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顼见木婉薇那样盯着他看,轻笑出声,“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后来为什么不娶她?后来要娶了,她又为何宁死不嫁?”
☆、第 291 章 手段
江顼和司徒静,自小便日被众人看好的金童玉女,他们长大成亲,也是最顺理成章之事。
大好的姻缘没有成,最初源于司徒夫人的百般拿捏,最后,则是江顼慢慢看清了,自己那纯洁如白茉莉花儿一般的表妹,不肯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另一面。
第一次有所查觉,是当年长宁公主前去同皇帝求亲,让冯青莲嫁与江顼之时。
皇帝再不喜长宁公主将主意打到江顼的身上,也不至于将此时宣扬的整个皇室全都知道,让长宁公主丢尽脸面。
这事,是江顼无意中同司徒静提起,再后才传扬开来的。
当时江顼一心迷恋动不动就泪水涟涟的司徒静,虽知道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去的,却也不觉得她是纯心去坏冯青莲的名声。
再次有所顿悟,是安庆王妃将木婉薇叫到英亲王府羞辱一番时。
从安庆王妃的态度中,让江顼明白这事又是司徒静所为。
若说第一次让冯青莲难堪,司徒静是无心之过。那第二次在安庆王妃面前说三道四,就全然是有意为之。
加上之前暗暗丫鬟婆子们私下里谈论司徒静如何对待自己房里的大丫鬟……
江顼不傻,他不过是真心实意的去对待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又注定成为自己妻子的人。
可这不代表,司徒静可以肆意由着性子,去伤害根本对她没有威胁的人,将别人的自尊和尊严狠狠踩在脚下。
再加上安庆王妃,司徒府和司徒静在安庆王爷病重期间对他百般逼亲,让江顼第一次对两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倦意。
这累极身心的倦意,让江顼选择了逃避。安庆王爷的身子稍好一些时,他便主动请樱去了江南。
本以为冷静一段时间再见司徒静,那难以言喻的倦意会减轻,他和司徒静会再回到从前。
却不想,再加到京都,木婉薇行克的名声已经传满京都,而风寒之中,司徒静端到他**榻前的一碗又一碗的羹汤,更是让他的心寒彻心扉。
每喝一碗,司徒静在他眼中的纯洁柔弱形象便越模糊;中的毒每深一分,他一直视为亲母的安庆王妃的真正面目,看得便越真切。
一次毒发半昏迷之时,江顼听到司徒静带着哭腔着悄声问安庆王妃,可不可以留他一命?
因这一句话,江顼再次升起了娶司徒静的念头。只要她心中对自己还有三分真情,那他江顼,定会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满门荣耀……
虽是往事,木婉薇却听得又心痛又心酸。
她心痛看似纨绔的江顼,在不为人知的一面,竟是受了那么多的苦楚。被将自己抚养长大,一直视为亲母的安庆王妃算计,那种心痛岂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心酸江顼当年对司徒静的一番真情。
他喝下司徒静亲手端去的那么多碗毒药,就因为那一句话,还是愿意娶她为妻……
抱起江顼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勉强压下心里的难过后,木婉薇问司徒静为何没嫁。
江顼只说了他为何不娶,却没谈司徒静为何不嫁。
江顼回‘咬’了木婉薇樱桃小口算做报仇,在木婉薇大呼喘不过气来时将她松开,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病’重的江顼对司徒静讲的清楚,他会向皇帝请旨娶她为妻,履行自己年幼时许下的承诺。
可因自己病重,许是不久于人世。司徒静这个准世子妃,十有**会被皇帝下旨陪葬。
界时,他们同穴而葬,也不怕奈何桥上孤独了。手牵着手走过去,来世定能再做夫妻……
江顼的话未说完,木婉薇便将眼眸眯成了一条线。这求亲,怎么听怎么觉得毛骨悚然。
答应了,就等于将一只脚踏在了死亡的边界……
她指着江顼直道江顼狡猾,司徒静想试探江顼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真挚时,不过是用了冯青莲。而江顼想试探司徒静对自己还有几分情宜时,竟是直接用死!
这样的成亲条件,别说是司徒静了,是个脑子正常的姑娘都不会答应!
