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这位主子,更是不知为何,对那楚雁南可不是一点儿半点的厌恶。
在京城时,自己陪着主子去姬扶疏坟前祭奠时,曾经不止一次和楚雁南在扶疏的坟前相遇。
主子从来都是毫不留情的把楚雁南的祭品给摔出去……
即便如此,那楚雁南也没有反抗过一次。只会默默的转身离开。
只是有一次,自己有事回转,正好碰见那楚雁南又置办了新鲜干净的祭品重新摆了上去……
虽然不过是途中听了那么一嘴,老管家却已是完全相信了这些兵士的话——毕竟,连被公爷当面打脸都不敢反抗,就是打死自己也不相信,这么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会在万军阵前杀人性命!
刚转了个弯,正碰见陆天麟带了众位将领疾步而来,看到秦筝,微微一哂:
“秦公爷既然到了,就和本帅一起去迎接凯旋将士吧。”
“自然。”秦筝点头,和陆天麟一起并肩往营外而去。
刚走出营门,便听见一阵马儿嘶鸣,迎着正午的阳光,只见一只劲旅正疾驰而来,不过片刻,便疏忽来至眼前。
一时兵器林立、甲胄鲜明,却又很快仿佛潮水一般豁然分开,正正烘托出中间的一员身披黑色斗篷的将军。
依然是宛若刀削斧刻般的俊美容颜,却凭空多了一股慑人的杀气,那凛凛神威,使得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整个军营顿时一片肃然。
楚雁南的眼睛在秦筝身上顿了一下,飞身下马,冲着陆天麟单膝跪倒:
“末将楚雁南回来交令。此次金门一战,共击杀敌将九名,俘获谟族公主叶涟并六千五十八名将士,缴获军粮武器无数……我军亡二十八人,伤一百零六人,将领无一伤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早听说金门大捷,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大的一个胜利。
如此赫赫战功,竟不过付出伤亡不足二百这样微不足道的代价。
众人火热的目光瞬时齐聚紧跟在楚雁南身后的李春成身上。
李春成知道大家误会了,顿时老脸一红,这会儿,却也不好辩白,还是让事实说话吧。
忙一挥手,早有机灵的士卒推了一个棺材过来。
陆天麟马上明白,神情满意至极,果然,楚雁南已然指着棺材道:
“这里面便是齐默铎的尸体——”
齐默铎?此人的武力值在谟族可是排名第一,在座有不少将领在这人手里吃过大亏!大家跟着陆天麟呼啦啦围了上去,待看到齐崭崭断为两截的武器和整整齐齐被劈开的尸身,看向李春成的眼神顿时震惊无比——
不可能吧!李春成什么时候有此盖世神力?
李春成挠了挠头,指了指楚雁南,又是骄傲又是不好意思道:
“大帅,俺李春成服了!楚校尉不止智计百出,更兼勇猛无敌,这傻大个,就是楚老大一下劈成两半的!”
说着一挺胸脯,一副无比骄傲的样子。
“什么?”太过惊吓,大家几乎咬了舌头,一个个傻了一般看向楚雁南。待要不信,可看李春成五体投地的样子,还口口声声称楚雁南老大,心悦诚服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作假,特别是躺在棺材里的齐默铎的情形……
难道楚雁南并不是大家想的那般草包,反而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将才?!
秦筝笼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紧,怪不得姬岚——也就是现任的神农庄庄主——会对自己说,皇上打发楚雁南到边疆来,就是为了把楚家的荣光一点点还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33
“很好。”陆天麟眼里闪过一抹不容错认的自豪和骄傲——斥候早详细回禀了雁南在金门的耀眼表现,不论是智计迭出还是一击必杀,雁南都注定将会比大哥和自己都走得更远。
神情突然又是一黯,若是自己和贞儿的孩儿还活着,该多好……
楚雁南刚要借着陆天麟的搀扶站起身来,忽然一顿,却是一丝轻微的破空声在耳旁响起。
抬起手来一掌推开陆天麟,身形旋即如苍鹰般凌空跃起,腰间宝剑随之递出,看也不看的回身一劈,一杆箭头乌黑的雕翎箭应声剖为两半!
