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爷休要自责,当时太夫人和二老爷下的令,您若是违背,不但救不了我还落了个不孝之名,您什么都不做是对的!”蕉娘语有唏嘘,“现在八小姐没事,又和四少爷重聚,这样的好日子,便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苏峥微微颔首,依旧有些惭愧的样子。
苏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事情都过去,我们都不要再想了,往后我们都朝前看!”一顿又道,“你明年还有两件大事要办,全力以赴才成。”
苏峥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八月,等成了亲他就要参加秋试,确实是人生的两件大事。
提到婚事,蕉娘又着急起来,过了年苏珉也要十九了!
第二日苏珉陪着苏峥去了世子府,晚上两人留在世子府吃饭,很晚才回来,蓉卿指了红梅带着青青去苏峥房里服侍……
大娘三十的时候,牛顺河夫妻过来,里里外外开了两桌,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夜饭。
因刚除了国孝,北平城比起以往节庆要冷清了一些,没了烟花大家就凑在一起打叶子牌和马吊守夜,闹哄哄的到下半夜敲了三更的鼓才歇了睡下。
蓉卿坐在梳妆台前拆着头上的发髻,想着苏峥和她说的话:“……父亲回去后知道偏院被烧,狠狠的发了一通火,还将二夫人训斥了一顿,若非祖母拦了一下,只怕父亲就要当着外面的面朝二夫人脸上丢茶盅……”
偏院被烧,苏茂源怪二夫人没有当好家,可他也不想想,偏院的家他什么时候给二夫人当了。
他不过是心里堵了火无处发泄,就找软柿子捏!
“父亲现在住在正院里,祖母让二夫人照顾他起居,现在正院里每日都是乌烟瘴气的,二夫人就常常避去七妹或者姨娘那边找清净。”苏峥说的满脸的无奈,“六妹也常回来闹,随孔家欺负人,让祖母去给她出头,
祖母哪里有心情管她的事情,所以六妹常常待在家里,一待就是三五日,孔家也没有人来接她回去。”
蓉卿愕然,苏容玉和孔家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
她想着二夫人的事情,苏峥能来,不知道她能不能把二夫人和苏容君也接过来住些日子?!
她又想到二夫人和苏容君写给她的信,两个人仿佛约好的一样,各自都说过的很好,家里面一派风平浪静,让她安心在北平带着,不要回去!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口气。
“小姐,睡吧。”明兰帮她放了发髻,笑着道,“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下人们还要来给您拜年,您又没空睡了。”
蓉卿就收了心思,上了床刚合上眼不久,就听到院门被敲的砰砰响,明兰赶紧披了衣服出去,一会儿回来脸色惨白慌张的回道:“小姐,是平洲来了,说四少爷刚刚去山海卫了!”
蓉卿一个激灵坐起来,文道:“这个时候去,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平洲说,元蒙五千兵马,今晚突袭了一个叫界岭卫的地方,似乎那个地方离山海卫和永平很近,四少爷怕元蒙人会折去山海卫,连夜赶过去了。”明兰说着一顿又道,“平洲还说,四少爷交代五少爷在北平多住几日,等过了元宵节再走,让您不要害怕。”
蓉卿不是害怕,北平有简王在,元蒙人就真的打过来也要花些时间,她是担忧苏珉的安卫,她总觉得这一场战役不会简单!
这一夜注定是睡不着,蓉卿索性重新梳洗起了床,找来了大夏舆图细细翻看着,等到天际发亮,她让蕉娘发了红包,就放了一部分的假,各自是休息还是出去走动都随意,只要不闹事去一些不干净的地方就成。
苏峥进来陪蓉卿说话:“……界岭口那边都是山,元蒙人不可能真的从那边打进来,他们入关无非就是想抢粮抢钱,那边穷山恶水没有什么可抢的,所以,我猜测他们最后的目的,应该还是山海卫。”
蓉卿也觉得苏峥说的有道理,但因为山海卫前有蓟州和宣同,后有辽东防守,他们要想进来谈何容易,只能想着法子从一些布防薄弱的地方绕道进来。
到了正月初五,周老打听消息回来说,元蒙人五千兵马已经跨过了界岭口,在去抚宁卫的路上,和蓟州总兵马怀德碰上,两军在中间一个枣园庄的地方打了起来。
蓉卿听着心惊,将舆图拿出来铺在桌上和苏峥讨论,两人都觉得马怀德若真的和元蒙人交战,若不能将他们从界岭口逼退,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人往山海关赶,她忽然心中就有些不安起来,那边正靠着辽东,是辽王进关的必经之地!
