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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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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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对重铠甲兵形成威胁,槊、枪、锤等武器应运而生,越来越普及,戟、戈等不利破甲的武器渐被淘汰。在破甲的武器之中,锤与槊、枪不同,锤依靠的不是锐利,而是钝击;铁锤铁甲剧烈冲撞形成的冲击力,不用破甲,就足以将甲士五脏六腑震裂。

“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成为陷阵营士卒。”石青斜睨常苦儿一眼,递过金瓜锤道:“这是金瓜锤。身着铁铠,半柱香内能挥动一百五十次,才能入选陷阵营。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出来现眼了。”

古时的半柱香约莫现在的七八分钟,平均三秒一下,只要舞得动,时间是很宽松的。

常苦儿正好穿着铁甲,他哪受得石青的激,伸手夺过金瓜锤。“别说一百五十下,就是两百五十下对俺来说,也是家常便饭。”当即,他就站在军阵之前,呼哧呼哧地挥舞起来。

小耗子凑趣,在旁边一五一十地报数。一、二……二十二……五十三……

一开始,常苦儿还能舞得呼呼生风,待耗子数到一百,速度就慢了下来。一百二十后,他的脸憋得通红发黑,气喘如牛,手中的金瓜锤,慢吞吞地东指一下,西点一下,如端大山。这时候不是在舞,而是在坚持了。

一百五十!

小耗子叫了一声,常苦儿如释重负,颓然甩掉金瓜锤,此时的他,汗如雨下,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

常苦儿的力气大多数人都知道,见他如此艰难,其他人暗自咂舌,有心一试的也犹豫了。石青走过去,伸脚一挑,金瓜锤跳到手中。双手一送,金瓜锤闪电般递出,随后他单手握着金瓜锤挥舞起来。

四十七斤重的金瓜锤在他手中如根灯草般轻巧,风车般来回旋转,不仅比常苦儿舞得好看,更比常苦儿舞得快多了。

小耗子数得极快,没有任何停滞,一口气数下来。

数到一百五的时候,石青大喝一声,使力一掷,金瓜锤飞出,砸进三丈外的泥土深处,稳稳耸立。石青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常苦儿问道:“如何?”

常苦儿惊得嘴都合不拢,下意识地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知道石青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金瓜锤的分量他清楚,连续舞动一百五十下的难处他深有体会;可石青好像没事一样完成了,这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看来你没懂。”

石青郁闷地解释道:“你用蛮力使锤,我用武道使锤,效果不同。武道借力生力、借势造势。借助金瓜锤本身之力,舞动之势;使用者只稍微使力掌控变化便可。如你那般将全身之力用在锤上,耗力不说,反使锤失去了灵性。你可明白?”

常苦儿似懂非懂,头却像捣蒜一样猛点。

“以后有暇。我会抽出时间,和陷阵营的兄弟们一起探讨金瓜锤的使法。”石青不是托大,所谓一法通,百法通,毒蝎虽不善锤,对武道的见解却非一般人能比,由他指导,陷阵营如何使用金瓜锤必定有所裨益。

陷阵营定编之后,是衡水营。衡水营是水师。

新任衡水校尉诸葛攸非常不满。在北方,没有水战用武之地;近在咫尺的黄河水势凶猛,水道明晰,不是水师交兵之地。衡水营,注定是个后勤运输兵种。更让诸葛攸不满的是,衡水营没船,也没有足够操舟的水手。

石青安慰说。没有水手,你就带出一批水手,没有船,到东莱,借苏忘的船用。如果你带出一批水手,我就调你出来,给你新组一营兵。

连哄带骗,诸葛攸才打消了去义务兵预备营的打算。勉强认了衡水营的校尉。

轻骑营、天骑营、陷阵营、衡水营都是小营,每营编制暂定五百人。

接下来是三个千人大营,也是三个步兵营。三个营分别是:锋锐营,王龛任校尉,负责先遣作战;中垒营,韩彭为校尉,负责护卫中军;跳荡营,丁析任校尉,负责隔断支援、反击、追敌。

三个营与一般禁军营组成稍有不同。

一般禁军步兵营有两个兵种,即刀盾手和长枪兵。刀盾兵盾挡刀格,利于结阵守护,是防卫兵种;长枪兵在战阵中的动作只有一个,就是不停地向前攒刺,不顾己身,以攻代守,是最犀利的进攻兵种。两种兵种组合在一起,则攻守兼备。禁军步兵另一远程打击兵种——弓手,则单列成营;以营为单位和另两个兵种配合。

新义军的三个步兵营将三个兵种包括弓手囊括在一起。以职责不同,进行不同的搭配。

三个营以什为基本单位。十个士卒中,作为先遣的锋锐营为了突出攻击力,每什配置六个长枪手,两个刀盾兵,两个弓手。作为卫护中军的中垒营,为了中军稳固,每什配备四名刀盾兵,四名长枪手,两名弓手;作为紧急时刻隔断阻击或反击或追溃的跳荡营,配置的是两名刀盾兵,五名长枪兵,三名弓手。

石青将编制和任命一一宣布,眼看就要结束,站在旁边的安离急了。“毒蝎。怎么没我的事?”安离在泰山悠闲的很,没事缠在石青左近,石青到蛇丘,他也跟来了。

“安平将军?”石青呆了一下,不知怎么向安离解释。他从没把安离当作自己人。开口闭口必客气地称‘安平将军’。何况安离是庚氏派驻泰山的代表。

司扬替石青解了围,直接反诘安离。“安离。你算新义军的人?新义军的人没有敢‘毒蝎、毒蝎’地大呼小叫,新义军的人也没有别的军主、恩主。你是不是?”

