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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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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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秦兴三人犯起了迷糊:这个问题需要问吗?幽州军被兼并,联军早就不复存在,哪里还用得着解散。只邓恒不动神色,微笑着答道:“大将军说得是。”

“联军既然已经解散,那么,诸位以后有何打算呢?”

石青身子稍稍向前一倾,双目兴致勃勃地在下首四人身上流连。稍倾,不等有人回答,他又补上一句:“哦,对了,诸位应该知道,石某已然归晋,放眼天下,除了诸位以及并州张平,四方豪杰尽皆遵奉大晋为尊,如今情势,说一句江山一统、四海升平也不为过哦。”

秦兴一直在用心琢磨石青的话语,当他发现石青说的三句话里,只说“诸位”如何如何,从不提“幽州军”如何如何,他便彻底死了心。对方摆明把他们和幽州军掰开了,这时候再不识趣当真会有大祸临头。

心意已定,秦兴站起来冲石青揖手作礼,慷慨说道:“秦兴本是晋人,朝廷南渡,石赵雄起中原,为生计迫,不得已加入赵军。眼下天下一统,四海升平,秦兴愿诚心归顺朝廷,诚惶诚恐,但求朝廷能够予以接纳。”

“很好。”石青平静地点点头,眼光看向另外三人。

邓恒咳嗽一声,无精打采地站起来回道:“大将军。联军虽然解散了,老夫却不愿和大将军分开,若是不嫌弃,大将军随便找个地方让老夫安生就好。至于效忠朝廷吗……呵呵,老夫身子已经朽了,有心无力啊,还是罢了。”

邓恒一开口,另外两个不甘落后,马上接口说道:“不错。联军虽然解散了,我等却不愿和大将军分开。请大将军收留。”

秦兴愕然一愣,旋即惊醒过来:大晋朝廷和石青是有区别的,自己刚才选择大晋朝廷,难怪石青没有半点反应。

想透这些,秦兴再不犹豫,虎跳而起蹿到厅心,作揖拱手道:“不错!不错!江东天气燥热闷湿,原不是我等北人居留佳处。秦兴唯愿追随大将军身侧,鞍前马后,不敢怠慢。”

“诸位拳拳之心,难得可贵,石某心领了。”

石青微微一笑,和声道:“中原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时,诸位请回去收拾一下,明日随石某回返邺城,到时会有任用。”

第三章 谈婚论嫁

五月十七清晨。石青启程回返邺城。

两千余骑和一辆牛车组成的队伍拱卫着他出了冀州城西门,沿着驰道逶迤向襄国方向行去。牛车是为邓恒的座驾,骑兵是石青的亲卫骑。有收编的幽州军骑兵补充,石青麾下骑兵不仅补足了战损,亲卫骑还得以扩充到两千骑。此次回返邺城,为了保证行进速度,石青只带了亲卫骑随扈。

丁析、王宁、祖凤、荀羡跟着队伍出城相送,这是率部驻守冀州的四位大将。拱卫大将军行辕的共有一万五千人马,分别是何三娃统带的两千亲卫骑、祖凤部五千混编骑、荀羡统带的三千人的亲卫步兵营、王宁统带的五千步卒。

丁析从锋锐营校尉之职上卸任,被拔擢为行辕司马,石青不在之时,冀州城各部人马归其辖治。锋锐营转由诸葛羽统带归入西路都督权翼麾下。

战事结束以后,石青遵照“有功者能升迁,追随者有希望,归降者可安心,有才能者得重用。”等等原则,开始进行着眼长远的一系列人事调整。

一路上向和四人交代吩咐,不知不觉间走出七八里。感觉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了,石青勒住马,对四人说道:“诸位请回吧,这段时间好生操练士卒,小心警惕燕国动向。”说着,他摔蹬下了战马。

丁析、荀羡一起应了,勒马回头准备回城,王宁原打算目送石青离开,没想到对方却下了战马,一时便没了主意,不知是该转身回城,还是等石青上马离开后再行目送。正迟疑间,丁析突然纵马跑过来,一把挽住王宁战马缰绳,不由分说抓住就走。

“丁司马,你这是……”

王宁刚刚开口,丁析扭过头,挤眉弄眼地向他身后示意。王宁身不由己地向后看去,但见石青扶着祖凤下了战马,两人手挽着手向路边走去。

王宁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笨蛋,随即猛一磕马腹跟在丁析身后飞快地离开。

繁茂的野草高及人膝,在小腿间缠绕扯袢,两人没有在意脚下,随意地在草坡上漫步。回城的丁析和西去的队伍都已走得远了,衣甲下紧绷如枪的身子软下来,倚在对方有力的臂弯里,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向前,哪管前方是天涯海角,还是悬崖深渊。

“凤儿。这次我可能会在邺城呆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就归顺条件细务和大晋朝廷商量妥当,需要在邺城构建施政各部衙门,需要在各州各郡重新任命刺史太守,还需要制定政令、律法,这些弄下来以后,估计大晋的诰封就会抵达邺城,麻督将会举行称王大典。同时……”

