,整顿好羽林左卫,坚固根基,再有便是多请几位师傅,文武兼顾,才可为上将啊……

嗯,大人好像今岁要行冠礼的吧?过些时候,等诸事安定下来,大人不如请旨归乡,悠游些时日,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嘛……”

到了这个时候,赵石的脑袋都大了,只想躺到哪里去睡上一觉,再不用听旁人在自己耳边呱噪。

“好吧,此事过后再说,还有什么事吗?我有些累了……”

陈常寿等人都是会意,连忙起身告辞离去,赵石使劲的揉了揉脑袋,也赶紧站起身来往后院而去,好像生恐这时再冒出个人来与他纠缠不休……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415章 奖惩(七)

已是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兵部尚书李府后园。

兵部尚书李承乾手里一把宝剑舞的很是劲疾,卷起周围的雾霭,嗖嗖的劲风隔着老远便能听得清楚,别看他已经四十许人,身子却依旧矫健非常,腾挪跳跃之间丝毫不见半分迟滞。

半晌过后,李承乾一个收势,口中吐出一口口白气,一身团花面的胡服前心背后却已经湿了个透,鬓角眉梢也是汗渍满布,但精神却不见半点衰弱,一双鹰眼越发显得灼灼生光。

见他慢慢将宝剑插入鞘中,侍候在旁的小童赶紧跑过来,递上一直暖着的手巾,嘴里却道:“老爷,彭先生他们已经到了,在湖边等着呢,老爷是不是先进屋换换衣服?”

“不用,吩咐下去,我要与彭先生他们在内府用饭,让厨房仔细些。”

“是。”小童躬身退去,一路小跑的没了影子。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李承乾惬意的呼出一口长气,他本是出身军中,又读过圣人之书,可谓是文武全才,便是进了兵部,也不曾在军中学得的武艺放下,除了每日早间练武不辍之外,更是每天晚间都会抽出些时候来研读经义,已经十余年不曾懈怠,其人之恒心毅力可想而知,而其在兵部逐年升迁,最终坐到这个尚书的位置上,也不可谓有半分幸至的。

他身子强健,浑身上下虽然出了一身的透汗,却并不觉如何寒冷,大步从这林间空地上走了出去。

远远的,后园冰封的小湖边上,雾霭之间,几个宽袍大袖之人聚在一起,谈笑之声不时传出。

见李承乾走过来,几人赶紧收了笑声,上前施礼,一群府中杂役这时却是离着远远的侍候在那里。

这在尚书府中已然是常例了,李承乾本就不是懒惰之人,再加上如今升任兵部尚书,为政更加勤勉,跟在这样一个人身边,自然也要辛苦一些的,每日都是天还没亮,几个心腹幕僚便要在这里等候的。

“几位先生都免礼吧,今天没有早朝,我起晚了一些,到是劳诸位久等了。”李承乾看着几个人笑道,这些人都是他这些年网络于身边的人才,有的精通政务,有的专擅刑律,有的精于兵法军阵,有的则是文章华美,都是腹中自有锦绣之人。

而这些年在兵部虽然让种从端,李严蓄等人压的抬不起头来,但也能谨守方寸之地,并不曾被压垮,到也多亏了这些人相助,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便是他如今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离建衙开府还有些距离,府中属官位阶也是太低,到是有些对不住手下这些人等了。

“不敢,不敢……”几个,幕僚都是躬身谦逊,连称不敢。

李承乾也不和他们过于客套,摆了摆手,“亭上说话。”

到了湖边亭中,早已有人备好了温热的软垫儿,热茶姜汤都用火炉儿烫着,李承乾当先坐下,立即便有人送上锦衣大氅。

几个幕僚在亭中团团而坐,也并不拘束,低声说着私话,这已是常事了,每日清晨都会聚在这亭中议事,商议今日要首先见些什么人,处理哪些公务,兵部又有哪些大事小情需要注意,这是李承乾从军中带过来的习惯,他们这些心腹幕僚要做的并不是实事,更没有实权,只是起到一个参赞规划的作用,很像是军中的参军。

“大人招纳的人越来越多,这亭子小了些,以后难免有人要站着了……”

“可不是,今岁便增了两把椅子,要处置的事情却越来越多……”

“琼楼玉宇,广厦万间,等着吧,大人受皇上信任恩宠,早晚会有这等气象的,到时候各位恐怕要说地方太大了呢……”

这些幕僚们随口的谈笑声隐约传入耳际,却不曾注意李承乾笑容却是一僵。

待众人坐定,李承乾慢慢饮了口姜汤,一股暖意渐渐从腹中升起,却并未开口说话,有些出神地看着这后园的园林,这还是他升任兵部左侍郎之时先帝亲口赐下的府邸,已经快有十年了吧?经过多年修缮,才有了今日的景象。

想到这些,他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他日夜殚精竭虑,梳理军务,不论功劳苦劳自认不是旁人可比,那人不过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侥幸立下些微功,如今占着不让于诸王的府邸不说,城南还有一处庄子,相比之下,他这尚书府可要显得老旧狭窄的多了……

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舌尖微痛,这才回过了神来,冒出来的却是这次那人又立下了功劳,也不知朝廷将如何赏赐,但愿那人身死于外,永远不要回到京师才好的恶毒念头。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便是他自己也小小吃了一惊,说起来他与那人并无恩怨,当初还曾同心协力过的,属下幕僚也未尝不曾劝过他,要与那人结好,将来一内一外共辅明君,道理也是说了一大堆。

但他却听不入耳,终是动了些手脚出来,这原因嘛,有些复杂,除了对于这人年纪轻轻,便深受两代帝王宠幸的事情有些嫉妒,还夹杂些瞧不起,却还有些忌惮的意思在里面之外,究其根底,却是这人从未主动向他这位老臣示好,让他感觉受到了轻视,还有就是他虽自诩为当今圣上的心腹之人,但在那宫变之夜,事先却未收到半点风声,功劳一股脑的都被那人占了去,国朝第一宠臣的名头也便落在了那人的身上,他每每想起这个,就觉心中气闷非常的。

收回了这些漫无边际的遐想,笑容慢慢浮上脸庞,这才开声道:“今日有何事需要处置,诸位先生给我说说吧。”

“大人,后蜀使臣已经到了京兆,估计近日便会由京兆禁军护送入京,陛下可能今日要召大人入宫商议此事。”

李承乾点了点头,后蜀使臣千里迢迢而来,到也不容易,但大秦这里大军云集,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使臣来了也是白来,只是如何应对这些使臣,到也费些思量,听说那位后蜀皇帝昏庸柔弱,不是还想着凭借一个或几个使臣就能让大秦退兵吧?估计便是苏秦张仪再世,这个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了,若真是如此,到是大秦之幸了。

“大人,有御史参我兵部征发民夫太过,恐有误农时,皇上已经命枢密院将奏折发到兵部,恐怕是要听大人当庭奏对的。”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不须理会,如今大战在即,事事以军务为先,跳梁小丑,螳臂当车尔。”

……

半个时辰眨眼即过,几个幕僚除了新来的两人,其他诸人对兵部事务都是娴熟自如,也不长篇大论,只拣重要的事情来说,半个时辰便将今日之事都清理了出来。

李承乾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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