安离啊了一声,不知该怎么说。

石青道:“子弘哥哥,安平将军是我们的朋友。你不该责难。”

司扬哼了一声,道:“安离,听到没。你只是新义军的朋友。”司扬话中的意味和石青截然不同,他认定安离不能同甘苦,向来对他不屑一顾。

“石……帅!”安离踌躇着喊了一声,仿佛下了极大决心,毅然走到石青面前,跪倒行礼:“石帅对安离有救命之恩,安离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劝石帅南下,也是想借机报答。只是没想到,石帅乃真英雄,勿须投人,也能成一番事业。安离佩服。愿投到石帅麾下,一来报答石帅之恩,二来附翼牛尾,挣个功名事业。”

“啊!”石青又惊又喜,惊得是,成天嚷着要成亲的安离愿意投到新义军,喜的是,安离是庚氏使者,若是心向新义军,以后,新义军对南方的局势便不再一抹黑了。

“哈哈。这才算条汉子。”司扬调侃起来。

又一个旧友投入新义军,韩彭格外高兴,放肆地笑道:“他奶奶的,安平将军也来了,新义军想不兴旺都不行。如今也算得上人才济济了。”

“都住口!”石青厉喝,沉脸扶起安离。勃然道:“安平将军。你今日举动大大不妥。新义军与庚氏盟誓未干,你怎能叛庚氏入新义军?你将置新义军何地?”

谁也没想到石青会重视盟誓。司扬、韩彭讪讪无语,安离却羞得满面通红。

石青对四周喝道:“刚才之事,从来不曾发生;谁敢事后嚼咕,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又对安离道:“安平将军,你我患难兄弟,同袍手足。心意我已知道。只是投入新义军之事,切切不可再提。”

安离默默点头。

石青对众将喝道:“自今日始。各营就地选拔士卒,轻骑营不用参与;剩下六营,天骑营、陷阵营、衡水营优先选拔,剩下的归入步兵营。若是人手不够,去义务兵中选拔,去难民中选拔。但是,各营不许强制拉丁凑数。”

顿了一顿,石青继续道:“十天之后。我要见到满编的七营五千人。若不足编,乃校尉无能,他还是自己请辞的好。作为志愿兵,你们要骄傲地大声宣示,志愿兵是泰山的守护神,是勇士滋生之地,是荣誉诞生之地。只有真男人、真汉子才能加入。我就不信,十几万人丁,选拔不出五千血性汉子。”

一众将领齐声应是,各自散去,按兵种重新组建部属。

司扬留在最后,疑惑道:“蝎子。你是否有些急躁。你也知道,泰山现有兵甲,只能装备六千普通士卒,怎么建七营精锐志愿兵、五千义务兵?”

石青黯然点头。“没办法,先把人凑够,建制立起来。秋收过罢,让诸葛山庄连夜打制兵甲,能装备多少是多少。”

司扬眼光一闪。“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嗯。”石青对司扬没有隐瞒,沉声道:“不用多久,新义军就要打一场硬仗。这是一场关系到一二十万人生命的大仗。我们只能赢,不能输,哪怕是惨胜,也必须取胜!子弘哥哥,你要练好义务兵,以后,志愿兵可能需要大量义务兵补充。”

第六十四章 一碗水酒泯恩仇

八月一日下午,志愿兵新七营开始选拔士卒,组建框架。石青悄然离开,走的时候带走了左敬庭和五十个年轻机灵的士卒;左敬庭被提拔为亲卫队长,五十个士卒和以前的二十人组成了石青的亲卫队。

在肥子耽搁一天,八月三日晚,石青赶到牟县,宴请三义连环坞、泰山五大夫峪、诸葛山庄、羊家楼四方。

被邀出席的有二十六人,两人一席;石青、孙俭一人一席;二十八人,十五张矮几,挤在旧军帅府大堂里,显得很热闹。

晚宴有肉有菜,只是没有酒。

上了四道菜后,石青起身,举起水碗,四方一让道:“诸位。前段时间,石青为势所迫,鲁莽不端,多有冒犯,实在抱歉,今先饮一碗,以示处罚。”说着,一仰脖,将白水灌下,随即对四方再次作揖致歉。