楚雁南却并不就此停住,长剑往前一送,那断为两截的箭羽宛若沾在剑刃上一半,滴溜溜打了个转,竟然又闪电般倒飞出去。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众人才回过神来。再看向楚雁南的眼神瞬时充满了敬佩——
如此喧嚣的处境,竟能在背对的情况下,如此精准的拦下一枝利箭,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有机灵的士兵已经朝着发出惨嚎声的地方跑了过去,旋即又是一声惊叫传来:
“老天,怎么可能!”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眼巴巴的望向那队士兵消失的地方,很快,那些人终于回转,果然拖了个衣衫褴褛的高大汉子回来。
只是后面几个人行径却是有些怪异,竟是吆喝着抬了块儿大石头,而且个个神情兴奋而又狂热。
“这些兔崽子们,搞什么呀?”右将军靳耀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顿时有些急躁。
其他将军也是满脸兴味,心说这帮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什么大不了的,激动成这个样子。
等那一行人越走越近,所有的喧哗声慢慢消失,到最后更是静的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那被楚雁南劈成两半的箭,赫然就在眼前!
只是一半把黑衣大汉的大腿射了个对穿,而另一半却是大半没入那块青色的岩石里!
靳耀张了张嘴,半天才咂巴咂巴嘴冲着楚雁南憋出一句:
“奶奶的,俺老靳服了!你小子到底是不是人啊——”
话完却旋即觉得不对——凭小家伙这武力值,这根本就是一人形兵器啊。哪里是自己能调侃的对象,忙又补救道:
“那个,楚兄弟,啊,不,楚校尉,俺老靳,没别的意思,就是觉着你这人厉害的简直不像人——”
说完益发觉得不对,竟是张口结舌,呆在了那里。
却是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尼玛,这楚雁南才多大点儿年纪,怎么竟会这般逆天!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躺在棺材里被劈成两截的齐默铎肯定是楚雁南的手笔了!
有那胆小的已经止不住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了——什么像不像啊,这货根本不是人吧,说是来自地狱的魔王还差不多!
不由暗暗思忖,自己应该没有说过这位的坏话吧……
秦筝身后的老管家则直接一个踉跄,好险没摔倒,再看看旁边神情阴郁、眼皮都没眨一下的主子,终于稍稍镇定了些——
看走眼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罢了,这辈子都别想爬到自己主子这样的位置。
忽然间隐隐又觉得不对劲,主子是不是一直就知道这小子应该是个危险的?不然,怎么从前即便气的如何暴跳如雷,也只是让人摔了他的祭品了事,即便家里那些猴崽子吆喝着请命要去教训楚雁南,都没有应允过……
“寿邬——”一个微微有些沙哑听在人耳里却偏是无比熨帖的女子声音在场中响起。
众人惊觉,纷纷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一身火红衣衫的美艳番邦女子,正被人从一辆囚车上押解下来,毫无疑问,必然就是谟族的叶涟公主。
有别于大齐女子的娇弱婉约,这叶涟公主却是身量修长,凤目高挑,竟是混合了美艳和英气两种气质,即便此时沦为阶下囚,也仍是耀眼之极,让人无法移开眼来。
本是软瘫在地上的高大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竟是挣扎着翻身跪倒,因用的力气大了,大腿部顿时有大量的血喷涌而出。
“公主,是寿邬等无能,没有护住公主——”
叶涟神情一阵惨然,怔怔的瞧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寿邬——寿邬等六人,全是父皇从上千侍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天赋异禀,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没想到,尽皆折在了楚雁南手里!
果然是天要亡我谟族吗?
本以为此次南侵,应该是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会杀出楚雁南这么一匹黑马!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人驰援金门,自己都不会如此粗心大意!
抬眼直直的瞧向楚雁南,神情却是一凛——
方才在囚车中时,自己清楚听见了大齐军营中种种对楚雁南的质疑之声,而方才,这所有的质疑瞬间化为五体投地的拜服。
只是可怕的是,无论是先前的轻视抑或是现在的赞誉,这楚雁南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丝波动。
年纪轻轻,心机竟是如此深沉吗?
叶涟忽然觉得,或许即便是重来一次,自己早有准备,却依旧不会是楚雁南的对手!
怪不得当初自己执意出兵时,父皇坚决不允,自己只以为父皇是被大齐给打怕了的,却没料到竟是自己太过狂妄……
可,为了父皇和谟族,自己不悔……
缓缓收回眼光,眼睛在陆天麟身上顿了一下:
“陆帅,我谟族愿意向大齐降服,只是有两个条件,一,我谟族刚遭遇大灾,希望齐国国君能加以援手;二,叶涟今年一十七岁,正是适婚之龄——”
所有将士顿时一愕,包括陆天麟都是一愣。
这叶涟说什么?愿意降服?北部边患中,谟族最是野性难驯,若是真心降服,北部边患的危险将会大大降低!于国于民,无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只是一十七岁,适婚之龄又是何意?
转念一想,却又旋即明白,这叶涟的意思不会是……
其他将士瞬时大哗,个个神情兴奋不已——乖乖,果然是蛮族女子,不通礼仪,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的谈起了自己的婚事!
却也有部分未婚的,被叶涟的美色所惑,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难不成要来个比武招亲?
