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拉下脸,再次同木婉薇要芙蓉养颜丸。
木婉薇已是吃了一次大亏,又怎会再次将芙蓉养颜丸给承大奶奶。无论承大奶奶如何来求,就是许下重金,木婉薇也是连番摇头,“没了,真没了。自那害人之物伤了春苹后,我便将它扔了。眼下手中是一丸也没有了……”
“老太太已是许了五姑姑炼丹了,”承大奶奶仍不死心,“五姑姑何不再炼一炉?”
木婉薇到底是功力浅,没能忍住心底的怒气,她挑起嘴角一声冷笑,冷言说了句不给后,扭头冲进了雨中。
承大奶奶银牙暗咬,看着那抹消失在雨中的背景狠狠道了句,“这个小扫把星……”
木婉薇回到紫薇园中才刚梳洗换了身干净衣裳,木婉萝便顶着雨来了。
她一边往下脱被淋湿的藕何色绣石榴花褙子,一边笑嘻嘻的道,“雨太大,跑回我那儿不知要淋成什么样子。我便赖在这里了,等雨停再回去。”
屈妈妈忙让如意再去备热水,好给木婉萝也梳洗一番。
木婉欣坐在窗前的雕花小几前,正对几本佛经愁眉苦脸,看到木婉萝,不由得撇了嘴,可怜兮兮的撒娇道,“六姐姐,你来陪欣儿玩,欣儿不愿意念经。”
木婉薇进屋后还未注意看木婉欣在做什么,听了这话,将目光递向屈妈妈问道,“怎么回事?”
屈妈妈如实回道,“雨未落下前,太太身前的丫鬟谷子到来紫薇园来着,说再过四日便是佛母开坛讲佛的日子,太太让七姑娘将这些佛经熟读……”
“什的劳什子玩意!”木婉薇心中不乐意了,她来到木婉欣面前,拿起佛经就往窗外丢。
木婉萝却是一把拦了下来,将那几佛经拿到手中后笑道,“你便是不喜大伯母的做法,也不用丢了佛经不敬菩萨啊。”
“你最近倒是对佛经感兴趣的紧。”木婉薇轻掐了木婉萝一把,笑道,“怎的,不想议亲,想寻了座姑子庙斩断红尘了?”
“去去去,”木婉萝拿手去推木婉薇,挑起修得精致的柳眉道,“我还不是想讨巧些,好让老太太出门时带我去透透风。你能时不时的到镇国公府去坐坐客,我可就指着这个了。”
“那佛陀寺你也看了许多遍了,竟是还没看够。”木婉薇不以为意,发话让木婉欣去同七巧玩了。
木婉萝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把丫鬟和婆子都打发出去后,她用手指勾了木婉薇的衣袖,“小五,我,我想当明妃。”
☆、第 118 章 愧对
木四老爷是庶子,自小不受重视。
早些年木老侯爷让他死读诗书,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无耐他是个不思长劲的性格,读了二十年,竟然连个举人都没中。
见木四老爷求取功名不成,木老侯爷又私下里拿了银两让他学做生意。不想生意没做成,反而混迹于赌坊,差点将木四夫人的嫁妆败光。
木老侯爷知道后大怒,将他痛打一顿后关了半年。
自那后,木四老爷更懒于上劲了,一天三顿小酒,日子是得过且过。
木四夫人早些年还有精力打理自己陪嫁过来的两间店铺,可自手掌断了后,便再没那份儿心气了。
如今整个四房,在安平侯府里可算是仰别人鼻息活着。
身为庶嫡姑娘的木婉萝,在府中的地位尤其尴尬。说她是庶出,她生母却是正妻。说她是嫡出,她父亲却是庶子。
遇事稍微同婆子丫鬟较真一点儿,嘴碎的就会说,到底不是正经嫡姑娘,行事这般小气。若真大度了,嘴碎的又会说,吃公中喝公中用公中,还拿着公中的银钱大度,装什么嫡姑娘……
若不是如此,木婉萝也不会养成那般尖酸刻薄的性格。
眼下她想去当明妃,也是想为四房争回些脸面。如果不是木婉柔姐妹已经入宫,她再没入宫的机会,她也不会把主意往这上打。
木婉薇觉得木婉萝这样做不值。尽孝的方法有许多种,何必搭上自己一辈子?
佛母开坛讲佛那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气极好。
同木老夫人一同去的,不仅有小王氏,木婉欣,木婉萝,还有刚成亲才四日的木宏宇夫妇带在了身边。
木老夫人说要带他们去求佛母保佑,早是为木家开枝散叶,争取年后为她添个曾孙抱抱。
宇二奶奶羞得面红耳赤,双颊似能滴出血来一般。
待这一行人乘坐了小轿出了后宅后,木婉薇拿了个食盒子,带上些子可口的小菜和一壶清酒,经直往后山去了。
木老侯爷回府已有月余,除了木宏宇成亲那日他出现在喜厅之中外,其余时候皆是待在后山,既不开炉炼丹,也不研究古书,只干坐着,一坐便是一天。
木婉薇爬到后山上时,木老侯爷正坐在一颗古松下的巨石上闭眸冥思。初阳的光芒串过层层树叶,化在斑斑点点落在他身上,凭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睁开双眼一看,笑了,问道,“雨后山路滑,你怎么上来了。”
“我怕我不来送些小酒小菜,祖父肚子里的酒虫和您闹腾……”木婉薇脸上红扑扑的,额上渗了几丝细汗。她抬起手背一抹汗湿的鼻尖,指着手里的食盒子问道,“是在这里,还是回屋去?”
