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苏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她。
她也就任他抱着,良久才道:“周贤妃和你地感情很好对不对?”
“是……“他在她怀中微微的点头,片刻之后又道,“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人总是在尚书府里玩捉迷藏。^^^首^^发^^每次她做鬼,都会找不到我们,找到太阳下山了,找到周围再也看不清了,她还是很执着地找,即不哭也不闹。我一直很奇怪这是为什么……”
听他停下,她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
他微笑道:“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固执的相信我们两个都不会抛下她,不管多晚也会和她一起回家。可是事实上,那个时侯的我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从躲藏的地方回屋里去了。”
从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这次,他是真的难过。
他慢慢抬起头,道:“从小到大,豆儿的眼里只有她姐姐和我。这个世上谁都会骗我,只有她不会;谁都有可能算计我,只有她不会。所以……”
“所以?”
“所以既然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做什么,那就让我替她报仇吧……”他幽幽的笑起来,眼中又恢复了丝缕银河般的星光,将方才那一瞬间的软弱完全的掩盖起来。
她一惊:“你要和太子作对?”
“谁说她是政太子杀的?”他的神情中有冷笑一闪而过,“送斋膳怎会是重华宫贤妃做的事?政太子房中早就禁了刀兵,又怎会有佩剑出现,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狂……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不管怎样我都会……”
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微蹙的眉,沉默半晌,低低唤了一声:“月影?”
她方自从沉思中惊醒。对上那双幽深含笑地眼。没有觉察到他地双手已顺势移上她的肩膀,
他道:“刚才问你的事情,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事?”
“你出门那么久,有没有想过我?”
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谈论政太子一事的时候突然提到了她,脸上晕开一丝可疑的微红。好在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他也不等她回答,便笑道:“我时常在想你。”
她心里竟有一些欢喜,只是默默地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这一路究竟是忧虑多一点还是想念多一点,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他见她忡怔,心念一起。忍不住侧过身,试探的碰了碰她的嘴唇,见她并不抗拒,便又温柔缠绵的吻了上去。
这种事情,一开始了就停不下,逐渐的便越吻越深,唇齿交缠间,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只听得到彼此交错地心跳声。
这情形月影也没料到,居然会完全没有拒绝他?难道说。自己其实是希望他这样做的吗?不可能的,这样不对……
她正心中纠结的时候。身子突然一凉,修长的手指钻进了她的衣服,正沿着**的腰际一路攀爬,几乎就要覆到胸前。她想都没想,本能的就飞起手掌朝他脖子切去。
她的手比他的手快,因此慕容苏只能停了手,呼吸困难地看着身下依旧眼神迷离的女子,忍不住低叹道:“你想谋杀亲夫?”
“你……你在做什么?”
“在做夫妻间应该做地事……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你干吗畏如蛇蝎?”
“我……”她一咬牙。瞪他道,“我还没答应要和你……和你……”
看着她明明羞赧却偏要故作凶神恶煞的脸。他的眼神顿时温柔如水,笑着抽出手,抚了抚她被吻的红润的唇瓣,道:“好啦,我不动就是。可以把你的手放下吗?很痛的。”
月影抿了抿唇,这才收回掌势,却又被他握住了放在胸口,犹豫了片刻,突然道:“月影,我想问你……”
“要问什么快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问你,你有没有对我动心?哪怕只有一点点。”
“怎么,很难回答么?”
看到她的脸已经红成一只大柿子,他忍俊不禁地又去楼她:“你不说话,我就当有了。”
“随便你。”她终于找到了应对地话,说完了急忙推开他站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着衣衫,顾左右而言他:“不早了,我要休息了。等贤妃薨逝地诏书一下,恐怕就得进宫去。你自己斟酌着,可不能让她白死了,毕竟她对你一片痴
“月影?”
“又有什么事?”
“还记得我们的三个约定吗?”他的笑颜舒展开来,有如明月般皎洁美丽,“我告诉你最后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们就两清了。”
她一怔,正要问他是什么条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管事的声音又急又响:“大夫人,大夫人在吗?奚将军府上派人来,说是少将回府了,请您千万回去一趟!”
