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你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月影定了定神,微微垂下眼睛。摇头道:“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走吧。”
不属于她的东西,终究是不属于她地。
战鼓声骤停,风中只剩下旗帜飞扬地猎猎之声。
白朔骑兵刚在密密麻麻的拒马木桩前停下,高大地城门突然微开一线,一人一骑从里面慢慢走出。随后,城门又沉重的合上,落闩的声音带着铁器的摩擦声,闻者心惊。
几乎与此同时,西门城堞上响起整齐的剑弩之声。一排银光闪闪的箭簇居高临下地对准了城下。
起先,白朔士兵还被这肃穆的情形唬了一跳,等看清城上的弓箭手不足百人时。人群中不由爆发出了轻慢的笑声,更有甚者,开始用白朔语调侃起了守军的寒碜,对那个连盔甲都不穿,身形更是单薄的似乎风一吹就会飘走的人,更是没有放在眼里。
领头的瘦长男子却一勒马。扬起手示意底下安静,十分礼貌的问道:“阁下就是守在樊城的月姑娘?”
“不错,是我。”月影清亮地声音随风传来,顿时把嘲笑的人惊住了。
“在下是如意侯麾下先锋将阿图瑟,久闻月姑娘大名,今日一见……”
月影却冷冷的打断他:“我知道你是谁,不用废话了。听说将军师从如意侯府中高人,想必有非凡手段,我今日孤身前来。便是想与将军在阵前决一高下。”
阿图瑟愣了愣。一双属于异族所有地狭长灰眸中有冷光微闪。按照规矩,两军对阵时若有一方主将叫阵另一方主将。若是不应,那是极为丢脸的事情;但若是应了,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最要紧的是,己方的士兵就算人数再多,也不能趁机攻击对手。五十人对阵两千人,怎么说都是他们稳操胜。可是这时候,这个女子却提出要和他一对普通的女人。
阿图瑟斜了斜眼,嘿嘿一笑,策马上前道:“阿图瑟愿意领教月姑娘高招。”
他身后爆发出一阵如潮般地叫好声。草原男儿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汉,如今见自家主将要与人对阵,纷纷摩拳擦掌,都想见识一下这位月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
月影轻轻吸了口气,握紧手中长刀,双腿一夹,纵马朝阿图瑟疾驰而来。阿图瑟一扬眉,从马背上抽出一杆铁脊蛇矛,伸手迎上。顷刻间,两种长兵在风中各自划出凌烈弧线,最后交着一处。
坐骑犹在奔跑,因此这一击后,锋刃拖曳相擦,顿时激出了一串火花。
细碎的亮点还未消失,两人已各自调转马头。月影的第二刀旋即背身砍去,直取阿图瑟右腰,阿图瑟大喊一声“好”,手中长矛一抖,沉腰伏低,矛尖反朝对方马腹刺去。
西城门前正打得激烈,不远处山岗上,一名身穿名贵皮裘,胸前裹着兽皮战甲的壮硕男子正手搭凉棚,眯着眼,看的也很高
他见阿图瑟数招之下依旧占不得上风,不由的“嘿”了一声,饶有兴味问道:“这就是那个守樊城的月姑娘?”
从将急忙躬身道:“回大王子,正是她。”
“看起来娇滴滴的,竟然这么彪悍,连阿图瑟地蛇矛都奈何不了她。”壮硕男子咂了咂舌,转头朝身边一个修长秀丽地少年笑道,“阿莲,你久攻不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斑雎莲低首垂眉,轻声道:“是阿莲没用,大王子见笑了。”
大王子斑雎弼一阵大笑,伸出蒲扇般的手拍了拍他地肩:“小子到底年轻,你且看着本王子如何擒下这女子!到时候带回帐中好好管教管教,任她再强悍,经本王子调教之后也保管乖乖做的做我**之奴,哈哈哈……”
他肆无忌惮的淫邪笑声引得手下一片附和,没有人注意到,恭顺纤弱的斑雎莲眼中,瞬间划过了一道阴冷的杀气,连四周的空气都冻结起来。
这两天很忙,极忙,非常忙,连端午节都没休假了,泪……
最近都是战争情节,可能有些亲不是很喜欢,可我自己写得很爽,啊哈哈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三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二
阿图瑟和月影于马上对战数十回合,已看出她并不擅长使用长兵刃。。首发手上的长刀施展开来,虽然招式精妙,却并不适用于战场杀敌。更何况她是女子,虽然腕力较一般男子沉厚,时间一长,终是有所不及。
显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并不急于求成,反倒一味引他来攻,等他的蛇矛刺到眼前,却又旋身躲避,身形轻灵,姿态曼妙,不像是在战场厮杀,倒像是楼台起舞,煞是好看。
直到二十招之外,阿图瑟心里突然一紧…………不对,这是在拖延时间!
