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这一点,也未必能将木五姑奶奶哄得疼她如疼嫡亲的女儿一般。
只是这样个处事圆滑的小闺女,偏偏同娄雨晴相互看不对眼。
娄雨晴可是木老夫人的娘家人,木婉月屋里的娇客,自是不能轻待了。再加上卢碧云处处巴结讨好,削尖了脑袋冲上前去同何莲儿顶牛,这侯府里可不就热闹了?
“这还要说三姐姐四姐姐和孙家姑娘没掺和进来,不然更得乱的慌。”木婉萝苦着一张脸,撇着嘴道,“要不是被闹得不行了,我怎么说让你帮我分担分担呢?”
“这,这我要如何去分担?”木婉薇幸灾乐祸的笑了,道,“若我掺合进去,只怕是乱上添乱。光我和卢碧云,就够你左右为难的了。”
“怎么就不能分担?”木婉萝坐直身子,一脸认真的道,“只要将何莲儿领到你这里来玩,不就将几个人分开了!”
木婉萝一向说话不走脑子,往往是她还没感觉到什么时,别人就已经在心中恼了。
比如现在,芍药的一张脸就阴沉了下来。这不是变着法儿的说她家姑娘行克,别人都绕着紫薇园走吗?
木婉薇见状忙推了芍药一把,“芍药,早清的时候你不是说熬着红花油呢吗?还不快去看看……”
芍药一走,木婉萝反应过来了,连连向木婉薇说好话道歉。
随即又打了自己脑袋一下,抱怨起另一件事来。就是那日去上邢嬷嬷的课时,她说木婉薇是上世福德深厚,不然自会生得安平侯府的嫡姑娘。
本就是气人的话她也没多想,回去后贴身丫鬟嫣红小心提醒了一句,当时在场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就是庶出,她这话,可是将这两位姑娘映射到了。
“三姐姐和四姐姐不会多心吧!”木婉薇轻笑,直道木婉萝多心,“当时那样的情景,三姐姐和四姐姐冰雪聪明,怎会不知你是什么意思呢?”
木婉萝神情还是哀哀戚戚的,“希望如此吧,过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道个歉什么的,可又怕我说了,她们本来没多想也要多想了……”
“哪里就有那么麻烦了……”木婉薇轻推了她一把,“定是你多想了。”
“什么啊,你不知道!”木婉萝揪着眉,差点就恼了,“去年开春时,针线房要给姑娘们量身裁剪制新衣裳。那会子正好我母亲要带我回外祖家,我便同二伯母说让我先量吧,不然等我回来就耽搁了。本也没多大的事,可回来后我才知道,三姐姐和四姐姐竟是等到了府里所有的姑娘都量完后后才让绣娘近身的。虽然她们没说什么,可我知道她们是吃心了。还有一年,过年时老太太在外面银楼里给姑娘们打制首饰,有三枝海棠花花样的珠钗,其中一只特别漂亮华贵,是给二姐姐的,另外那两枝则是给三姐姐和四姐姐的。成色虽然略逊一筹,样式却极为新颖。在老太太屋里时她们也未露出什么不满,可在除夕守夜时却没带,只说脏了收起来了。到如今,也未见她们带过……”
木婉薇听得膛目结舌,结巴了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
“越没有什么,越怕别人说什么。”木婉萝往桌子上一爬,神色烦躁的道,“何莲儿那样一个讨巧的人,都会在听了卢碧云两句庶出后变了脸色,更不要说三姐姐四姐姐了……”
☆、第 26 章 府宴
木老侯府的寿宴,木婉薇没有参加。在整个侯府张灯结彩欢庆的时候,她就窝在紫薇园中,看书,写书,练古筝。
两个月的时间,木婉薇只学会了在古筝上或弹或拨出宫、商、角、徵、羽五个单音。想要成乐,且要练习呢。
一个音一个音的弹了会,小桃小跑着过来了。她气喘吁吁的找到樱桃讨了口水喝后,直言道,“樱桃,是哪个丫鬟在敲瓦片?可是吵到花厅里的贵客了,二太太吩咐我来看一看。”
木婉薇就坐在窗口处,听得满脸羞色,回了句,“去吧,我吩咐那丫鬟不敲了。”
小桃这才看到木婉薇,忙上前福了礼,起身后看了看左右,口齿伶俐的道,“五姑娘,今日花园里来了许多贵客,有陈国公夫人,许昌侯夫人,岭南侯夫人,镇江伯夫人……”
木婉薇让左一个侯又一个伯给绕晕了,直到小桃走后,屈妈妈才给细细解释了。
北元朝的爵位共分,公,侯,伯,子,男五等。公为首,侯,伯次之,是有封地的实爵。子,男为尾,没有封地。
这些爵位通常按与皇帝的亲近和所立功劳的大小进来分封。
百年过去,建国初分封的那些公侯伯皆被收了封地,只空留了爵位居在京城之中。名气叫得响亮,朝廷也都还给些脸面,只是内里,就是各家粮米各家知了。
将这些事理讲清楚说明白后,屈妈妈又道,“姑娘,可是听到了,大将军府来人了。”
木婉薇愣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小桃有提过姓柳的夫人。
屈妈妈笑了,“姑娘,舅老爷在早年被封为平远大将军,外人在称呼的时候,自是要说平远二字。刚刚小桃特意提了有平远大将军府的夫人……”
“哦……”木婉薇从古筝前起身,坐到绣架前捏针穿线,“舅父十年未归,所来之人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早些时候心里惦记得紧,如今,倒是不在意了。”
以前是将柳府当成了救自己和妹妹出侯府的稻草,如今明白了事理,知道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见木婉薇并不想多谈,屈妈妈也就不说了,眯着眼睛分绣线,“这几些日子来姑娘的绣功倒是精进了不少……”
“都是秋锦的功劳,她娘是专管刺绣的,她算得了真传……”木婉薇手中针钱一顿,抬头问道,“秋锦可是好些了,也请不得郎中来瞧,不会落下疤吧……”
“说不准,嘴角都裂了……要说这秋锦也是个实心眼儿的。”屈妈妈连声叹气,“她爹往死了打她,她就不知道跑?也是,老子娘都在府里当差,又能跑到哪儿去?”
