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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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 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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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李崇对戴施挺有好感,回答的很详尽。

戴施闻言脸色却是一变,诧异地问道:“并州归降朝廷是好事啊,宣诏使怎地会成我军目标?再说,宣诏使可是天子使节,岂是随便能乱来的?”

“嗤——什么天子使节,在李某眼里半文钱不值。”李崇嗤地一笑,不屑道:“过几年待中原缓过气来,咱们就杀到江东,帮大将军把皇帝位置抢过来。”

戴施身子一震,如被电击,李崇的话语轰隆隆雷一般在他耳畔炸响。怎么会这样?大将军不是归顺朝廷了么?难道是诈降?

来鲁口之前戴施呆在陈留,接受混进幽州军作奸的任务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博陵郡,很少有机会追随石青左右,尽管经过鲁口变故,石青很是欣赏也很信任戴施,可惜他却一直没机会与闻秘密,以至于从来没弄清邺城降晋的无奈和内情。

戴施虽然身于草莽,却向来以忠义之士自诩,并因此得了一个“义士”的绰号。他这个忠义之士深受传统熏陶,自然是以正溯的大晋皇帝和朝廷为尽忠对象。当初他看不起新义军、将荀羡等江东世家子弟引为知己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就在他以为此身已跟随石青归晋、自己一举一动是在为朝廷效忠之时,李崇的话语如同一盆凉水迎头泼下,浇得他心里冰寒刺骨。

原来是这样——

戴施如梦初醒。

“文直。这次晋升没有涉及天骑营、陷阵营、衡水营。下面的兄弟可有怨言?”

“怎么会呢?兄弟们可以不相信任何人,绝不会不相信大将军。”

“这样就好。你告诉兄弟们,不要着急。这次没有调整晋升不是因为我忘了,而是因为我对这三个营看得特别重。准备在原班人马的基础直接扩出三个特种军。等各军各营在襄国整编结束之后,就是你们这三个营选拔人手、扩军之时。”

石青和孙霸边走边谈,紧随其后的戴施盯在他背影上的目光不再热切,而是冰冷冰冷的,死气十足。如果有机会刺杀,从戴施的目光可以看出,他绝度不会犹豫的。

戴施不是莽撞之人,他知道石青武艺高超、身手不凡,贸然行刺丢了性命事小,得到的情报不能送出去误了大事那才糟糕。

竭力忍住刺杀的冲动,戴施若无其事地陪石青进了蠡县,吃饭、叙话、会议,应付到半夜,将众人安置下来之后,他才回到自己的行辕。

“令则昆仲只怕也被蒙在鼓里,否则不会不告于我知。当前最重要的是把这件事传到江东朝廷,以便朝廷早作打算。”

在卧房内来回踱了小半个时辰,戴施慢慢理出了头绪。此事非同小可,当以稳妥安全为要,为小心起见,他没有连夜遣人送信,忍到第二天清晨,这才叫来原来的老乡、现今的部属老何,一本正经地交代道:“何大哥。当初荀羡荀令则大人许过我一个江东侍女,原本说不着急等年后再送来的,只是事情有变,兄弟等不及了,这段时间着急上火,非得找人泻泻火不行。嗯,你替我走一趟邺城,帮着把人讨回来。”

老何和他胡闹惯了,闻言噗哧一笑:“呵,义士。想女人了?要不就近先找一个收做小妾?等江东侍女送来,哪还不把人憋坏。”

“我就喜欢江东的,怎么着?什么中原的、河北的给我我还不稀罕要呢。”戴施蛮横起来,直接指使道:“你这就去,把我刚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荀大人,若不催催他,还不定等到什么时候。”

老何故作无奈的摊摊手,道:“将军有令。咱这就去呗,只是将军要耐住性子,千万别急坏了。”

“等等……”

戴施喊住向外走的老何,扭捏了一下,小声道:“何大哥,这事说出去真有点难为情,你老哥口下留德,千万别四处声张啊。”

“义士,这点咱还是知道的。你就放心吧,哈哈……”老何大笑着走了。

第十七章 密谋

一般情况下,戴施信得过老何,两人私交很好,感情也深。只是向朝廷告密这件事太过重大,即使再怎么信任,他也不敢实话直说,只能含含糊糊地指使对方传讯。

这怪不得戴施多疑,实在是新义军施政确实是以民为本,不仅让穷人子弟免费进官学,而且统一调配资用,统一安置民众。诸般措施让一直没有依靠的襄邑民众感觉很踏实,老何这等从襄邑出来的将士一提起这些,无不是啧啧不休,对新义军军帅府连声赞叹。

戴施心知肚明,石青假仁假义的手段收买了不少人心,连老何这样的老兄弟都有可能倒向对方,其他人更不用说,为了安全起见,他只能隐秘行事。

对戴施来说,隐秘行事中的隐秘很容易做到,行事却非常艰难。被收入新义军之前,他只是一个威信稍高的普通汉子,既无得力部属可用,也无同族子弟依靠。这种情况的行事,其实就是等待。

