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女的木婉薇,病得再重,也不能不出席朝瑰公主的丧礼。
☆、第 366 章 池国
朝瑰公主过世,让江顼和木婉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出席朝瑰公主的丧礼,贤亲王妃还在贤亲王府中的消息必露无疑。而‘十七公主’一行四人,在单平几人的‘护送’下,还未行到显国边境。
若不出席朝瑰公主的丧礼,别说京都中人对木婉薇是何看法,便是木婉薇自己,也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虽是义母,可朝瑰公主这两年来对她的关爱,却丝毫不比镇国公夫人少。
揪心扯肺的思了半个时辰后,木婉薇将一个月来想不明白的事同江顼说了出来。
潘家人不过是想假借着十七公主的身份来夺皇位,既是那样,他们说谁是十七公主,谁不就是十七公主了?她自小长在北元,显国皇室又无人知道自己是何模样。潘家人何必费这般辛劳,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北元的亲王府中抢人。
就算自己同显国皇室的某位先祖长得极其相像,那现在他们带回那个女人,和自己有八分相似,全然可以成全潘家人的野心了。根本没有必要在得知那女人是假的后再回来捉自己……
江顼听轻声一叹,木婉薇想到的,他又怎会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想不通潘家人为何对真的十七公主这般执着,不远万里前来北元冒险抢人,他才会这般草木皆兵。
显国有无数的密探,可以死一批再来一批。木婉薇却只有一个,他禁不起任何的闪失。
抿着薄唇细思了一个时辰后,江顼不顾木婉薇哀求的眼神,让小尾巴对外放出,贤亲王妃因听闻朝瑰公主病殁,病情骤然加重,晕厥不醒的消息。
消息一经传出,京都之中有不少人在背地里暗暗唏嘘,言说木婉薇没有当王妃的命。
连逼宫那种大场面都见过了,却偏偏在江顼被认回皇室封为亲王后,让一场大火给吓得**病榻一月之久。
而今,便是连命都要丢了。
木婉薇这一‘病’,就是十月有余。因人是糊涂着的连**都起不来,自是不能前去参加朝瑰公主的丧礼。
在这期间,无数同木婉薇交好的人前来探望。有些,例如宇二奶奶,冯青莲之类的,都让小尾巴恭敬有礼的拦在了门外。
而似镇国公夫人和蓝城公主,便不是一两句话能打发的了。蓝城公主还好,感情本来就淡,略坐一坐,哽咽两声,叮嘱了丫鬟婆子们好好照料后便走了。
镇国公夫人,却是拦着木婉薇没有血色的手哽咽许久。轻唤了几声薇儿不见回应后,泪如雨下。
待镇国公夫人一走,面色惨白如纸的木婉薇扑到江顼的怀里哽咽落泪。不管镇国公夫人是因何原因视她为女,这些年对她的感情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看着两鬓已经挂了霜色的镇国公夫人为自己哭,木婉薇心中难受的厉害。
到了朝瑰公主的棺椁运出朝瑰公主府下了葬的前三日,单平的飞鸽传书从边关飞了回来。
显国内乱已平,潘氏一族,已经被现下的显国皇室以谋逆罪打入天牢,等待处死。
而那三名显国密探带着‘十七公主’进入到显国境内,便被现在显国的皇室给截住。‘十七公主’这个前朝余孽被带到了显国的帝都,然后,在潘家几个领头人和无数朝官的面前,被赐了鸠酒……
看罢信上内容,江顼的剑眉高高挑起,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过了好一会,笑了,将提了多日的心稳稳放下。
‘十七公主’死了,一心想借复辟皇室之名做乱的潘氏一族亡了,再不会有人前来北元追查木婉薇的真实身份……
接到飞鸽传书后的第二日,木婉薇的‘病’情稍稍有了好转。
在与江顼相交甚熟的御医‘诊治’下,她终是能下**走动。虽还病歪歪的,却能前去给朝瑰公主哭丧送行。
又‘诊治’了几天,木婉薇已是能坐着同前来看望她的镇国公夫人手拉着手说好一会儿话。
镇国公夫人很是高兴,她前一次来,几乎认为木婉薇挺不过去了。却没想几日时间,木婉薇的病情便有了这样大的起色。
在镇国公夫人起身离去时,木婉薇拉着镇国公夫人的手恋恋不舍,撒娇般的一连唤了好多声舅母。
镇国公夫人忍不住发笑,用指头点着木婉薇的额头轻声训斥,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竟还同个小女孩儿一般……
镇国公夫人的这般**溺,让木婉薇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若不是镇国公夫人那一日在她**前痛哭,她定是假死出京。可后来思量后,决定还是活着出去。不管以后会不会再回京都,最起码,镇国公夫妇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时的江顼,正在勤政殿中同朱佶辞行。
理由是要陪木婉薇去次江南。
不等朱佶问,江顼已是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木婉薇的身子看似好了,实则时日已是不多。他曾承诺要带木婉薇出去走走,却一直没有实现。眼下,他想在木婉薇最后的日子里陪她去一次江南,连带着看看她一直念叨在嘴边的木婉萝。
朱佶思虑片刻后,答应了。
他知道江顼对木婉薇的感情,也确实听给木婉薇诊治的御医说过,木婉薇的身子已是油尽灯枯。
原因,是怀吉哥儿时太过劳心,早产本就难休养,偏偏月子中又赶上国丧,再加上病中遭遇朝瑰公主病殁之事,心力已是耗尽……
得了准话的江顼,没在京都再多做停留。带着妻儿同太皇太后,木婉欣,镇国公府一众相识相亲的人辞别后,匆匆蹬上了南下的马车。
江顼本没想这么快就带着妻儿离开京都,远走天涯。可就在朝瑰公主出殡的当日,他从江枫那里听说,被贬为庶民,驱逐出京都的江婷母子,死于匪寇之手。
京都附近,何来匪寇?便是有匪寇,又怎敢随意伤人性命?