秋锦脸上的伤不轻,不敢回家,在屈妈妈的屋里养伤呢。
“都是我,让她受委屈了。”木婉薇重新落针,为一朵红梅添了花蕊,“她爱吃核桃酥,早清儿厨房送来的我一口没动,一会连着二太太送来的金创药一起送去吧。”
屈妈妈点点头,又聊起了这两日木婉欣的吃住。
因怕木婉欣看到自己脸上的伤,木婉薇自从竹苑回来就没见过她。
主仆两人正聊着,忽听见樱桃在外叫嚷道,“你是谁?哪里来的?”
屈妈妈走到窗前往外看,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穿着杏色裙袄的少女笑嘻嘻的从紫薇丛中走了出来。
看了少女浑身上下的妆扮,屈妈妈连忙放下手中彩线,“紫薇园就在花园边上,这姑娘定是哪家夫人领来做客的,万不能怠慢得罪了。”
木婉薇点头,专心刺绣。
没一会的功夫,屈妈妈领着那个少女进来了。
这少女还真是前来做客的,因贪玩落了后,见到这里紫薇花开得好就进来了。
此时随屈妈妈进来,是要借个地儿重挽被花枝刮乱的发髻。
因都是女孩子家,木婉薇也没有回避,就让那少女在自己的妆台前理了妆容。
少女挽得是双刀髻,簪的珠花竟是小剑样式的,面相虽长得柔美,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一笑,唇边两个酒窝。
她挽好发髻后,回头问木婉薇,“你可是这侯府里的五姑娘?”
“正是。”木婉薇起身福礼,问道,“你怎么知道?”
“刚刚见过你家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六姑娘,看年岁,你定是五姑娘无疑了。”少女回了礼,笑的灿烂,“以后我会常找你玩,你可不许厌烦我,现在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娘又要说我乱跑了。”
说着提着裙摆小跑出去了。
木婉薇连忙对屈妈妈叮嘱,“快追上去看看,她是走迷了才进紫薇园的,万不要再走迷了!”
前来侯府做客的女客被安排在了花园里的水榭内,水榭临着荷塘,微风一扶清爽怡人。眺过绿油油的荷叶,可以清楚的看到荷塘中心八角亭上的戏台子。
按着身份尊卑,各府的夫人姑娘们分坐在三个如意圆桌旁。
几位公、侯、伯夫人身带诰命,自是坐在视线最佳的地方由木二夫人亲自做陪。她们一边吃着瓜果看戏一边嘻笑着闲聊,先是赞叹了一翻这水榭修得别致,紧接着又提起谁家园子的假山修得更为出色。
这个谁家,便是陈国公府上。
身为开国第一个世袭公爵,所居府邸又曾是太子旧居,陈国公府中人自是有炫耀的本钱。
木二夫人脸上无一丝不快,笑呵呵的边给诸位夫人亲自斟茶,边附和着几位夫人的话,说起当年陈国公是如何英勇,跟在先祖皇帝身边征战边疆,多次救先祖皇帝于危难之中。
陈国公夫人年岁不大,在这群贵夫人中算是小辈。她听了别人的奉承心中飘然,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神情越发得意起来,“能跟着先祖皇帝打江山,是祖爷爷的荣幸。其实也没有你们说的那样夸张,不过是一次敌军夜袭,祖爷爷拼了命挡在了先祖皇帝的身前,身中八只毒箭罢了……”
虽已听过许多次,许昌侯夫人,岭南侯夫人,镇江伯夫人依旧用帕子捂了唇,一副惊呆的模样,连连称赞老国公是位真英雄。
可偏偏就有那不合作的人,一位离了席面独自坐在栏杆处看风景的夫人冷笑讥讽道,“陈芝麻粒谷子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一说再说,也不怕败坏了老国公爷的名声!”