老何走了,过了两天,石青也走了,离开蠡县到安国、中山巡视去了,戴施从此开始了漫漫的等待。

十月初二,有消息传来,石青结束北上巡视之旅回转冀州去了。

十月初九,天骑营从幽、冀交界地带撤回蠡县,随行的还有狼狈不堪的燕王朝晋使者皇甫真、大晋并州宣诏使谢攸和他们二人的随从护卫。戴施无可奈何地在一旁瞧着,眼睁睁看着天骑营完成使命,押着俘获回冀州城去了。

十月二十六,去邺城代为戴施讨要江东侍女的老何回来了,他告诉戴施,荀羡大人答允过段时间送一个江东侍女来蠡县。此外,老何向戴施说了一件他在归途上的见闻。十月中旬,第二轮整编士卒进入越野行军阶段,征北大将军亲自赶赴襄国督导操练,率五万整编士卒一路南下直奔豫州。

戴施不知道关中部分胡人正在迁往豫州,五万大军南下是为了防止万一,他不关心这些事,他关心的是如何与荀羡建立联系。

十一月中旬,正是寒风肆虐的严冬时节,大将军行营青壮征募司从事荀羡来到博陵郡,核实博陵郡青壮人丁数目。二十日,荀从事过了滹沱河,来到蠡县。

“令则兄。急煞小弟了。”终于能和荀从事单独相处之时,蠡县守将上前揽住荀从事双臂,如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组织的孤儿般感慨万分。

“行义兄为何事愁成这般模样?”感受到对方的憔悴和沧桑,荀羡惊诧不已。

“令则兄可知,石青归降朝廷,是为诈降,毫无诚心啊。”

“啊!行义兄如何得知的?”

戴施出口如石破天惊,荀羡入耳即心惊胆战,一直担心的事情得到证实,不是一种很好的感受。

“令则兄,是这样的……”

戴施把李崇的言语和天骑营在蠡县所做的勾当一一向荀羡道出,最后反问道:“令则兄。如此还不足证明石青枭鸮之心吗?”

“好胆!好胆……石青竟敢劫持朝廷宣诏使,破坏并州归顺之举,如此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荀羡面容惨,四肢发抖,神情十分恐惧。他的恐惧不是因为石青的大胆,而是因为石青终于成了敌人的缘故。江东士子包括诸葛攸、诸葛羽在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个敌人的可怕。

一直以来,荀羡都在撮合邺城和江东的关系,一直曲意讨好石青,希望软化对方立场。只因为下意识里,他不敢面对与石青为敌的现实。眼下却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必须面对这个敌人了。因为他是大晋朝廷的驸马都尉,他的妻子是司马氏家女儿。还因为荀氏是世族高门之一,世族高门正是石青最为鄙夷的对象。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容他倒向石青。

“行义兄,小弟这就回转邺城,尽早把消息传回江东。临别之际,不知行义兄有何教我?”该来的总归要来,荀羡稳住心神,开口向戴施请教。

这段时间,戴施翻来覆去想了许多,虽然说不上胸有成竹却也不像荀羡那般慌乱。听见询问,遂镇定地回道:“令则兄。某个观之,石青诈降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中原四战之地,无险可依。若不归降朝廷,邺城将同时承受荆、扬、幽、并、凉等数州施加的压力,局面不可谓不凶险。此是无奈之一。石青崛起过速,除青兖数万新义军矢志追随之外,其他如关中、邺城、襄国、幽州军离心离德,只能共富贵,未必能共患难,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盖因于此。石青显然认识到这些,所以打算尽快整合中原各部势力,襄国整编就是为此。归降朝廷就是为了不受干扰地进行内部整合。此是无奈之二。中原历经战火,穷疲困顿,自冉闵始,邺城、襄国各仓禀已然空乏,石青以难民、流民起家,以草民为根基,挟民心以令中原,他若不能保证黎庶果腹之粮,则根基自溃。春夏之交,与燕军、豫州军、并州军大战一场,邺城下辖之地受损严重,有无数灾民需要赈济,而赈济需要的麦粟唯有江东能够供给。是以,石青必须归降以求取粮秣。此是其无奈之三。”

戴施分析的头头是道,荀羡仿佛醍醐灌顶如梦初醒。这时他不再急着走了,安身在戴施房中坐下,一边啧啧赞叹,一边恳声求教:“行义金玉良言,小弟受教了。依行义之见,江东该当如何应对?是否应该拒不认可邺城归降,厉兵秣马,集荆、扬、幽等四方王师共讨之,并断绝边墟营生,禁止江东麦粟运往中原?”

“朝廷若依令则兄所言为之,石青必败,中原也将因此重陷混乱,拥兵自立者多不胜数。这会给朝廷一统天下带来很多麻烦……”

想到中原生灵再度涂炭的可能,戴施心中不忍,便顿了顿,口风一转道:“小弟以为我等既已识破石青用心,该当将计就计方为上策。不知道令则兄是否发现,石青的诈降计有一个极大的破绽,若是利用得好,当可弄假成真,朝廷不费吹灰之理就能真正收复中原。”

“哦?竟有此事?”