江顼不敢乱猜江婷母子的死同朱佶是否有关,可他却一时一刻也不想再在京都之中停留。
自己妻儿的身份特殊,他赌不起,更输不起。
驾着贤亲王府的马车南下八百里后,江顼带着妻儿包了一条渡船,沿着运河顺流而下。
就在江顼一家的渡船快到两淮时,三指王爷将两个严刑逼供过的显国人带到了朱佶面前……
听完一段曲折离奇的往事后,朱佶龙颜大怒,当即命人前去查看贤亲王府,并将往日给木婉薇诊治的御医传到宫中。
在得知贤亲王府只余几个年迈的嬷嬷看府,而那名御医早在十几日前便被太皇太后的恩准下告老还乡后,朱佶气怒得摔了手中茶盏。
盛怒之下,朱佶在派三指王爷南下围追江顼的同时,下旨削去江枫安庆王之位,并查抄安庆王府……
江顼在得知安庆王府被抄这个消息时,已是带着妻儿换了行装从水路改陆路,变换几次路线,换乘几次马车后,向远离江南的方向蜿蜒行进。
江顼知道朱佶是如何想的,安庆王府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他又将安庆王位让给了江枫,对那里的人、事、物感情自是深厚。
朱佶便将怒气发到那里,为的是让他心生愧疚。
可惜朱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安庆王府中的人是死是活,同江顼没有任何干系。同江顼有干系的,是坐在他身后马车里的**幼儿。
水路陆路的换行了近四个月,在成功躲过三指王爷的两次堵截后,江顼一家老小,终于来到了常年积雪的雪山山脚。
单平骑马先探,回来对江顼说再行两百里,跃过一座高耸的雪山,便是池国境内。
江顼闻言点头,将掀起一个缝隙的棉门帘放下后,对窝在一侧棉被里,皱着眉头,紧合着双眼的木婉薇轻声问道,“薇儿,你可是好些了?”
木婉薇的回答,是一口酸水吐到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上。
捂着胸口干呕了几次后,木婉薇掐指算了算来葵的日子,又想了想怀启哥儿和吉哥儿时的情景,然后回头对江顼肯定的道,“江顼,我应该是,有了……”
几个月了不知道,总之两人这一路上没闲着。
江顼听后神色一愣,眼中浮上一丝欣喜后,将木婉薇抱到怀里,轻声道,“薇儿,咱们打个商量。这次,生个女儿可好?”
木婉薇郑重的点头,她怀孕三次,不可能三次都是儿子!
江顼心情大好的笑了,对坐在外面驾车的小尾巴道,“寻个小镇落脚休息,让奶奶养养身子再走……”
小尾巴轻快的回了声‘得勒’,将手中的马鞭甩的山响~
【局结】
☆、第 337 章 圈禁
遥远的雪山脚下,江顼并未如愿带着妻儿进入到池国境内。在雪山下的一座小镇略停留了三日后,他同三指王爷所带的人马再次狭路相逢。
这次,江顼一行人在三指王爷所带着近百名侍卫的围堵下,没能再似前两次一样侥幸逃脱……
在木婉薇的身孕满了三个月后,江顼一行人,随着三指王爷踏上了返回京都的行程。
江顼带着木婉薇从京都时离开时,是八月时节,桂花满头,枫叶渐红的时候。当他带着妻儿再踏进京都,已是兴和元年的阳春四月,太皇太后的棺椁,刚刚下葬……
虽近一年的时间无人管理,贤亲王府内却没有丝毫萧条。反而处处**,一片生机蓬勃的景象。
将带着六个月身孕的木婉薇安顿好后,江顼随着三指王爷进宫面圣。
勤政殿的书房中,江顼看到了朱佶。
近一年的时间未见,朱佶已经不再是那个初登帝位的青涩新君,如今,他成了一位真正的君王。
江顼高呼万岁,落跪行礼后,朱佶并没有让他起身。直到三指王爷将他这一年是如何对江顼围截拦堵之事如数禀报退下后,朱佶才微眯着龙目,将视线落在江顼的身上,不怒而威的问道,“你可知,你所犯何罪?又要受到何样的处罚?”
