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落生那日本是晴空万里,可突然天上就打了个晴天霹雳,落起了大雨,然后五姑娘的嫡兄就似着了魔障一般,自己往荷花池里跳。
再如,那好好的高头大马,不去踢别人,专去踢五姑娘的嫡亲妹妹,可不是中了邪?
更甚者,安平侯府刚做出要把五姑娘接回侯府的决定,五姑娘的生母就突然病毙了。
不止这些,据说五姑娘回府之前,安平侯府内母慈子孝,美满和睦。可自五姑娘回来了,府内便开始鸡犬不宁。
有小丫鬟说,从五姑娘所居的紫薇园前走过时,会感到心中极其愤怒,忍不住想往墙上撞……
这,不就是五姑娘给方的?
方二夫人把从外面听来的各种谣言都说上一遍后,最后对着镇国公夫人道,“大姑姑,我一向说话直,你别怪我失了分寸。你是不是知道五姑娘在京都之中聘不出去,所以才找了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方家是你的母家,是极近的真亲。总之,不管大姑姑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这事以后不要再提,我们方家不想聘个行克的丧门星回去,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怒气冲冲的往外走了两步后,又回头对镇国公夫人道,“大姑姑,我奉劝你一句,这样的人,最好还是早早的撵了出去。大姑爷拿命拼回来的这番基业不易,到最后,莫要让一个不详之人克得败散了才好!”
看着方二夫人离去的背影,镇国公夫人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只觉得太阳穴阵阵抽痛。许久后,她把小几上的茶盅砸在地上,对胭脂怒道,“把人都给出去,给我细细的查,看这些恶语都是从哪里来的!”
胭脂还未看到镇国公夫人发这样大的脾气,领了命,出去后把何从和柳青叫了身边,将事吩咐了过去。
只是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查。京都之中百姓上万,人口传颂,根本查不出源头出厂哪里。只查出这话是**之间传满京都的,速度之快令人匝舌。
最开始,这种话流转于百姓之间,过了二三日,成了小户门庭间姑娘夫人们的谈资,又过了三四日,京都中的名门望族间,几乎是人人知晓了。
冯青莲向来不信这些东西,亲自登了镇国公府的门去找木婉薇寻问,她可是得罪了什么势力小人,不然这种话怎会**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木婉薇细细想了遍,若是得罪小人,那只有庆安王妃和司徒静了吧。庆安王妃曾经说过,若再让她听说木婉薇和江顼扯上关系,定会让木婉薇身败名裂。
如今,安庆王妃做到了。
把一件披风叠好交给秋锦让她放到箱笼中后,木婉薇对冯青莲柔柔的笑道,“以后,莫要来找我玩儿了。如今我名声不好,会累了你。”
冯青莲一跺脚,提着裙子转身跑出去了。
吩咐秋锦把东西都收拾齐妥后,木婉薇去和镇国公夫人辞了行。镇国公夫人还想再留木婉薇多住些时日,木婉薇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了。
自己好坏无所谓,镇国公府内还有一位表弟一位表妹眼瞅着要议亲呢。还有一位公主媳妇儿,这话若传到了驸马府,蓝城公主再好的心性儿怕也受不住。
命丫鬟婆子把箱笼搬上马车后,木婉薇牵着幼妹的手登上了回安平侯府的马车。
回头再看了一眼阳光下的高门扩府,木婉薇心中默默辞别,只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登这个门儿了。
木婉薇回来的突然,把安平侯府守门的婆子吓了一跳。一边招呼了小轿过来抬两位姑娘进内宅,一边命人往竹苑中送了信儿。
回到紫薇园,木婉薇让秋锦先别收拾箱笼,自己稍微整理了妆容后,去了竹苑。
以她对木老夫人的了解,为了保存安平侯府的颜面,定是不会再让自己在安平侯府居下去了。
随便找个理由,许是让她回道观,许是另寻处宅子让她独居……
木婉薇突然觉得这是好事儿。
搬出侯府独居,是她一直以来求之不得的。她唯一的顾虑,是怎样把木婉欣一起带走。
婆了们的脚程快,已是把木婉薇回府的消息通禀了木老夫人了。木婉薇往院子里一走,迎出来的是木二夫人和小王氏。小王氏看了木婉薇一眼,挺着个大肚子,绕了个大圈走了。
木婉薇忍不住冷笑,她行克在府中根本就不是秘密。怎么以前不怕,现在倒是极怕了?
木二夫人倒是亲切的上前拉了木婉薇的手,如没事人一般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怎么没在镇国公府多留些日子。
木婉薇只笑不语,挣脱了木二夫人的手往屋子里走。凝露却把她拦住了,“五姑娘,您回去吧,老太太现下没空,不能见您。”
木婉薇拧起了眉心,脸上那强撑起来的笑不见了。
木二夫人轻握住木婉薇的肩膀,拥着她往竹苑外送,轻语道,“先回去吧,你祖父在里边儿呢。”
正说着,便听西稍间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碎瓷声。
木老侯爷连声怒吼:
“她的亲事,不用你来操心……”“没了她,这内宅里也没干净了!”“这都是你这个荡妇三十年前做下的孽!”
