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好高骛远、志大才疏之辈怎堪为帅?若摩罗族不来犯边也就罢了,真是两军对上,怕是大齐危矣!
被人狠狠掼倒在地的钟勇悲愤交加的从地上爬起来,牵来一匹战马,径直飞身而上,往连州方向而去。
清河镇。
“大帅,”柳河拨转马头,有些兴奋的冲陆天麟道,“前面斜坡上有几户人家,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自从张显暂代了陆天麟的元帅职位,陆天麟就甚少回军营去,只带了这几十名亲卫并柳河李春成陈乾几人四处转悠,心无旁骛、一心寻女。
柳河等人虽是不知道陆天麟让他们寻的小女娃到底是何等样人,却也明白,怕是和大帅关系匪浅。
这些人跟着陆天麟风餐露宿,这些日子以来,几乎踏遍了边关附近村镇,可惜却始终无所得。
陈乾是众人中唯一知道陆天麟要找的其实是自己女儿的哪一个,一路上又是庆幸又是忧心——
庆幸的是老天有眼,竟还叫陆家留了条根,忧心的是万一最后证明一切只是一厢情愿,自己实在不敢想象,会给大帅带来怎样的打击!
不觉叹了口气,摇头道:“哎,你说那个陆扶疏怎么就不是你的女儿呢?明明那个丫头生的和你极像!我还以为——”
当初一听陆天麟说了女儿应该还活着的事,陈乾就立马想到了扶疏——原还说许是巧合,现在既知道了这一层,说不好,两人真是父女!
听陈乾那般说,陆天麟也是激动至极,两人立马亲自去陆家附近探访,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
据其街坊言说,陆扶疏确系陆清源亲女,乃其原配妻子青娘所出,和大哥陆家宝一母同胞。
陈乾怅然良久——
那丫头自己瞧着可是个不凡的,更难得的是雁南瞧着也似对她有意,若真是大帅的女儿,实在是再美不过的一件事。
陆天麟却是很快振作精神,继续去更边远的地区探访——
老天已然厚待自己,不管女儿长相如何,聪明抑或愚笨,只要她尚在人世,就是老天对自己的最大恩赐!自己不敢奢求太多,只要她活着,便是丑些,惫赖些又怎样?一样是自己愿意拿命来换的宝贝!
“主子,主子——”柳河从一户人家探出头来,神情颇有些兴奋。
“有线索了吗?”陆天麟心里一喜,忙一夹马腹,匆匆往那家人而去。
那户人家人口倒也简单,一对老夫妻并儿子儿媳和一个小孙子,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明显很是害怕的样子。
倒是那小孩子有些好奇,不住的想往前凑,却又被母亲死命拉住,拼命想往房间里拽。
柳河笑嘻嘻的抓了一把饴糖递过去:
“来,小弟弟,这些糖给你——”
他们身上带了好多零食——说起来好笑,这些小孩儿们爱吃的零嘴,全是陆大帅吩咐大家买来的,甚至大帅还亲自去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一路随身带着,听陈伯的意思,竟是给那个他们要寻的小姑娘准备的。
实在难以想象,戎马半生素以铁血无情而著称的大帅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大家简直有些等不及看看那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了,竟能把大帅这么一块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娘,虎子想吃——”小男孩瞧着也就六七岁的样子,死命抱着门柱,不愿往房间里去。
可怜巴巴的样子令得随后进来的陆天麟心里一酸—
自己的女儿也就比这小家伙大上两三岁吧?平日里可是有饴糖这样的零嘴吃?
怔愣片刻,索性接过来抓住男孩的手,把糖放在男孩的小手里:“给你,伯伯这儿还有很多,待会儿再给你拿些好不好?”
小男孩顾不得说话,捏起一颗一下塞进嘴里,乐的顿时眉开眼笑,伸手就想去抱陆天麟,却被母亲趁机抱着转回了屋,却是能听见孩子因吃到了少见的饴糖而咯咯笑个不停的愉悦声音。
瞧见陆天麟对自己孙子如此和善,那老汉惶恐的神情明显褪去了些。
柳河指了下陆天麟道:
“老伯,这位就是我的主人,能不能麻烦您老把刚才说的话再同我家主人说一遍?”
明显感觉陆天麟气度不凡,老汉忙让儿子多搬几张凳子来,又亲自给几人斟上茶,然后才道:
“……这清河镇原也算富庶,只是这里距离摩罗族的领地太近了,隔个不久啊,就得遭一次劫,瞧瞧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说着拭起眼泪来。
旁边的儿子顿时有些尴尬,忙小声提醒道:
“爹,您不是说见过那块玉佩吗?”
“奥?是,是,看我都老糊涂了。”老汉忙擦干眼泪,拿起陆天麟递过来的玉佩仔细端详了一遍,“好像和这一块儿差不多。”
又举高了认真看了一番,神情益发肯定:
“应该就是这一块儿——”
陆天麟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强抑住内心的狂喜:
“老伯,您,可记得,有这件玉佩的那家人,姓甚名谁?”