“摆在这里吧。”木老侯爷长吁出一口气,伸展了双腿,“这里空气新鲜。”
木婉薇点点,把酒菜摆好后,又给木老侯爷倒上了一杯。进到炼丹房里拿出本黄历,坐在木老侯爷的身侧,掰了手指细算。
木老侯爷把酒杯拿起来抿了一口,回头问道,“怎的,想开炉炼丹。”
木婉薇点点头,手指在泛黄的纸张上轻划,“二哥哥成亲那日,倒是顶好的吉日,万事皆宜。下个吉日……”
木婉薇手指一顿,下个吉日,在六月初。若那时开炉炼丹,就要缺席木老侯爷的寿宴了。
木老侯爷侧过头一看,笑呵呵的道,“就定在那日吧,过几日我又要出去,今年的千秋就不办了。”
“祖父不是刚回来?”木婉薇抬头,诧异的问道,“这些日子来又没开炉,药材金石还足够炼上一次金丹……”
“上次出去,是有些别的事。这次出去,才是去寻炼丹药的金石……”木老侯爷淡淡的回道。
木婉薇轻轻的点下头,没再多问,见杨林在家丁的带领下过来,打了招呼,又低下头细掰着手指算日子去了。
如无意外,在镇国公夫人生辰前,她能炼出一炉芙蓉养颜丸。只是药材却不够了,除了缺一枝百年老参外,还缺少一雌一雄两株何首乌。
百年老参侯府里还有,她撒撒娇,木老侯爷定会给。只那一雌一雄的何首乌,极是难寻。
正想着,木婉薇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她不由得抬头,发现这种感觉来自坐在她对面的杨林。
木婉薇下意识的伸出小手在杨林的面前晃了两晃,她以前也是同杨林对面相坐,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杨林正执着酒杯喝酒,对木婉薇的动作无一丝反应,还在同木老侯爷说笑,“我去过横山,那里隐居着位德行深厚的老道长,我有一次受重伤,是他所炼的仙丹救了我一命……”
木老侯爷看着木婉薇的动作,笑着道,“若有机会,定去拜访……你的眼睛这段时间如何了,可是有所好转?”
杨林举起手在眼前轻轻一晃,差点碰到木婉薇没有放下的手,“上几日雨前,似看到了一点亮光。雨后,又是一片漆黑了。”
“我这次出去,试着为你找找道家的丹药,看看有没有效果……”木老侯爷笑道。
“顺带着帮我寻几对何首乌。”木婉薇适时的接话,“还有,将你藏起来的百年人参也给我一株……”
“你这丫头!”木老侯爷吹胡子瞪眼,“几个小菜一壶小酒,竟是打我百年老参的主意!”
“祖父……”木婉薇摇着木老侯爷的手臂轻晃,撒娇道,“我又不是炼不成,你就给我吧,炼成的丹药分您一半还不成吗……”
木老侯爷笑着看木婉薇似只小猫般闹腾了会,终是答应把百年老参舍了,至于马上要用到的何首乌,只能让屈郎中割肉了。
木婉薇如了心意,不再磨木老侯爷了,笑嘻嘻的道,“那祖父慢慢用,我先回去了。”
“去吧……”木老侯爷抬手抹了唇上两撇胡子两下,细心叮嘱,“路滑,下山时慢着些。”
木婉薇欢快的应了声,一溜小跑着往山下去了。
“这孩子……”木老侯爷轻笑出声,看着木婉薇的背景,捋着胡须笑道,“都这样大了,还似个孩童一般。”
杨林亦是向木婉薇离去的方向望去,挑起嘴角笑了。
待木婉薇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木老侯爷提壶给杨林斟了杯酒,道,“这次我出去,又要劳烦杨公子帮我照看一二了。”
后山虽在安平侯府内,平日里却人烟稀少。独放木婉薇一个小姑娘家在这里,木老侯爷多少有些不放心。
杨林虽盲,武功却极高,护着一个小丫头绰绰有余。
“侯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小事自是义不容辞。”杨林笑道,“只要不是贵府中人来寻,在下定保五姑娘周全。”
上一次小王氏带着吕妈妈来寻木婉薇麻烦时,杨林知道。他想出手相救,却怕自己一陌生男子突然出现会给木婉薇带来更大麻烦。最后,只能耳听着那群凶婆子将人带走。
一句话,让木老侯爷沉了脸色,沉默须臾后,猛灌下一杯凉酒,叹道,“我愧对她,让她背了十几年行克的名声……”
因心情好,木婉薇是一路小跑着回紫薇园的。因屈妈妈跟木婉欣去了寺中,耳边没人念叨,木婉薇痛快的灌了一肚子凉茶。
“姑娘,屈妈妈不让您喝凉茶的!”秋锦抢下木婉薇手里的茶壶,“看她回来,我让她说您。”
木婉薇舔了下嘴唇,回眸笑了,“你才不会去告状。”听见外面有人哭,木婉薇又问了句,“谁在哭呢?”