“哥哥?”她一怔,讨伐西南蛮夷无功而返,正班师回朝的哥哥,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她忍不住朝慕容苏看去,后者正支颐而笑,容色看起来十分愉悦:“你先回去吧,那件事等你回来了再说。”
“那好,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叫人通知我。”她不是拖沓的人,点了点头就开门离去,只留下慕容苏含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她觉得一辈子也不算很长时间的话……
御斋日:一年中有几段特定的日子,需要居住在帝阙中的皇族斋戒沐浴,以谢天赐荣耀,表示对神明的忠心。御斋日是由钦天监的大司命占天选取,每年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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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一朝书成墨正浓(一
月影趁着夜色赶回将军府,草草的用了晚饭,便去和父兄见面。
想起至亲,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丝浅笑。相对于别家小姐而言,从小就成长在将军府的她,从来不用担心会被逼着学习三从四德,女工刺绣之类无趣的东西,这都要拜她父兄所赐。并不是他们不管她,而是对于她的喜好,他们从来不会干涉,甚至会尽力满足。
正因为如此,即使她身为一品武将之女,也能远赴千里入伽叶宫习武。学成之后,也能继续过一种随性至情的生活。
每次当她遵照母命回家研习礼仪的时候,只要爹爹和大哥没有带兵外出,就会带着她去骑马,教她射箭打猎,然后三个人在暮色四合的树林里烤獐子,零零碎碎的说一些打仗和军营里的趣事。
月影的少女时期就在这些充满男子气息的故事里长大,每次回想起来,那些美丽的黄昏和烤獐子肉的香味,依旧清晰如昨。
后来,现在的皇上登基了,爹爹被任命为京畿营大将,长期驻扎在京城外廓;大哥则晋升少将,一有兵乱就要出征;再后来,她也嫁人了……
三个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何时再有机会一起烤獐子聊天。
她推开门,两个许久未见的亲人正坐在灯下。左首的那个,模样未见多大地变化。只是鬓边又添了几缕银丝;右首的那一个正当英年,本应该意气勃发地脸。此刻却写满了疲惫。
“爹,大哥。”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灯下的男子齐齐抬头,望向她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愕然和欣喜。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一样吗?”她微笑着坐下。
“当然不一样了!妹妹现在是信王妃。再不是从前的野丫头了。变得那么漂亮,哥哥差点认不出来。”奚月华眨了眨眼,因长期地军旅生涯而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笑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神情里既有戏谑,却也有藏不住的忧虑。
“大哥尽会胡说!”她一愣,皱了皱眉,却又不便将其中的曲折明说。因此转头对奚仲道,“爹爹。这么急叫我回来做什么?还有哥哥也是,我听说大军明天才会正式入京。”
奚仲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阴翳,面上却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过些日子就是你娘的忌日,为父和你哥哥皇命在身不能远行,想让你代替我回一趟寿宁,督造宗祠。”
月影一愣:“为什么突然要重建宗祠?”
奚仲的原配夫人出生于寿宁县地官宦世家杜家。寿宁县位于辽阳京西郊,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的行程。杜夫人过世已逾三年,寿宁县中也早已建有杜氏祠堂,此刻突然说要重建,怎不令人起疑?
奚仲转过脸去,似乎不愿面对她探究地目光。只是道:“重建宗祠本是你娘生前的遗愿。建成之后福泽后世,庇荫子孙。也是一桩功德。只是为父军务繁忙,这么多年竟给耽搁了。现在想来,恐你娘在泉下有所怪罪,如今既然你也已经长大,此事交给你便再好不过。”
月影沉默了半晌,这才点头道:“那好,我先回王府收拾一下,明日……”
“不,不用。”奚仲摇了摇手,道,“你的东西已经有下人替你收拾好了,信王殿下那边我也已经派人通传。你今日便在家中住下,明天一早就和两位嫂子一起动身去寿宁。”
不过是督建宗祠而已,为什么要走得这么着急,连王府都不让她回去?难道是京中将有什么变故么?月影心中愈来愈不安,但看到父兄不欲多言地神情,终究是什么也没问,答应了一声便推门离去。
她走了之后不久,房里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奚月华看着老父凝重的神情,忍不住皱眉道:“妹妹那个脾气,明天真的能乖乖的回寿宁去吗?可别半路生出些什么事端才好。”
奚仲抚了抚额头,沉声道:“这孩子虽然嫉恶如仇,却并不莽撞。她一定能明白我的苦心。我一生事君,自问问心无愧,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月影,就连她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只愿这次可以让她躲过一场灾劫……”
“爹爹!”奚月华忍不住急道,“京中情势真有如此危急?”