“这个我倒不晓得。”那老汉却是摇了摇头,“不瞒您说,老朽看到的并不是实物,而是一张画像。应该就是八年前吧……”
老汉记得很清楚,当时儿子儿媳一起上山去了,家里就自己和老伴。然后突然就进来一大队人马,那些人身上穿的衣衫都是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然后他们就拿出一张画,问自己有没有见过上面的玉佩,还随手给了自己十两银子打赏。
自己这辈子还没见过那么多赏钱,也就看的无比仔细,甚至这之后,因为拿了人家十两银子不踏实,老汉还时常在脑海里回想那人画上玉佩的样子,想着什么时候真碰见了,就帮他们找。
也因此,才会一听柳河说了玉佩的大致样子,马上意识到,怕是和自己从前在画上见过的玉佩是一块儿。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找到了我——”陆天麟声音都有些抖,“那个孩子,被他们带走了吗?您可还记得,为首之人姓甚名谁?”
心里却是无比惊骇,怎么这世间,竟还有人如此熟悉自己的家传玉佩,还有凭玉佩来寻自己的孩儿?
难道是宁儿?却又旋即苦笑,自己一定是魔障了吧?宁儿若是活着,怎么会不来寻自己?
可不是宁儿的话,又有谁会如此熟悉自己的家传之物?
“他们倒没有带走孩子。”老汉摇摇头,续道,“当时因为这附近也就我们一户人家,他们倒还在我家住了一段日子,我也听他们说了些,那孩子,怕是,不好了——”
“不好了?”陆天麟脸色顿时一白,“您说,不好,是什么意思?”
“不瞒爷您知道,”老汉叹了口气,“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要找的人,应该是在清河镇上一户姓陆的人家,可惜的是,就在半年前,一股摩罗族匪徒忽然来犯,一夜之间就把清河镇杀了个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也因此,那帮来寻人的,明明看着极有权势,可即便翻遍了这清河镇每一寸土地,却依旧是全无所得,到得最后,只得铩羽而归,自己听他们的言下之意,那拥有玉佩的人,九成九,是不在了。
“不是——”陆天麟却忽然红着眼睛道,“拥有玉佩的人还活着,她当时逃了出来——”
不然,这块玉佩怎么可能重现人间?只是那样的兵荒马乱中,自己的小女儿又该受尽多少苦楚?
“真的吗?”那老汉眼睛也是一亮,“要是还活着,那可真是老天保佑了!就是没有办法告诉那些来找人的人了——”
自始至终,人家也没告诉自己他们的姓氏并来历……
“也就是说,对方应该确信,她,当时是在这镇上生活过了?”还姓陆,但不知是循了自己的姓氏呢,还是收养了她的那户人家是姓陆的?
忽然起身冲老汉深深一揖:
“老丈,您后来可又见过清河镇的人?”
“哎哟,这位爷,可不敢当。”那老汉吓了一跳,忙去搀扶陆天麟,皱眉思索良久,忽然一拍大腿,“对了,我倒知道,连州城里有一个姓董的人家,好像叫,对,董朝山,”
“当初,我和他也算认识,曾经借给他一两银子,结果他也没还,人却不见踪影了。我前些天有事去连州城,正好碰到他。爷若是方便的话,不然就去寻他问一番,说不好能找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108章 战火弥漫
董朝山?在连州城吗?
虽然只是一线希望;陆天麟却是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和谢老汉一家道了别;又给小虎留下些小孩爱吃的零嘴并一包银子;然后飞身上马;就要赶回连州城。
那谢老汉没想到;自己不过说了那么几句,这男子就要打赏自己,忙要拒绝,陆天麟却已然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众人也赶紧跟了上去,马蹄哒哒处;掀起一片烟尘;很快跑进一个低谷;那低谷地形狭长,又是一条羊肠小道,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算走出来。
柳河站在高坡上,长吁一口气,不经意间回头,忽然勒住马,“大帅——”
却是这一带因摩罗族屡次进犯、战乱频仍的缘故,人烟稀少的紧,这么几十里地地势不可谓不开阔,虽则他们已经离开很远,却仍能清楚的瞧见方才离开的那户人家附近突然尘土飞扬,明显又有大批人马到来。
陆天麟蹙了下眉头,一勒马缰绳,马匹哧律律一声嘶叫,四蹄随之高高扬起:
“我们回去。”
这儿地势荒凉的紧,方圆几十里,也没有多少村庄,自己是要寻女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突然有这么多人出现?
忽然想到老汉方才提到的多年前同样来寻人的那群人,会不会,和他们有关?还是,又有摩罗族匪人为非作歹?