江顼笑的爽朗,“你答应了,答应的还挺痛快,一壶酒。次日我就进宫请旨赐婚了……”
换句话便是,木婉薇就是那人脑子不太正常的姑娘。
木婉薇一爪子挠了过去,当时她喝多了,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后来江顼还骗她,她从头到尾被耍得团团转,直到洞房之夜才明白过来。
不依不饶的闹了会儿后,木婉薇问江顼是何时心中有自己的。她听了这么久,没听江顼提到过一丝半毫。
脸皮一向够厚的江顼,耳后爬上了一抹淡红。想了许久后,对眼中满是期待的木婉薇笑道,“不清楚……许是第一次看到你哭,也许是你第一次咬我……”
是何时成将眼前这个暴躁的小兽装到心里的,江顼的心中很是含糊。
平日里只是常常想到,看到木婉薇就忍不住去逗她,想看她张牙舞爪的生气。听闻她在安庆侯府里受了委屈,暗暗咬牙恨她不争气,恨不得自己是她亲兄长,好去为她出这个头……
最初,他以为对木婉薇的关心,不过是像对个妹妹那样,就似原来兰苑里侍候着的书竹,只是因她弱小,所以才心生怜悯才特别看顾。
可当木婉薇得意洋洋的说她成亲或许会给自己早时,江顼心中没由来的一沉。
那种滋味,比日日喝司徒静端给他的羹汤还要让他难受,难受到杨林要主动给他医毒他都婉言拒绝了。
那时,江顼就幻想过自己抢亲。又顾虑自己抢亲后,心中只有杨林的木婉薇会不会恨自己一辈子。
与其说后来求娶司徒静是他对司徒静的试探,倒不如说是他借司徒静的手给自己的感情一个结果……
结果,司徒静没让他失望,杨林,更没让他失望。
没有人知道,在木婉薇为杨林哭得撕心裂肺时,他一边心痛一边窃喜。然后略施手段,抱得**入怀。
虽手段不光彩,可如今,孩子都两个了……
木婉薇听得红了脸,在心底的醋意彻底消失不见后,笑了,“其实,我刚刚的话没说完。王妃来找过我,说司徒静想见见你……”
☆、第 292 章 镜子 【赏 加】
江顼忙,一直忙到天上落着瓢泼大雨,车马出行不易,才抽出时间去大理寺中见司徒静。
他坐在大理寺后衙的一间厢房里,浅饮了两杯略为苦涩的香茗后,狱卒将司徒静带了进来。
抬起头,江顼好好打量了一番司徒静。
因还未定罪,所以司徒静穿的还是一件水天蓝色的家常衣裳,披发素面,浑身上下一件头面也没有带。
从小到大,这还是江顼头一次见司徒静没有绫罗挂身,金玉满头。
面色苍白,缺了上等胭脂涂抹的嘴唇,再没了往日鲜红欲滴的美艳颜色。眼圈下,是一抹淡淡的青。
可见大理寺牢中的**榻,不如安庆王府中的舒服。
在江顼打量司徒静时,司徒静亦是抬起失了光泽的双眸,将眼前的江顼好好打量了一翻。
首先看到的,是江顼一身纯白的长袍上。
两小无猜之时,两人曾约定,一起穿白色的衣裳,做一对神仙似的眷侣。
眼眸中含着泪,司徒静又将视线落在了江顼的腰间。
此时正值夏日,本应挂着一枚她亲手所绣的驱蚊荷包的地方,如今挂着一块色泽通透的水玉玉佩。
只一眼,她便记起曾经在木婉薇的腰间看到过一块。只是江顼这一块略大,木婉薇那一块稍小……
心中泛起涩意,她将缩在袖摆里的手握紧了,长长的指甲,硬生生扣到了手心里。
再扫过江顼俊朗的面孔时,司徒静不由得将手抚上了自己的憔悴的脸颊……
江顼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后,又给司徒静斟了一杯。将茶杯用扇子推到司徒静的面前后,他笑着问道,“可是看够了?”
司徒静眼神微微一抖,轻轻的将头垂了下去。看了眼面前乘着琥珀色茶汁的茶杯,睫毛一颤,眼泪滚滚而落。
揪了两下手指,她低泣着回道,“看够了……这两年来,你丝毫没变,而我……”
时间对女人是不公平的,江顼俊朗依在,而她的美貌,却慢慢消退了。
“看够了,那便直说吧。”江顼没心情听司徒静说没意义的闲话,他持起茶杯又轻饮了口,直问道,“可是让我救你父亲出去?”
没等司徒静说话,江顼已是摇头说不。
司徒静的父亲司徒远德在朝中为官多年,看似清正廉明,实则却在暗中依附于三皇子一党。这几年来,做下了不少买官卖官,结党营私的勾当。
他和朱佶在这这半年来,一直想在三皇子党的党羽之中寻到一个突破口,将买官卖官的黑幕掀开。
如今碰巧遇到了,怎么会让大理寺轻易放人?
司徒静见江顼的目的,正是想让江顼搭救她父亲出去。如今话未说口便被堵死了,她怎会甘心?
轻轻抽噎一声,司徒静微微抬头,梨花带雨的问江顼,“……表哥,你,当真不念你们之间十年的情宜了?那是我的生父啊,他那般年纪了,怎经得起牢内的酷刑?”