“听声就知道是黄鹂。”秋锦刻薄的道,“除了她还能有谁嚎得这样七腔八调的。”
黄鹂最近已经老实许多了,虽还耍脾气,却再不敢动手打人了。
听是她的事,木婉薇也就没兴趣打听了。
“对了,还有一事。”秋锦让合子出去守在回廊上不让别的丫鬟婆子靠近,对看着她的木婉薇道,“姑娘,您走了不一会杨婆子就偷偷摸摸的来了。”
“她来做什么?那两丸芙蓉养颜丸不是已经给她了吗?”木婉薇回问。
“她不是来要芙蓉养颜丸的,”秋锦小声道,“她让我问问姑娘,多少银两才能买得一丸仙丹。”
☆、第 119 章 主顾
木婉薇,从来没有计算过芙蓉养颜丸价值几何。
杨婆子这一问,真将她难住了。
木婉薇前十年居在道观,道观中从未少了这些炼丹的原料。在她的记忆里,百年老参不是如屈郎中那样用个精通的木盒装着,而是用红布裹着,十颗为组,放在一只大匣子里。
成对的何首乌也是如此,还有百年的灵芝。
直到回到安平侯府开始炼丹,她才惊觉得这些东西难寻,而且价值不菲。
可如何不菲的,她又不知了。
百年老参,要多少银两才能买到?成对的何首乌,又要多少贯铜线才能获得?
木婉薇这边还未给芙蓉养颜丸订好价呢,那边杨婆子又鸟悄的溜进紫薇园了。
这回没再让秋锦传话,木婉薇让樱桃直接将她带到了绣楼里。
让丫鬟守了门不让别人接近后,木婉薇对眼前一副讨好模样的杨婆子问道,“杨妈妈,你同我说句交底的话,那芙蓉养颜丸,是谁要买?”
杨婆子不过是个粗婆子,别说是这样的仙丹,便是普通的药丸子都买不起。
杨婆子揪了两下手里的帕子,化了精致柳眉下的眼睛溜溜转了几下,笑道,“姑娘,那是个大主顾,不缺银两的。”
“便是大主顾,我也要知道是谁吧。这芙蓉养颜丸不似普通丸药。”木婉薇看着杨婆子神色,笑道,“我总不能任谁都给吧……”
“怎么能是给呢,这样的好东西,外面的人买都没地儿买去,”杨婆子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下,“姑娘,那,那主顾愿意出这个数儿,买一丸芙蓉养颜丸。”
木婉薇轻轻挑眉,没有搭话。
“姑娘,五十两不少了,这可是小户人家两三年的嚼头了。”杨婆子见木婉薇不为所动,苦口婆心的劝道,“您是府中的嫡姑娘,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是四两银子。您卖一粒丹,可就是一年的月钱了……”
“杨妈妈觉得我缺那几两银子花吗?”木婉薇笑着回问道。
其实木婉薇还真缺银子花,不仅她缺,这府内的每位夫人姑娘都缺。
府中人多事杂,光主子们的生辰就能从年头排到年尾,就更不要说个自想着置办着样式新颖的小玩意,精巧的小吃食了。再时不时给跑腿送话的丫鬟婆子打个赏,月底不亏空了,便是不错了。
丫鬟们的月例才几个钱,木老夫人身前的大丫鬟,一个月才一两银子。木婉薇身边的秋锦,一个月才八百文。
从前府中出手最为阔绰的是木婉月,木老夫人的钱袋子对她大敞着,用多少都随便。如今府中的姑娘,可没有打赏个跑腿丫鬟拿出半吊钱的了。
“自是不缺,自是不缺。”杨婆子在府中当差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对这自是明白,可她却没点明。挂着笑脸细想了会后,对木婉薇道,“姑娘,您既是问了,我也就直说了吧。想从您买丹药这人,不是咱们侯府里的。”
“哦?”木婉薇挑眉,示意杨婆子说下去。
“这事儿还要怪我这一张嘴。”杨婆子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我虽然孤身一人,无家无业,却有一个自小交好的姐妹。姑娘赏了我几颗仙丹变,变年轻了后,那姐妹就问我是如何做到的。我可是一直夸姑娘是个神仙似的人儿,就将这份恩典对她说了。那婆子听后,又对她家夫人说了。她家夫人听后感兴趣,便想托我买几丸回去试试。姑娘您瞧,这银子,都先送来了,”杨婆子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到小几上推到木婉薇的面前,道,“姑娘,这是一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