因心里有事,陆天麟等人的速度比方才还要快些,待再次穿过斜谷,李春成脸色最先一变:
“不好,是摩罗族人!”
却是这会儿已经隐约看见,对方头插翎羽身着宽袍,可不正是典型的摩罗族装扮?
甚至模模糊糊还能听见哭号声以及打斗声。
所有人心里俱是一紧,再不敢迟疑,个个猛一抽马匹,朝着谢老汉家的方向而去。一干人中,以陆天麟马匹最为精良,驭马手段也最为高妙,很快把众人远远甩在后面。
而此时,斜坡上的谢家早乱成了一团。
听到杂乱的马蹄声,谢老汉还以为是陆天麟等人去而复返——回到房间里才发现,方才那位客人随手给的赏银竟足有五十两之多。
打开看后,一家人登时吓了一跳。谢老汉更是为人厚道惯了,见自己随口几句话,就得了这么多的赏,顿时六神无主。待听到外面的马蹄声,慌慌张张的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甚至手里还捧着那些银子:
“这位爷,这些银子您——”
却在看到栅栏外立着的二三十个汉子时一下脸色煞白——
院外面哪里是陆天麟等人,分明是摩罗族人!
惊吓太过,老汉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谢老汉的儿子谢勇反应倒快,先一把抢过老父手里的银子,然后低声道:
“爹,你们快跑——”
那些摩罗族人明显看清楚了老汉手里的白花花的银子,凶狠的眼神之外,顿时染上了一层贪婪——本想着搜刮些吃的,却没料到,还能有这般收获。狞笑着就从四面包抄了过来,一脚踹开院门:
“呦呵,倒是头肥羊啊,油水还挺足呢!”
谢勇一抬手,手里的银子朝着这群摩罗族人掷了过去。
银子四散开来,落得满地都是,便有些匪人忙去捡拾,正好谢老汉夫妇也和儿媳抱着小虎跑了出来,一家五口仓皇无比的就想从后门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一个眉眼处有一块儿大的伤疤的匪人狞笑一声,忽然抬手就把手里的刀掷了出去。
“娘——”谢老太太的媳妇儿反应快些,惊叫一声,忙用力推开老太太,自己却被那刀一下砍中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媳妇儿,啊——”老太太忙要去搀扶儿媳,却不防又有几把兵器呼啸着飞了过来,竟是把婆媳两人一块儿砍倒在地!
“娘,淑芬——”谢勇眼睛都红了,顺手捡起地上的柴刀,朝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匪徒劈了过去,那人猝不及防,正好被砍中左肩,半拉身子都差点儿被卸下来,疼的惨叫一声,便仆倒在地。
谢勇平日里经常上山打猎,也会几手拳脚,此时猝然遭逢剧变,亲眼目睹老娘媳妇遭此重创,早疯了一般不要命的和这些匪徒战成一团,这伙摩罗族人猝不及防之下,倒也有几人被谢勇伤到。
“爹,快带虎子走——”谢勇一边挥舞着柴刀一边嘶声道,“去,连州,快走——”
连州靠近陆大帅的营地,那些匪徒从不敢靠近。
谢老汉顿时泪水涟涟——是自己连累了一家人啊。本来儿子早就劝说自己,说邻人都搬走了,就剩他们一家,怕是不太安全,不然,也去连州城算了。是自己不舍得这个穷窝,又放不下那几亩薄田,还想当然的以为,边关有陆大帅守着,不是好几年都平平安安吗,就一直拖着不愿离开,没想到却连累家人至此。
却也明白,眼下这种情形,后悔也没用,忙扯着小虎的手就掉头往后山跑。
小虎被谢老汉拖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却还不时回头呼唤奶奶和娘亲,待看到两人先后被砍倒,“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竟然用力挣脱谢老汉的手,从地上捡起把小刀就朝后跑去:
“娘,奶奶——”
谢老汉头“嗡”的一下,忙跟着往回跑:
“小虎,回来——”
却哪里还来得及?
正好被一个随后追上来的匪徒一下掐住小虎脖子,又一刀砍翻赶过来的谢老汉。
然后高高举起小虎对准前面的一块儿巨石,冲着依旧不要命反抗的谢勇狞笑一声:
“快放下刀,不然,我一下摔死这个小崽子!”
谢勇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呆在了那里。
“小虎——”谢家儿媳正好悠悠醒转,恰好看到儿子被高高举起的一幕,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艰难的撑起身子往匪徒身边爬了过来,“放了我的儿子,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儿子——”
谢勇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一个匪徒举起手中的剑,朝着谢勇就劈了过去。
“爹——”小虎惊恐至极,忽然低头,朝着匪徒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哎哟——”那匪人吃痛不过,疼的连声尖叫,抬手就把小虎丢了出去,同时举起手中的大刀,“兔崽子,敢咬我,爷这就送你和你老子作伴——”
耳边却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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