又瞥见旁边始终肃立不发一语的楚雁南,却又旋即黯然——
有这么个逆天的小魔王在,真是比武的话,也轮不到自己啊!
瞧人家楚雁南,长得俊美不说,还这么能打,要自己是那谟族公主,也肯定会选他!
叶涟一双妙目同时落在楚雁南身上,却只对上一双冰冷的视线。
叶涟神情一怒,却又旋即忍住,嘴角竟是微微一翘,拖长了声调道:
“所以,还要请齐国皇上陛下帮我选个驸马,这驸马,要么是和楚校尉一般长相俊美、身手厉害的将军;要么,是能拿出三株血兰做聘礼的神农庄人。”
说道“血兰”时,叶涟的手不自觉攥了下,又松开。
“血兰?”一个将领立马怪叫起来,这丫头说什么?让人送血兰当聘礼?还三棵?!
血兰只是一种传说中的药物,听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一株就已经价值连城了,这叶涟公主竟然一开口就要三株?
明显是不可能的吗!
叶涟傲然一笑:
“我族一位神医,曾经在这天砀山境内,采撷过一棵血兰,稍后,我会让父皇把当初血兰根上带的泥土给送回来一些——听说神农族人均得天神眷顾,与生俱来有根据泥土识得产地的能力,找到几株血兰,应该算不得什么难事吗?”
说完,竟是亲自上前,扶起地上的寿邬,冲陆天麟道:
“还请陆帅帮我这侍卫找一个安静些的养伤之处。”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只是这公主连当众给自己找婆家这样的事都敢干了,这样扶起自己的侍卫,就更是小意思了。
大家愕了一下,随即看向楚雁南——
看这位公主的意思,怕是下定了决心要嫁给楚雁南吧?毕竟,根据植物的泥土判定其产地这样的能力,能力最高者当推姬扶疏,其次,便是现任神农庄庄主姬岚。
只是姬扶疏小姐已然身亡十年之久,而近年来异军突起的姬岚庄主则已经年过而立,两位都不可能和叶涟结为伴侣。
当然,若是姬岚出手帮自己庄中的后进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堂堂神农庄庄主这般做的话,说不得会落个欺诈之名……
说来说去,还是自家少将军最有可能胜出啊!
陆天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却又旋即松开,冲叶涟一伸手:
“既如此,公主,请——”
叶涟瞥了一眼楚雁南,刚要说些什么,哪知楚雁南冷哼一声,一嘬嘴,打了声呼哨,一匹黑色的战马瞬间如飞而至。
楚雁南飞身上马,一勒马头,马儿飞一样从叶涟身边驰过,竟是看也不看叶涟一眼就朝着远处打马而去。
被晾在那里的叶涟脸色顿时有些青白不定。
扶疏正在农庄里忙活,忽然听见一阵依稀的马儿嘶叫声传来,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农具跑出来,神情顿时惊喜至极——
那个正打马朝如飞一般朝自己疾驰而来的凛冽少年,不是楚雁南,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34
“雁南,雁南——”扶疏一下冲到了路中间,小小的身子挡在路中间兴奋得又蹦又跳。
马儿很快行至眼前,楚雁南端坐马上,居高临下俯视下面仰着头满脸喜色瞧着自己的扶疏。
“快下来让我看看——”扶疏一把攥住马缰绳,神情急切,嘴里还不住念叨着,“有没有伤到哪里?我听说谟族人都是身高丈二,目似铜铃,嘴如血盆……你这么瘦……我都要担心死了!你也不告诉我,是在谁的手下做事,我想打听都没个去处……”
楚雁南只觉得一直以来焦躁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如果说父母亡故让楚雁南第一次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绝望,那姬扶疏的离去则带走了他最后一点对人世间温暖的感知。
这么多年来,和二叔陆天麟相依为命,两个同样是被命运推至痛苦深渊的人,早被折磨得身心俱疲,一个在无尽的的绝望中,只能靠疯狂的练武才能让自己的心得到片刻安宁;一个则是沉湎在没有一点亮光的黑暗过去,一颗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原来这种新奇的体验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没有人能体会那种在战场上厮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战的苍凉,甚至很多时候,不明白这具**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现在却忽然觉得,自己回来了,而且完好无缺,好像,也不错……
“给你——”楚雁南翻身下马,解下一个褡裢递给扶疏。
“啊——”扶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接过来,打开来往里一看,长吁了一口气,心终于放了下来——
竟是自己当初送给雁南的药物,看着是一点儿都没动,手一扬,就要把那里面的药物倒出去,却被楚雁南一把握住:
“作甚?”
“倒掉啊。”扶疏理所当然道。
一来这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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