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只缩了缩脑袋,低头合十。
“燕王对你说过什么?”过了许久,明澈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悲悯。
“燕王?”叶姻皱着眉道:“我可不是燕王的奸细……哦……”她猛地抬起头道:“圣僧怎么知道的……”
见明澈不语,知道他不会说的,只得老实交代道:“那日你不是见了的,名单是我搞的鬼,燕王气坏了,把我抢了去问个究竟,我忽悠他说不是故意的,他就改了口让我帮他选的人,选上太子妃,否则就把我XXX。”说着,双手一摊。
“你自己选上太子妃,就不怕他……”明澈质疑道。
“这个……圣僧请放心……”叶姻现在对明澈说话的语气与从前调侃戏弄完全不同,恭恭敬敬带着十足十的严肃正经,点头道:‘圣僧,我已经准备对燕王的说辞,保证他杀不得我。”
“你从前不肯做太子妃,如今为什么?”明澈继续问道。
叶姻见明澈已经恢复正常,果断是要把她当“同志”的节奏,这就好,这就好。
她挠了挠头,道:“这样说吧,圣僧,我开始不愿意,是觉得不想搅进这浑水里,可是如今脱身不得了,只能投靠一方,因为我爹绝不会选燕王,所以我只好选太子这边了。”
“当然,也有你的原因,您这么先知先能,又能预测未来,说我担负着什么什么的,为了天下安危,我也只好这么做……”叶姻见明澈肯放过自己,开始大拍特拍,以图佛爷放下心结,精诚合作,不再发蛇精骚扰她小人家。
说完偷偷望了明澈一眼,见明澈依然是那张死人脸,咬了咬嘴唇又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太子妃里不仅有燕王的人,还有其他皇子的人,而且那暗中的皇子对我们叶家不怀好意,如果不能确定是谁,那我自己做最保险。”
明澈听了这话,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觉得谁是……燕王的人?”
“这个……真的很难说。”叶姻抚摸着下巴,道:“这次出事十分蹊跷,肯定不是巧合,感觉谁都有可能,燕王到了关键时刻会跟我说,最怕的是那个不出头的皇子,但是只有我是太子妃,他也没法子了的。”
“李嫣?’明澈吐出两个字。
“不会吧?”叶姻瞪大了眼睛,道:“这货最不可能啦,哈哈哈,哦……”叶姻忙收住口,要严肃,严肃!要把明澈童鞋当革//命同志对待,不能再嬉皮笑脸,免生误会。
“圣僧,不好意思,刚才打嗝,我的意思是,李嫣性子应该最不适合做间谍了,她风头太盛,招这么人憎恶,若是有人选她,那得眼瞎成什么样啊。”
明澈忽然深深地望了叶姻一眼,淡淡道:“太子之意中……”
“这事太子说不了算。”叶姻叹了口气,自由恋爱什么的,对于皇家是做梦。
“你不喜欢李嫣?”明澈不知为甚,对这个话头十分感兴趣,连连追问。
“恩,应该说不上喜欢,可是也谈不上憎恶。”在燕王等超级大BOSS面前,李嫣小姐的级别太低了,小姑娘之间的争风吃醋,已经不是叶姻的人生内容。
明澈听了这话,忽地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走到叶姻面前,伸出手来,俯身道:“吃下。”
叶姻一愣,拿起了药丸放在嘴里道:“不知圣僧给我吃的是什么……哇……不是春哪个……药吧?”忙要吐了出来,却见明澈那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没敢,苦着脸含在嘴里,却也不敢真的吞下。
万一真的是呢?
这和尚阴晴不定,还是防备些好。
“两日后你会去参加备选,到时候太后贵妃等人会你等进行拣选,我……也会在。” 明澈淡淡道:“ 希望你能胜出。”不知为甚,他以前还会自称“贫僧”,称呼叶姻为“施主”,如今却“你我”相称。
“好。谢谢圣僧。”叶姻含着那药丸,含含糊糊点头。
“这药……是疗伤之药。”明澈见叶姻始终不放心地含在嘴里,不肯吞下,叹息地解释道。
叶姻微微愧疚,吞下那药丸,双手合十,道:“谢谢圣僧赐药。”她以前对明澈总是“你我”相称,如今却客客气气地称明澈为“圣僧”。
明澈不再说话,转过身去,走到窗前,瞬间不见踪迹。
叶姻探头探脑地见人终于没了踪迹,才长长吁了口气,无力地“噗通”地躺在床上,想到刚才惊险,依然心有余悸,不过自己现在与明澈的关系,似乎得到了对方的认可,这或许……是对她与他,最好的模式了,同志!
大事稳妥,叶姻安心地闭上眼,昏然睡去。
“小姐……起来吃药了。” 萍儿晃动着叶姻的身子,叶姻好容易找了个偷懒的法子,也不睁眼,就着那碗咕咚咕咚喝下,忽地扑到床上又要睡。
“主子……”庆元快步走了进来道:“淑妃娘娘来看您啦。”
叶姻迷迷糊糊里听到“淑妃”两个字,“哦”了一声,忽地坐了起来,道:“谁?”