木老夫人声嘶力竭的喊了回去:
“她是克星!”“……她克死了我的历哥儿,克得家宅不宁……”“安平侯府还要不要脸面!”
木二夫人敛了笑脸,定在了原地。
木婉薇脸色变得苍白,低着头,向着紫薇园的方向一路狂奔。还未进了院子,却被人拦住了。
木三夫人抱住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的木婉薇,自己也哭,抬起手帮木婉薇擦了眼泪,语带怜悯的道,“孩子,这不怪你,这都不怪你。娘的儿,这十几年来你受苦了……”
听到那声娘的儿,木婉薇知道木三夫人又发疯了。她擦了脸上的泪,对木三夫人道,“三婶娘,我是婉薇,不是……”
不是木婉柔或是木婉晴。
木三夫人却捧着木婉薇的脸,眼中全是慈悲,“孩子,真不怪你。历哥儿的死和你无关,他不是你克的……”
木婉薇神色一变,直觉木三夫人知道些什么。她猛的抓住了木三夫的手臂,追问道,“婶娘,你说什么?”
“我亲眼看到,她把历哥儿推进了荷花池……”木三夫人凑进木婉薇,贴着她的脸用嘶哑的声音道,“历哥儿在水里哭啊,喊啊,手在空中乱舞……然后,沉下去不见了……哈哈哈”木三夫人眼珠又开始乱转,看着木婉薇疯笑了起来。突然又竖起一根指头嘘了声,脸色凝重的道,“这事不要告诉别人,那天在潇潇院前经过的丫鬟婆子,全都死了。她想杀我……”
木三夫人猛得抓住自己的脸,惊恐的说道,“她想杀我灭口,我好害怕……她让我看被拔掉的舌头,看被剁碎的人手,看丫头被划得面目全非的脸,看血淋淋的眼珠……我害怕,我不敢说出来……舌头,我不要舌头……”
木三夫人突然狠力往出拽拉自己的舌头,直拽得嘴里流出鲜血,眼球凸起,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第 173 章 压惊
木婉薇被木三夫人吓到了,她抖着身子瘫坐在地上。一连喊了三四声,才从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闻声最先赶到的是紫薇园内洒扫的两个粗婆子,她们看到木三夫人疯成这般模样,连忙扑上去把木三夫人按住了,几人合力才把木三夫人死死拽着舌头的手掰开。
木三夫人的舌头已经变得酱紫色,耷拉在嘴外,上面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鲜红血丝。
后出来合子吓得一声惨叫,收了声音后忙对吓得脸色苍白的合子道,“快去通禀二太太,”转了身又对正往这边跑过来的樱桃说,“樱桃姐姐,快拿根绳子来……”
说罢,自己冲上前,让几个婆子按死木三夫人。抖着手把软软滑滑的舌头塞回口中,又用一条帕子堵了起来。
木婉薇吓得身上渗出一声冷汗,直到秋锦伸手去扶她她才回过神来。扶着秋锦的手臂站起来后,她对如意跑远的身影大喝了一声,“如意,回来!”
“姑娘……”合子眼脸诧异焦急的道,“三太太,她需要请郎中……”
木婉薇深吸一口气,指着紫薇园道,“先把木三夫人带到我的房里去,吩咐人打热水……”
木三夫人知道的历哥儿是怎么死的,也知道害死历哥儿的那个人是谁。只要橇开木三夫人的嘴,她便再不用背着行克之名。
秋锦马上上前去扶木三夫人进紫薇园。
木三夫人却突然大力挣扎了起来,她吐出嘴里的帕子,耷拉着舌头,口齿不清的大喊道,“放,放开乌,乌卜嗨耻(我不想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见那两个粗婆子没动手,秋锦自己又拉不动,木婉薇不由得一声怒喝。
那两婆子打了个寒颤,回头见木婉薇满面怒容,终是动手帮秋锦把木三夫人带回了紫薇园。
屈妈妈只听到一阵喧哗,出来见木婉薇把木三夫人绑了回来,心中大惊,忙问木婉薇这是怎么了。
木婉薇无心做答,她慌忙跑到书案前,凭着自己浅薄的药理知识开了张药方,塞到秋锦的手中后,急急的道,“你快出府去,如果屈郎中不在,你就按这药方捉药。如果屈郎中在,就让他开一幅宁神,能让疯子安静下来好好说话的药来……”
秋锦连连点头,把药方塞到袖子里,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黄鹂不知发生了何事,进到内室见合子和樱桃把满脸是血的木三夫人绑到柱子上,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姑娘,她们这是在干什么,你……”
“滚出去!”木婉薇拿起砚台向黄鹂砸了过去,一声厉喝,“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黄鹂被泼了一身墨,眼圈一红,转身跑出紫薇园了。
屈妈妈急得直跺脚,疾声厉色的把合子和樱桃都赶了出去,显少的对木婉薇发了火。
木婉薇失魂落魄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后,看着屈妈妈道,“如果让二太太来把三太太带走,我又要问谁要真相去?!”