她要是一开始就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出手绝对不会这样慢吞吞的。对她来说,时间越长越不利。会这么做,除非是另有目的。
会是什么目的……他突然想起和他一同出战的句彭。此人一心想在大王子面前邀功,就连点兵的时候胳膊上的伤都还没好,挥刀也很沉重。
这下要糟!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狭长灰眸中射出点点晶光,蓦然间大喝一声,手里的长矛横扫,风声虎虎,直挑向月影前胸。
这一招全然没有了方才那种谦谦君子之风。退去花哨,更显得狠辣阴毒,战场对敌只需要这样的招式,最直接最简单,也最有效。
月影见他眼中的恼怒杀气,知道自己的打算已被他看穿,不由心中一沉。她知道此人擅于马上对刃,真要发起狠来,恐怕凭自己一人很难挡住。
就在这一分心的片刻,铁脊蛇矛的寒光已到眼前。她急忙拉紧缰绳,上半身平平后仰,眼看着矛尖贴着脸颊而过,带起一阵冷风扑面。她轻吸口气,趁长矛收回之际一把抓住矛身,使了个巧劲,正想将对方的武器夺过来,却没想到左手处袭来一缕悄无声息的寒风,直取她双眼。
月影大吃一惊,她从没想到。有人竟会在战场上用暗器!
她皱了皱眉。侧头避开迎面而来地三枚金针。阿图瑟手中地长矛却已趁机从她掌中抽出。沉腕下刺。顺势扎进了月影坐骑地脖子里。滚烫粘稠地地马血顿时喷涌而出。就算月影躲得快。衣襟上也已被溅到了一大片。
她地双足落地刚一落地。身后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白朔士兵向来将战马视为武器。没有了马。就等于输了一半。在他们看来。阿图瑟已然是赢了。
月影一眼瞥见阿图瑟灰眸中地一抹得意。足尖轻点。人已朝前纵去。直一瞬间。手中长刀已经掷出。砍向那匹大花马地马
人犹未死。怎能就此论输赢?
阿图瑟只一愣便回过神来。立刻俯下腰。以手中长矛荡开长刀。谁知月影这一招只是虚招。在她掷出长刀之时。已腾手拔起腰畔地碎心剑。剑光闪出一片淡红光芒。直刺阿图瑟胸前。
手中握住了熟悉地兵刃。月影顿觉精神一震。心随意在。落莲剑法一一展开。看得一群白朔士兵目瞪口呆。只觉得满目红光潋滟。一时间眼花缭乱。
阿图瑟挡不住这么精妙地剑法,只能凭着沉重的臂力,将蛇矛舞得滴水不漏。
这一番近身相搏之时,高大的西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声,继而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了低沉地一片。士兵们的呼喊声也由远及近的响起来。龚大海成功了!
月影听到暗号。眉头一展。立刻后退一步,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早已等在城楼上蓄势待发的五十名弓箭手立刻松弦。一时箭如雨下,几乎没有虚发,正射中专心观战地白朔兵阵中,片刻之间,号角之声顿时被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湮没了。
阿图瑟面色大变,知道中计,他明白此时刻不容缓,伸臂一挥,正要下令攻城,西城楼上已经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吼道:“谁敢上前一步,老子一刀砍了这灰孙子!”
只见城堞上,龚大海并着两个小兵正推搡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上前来。大汉的脖子里搁着一柄染血的朴刀,此刻已经嵌进血肉半分有余,血水顺着衣领淌下盔甲。那人的额头上也在淌血,看起来脏兮兮的面目模糊,只有一双三角眼里流露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慌的眼神,模样看起来很是狼狈。
“句统领!”
“是句统领!”
看清了那个人地面目,排列整齐的兵阵开始乱了起来,渐渐蔓延成了不安的窃语。而就在这纷乱嘈杂的片刻间,月影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到城门边,早有接应的人打开门闩,等阿图瑟发觉不对地时候,眼角只能捕捉到一片淡紫色的衣影隐去在高大灰暗的城砖之间。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句彭,沉沉的吐了口气,突然扬声道:“撤兵!”
“统领!”
“撤兵!”他又用白朔语大声的说了一遍,语气中有着不容反驳的肯定,“主将被擒,士气不复,还嫌不够丢人么?都给我回去向大王子请罪!”