苏峥也变了脸色,唏嘘道:“马怀德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蓉卿不知道马怀德有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辽王肯定有!
不管前方的战事如何,北平城中依旧一派平静,鲍全明过了初七就开始四处打听铺子的事情,牛顺河夫妻四处跑着送货取货,又添了二十二个绣娘,如此蓉卿的成衣铺子签了合约的已经有八十二个绣娘,这样几乎每个两天就有一批货能出来,到解决了货源紧张的事情。
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正月十五,苏峥也要走了,蓉卿不敢留他,怕到时候局势真的乱起来,他不能回永平,那家里二夫人和苏容君以及岑姨娘就没有人照顾,她写了信和二夫人以及苏容君,又带了一车的北平特长和丝绸给苏峥带回去!
正月十六,苏峥千叮咛万嘱咐的回了永平。
马怀德果然如蓉卿所料,将元蒙人朝山海关逼,她急的去了一趟世子府,旁敲侧击的问杨氏,杨氏笑着道:“……世子爷和王爷这些日子也在部署,周将军虽不曾经过大战,但这几年跟着王爷也历练了出来,这点事还难不倒他。”
蓉卿只得应是。
过了正月十六,年味就没有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蓉卿心不在焉的听着鲍全明说着铺子的事情:“……有家铺子一月掌柜的要回乡去,小人仔细瞧过,那铺子虽不大,但有个阁楼,上头打理齐全还能存活,一个月的租金是一百二十两,小姐若是觉得不错,小人可以再和东家谈谈,如今前方正值战事,铺子不好租,小人有把握可以谈到一百两。”
“好!”蓉卿点了点头,“你去谈吧!”
鲍全明看了眼蓉卿,还想再说什么,这边周老在外头咳嗽了一声,蓉卿一惊,周老平时没有要紧事不会进内院,她看向鲍全明就道,“你办事我放心,你尽管去和东家谈,等谈妥了我们再商议铺子里如何装修。”
鲍全明知道蓉卿惦记着苏珉,便应是退了下去。
“周老。”蓉卿亲自掀了帘子请周老进来,“可是我四哥那边有什么消息?”
周老就笑眯眯的摇摇头,从怀里抽了封信出来递给蓉卿:“五爷的信!”然后暧昧的捏了捏的信的厚度,笑盈盈的道,“明天正好有人要去京城,你写了回信,我让给你带去。”
蓉卿面颊微红,失笑的将信接过来,周老茶也不喝,打了转就走了。
蓉卿拆开信,随即愣住,就见里面层层叠叠的竟有四张纸……
生意上的事情我并不懂,但我这几日在京城各处转了转,如你这样的成衣铺子并没有看见,我到是觉得你可以试试,至于掌柜的事,我派人查了鲍掌柜的家底,到没有不良的劣迹,你尽可以试试,便是不成也无妨。
烤鸭铺子的事情,你若觉得可行就去做,不要有后顾之忧。
华静芝我和她联系过,她原想与你联系,可年底家中出了点事便耽搁下来,她愿计划二月从苏州出来,约莫三月中旬到北平,到时候她会住在万安楼,你也不要着急去见她,她到后会派人来拜会你。
山海卫每年年底都会有一些元蒙人进出,大大小小总会有些战事,你不要担心,我已与周老说过让他去镖局请些镖师回来,这件事他会去办,你不用操心。
至于苏峪,我去牢中看过他了,他一切都好并未有不妥之处,由此可窥圣上态度一二。
北平天气冷,若你实在住不惯,不如明年来应天过冬罢,这边虽也冷可却不至于呵气成冰,若不然去蜀中也是不错,年中出发年底就能到蜀中,蜀中一年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喜欢那里,那边也有你爱吃的川菜。
等我回来后,我们可以细细商量。
谁要和你去蜀中?!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蓉卿失笑。
郡王在京中已稳定下来,等过了元宵节我便启程回北平,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礼物……不过也没有机会问你,我每样都买了一些托了人带过来……
你针黹学的如何,新年里家中添了新衣,却因没有紧着量尺寸,做出来有些不合身,我旁的衣裳都落在北平,每日换洗到有些捉襟见肘……
然后蓉卿就看见,他在这行字小字的下面,规规整整的写了一排尺寸……
她无语,他莫不是在暗示她,让她照着这个尺寸,给他做衣服?