奚仲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书信,奚月华见火漆已拆,从中露出明黄色笺纸,顿时一惊,犹豫着接过手来,展开细看,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是皇上地亲笔书信……”
“不错!秘密调动两万京畿将士入京待命。这是皇上地嘱托,却拿不到任何调令。若是事败,便要追究私自调军的罪责。”
“皇上竟要冒这个险,究竟是要做什么?”
“皇上要废黜政太子。”
“啪嗒”一声,是笺纸掉落在地地声音。奚月华定了定神,连忙俯身拾起,强自镇定道:“这么快?”
“皇上的意思,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奚仲沉吟道,“昨日清晨,政太子失手将重华宫贤妃周露杀死,这件事虽然有些蹊跷,却正好可以作为借口,刚好你也回朝了,皇上便想趁势给太后一个措手不及。眼下,蜀王尚在京城,一向襄助信王的何将军也在紫霞关督战。就算京城有变,这两方也力有不逮。这是绝好的机会!”
奚月华听父亲说完,脸色微变:“皇上是打算孤注一掷……”
“不错……帝党势力其实尤未能与太后的党羽相抗,但皇上却觉得好的机会更为重要。”奚仲于灯下凝眸道,“此役若能平稳过度便好;若不能,最坏的打算就是龙太后为保政太子而废黩今上。杀父而立子的例子古来有之,龙太后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真要不顾母子之情也大有可能…………毕竟今上这几年,太不听她的话了。”
在上位者的权力之争里,从来没有骨肉亲情,有的,只是服从和不服从。
帝党式微,只有出其不意方能占据先机。这次冒险实在凶险万分,更何况月影的夫君也牵涉其中,到时候不知道会站在谁的一边。他只有把她送走才能心安。这个孩子不应该沾染朝堂,他曾在妻子的病塌前郑重的答应过!
顿了顿,他又道:“月华,你先回营,明日照常回朝。夜半时分,带两千人马到东胜门外接应。”
“不行爹爹,我和你一起……”
“胡说什么!”奚仲浓眉一紧,沉声喝道:“这是命令!”
奚月华怔了半晌,才默默低头道:“月华领命!”
奚仲目送着儿子疲惫的背影悄然离开,就如同他方才看着月影一样…………对皇帝来说,他是一个好臣子,但也许对这一双儿女来说,他却未必是一个好父亲吧?
他想起遭人排挤郁郁不得志的那几年,不能上战场立功,却被指派为楚王慕容晟的骑射之师。他第一眼见到那个年方五岁的少年,他便朝他温和的笑道:“奚将军身为大将,,却被派来陪一个小孩子骑马射箭,晟实在是倍感荣幸,不胜惶恐。”
这一句明赞暗贬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顿时让奚仲心中火起,谁知那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少年放下手中的笔,话锋一转又浅笑道:“晟知道奚将军是大酉不可缺少的栋梁之才,既得蒙奚将军教诲,晟将来定会让将军一展抱负,于朝堂之上受万人敬仰。因此将军指导晟的骑射,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他被少年脸上凛然的高华所摄,一时无语,慕容晟又道:“奚将军,晟今日习得二字,反复描摹方得满意。这两个字就当送给将军的见面礼吧。”
奚仲从宫人手中接下那一副墨迹未干的字,笔力遒劲,直透纸背。
是两个字:天下。
直到很久以后,他回想起自己的戎马生涯,总会想起这一幕。
选择往往只是一瞬间的直觉。是对是错,却是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证明……
第五十三章 一朝书成墨正浓(二
根据史书所载,大酉裕德皇帝昭告天下废黜太子慕容政的时间,是在宝庆五年的五月廿四。。首发
但实际上,这场宫廷之变早在五月廿三那天晚上就已经发生。戌时初刻,帝侧禁卫中郎将元子敬并中书侍郎贾标,携禁卫军三百人直入储君寝殿,取皇帝手谕,当堂宣读政太子十大罪状,并废其储君之位。太子不服,元子敬亲取御赐青刃,左右呼喝,遂将政太子制服。
等谨安皇后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慕容政已被送往思礼殿等候发落。
皇后当场伏地痛哭,泪痕未干便起身前往御书房请皇帝开恩。是夜,帝后二人秉烛夜谈,具体说了些什么已不可考,只知道第二天早朝,裕德帝亲自宣布废黜太子慕容政,一干宫人仆从于两日内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