二十六位来宾反应不一,共同之处就是没人敢出言反驳。石青的鲁莽不端,可是以鲜血来书写的。

石青又端起一碗水,再次一举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世间的恩恩怨怨纠缠下去,不仅伤人,也会伤己。石青希望和大家共饮一碗;自此以后,恩仇俱泯。大家乡里乡亲,和睦相处。”

他微笑着,举着水碗,向四方让去。

这一次客人想装糊涂也不可能。见石青让来,或微笑以对,或心领神会……个个端起碗,仰头灌下。

石青很满意,兴致越发高了,再次斟了一碗水道:“这第三碗水酒,代表石青的诚心。大家知道,如今泰山郡、东平国、济北国、鲁郡十几万民众在新义军辖下如同一个大家庭。身为其中一员,各位既要为其出力献智,也该在其中享有一席之地;不能自外。在此,石青诚挚邀请各位,或自己或子弟,踊跃投军,与新义军同心戮力,共同营造守护这个家园。”

这些人之中,祖胤等三义连环坞旧人,已在新义军中任事。石青此邀,针对的是没有融入新义军的另外三家。

石青含笑望向四方,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结果比预料的好!

兴头最足的是孙鼎。作为五斗米教徒,眼看泰山一带聚集了十几万生民,他心痒难搔,早想出门传教,只担心新义军的反应。石青抛出了橄榄枝,他马上暗送秋波。至于火并之仇,他没放在心上,一个难民头子的头衔,当不当都没什么。

和孙鼎一样,戴真也没将火并之仇放在心上。

戴真做过王弥、曹嶷部属,几十年来风风雨雨经见的太多。当年王弥、曹嶷何等势大,兵马用万计,地盘按州算,只因贪图大,最后落得尸骨无存。戴真以此为鉴,躲进泰山,不想称王称霸,只图家人平安。兼并就兼并吧,只要人没事就好。石青一招揽,他就答应让儿子和亲信部属投入新义军。

诸葛山庄和羊家楼很无奈。新义军只有几千残兵时,他们没斗赢,如今再斗,无疑以卵击石;伤不到他人,只会伤到自己。不管情不情愿,他们只能有一个选择——为石青叫好。

各方纷纷表态支持,石青很满意。当场命诸葛尚到民部匠作司负责铁匠营生;羊琨、戴洛任义务兵预备营都尉;孙留北去中垒营任军司马;戴真也挂了个军帅府参赞的职务……还有三四十子弟去民部分任各屯耕田庄管事。

一个多月来,新义军收留了近十万难民,民部按照千人一个屯耕田庄的标准,在两河平原粗粗成立了近百个屯耕田庄;每个田庄至少需要五个管事。近百田庄需要好几百低级管事,石青上哪找这么多人员?

宴请四方旧人,一方面是给四方一个融入新义军的机会,以为补偿;另一方面,也想把四方子弟挖到新义军中;毕竟,这些人比一般难民多些见识经验。

不过,新义军缺乏管事人员问题之严重,这点人投进去,仍是杯水车薪,难以解决。

第二天一早,石青赶赴肥子,召集民部赵谏、青州陈然、兖州刘复以及孟还真会议。

“放手从难民中选拔管事人员。选拔标准只有一个:唯才是用!”石青急吼吼地定下选拔基调。乱世之中,顾命要紧,德行退居其次;若以德行考量,十几万难民,不知能否选拔出一个两个德行无亏的君子。

石青以为自己定的基调很合乎新义军当前现状,却不知座中四人听到唯才是用之后,齐齐一震。四个人都是真才实学之辈,对于‘唯才是用’的出处,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是当年魏武帝曹孟德困居兖州、无人可用之时,迫不得已出的下策;其后一直被世家望族诟病。

通过一段时间的共事,在座四人已经改变了最初看法,没人认为石青是个无知兵痞。那么,他说出魏武之言,是否是种暗示呢?

石青后面的话陈然已经听不见了,脑袋里乱哄哄地,偷偷觑向其他三人,只见孟还真坦然自若,毫无反应;赵谏面色微红,目中幽光闪烁;刘复则低着头,不知再想什么,看不到表情。

不行!我要回青州,这里发生的事需要禀报大人。

陈然打定了主意。

大晋北伐、大赵南讨、南下难民潮一系列突发事件连踵而至,陈然忙得昏天黑地;一直没有理一理青州和新义军算什么回事。此时,他恍然发觉,青、兖两州和新义军之间真有些不清不白。

“陈大人。陈大人……”陈然被石青的喊声惊醒,他茫然地望向石青。“嗯?石帅是说?”

没想到陈然也会走神,石青有些好笑,重复道:“石青想请青、兖两州再支援些吏员,前来肥子安置难民,刘大人已经应允,陈大人呢,是否同意?据我所知,陈大人、刘刺史皆是赤心为民之士哦。”

陈然本想拒绝,听石青提到难民,心中又犯起踌躇;无论青州和新义军是何关系,如今联手安置难民,总是一件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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