荀羡闻言精神一振,当下也顾不得颜面,抱拳作揖道:“行义兄,小弟愚钝,竟是不知石青有何破绽,恳请行义兄快快为小弟解惑。”

“嘿嘿……。这个破绽就是石青本人。”

戴施嘿嘿一笑,能让当朝驸马、高门子弟如此拜服,即便他性子再是沉稳,还是忍不住有了三分得意。“令则兄不知注意到没有,石青似乎私欲极重,不愿分权他人。以至于中原数百万生民,几十万将士,无数文武大臣,竟无一声望能与之稍稍并肩者,皆泯然如众人。这等情况下,只要朝廷能控制住石青,就等于收复了中原。再无其他人能独力担当重任。”

“控制石青?这怎么可能!”荀羡困惑不解。

“有何不可?石青是朝廷臣子,如今正有求于江东,这等形势下,还不可能吗……。”戴施双目幽光闪烁,轻笑道:“……所需者,不过一妙计耳。只要朝廷能找个好借口,想法把石青逛到江东,那时,嘿嘿……任他再是厉害,也只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咦——”

荀羡长长吸了口气,他感觉心脏蹦得太过厉害,若不吸口气稳稳神,似乎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半个时辰前,他绝不会认为有把石青逛到江东去的可能,现在不一样了,戴施已将石青的软肋剖白的一清二楚,只要以此相要挟,想法把石青逛到江东似乎不再是不可能之事了。毕竟,石青蒙在鼓里,不知道诈降计被识破,而且此人胆气十足,只要存下建康不会贸然下手的侥幸,必定敢于前往江东。

想到石青被软禁在建康,朝廷以他的名义向邺城发号司令、收回对中原的管治等诸般前景,荀羡体内如沸,激动得难以自己。

“行义兄实乃社稷干成,国之良谋。此事若成,小弟必定上禀朝廷,为行义兄请功。”荀羡肃然站起,恭恭敬敬地向戴施揖手行礼。

戴施反倒越发沉稳了,从容还礼道:“身为大晋子民,此份内之事,戴施义不容辞,何须令则兄如此。”

“好一个份内之事,义不容辞。行义兄乃真义士,荀羡落了俗套。”荀羡慨然赞叹,稍倾,思虑着说道:“联络建康朝廷,设计逛骗石青前往江东之事交由小弟处理就好。只是,为防万一,行义应该想法与北边慕容氏取得联系,一俟事情有变,可与慕容氏里应外合,南下攻伐中原。”

“呵呵,这个有点难……。”

戴施苦笑两声,摇头道:“令则兄有所不知,小弟麾下的蠡县守军已经换成整编后的民军了,原来有心交结的几个部属尽皆调到襄国接受新的整编。眼下在蠡县,除了自己,小弟不敢相信任何人,没有几个心腹兄弟,小弟怎么联系慕容氏?以小弟看,此事还是作罢,免得走漏了风声反而坏事。”

荀羡点头道:“行义兄说得是。没有几个心腹死士确实难办事,有机会行义兄还是想办法培植几个自己人。”

“小弟会留意的。”戴施回答。

一番长谈后,天已经晚了,荀羡按捺下急迫的心情,当天在蠡县歇了一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辞别戴施,也不再博陵郡多做逗留,急匆匆踏上归途。

第十八章 盛名之下无虚士

朔风呼啸,寒气凛冽。时逢严冬季节,天空之上灰黑的乌云翻翻滚滚,似乎随时有落雪的可能。可惜的是,这种天气保持很长一段时间了,大雪却一直未曾落下,中间下过两次零散的小雪,只是连地面都未润湿便即停歇。

豫州、司州交界地带的嵩高县境内,二三十口胡裘打扮的男女老少被数百军士摁跪在萧索的荒野上,仿佛行刑一般。四周布满戒备的士卒,士卒外围则是密密麻麻的围观民众。

“老天,你倒是快快下雪啊。”望着阴郁的天空,石青默默祈祷。

入冬快两个月了,中原各州没下一场像样的大雪,这种异常就算不很精通农事的石青也能明白其中的意味,这样下去的话,来春干旱不说,虫灾肯定非常厉害,没有冰雪的铺盖根本不足以大规模杀死虫卵。

目光从天空收回慢慢移转到跪倒的氐人酋长姜玮一家人身上,心中的抑郁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石青断喝一声:“砍了!”

“呀!”

“啊——”

摁在颈项的环刀应声扬起,厉斥声、惨呼声连绵不绝,一个个头颅咕噜噜来回翻滚。须臾之间,氐酋姜玮一家老少二十八口尽皆命归黄泉。

既然是强行迁移,胡萝卜暂且不忙着给,大棒必须先行亮出。自十月开始迁移以来,王猛在关中、石青在关外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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