脚步停了下来,石青侧过身子,剽悍雄武和纤细挺拔对面而立,祖凤微微扬起俏脸,平静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眸。石青还以深深地凝视,双手顺着祖凤小臂向下摸索,最后终于捉住了一双小手,他用力握一握,缓缓说道:“……。我和麻姑也会成亲。”

纤细挺拔的身子僵立未动,没有任何反应,只俏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漫天的雪霜浸润而出,不一刻便占据了整张俏脸。

“凤儿。你听我说……”石青语气坦然,只是目光中充满了哀怜。

祖凤身子缩了缩,纤细的身子似乎更加纤细了。她摇了摇头,螓首慢慢垂了下去,下巴抵住前胸之时,她犹自未觉,还在拼命地往下垂。

“凤儿。”石青轻唤一声,双手一探,将祖凤揽近怀里,附耳低声道:“凤儿,那一天我不仅和麻姑成亲,还要和凤儿成亲呢。”

怀中的身子一绷,祖凤撑着石青胸膛将身子撑的稍离一些,随后扬起了脸庞。那张俏脸依然煞白,只是那双黑幽幽的星眸却灿然生光,满是坚强和决绝。

“石青哥哥。别!为了中原的稳定,为了巩固先前的胜果,为了结好麻帅,石青哥哥应该一心一意迎娶麻姑姐姐;不应该为了凤儿而耽搁大事,否则,日后发生什么变故,岂不是置凤儿于祸水之境。作为祖家的儿女,能够一步步实现先祖恢复中原的遗愿,能够跃马挺枪打败一个又一个敌人。这样的日子很好,凤儿很满足,很骄傲,不会再奢求什么,石青哥哥,请万勿以凤儿为念,凤儿是冲阵杀敌的战士,不是负担。”

一席话咬金断玉,掷地有声,石青听到耳中又是骄傲又是心酸。百念杂陈中,他用力搂住对方,喃喃耳语道:“凤儿,你想差了,我娶你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爱你,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袍泽,是我的帮手,以后也将是我的妻子。你放心,无论有没有这件事,我都会把中原局势牢牢控制在手,不会让任何人、包括麻督在内,坏我的大事。”

“真的?”祖凤的语气半信半疑,身子却动了动,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偎在石青怀里。

“真的!”

石青重重地肯定,犹豫了片刻,他斟酌着说道:“远古时候,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传为千古佳话,我原有意你和麻姑效仿之。然,有礼以来,名分一说已成千年习俗,我虽对此不屑,却无力改变。你我、麻姑三人成亲,一来麻姑年龄大些,二来情势如此,只怕你要受些委屈,屈身为侧……”

古时候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但是对妻妾的等级规定的很严苛,除了正室夫人算是女主人外。其他妻妾不管称呼多么好听,不论男主多么宠幸,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性(奴)、女仆、婢子的身份。她们的子女就是所谓的庶出,在家族中低人一等,和嫡出有天壤之别。因为这个缘故,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别人做小。

“石青哥哥若是一般人,父亲、母亲必定不会愿意。可石青哥哥不是一般人,乃是世间少有的大英雄大豪杰,哪怕凤儿做了侧室,也不算辱没门楣,想来父亲、母亲不会阻止。”

祖凤话语幽幽,很是体贴,石青还是从中听到了些微遗憾。因为她说的是“不算辱没门楣”,而不是“光耀门楣”。

“凤儿。我以前承诺过,娶你之时,不会让你受委屈。这话不是戏言……”

祖凤感受到石青话语的矛盾,不由得困惑地扬起头。石青肯定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事实上,正室、侧室这种名分虽然有些不公平,但还能让人忍受,真正不能让人忍受的是嫡出、庶出之分,同是骨肉至亲,还没出生便分出三六九等。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天下平定之后,我定要根除这些陋习,名分可以保留,待遇却需要平等。”

祖凤闻言,惊的忍不住插口说道:“天呢!这怎么可能?上下之别,尊卑之分,天经地义,石青哥哥怎么能改变得了?”