江顼眉头微挑,看着司徒静不说话了。
就是这个似哀似怨似悲似伤的表情,他以前每次看到都会忍不住心软。然后,顺从的答应司徒静所提出的种种要求……
“表哥……”司徒静将手轻轻搭到江顼的手背上,“你当真如此薄情?”
江顼一扬手,将司徒静的拔开了。
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司徒静碰过的地方后,江顼对司徒静扬眉问道,“你在对我妻儿狠下毒手时,可曾想过你我十年的情分?”
“那不一样……”司徒静泪水涟涟的反驳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我,我是嫉妒,我妒嫉大嫂嫂,我……”
江顼眯着眼眸看了司徒静好一会,硬是把挑明司徒静曾经对他下毒的话压下了。
将手里的帕子扔到桌子上后,江顼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柔和,“静儿,你原本不用嫉妒的。她所得到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你的!”
司徒静神色一愣,眼中的不甘更浓了。
她知道,她一直以来都知道木婉薇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原本都应该是她的。若不是因为这,她也不会懊悔到夜不成眠。
“当初我问过你了。”江顼继续笑道,“可是愿意嫁我为妻,若是愿意,我马上去同皇上请旨赐婚……后来,是你放弃了……”
司徒静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了。
江顼是对她说过,可这成亲的条件,却是给江顼陪葬。那时的江顼中毒已深,她又怎会将自己推到鬼门关里去?
谁曾想,江顼身上的毒竟是是皇帝下旨赐婚后奇迹般的被治愈了,再后,成了太子麾下的一员猛将……
若她当初不听从安庆王妃的安排而是答应了江顼,那此时站在江顼身边,被人唤做安庆世子妃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行克名声传满京都的木婉薇……
江顼长声一叹,将折扇打开后,一脸惋惜的连连摇头,“静儿,我曾经是真想同你生死与共……你我,毕竟是十年的感情……”
司徒静握着拳头已是微微颤抖,本娇柔的表情变得扭曲。
十年的感情……
江顼同木婉薇不过是二年的感情,江顼便能因她除去司徒一门。自己和江顼十年的感情,若真的成就好事,江顼岂会不对自己言听计从?
江顼合起手中折扇,亦是收了挂在脸上柔和的笑意。
十几年了,他第一次看到司徒静在他面前露出这般狰狞的表情。
原来那幅天真柔弱的面孔上,挂上了贪婪,**,不甘,嫉妒,怨恨,狠毒……
只一眼,江顼便不再看了。他推门走出去,同远远守在外面的狱卒要了面铜镜回来。
回到屋里后,他将铜镜放到司徒静的面前,让光洁明亮的镜面直对司徒静此时的容颜。
司徒静被铜镜里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后,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
再抬头去看江顼,入目的,是江顼满是讽刺的笑脸。
江顼把铜镜放下,对眼中露出惊慌的司徒静轻声道,“这些年来,你我之间缺一面镜子。一面让你认清自己,亦是让我看清你的镜子。牢中日子孤寂,无事时,多看看吧……”
说罢,撂起袍摆,抬步向往外走去。
小尾巴连忙在后面跟上,将伞支在江顼的头上时向后瞄了一眼,然后道,“爷,二奶奶将那只镜子砸了。”
江顼将折扇扔给小尾巴拿着,大步走进雨中,冷冷回道,“别再叫二奶奶了,王妃已是让二爷写下休书了……”
☆、第 293 章 下棋
江枫给司徒静的休书,早在司徒静除掉了肖楚楚腹中那个孩子时便写下了。
没给,是心中多少对司徒静存着一丝亏欠。
如今司徒静如此心狠手辣,犯下毒害长房嫡子的不睦之罪,江枫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将那封休书翻出来甩给了安庆王妃。
安庆王妃自从宫中回来,人便瘫在**榻上起不来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心血,最后会毁在精心培育的司徒静的手上。
虽病着,她却不得不强撑着管理府事,让那些贵妾,姨娘,嫡子庶子们安安静静,别在这个时候再出别的事端。
这种时候,这些杂事本应该由媳妇接手打理,让婆婆安心养身的。可因木婉薇进门儿时安庆王妃将事做绝,现在木婉薇是连眼皮都不挑一下,只在兰苑里安心养胎。反正安庆王妃缺了谁的吃喝,也是独独不敢缺了兰苑的。
七月末时,司徒姗被从牢中放出来了。
在毒害启哥儿这件事儿上,司徒姗无大过,又因带着身子,大理寺并未难为她。
至于她的父亲司徒远田和司徒静的父亲司徒远德,因牵扯到两派相争,的论罪时间颇长,连带着,已是定下不睦之罪的司徒静,也压着没有判处。
司徒姗回到芭蕉院后,气氛本就压抑的二房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按道理,司徒姗是媵妾,在司徒静这个正房被休时,司徒姗要被扶正。而且她腹中怀着一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