屈妈妈一拍大腿,连声道,“错了,姑娘,你这事儿做错了!”
“我怎么就错了!”木婉薇红着眼睛瞪了回去,“因为历哥儿的死,我背了十几年的行克名声。如今知道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人为,我为什么不问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就算您从三太太的口中问出了真相又如何?一个疯颠之人说的话谁会相信?不仅不会信,老太太定还会把这事儿压得死死的,不让传出一点风声。不然,谋害长房嫡孙这种事一传出去,那还了得?”
屈妈妈慌张的小跑出去,吩咐了如意去请木二夫人,樱桃去打热水,合子远远的守着不让人靠近。
回来后神色焦急的继续道,“到时,不仅不能为您洗清冤屈,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被拔掉的舌头,被剜下的眼珠,被砍碎的人手,被划得面目全非的丫鬟……
木三夫人所说的这些若都是真的,那每一句都是一条人命。
那个对历哥儿下手的人既是能这般心狠手辣,在得知木婉薇知道了真相后,又怎会善罢甘休?
屈妈妈一样样一件件把道理掰开说明白,“姑娘,您可还记得莺姨娘?就算您时时刻刻的加着小心,可还有欣姐儿啊……”
木婉薇瘫坐在疯言疯语的木三夫人前面,用双手捂住脸,忍不住悲声问道,“难道,我要当不知道,任……”
话说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了合子给木二夫人请安的声音。
屈妈妈再不劝木婉薇,而是拧了帕子给木三夫人净脸,净手。接着又把木婉薇扶到了一边的绣墩上坐定,小声道,“姑娘,三太太先前对您说的那些话,定不能再让别人知晓了。不然您在明她在暗,情势对您更为不利……”
说着又回身蹲在了木三夫人的面前。
刚蹲定,木二夫人便带着许河家的风风火火的急步走了进来。进了屋后没看别人,直接把凌厉的目光盯到了木三夫人身上。
许河家的上前,轻拍了两下木三夫人的脸颊,唤了两声三太太。
木三夫人似看到鬼了一般,挣扎着乱叫了起来。珠花发钗掉落,头发披乱下来,更显疯态。
许河家的回头叫了几个粗婆子过来,揪扯着把木三夫人带走了。
木三夫人眼中的紧张不减,强扯了一抹笑容,来到木婉薇的身前,放柔了声音问道,“薇丫头,把你吓坏了吧……别怕,你三婶娘这病一阵一阵儿,等请了郎中来,给她吃上几副药就好了。”
木婉薇听话的点头,伸手拉住了木二夫人的袖摆,问道,“二婶娘,三婶娘这疯病是如何得的?有多少年了?治不好了吗?”
木二夫人仔细观察着木婉薇的神色,摸了摸她的发髻后,轻声道,“有个十几年了,如何得的不知道,是突然发疯的……至于能不能治好……”木二夫人话略一停顿,笑了,“郎中说是心魔,治不好了……”
木婉薇哦了一声,对木二夫人怯怯的道了声害怕。
木二夫人把木婉薇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又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三婶娘发疯时,都说些什么了?”
木婉薇心中猛的一惊,细思后,小心翼翼的回道,“三婶娘她突然跑到我面前,说有个鬼追着她对她索命,长长的舌头……然后,她就拉扯自己的舌头……我,我被吓坏了,就去喊粗婆子来……”
“别害怕……”木二夫人拍了拍木婉薇的肩膀,柔声道,“过会子我给你送碗压惊的汤药来,你喝了后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言罢,让屈妈妈好生照顾,带着丫鬟走了。
木婉薇坐在绣墩上一动不动,直到看着木二夫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紫薇园,才抖着声音对屈妈妈问道,“屈妈妈,这么多年了,你可是有怀疑过历哥儿的死,可是有想过,害他的人是谁?”
屈妈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道,“其实,太太是怀疑过历哥儿的死因的……”
只是柳氏怀疑历哥儿死的蹊跷时,已是木婉欣被马惊痴之后的事儿了。
当年柳氏回安平侯府参加大姑娘木婉蓉的婚礼,已是带了五个月的身孕。在宁远时木大老爷曾经找郎中给断个脉,说这一胎定是个哥儿无疑。
木婉欣被马踢后,柳氏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