身为曾经太子党不可缺少的谋臣,江顼熟知北元律法。
隐瞒木婉薇的真实身份,骗朱佶木婉薇将死离开京都,全是欺君之罪。
按律,应当满门抄斩。更甚者,诛九族。
朱佶听江顼轻轻吐出诛九族三个字后,不由得笑了。诛江顼的九族,岂不是要将整个北元皇室都屠杀殆尽?
从龙椅上起身,朱佶走到江顼面前,又问道,“你可知,你坏了朕何样的好事?”
若他早知道木婉薇的真实身份是显国的十七公主,显国的内乱不会那么早就被平定,许,显国皇室的复辟,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儿。
在不久的将来,显国皇位上坐着的帝王,将会是北元贤亲王江顼的儿子……
可如今,打着复辟显国皇室旗号的潘家人被灭族。他手中空有两个带着显国皇室血脉的孩子,却没有合理的借口出兵显国,插手显国皇室内事。
江顼,让他失去了一个,可以用最小代价换来显国半壁江山的机会……
抿着嘴唇的江顼沉默不语,朱佶所说的,他都知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北元插手显国内乱,助显国皇室复辟成功的机会,渺茫到连一成都不到。
届时,启哥儿和吉哥儿,岂会保全性命?
坐回到龙椅上,朱佶眯起双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江顼轻声问道,“你说,朕应该如何处置于你,才能解了朕心中的满腔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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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顼一家一进入京都,深居宫中,平日里不问事事的木婉欣便知道了。
不过她没动,而是坐在宫殿中,命宫女摆了棋盘,自己和自己博弈厮杀。
直到出外探听的宫女传来消息,说朱佶已经下旨将江顼押入宗人大院后,木婉欣将捏在嫩白指尖的黑子放下了。
然后,命宫女抱了棋盘,跟着她去了勤政殿。
在偏殿见到朱佶后,木婉欣命宫女将棋盘摆上,对朱佶道,“哥哥,同欣儿下盘棋吧。”
朱佶挑眉之时,木婉欣言说这次不用朱佶让她三子。若她能下赢,就请朱佶答应她一个条件。
木婉欣的话虽未明说,朱佶也猜到她所求之事为何。心中略略一思,轻叹一声后同意了。
两人坐下后,一黑一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之上厮杀起来。
这回,朱佶果真没有让木婉欣三子,而木婉欣,也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拿了出来。
可即便是这样,在半个时辰后,黑子一方也是渐渐落败。
木婉欣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一抹细汗,在朱佶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后,她拿着黑子的右手轻轻发抖。把黑子握在嫩白的手心中,她语带祈求的问江顼,能不能饶了木婉薇的性命。
朱佶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胜负将分的棋盘。
木婉欣闭上美眸轻喘须臾,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对朱佶轻声道,“哥哥,这盘棋,我一定要赢……”
换句话,木婉薇的命,她一定要救。
在朱佶诧异的目光中,面无血色的木婉欣从袖子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朱佶神色一怔,对木婉欣皱眉道,“你知道,她并不是你亲姐姐……”
早在派三指王爷去抓江顼一家时,朱佶便将这其中的缘由告诉了伤心欲绝的木婉欣。
木婉欣抖着声音回道,“没有她,就没有我……”
她自小是个痴儿,根本没有能力自保。若不是木婉薇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她在安平侯府中怎么可能安然长大?
不管木婉薇的真实身份为何,在木婉欣的心中,木婉薇是和她最亲的人。她谁也不许伤害分毫,便是朱佶,也不行。
“然后,你就用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朱佶,寒了声音。
木婉欣连连摇头,用手背擦了眼角滑下的泪后,轻声道,“不是我的命,是我们母子的命……”
她怀孕了,朱佶登基以来,后宫之中唯一一个受孕的妃嫔。
朱佶盯着木婉欣看了许久许久,将手中的白子扔到棋盘之中,冷冷道出一句,“你赢了……”
兴和元年五月初六,在木婉薇在贤亲王府中诞下她和江顼的第三个儿子时,朱佶将关在宗人大院中的江顼放了出来。
然后下旨,将江顼一家圈禁在贤亲王府中。没有皇令,不得踏出贤亲王府府门半步。
也不许外人进府探视,违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