☆、第 27 章 争执
能到安平侯府内宅中做客的夫人,其夫家在京城中绝非泛泛之辈。因着这家喜事那家白事,相互之间即便是不熟悉,也绝对不会脸生。
可那坐在栏杆边上的夫人,竟是没有一人识得。
木二夫人见陈国公夫人沉了脸色,知道这事若是不处理清楚明白,只怕内宅里的宴席不用摆了。
招来在一边侍候的余妈妈,木二夫人低声问道,“这是哪家的夫人,何以这样眼生?”
余妈妈扫了那身着绯色马面裙,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夫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二太太,这位夫人是远平大将军府上的……”
安平侯府同平远大将军府虽然是姻亲,关系却十分淡薄。柳氏搬到别院中去后,两府更是疏远,渐渐的连面上功夫都不做了。
前年木老侯爷过千秋时,大将军只来了一位庶子夫人,当真是没将安平侯府看在眼中。所以这次,大红洋金的请贴是送去了,可来没来人,来的是谁,又是如何招待的,木二夫人皆没上心。
“我道是谁,原来是亲家舅太太。”知道了来人是谁,木二夫人心中有了计较,笑呵呵的起身打起了圆场,“怎得这样大的火气,莫不是我照顾不周,慢怠了不成?”
柳夫人爽声一笑,连连摆手,“贵府不曾慢怠我,我只是听了陈国公夫人所说的话觉得好笑而已。如果我没记错,十年前陈国公府的老夫人也曾细细说过这事,只不过当时说的是国公爷为了救先祖皇帝,身上中了六只毒箭……”
柳夫人将话说完,已是有人憋不住,背过脸去嗤笑出声。
陈国公夫人的脸色越加不好,对柳夫人冷言道,“我陈国公府与你平远大将军府虽未深交,却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口出狂言如此编排我家先祖?你就不怕为平远大将军府招来祸端吗?”
“我编排?”柳夫人笑得更欢了,挥手道,“罢罢罢,陈国公夫人若定要说是我编排,那就是我编排了吧。今日是木老侯爷的千秋,这些子小事就不去较真儿了!”
说完还对木二夫人微微颔首,似是给足了安平侯府脸面一般。只是这一张嘴,将老国公爷舍命救先祖皇帝的英勇事迹说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这般屈辱陈国公夫人怎么会忍,她拍案而起,两片薄唇一碰就给柳氏扣了藐视先祖皇帝的大罪名,并声称定要让陈国公在朝堂上参柳夫人的夫君一本,说他治家不严,其妻张狂至极。
同陈国公夫人同席而坐的几位夫人亦是起身,纷纷出言附和。岭南侯夫人更是力顶,冷笑道,“这般张狂,不过是借着平远大将军的威势耀武扬威罢了。国公夫人,你不必同这般蠢妇一般计较,待我回去,定要让侯爷上折子复议你家国公爷!这,也算是替平远大将军净了家宅了。”
“竟是不说话了,怎的,害怕了?”镇江伯夫人在这几位夫人里年纪是最大的,打圆场,她最在行,“若是怕,就同陈国公夫人认个错,陈国公夫人一向宽和,许就宽宥你了。”
柳夫人如没听到这些话一般,只对身边的丫鬟道,“胭脂,姑娘可回来了?”
胭脂先是摇头,随即眼前一亮,指着远处一抹杏色道,“太太,姑娘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这地儿乌烟瘴气的,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柳夫人盈盈起身,对站在那里哼鼻子瞪眼睛的几位夫人道,“你们既是想上折子,那就去啊,还在此废什么话?难不成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
“你,你张狂!”镇江伯夫人往前行了一步,指着柳夫人的鼻子呵斥道,“哪里来的山野村妇……”
胭脂挺身站出,昂头对镇江伯夫人喝道,“此乃平远大将军之妻,皇上亲封正一品诰命夫人,我看谁敢放肆!”
大将军,一品武将之职,虽不是爵位,却握着北元朝的大半军权。
陈国公夫人恍惚了神色,额上渗出一层虚汗。
陈国公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在朝中早就没有了话语权,论实力怎比得正得皇上重用的平远大将军……
岭南侯夫人细分打量了柳夫人的穿着头面,眼中流出轻视之意,“在场的诸位夫人,哪一位的夫君不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我们怎么没听说皇上有亲封一位一品诰命夫人,假传圣旨,可是……”
“怎的?”杏色裙衫的少女提裙走进水榭,直直向里面走来,清澈的眸子里充满寒意,“难道皇上要封我娘为一品诰命夫人,还要事先知会你们一声不成?是你,是你,还是你?”少女抬起纤纤玉手,手指在陈国公夫人,岭南候夫人,许昌侯夫人身上一一指过,最后落在了镇江伯夫人的身上,嘲笑道,“不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