“淑妃娘娘。”庆元也不待叶姻说什么,三步并两步到叶姻床前,给她套上外袍,用簪子把凌乱的发髻扎了起来,道:“已经在外面了。”
“好……”想到那位是燕王的姨母,叶姻整个人不好了,下了床就要站起来。
“小姐……穿错鞋了。”萍儿忙蹲□把鞋子给叶姻提上,低声道:“小姐,别慌,别慌,那位娘娘好像先去了东边了。”
“哦……”叶姻怔了怔,忽然对庆元道:“她……还去哪里了?”
庆元奇道:“主子什么意思?淑妃娘娘来看你们,自然是到你们这里来啊。”
“哦……”叶姻心道自己傻了,淑妃即使有要看自己人,也不会摆在明面上,自己不是燕王的,那武华是吗?她眼前浮出武华那痴情的面容,摇了摇头,燕王得多残啊,才找了这么一位,不过呢……
想起武华的军中背景,倒也很难说。
正忖度间,听外面传道:“淑妃娘娘到。”
叶姻忙迎出门去,见淑妃已带着一群侍从走了进来,见其大约四十许年纪,穿着一身紫红色的百褶裙,披着云纹月白色披肩,头戴凤凰钗,肤若凝脂,眼眉娇丽,未语先笑,见叶姻要给她行礼,忙拉着道:“罢了,罢了,听说你晕了,恁地还迎出来了?”
叶姻见她对自己这样亲切,忙回道:“第一次见娘娘,怎么好意思,再伤也要出来迎着的。”
淑妃娘娘抿嘴一笑道:“听说您嘴甜,果然是不差的。”说着拉着叶姻进了屋子里,一群人给她重新见礼,叶姻亲上了茶,淑妃坐在东坡椅子,端着茶盏,打量着这屋子,徐徐道:“这储秀苑,本宫还曾住过呢。”
“哦?”叶姻见淑妃摆出一副要跟她追忆往事的语气,忙做出好奇的摸样道:“娘娘也在这里过,那这屋子一定沾了娘娘的仙气。”
淑妃抬头望着叶姻,眼眸越发深邃,徐徐道:“当年本宫跟姐姐一起进宫备选的时候,就一起住在这里,姐姐住在东边,本宫住西边,那个时候……都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一转眼,竟是做祖母的年纪了。”说着,长叹一声。
叶姻听了这话,干笑几声,心道宫里头的主子们都患“年龄焦虑症”吗?太后如此,淑妃也如此,一个赛一个般追忆往昔岁月稠,不过……也许是深宫里的岁月,十分难熬吧。
这么想着,心中生出几分怜意,忽然又想到自己,这么拼搏奋斗,最后是不是也跟这些娘娘一般,踏着万人头步步登顶,胜利之时却是高处不胜寒,余下了无穷寂寞与下一辈们感慨往昔?
这么想着,第一次觉得不欢喜起来,竟站在那里怔怔不语,忽听淑妃道:“本宫有几句要嘱咐你主子,你们先出去。”
萍儿几个都答了声“是”,走了出去,一时屋子只剩下叶姻与淑妃两个,淑妃那笑容满面的脸忽地沉了下去,望着叶姻冷笑道:“小叶子,听说你很有本事呢。”
☆、第92章 明争暗斗
叶姻“噗通”跪下;颤声道:“淑妃娘娘,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淑妃不答,只用那茶盏轻轻叩着那茶托,发出“叮叮”的声音;一下下敲着叶姻的心……
叶姻冷汗渐渐流了下来,女人果真比男人更不好对付;面对燕王的时候虽然害怕,可那是猛虎;总能知道他想咬你的地方,这位淑妃娘娘却是毒蛇;出招方向不明……
怎么办?
她本来伶牙俐齿;此时却沉默下来,因不知淑妃娘娘知道多少猜到了多少,便只低着头,抓住衣襟一言不发,心道众目睽睽下,你总不能因为我不说话而打死我。
淑妃本心是想下套,见这丫头竟不上钩,心里越发猜疑起来,她在大悲寺本来谋算待定,堪堪胜利在望,忽然之间一夜翻牌,虽然出头的都是陈嬷嬷,按照她对陈嬷嬷的了解,却不信是陈嬷嬷忽然心智大开,其中一定有人破坏了她的盘算,那么到底是谁呢?
算来算去,最可疑的便是叶姻,再加上那名单的事情……她虽然不大信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有这么大能耐,却也难以消除疑心,今日接着探望的名头来,便是想要诈上一诈。
见这小丫头干脆沉默以对,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
叶姻结结巴巴道:“娘娘,您让我说什么,哦,祝娘娘青春永驻,万福金安。”
淑妃听了一愣,嘴角弯弯道:“你果然嘴巧,太后娘娘便是看在嘴巧的面上不成?”