说罢,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毫不犹豫的率先离去。其余士兵不敢违抗命令,城下密密麻麻的灰色兵阵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又如潮退去,转眼间没入马蹄扬起地尘土中。
月影一进城门,就立刻飞身跃上城堞,远远便喊道:“龚大哥,你没事吧?”
龚大海地胸口似乎受了伤,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了,黑乎乎地一团,纠结在原本已经很脏的胸甲上。
但是他没有说话,嘴角微微抽搐着,手中的刀却又朝前送了一分,惹得句彭闷哼一声,低吼道:“要杀就杀,给痛快点
月影急道:“龚大哥手下留情,他还有用!”
龚大海却突然两眼一红,哑声道:“月姑娘,阿虎……阿虎被这兔崽子杀了!”
月影一愣,半晌才低低的“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
“阿虎死了!为了掩护我,被这兔崽子一刀……好狠的一刀哪!”龚大海再也忍不住,虎目中慢慢淌出泪来,却又被他抬起手背狠狠的擦去了。再淌,再擦,再淌,再擦……眼泪,始终没有流过脸庞。
“阿虎他才成了亲的,小孩才满月……他奶奶的,如果不是月姑娘有命。老子非把这灰孙子剁了喂狗!”
月影看着这个平日里粗鲁的男人,手背上沾着的热泪将脸上的尘土晕开,没多久就花了一大片,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围却没有人一个人笑。
她又转头去看别人,却发现每个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同样的痕迹。她竟不曾注意过,原来那不是硝烟的痕迹,原来每个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
每个人都会恐惧,都会哭泣,都会留恋活着的美好。她,到底有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些人呢?
那个头缠着白布把她拉上城墙的青年,她甚至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死了,死在连他妻儿都不知道的地方,为的,只不过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她突然觉得一阵难言的萧瑟。却不敢想,也不能想!仿佛泄愤一般,她伸手狠狠的抬起句彭的脸,冷道:“句统领,你就好好在这里做客吧!你杀了樊城多少兄弟,我们会一个个跟你算清的。”
句彭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却又很快仰头狂笑起来:“算清?你们算得清吗?你的手上难道没有染过我白朔男儿的鲜血?你们这些人,没有杀过白朔人吗?你们的皇帝,没想过要越过绝云山脉占领草原吗……”
“呸!”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拿刀的人都是魔鬼,别跟本将来这一套!没有谁比谁干净……”
他的话未说完,便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惨叫。一旁早已经气红了眼的龚大海转过刀柄,重重的捅在他嘴上,鲜血混合着碎齿顿时吐了一地,句彭翻了翻三角眼,顿时昏了过去。
他吼道:“老子管你干不干净,你杀了阿虎,老子就找你报仇!”
“龚大哥!”
一旁的小昙急忙上前抱住了龚大海的胳膊,问道:“月影姐姐,这个人怎么处置?”
月影皱了皱眉:“捆上手脚,吊在正东城门示众。”
……这个时候,不可以想得太多。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她只有不停的往前,只能认定那一个方向……古来征战几人回?只要是战争,就没有善恶,有的只是鲜血,眼泪,和痛苦。
本来想今天把这一章写完的,但是实在来不及了,只好分成两节来写。还要连续加班三天……泪奔。战争,沉闷的战争啊,不过亲们请放心,彼此已经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两人,很快就可以见面了,到时候影子一定保证甜到你满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十四章 羌笛何须怨杨柳
黑沉沉的夜空里,依旧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首发月影裹着厚重的披风,靠在城楼的石砌窗台上,静静的俯瞰着樊城。
东城下的一点幽微火光,是龚大海和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士兵正在替阿虎挖墓。龚大海说,城里的百姓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还是别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好,连阿虎的妻儿都要瞒着。他们俩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阿虎死前虽然来不及说什么,但这点心事他却是知道的。
最后,他选了东门墙角作为阿虎的埋骨之处。因为那里是他们俩刚当上小兵的时候,第一次站岗的位置。那会儿他们都很得瑟,窝在墙根下吹牛,一个说要做樊城统帅,一个说要做京畿大将……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吧。
她的眼神飘向南边,那里是县衙,虽然已经尽量隐秘,后院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回报过来的消息是明日午后即可挖开井下的水门,届时百姓便可以通过干涸的水道撤到城外。
如此一来,守军也再无后顾之忧了。大不了放手一搏,只要能再撑上两天,就能等到北伐援军。
…………只是,没有水,没有粮食,就连树枝都光秃秃的……这么多人还能坚持到那一天吗?
寒潮很快就要来了。
这时候的辽阳京,应该是红叶如醉,依旧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吧?
他……还好吗?
她靠在冰冷的石台上,慢慢的闭上眼睛。这两天见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