“这是一种悠久的习惯而已,谈不上天经地义。”

石青蹙眉纠正了一句,随即说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我想做得是营造一个相对公平的世界。等级可以有,上下可以有,尊卑可以有。只是居高位者需得是贤良有德之士,需得是勤奋努力之士,需得是才能出众之士,而不是依靠祖荫、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糊涂蛋。”

说道这里,石青注目祖凤,认真地说道:“我的孩子日后若想承继我的大业,必定论才论德,绝不论嫡、论庶,也不论长、论幼。不管是麻姑生的,还是你生的,一视同仁。”

“谁和你生呢——”祖凤满面羞红,娇嗔一声,一跺足转身跑了。她终究是处子之身,哪里受得了这种话题。

石青呆了一呆,随即失声大笑。听到笑声,祖凤跑得更加快了。

“凤儿。这段时间好生物色人选,准备接手你的部众,嫁给我以后,不许你再上阵厮杀——”石青扯着喉咙大喊,吓得祖凤如受惊的小鹿蹦蹦跳跳飞快地逃走了。

石青畅快地大笑几声,随后搓唇唿哨,黑雪闻声而来,他一跃而上,打马向西追赶大队。

第四章 桓冲北上

人类是自我恢复能力最强的族群。不过三个月,襄国城就从战火创伤中痊愈了大半,城头上、城门内外值哨的士兵脸色不再紧绷肃杀,带上了许多轻松;街巷里行人随意来往,没有了惶急和不安;城内墟集已经开了,虽然物品单一,数量很少,却能代表安宁平和。

石青牵着战马,缓步徐行,一边向四周打量,一边满意地点头。襄国临时城守曹伏驹在他身边蹿来蹿去,讨好地做着笨拙的解说。

“曹将军统带过数万人作战,说起来也是大将之才,如今手下只有八百城守军确实少了些。不过你看看……”

石青环手一指,感概地说道:“这就是城守军少的好处,城守军若是多了,难免会出现兵痞扰民现象,襄国黎庶哪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大将军说得是,说得是……”无论心中如何想,曹伏驹只请憨笑着连声称是。

“城守军少只是暂时的,待襄国官吏、律令明确下来,一切就绪后,曹将军至少要统带三五千人马才合适。”

石青安慰了一句,旋即口音一变,肃然说道:“不过,汝需谨记,无论多少人马都不可骚扰民生,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石某唯你是问!”

“是是……大将军说的,末将不敢不从。”曹伏驹停下脚步,匆忙叉手应了一诺,然后赶上石青,指着前方城门紧闭的皇城说道:“大将军!到了——”

石青点点头。“曹将军请回去巡视城防,勿须陪石某进去。”

曹伏驹应声退去,石青牵着战马来到牛车一侧,向车上的邓恒问道:“邓将军,精神还好吗?襄国皇城里关的差不多有两万原幽州军士卒,一会和老部下们说说话?”

“哦?这是怎么回事?”邓恒支起身子。

“呜——呜——呜——”

“咚——咚——咚——”

石青还没有回答,皇城城楼上无数只号角吹响,又有不知多少面战鼓擂了起来。震人心魄的声浪忽地卷过来,把亲卫骑发出的动静全部掩盖住了。

石青对邓恒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前指做了个进去再说的手势。

号鼓鸣响中,皇城西门缓缓打开。孙威、王龛、郎肃等一大群将佐恭候在城门洞内迎接石青。待石青走近时,孙威手掌向后一举,城楼上的号角战鼓嘎然而止。

“孙大哥,好久不见。”石青笑着走进城门洞。

孙威身子一躬,叉手行礼,凛然说道:“孙威叩见大将军,五日前四万三千又五十八名将士悉数进入皇城,至今未有一名将佐踏出皇城一步。”

“叩见大将军!”王龛、郎肃等将佐一起躬身行礼。

“各位辛苦了,免礼!”

石青抢上一步,伸手搀起孙威,两人把臂而行,石青连声赞叹道:“好!干得好——就该如此严格要求。领兵首要之道,即为律令严明,奖惩分明。”

穿过城门洞,迎面便是殿前广场,此刻,殿前广场上黑压压站满了士卒,一队队、一列列,不知有多少。

石青停下脚步,待邓恒的牛车赶上来,他挥臂向前团团一圈,兴奋地说道:“邓将军。这里有你的老部下前幽州军,有前襄国军,有前邺城禁军,有前新义军,还有些小股的郡守兵,但是三个月后,什么幽州军、襄国兵、邺城禁军、新义军都将不复存在,从这里走出去的是一支统一的新军。”

“哦——”邓恒双目倏地睁大,忍不住身子坐直起来,望着密密麻麻的数万大军,他惊异地喃喃道:“闭门三月重塑一支新军,大将军好魄力!”

“其实闭门整编操练只有一个月,另外有一个月的越野行军操练,还有一个月的工务操练,或者帮助民众春根秋播,或者帮助工匠建屋做工。”

石青自信地说道:“对于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士卒来说,战术、战技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听从指挥,是相互融合,是团结协作。三个月的时间,三种不同的操练,石某相信,他们一定能忘记以前的身份,一定能适应新的身份。”

邓恒嘴唇颤抖,过了一阵,哆嗦着说道:“大将军之能,冠绝天下!邓恒佩服!”

石青一笑,邀请道:“邓将军和老部下说几句话吧。”

“好!老夫确实想说几句。”邓恒身子一挺,扶着车辕站了起来,扬声喝道:“御者,赶车向前——”

牛车吱吱哑哑地在队列间不停地穿行,邓恒越来越见单薄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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