叶姻心中一凛,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淑妃娘娘怀在大悲寺里折损了一个侍郎小姐,好几个心腹宫女,都是陈嬷嬷出的头,可陈嬷嬷是太后的人,她如何敢动,只是陈嬷嬷忽然一夜翻案,不由不让她怀疑除了太后之外还有人,而这个人,自然是太后十分看重的……
联想到太后对自己的种种照顾与暗示,叶姻只觉得脖子嗖嗖发凉,喵了个咪的,若被淑妃抓到证据,分分秒秒是要煮成叶子冬瓜汤的节奏……
“淑妃娘娘,小叶子愿为燕王效犬马之劳!”叶姻心电转念间,转了话风,识时务者为俊杰,燕王不可能对淑妃隐瞒自己那夜的承诺。
“哦……”淑妃把身子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望着跪在地上的叶姻,道:“犬马之劳,是什么劳,小叶子跟本宫讲讲。”
“介个……犬马之劳,就是象骡子一样任劳任怨,象马一样老实驯服。”叶姻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解释道。
淑妃的脸呼啦啦沉了下来,道:“叶姻,少在本宫面前弄鬼,别看太后娘娘护着你,本宫有一白种法子送你西去,你信不信?”
叶姻卖萌不成反而被淑妃吐了一脸,只得苦着脸道:“娘娘别恼,我……我一定听您的,帮着燕王殿下选的人,选上太子妃。”
淑妃听了这话,“嗯”了一声,脸色缓了缓,道:“你准备怎么做,让我听听。”
叶姻知道这淑妃是个不饶人的,不敢推却,只道:“明日备选,娘娘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淑妃不答,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叶姻好奇地抬头藐了一眼,见淑妃正俯□子望着她,眸光里充满了审视,对视之下,叶姻忙低下了头。
“聪明人总会活得长一些的。”过了许久,淑妃的声音才淡淡响起,:“可是小叶子,太聪明人,也活不长,你若是有朝一日能进宫,要记得这句话。”
叶姻冷汗津津而下,相处了这么一会儿,她知淑妃不喜欢嘴巧,也不多说,低头老老实实答了声“是”。
“这才是好孩子。”淑妃尖尖的手指抚上了叶姻的肩头伸出手,那白皙的手掌上,一颗黑色圆溜溜的药丸,耳边那深情而温柔的声音响起道:“好孩子,吃了这个,便能活得更长。”
叶姻盯着圆溜溜的药丸,苦着脸道:“娘娘给我吃的这是……”
淑妃眨了眨眼睛道:“你说愿为燕王和我效犬马之劳,恁地连药丸也不敢吃?”说着,眼眸里已经射出厉色。
叶姻咽了口唾沫,脑海里转出七八条计谋,说真的,屋里不过只有她与淑妃两个,若是真枪实刀地硬上,自己倒也不吃亏,真要逼死她,她可不会坐以待毙的,可是……
淑妃不会立时害死自己,这是肯定的,可这药丸一定不会是巧克力,这也是肯定的,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我怕,我不敢吃。”叶姻干脆实话实说道:“我怕死。”
淑妃“恩”了一声道:“敢这么说,就是老实人。”说着,用尖尖的手指撩着叶姻的脸颊道:“我不会让你死,可是为了表示你对燕王的忠心,这个是要吃的,否则,我晚上找人来喂你吃。”说着,那娇丽的容颜上露出俏皮的笑容,仿佛看到了十分好玩的事情。
我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姻一边在心中大骂“更年期的欧巴桑”,一边无奈地拿着那药丸含在嘴里,却见淑妃以措不及防的速度对着她的下颌一推,叶姻“轱辘”一声吞到肚子里,顿时面如死灰,心想这会不会是武侠小说里说的那吃了以后,若是不吃解药就发疯吃人的恶性毒药吧,我擦。
淑妃见她吃了药,拍拍她的发髻,道:“乖孩子。”说着,转身走去了殿外,宫里头主子们的鞋因为是特殊犀木所制,走来会发出“吱呀”的响动,平时倒也不显,此时听着却分外的惊心动魄,叶姻垂着头,扶着那椅子怔怔不语。
“小姐……”萍儿几个送淑妃回来,见叶姻扶着那椅子发怔,都过来扶着她,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疑惑,淑妃娘娘到底说了什么,让主子这样的表情。
“小姐,是不是还头晕,快回床上歇息吧。”萍儿与庆元一左一右扶着叶姻进了里间,给叶姻脱了鞋子与外袍,盖上被,萍儿性子沉稳,也不问什么,庆元可是有些耐不住,张口道:“主子,娘娘可跟你说了什么?”
叶姻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庆元,淑妃在宫里头……”
“淑妃娘娘在宫里头并不怎么显眼的,这么位置不是靠宠爱,而只是因为资历老。”庆元知道叶姻想打听情况,一一道来:“倒是她姐姐丽妃娘娘当年宠冠六宫,十分出挑,只是不知什么事得罪了先皇后,生下燕王殿下就疫了,先皇后便把孩子抱到自己膝下抚养,燕王殿下与先太子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与亲姨娘淑妃娘娘起初并不亲近,先皇后与先太子都去了之后,才慢慢熟络起来,这些年来,节日里都会进宫给娘娘请安。”
叶姻撇了撇嘴,心道燕王的经历还有够狗血,亲娘被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