她失笑将信又回头看了一遍,不让他写一百二十字,他就事无巨细的写了四页纸,下一次他是不是就要写六页?!
而且从墨迹来看,似乎是写写停停并非一蹴而就,她几乎能想到他坐在案前凝眉沉思满面严肃的样子。
不知道,还当他写什么样的重要奏章。
她觉得好笑,可心底又忍不住生出一股淡淡的,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收了信,她喊蕉娘进来,笑着道:“您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湖蓝色的革丝,再寻些蚕丝棉出来,帮我裁一件薄袄直缀。”蕉娘点点头,问道,“是给四少爷裁的?”
“不是。”蓉卿不好意思说是齐宵的,道,“算了,您别管了,把布拿来给我,我自己裁吧!”
蕉娘狐疑的打量了眼蓉卿才出了门。
蓉卿磨了磨提笔给齐宵回信。
089 焦灼
提了笔,她忽然想起来,他信中说正月十五就从应天出发,她现在回信岂不是收不到了?!
想到这里,她放了笔将信收了喊明兰过来:“你去看看周老在不在,请他来一趟。”明兰应是,不一会儿将周老请进了内院。
蓉卿让人给周老上了茶,周老笑道:“可是信写好了?”蓉卿摇摇头,回道,“他信中说正月十五就从应天出发来北平,我这信也不用回了!”
“哎呦,是我老糊涂了。”周老拍了额头笑了起来,“那有什么话就等他回来你们再细细的聊吧。”话落,又暧昧的看了蓉卿一眼。
蓉卿不接他的话,只问道:“他说让您去镖局请镖师回来?”周老点了点头,回道,“请六个镖师护院,我也能放心点。”
有镖师在确实能放心点:“只是那镖局您可认识,请来的人要细细查过才成。”
“你放心,我请的人都曾打过交道的。”周老信心满满的说着,蓉卿见他如此说遂就没有再问,而是说起元蒙来,“可有新的消息回来?”一顿又道,“我听五哥说,马怀德是崇明十七年从甘肃调到蓟州任总兵,他以前出师谁的门下,能不能查到他和辽王有没有来往?”
周老一直都知道,蓉卿不关大小事只要涉及到她关心的人,都会事无巨细弄个清楚明白,见她问起也不隐瞒,就道:“他是崇明元年,由当时的湖广总督刘原道举荐入凉国公齐瑞信麾下,先是从文书做起,后临安侯出事凉国公从甘肃总兵的位置上退下来,马怀德却继续留在了甘肃,崇明十七年由甘肃总兵戴袁成举荐给先帝,做了蓟州总兵!”
蓉卿没有想到,马怀德虽出身不高,但入军营后官途到是运气极佳,要知道刘原道虽是前朝的遗臣,但却是先帝夺情留下来的,内阁成立后先帝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但刘原道为人似有些偏颇,执意留在湖广连任了十二年的知府,死后也是葬在了湖广。
马怀德能得他举荐,还是入的凉国公齐瑞信麾下,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那他为人如何?既在甘肃待了那么多年,想必实战经验应该很丰富吧?”打战讲究的还是经验,尤其像镇守边关的几位总兵,哪一个不是千军万马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
“呵呵……”周老冷笑一声,回道,“马怀德这人,若论起溜须拍马,在军中他论第一,还无人还敢称第二,而且此人处事非常圆滑,见风倒,若不然当年凉国公被召回了京城,他怎么还能留在甘肃,不但如此还得了戴总兵的举荐,做了蓟州总兵?”
蓉卿愕然,没有想到周老对马怀德的评价这么低,这么说来,马怀德除了嘴皮子功夫,根本就没有什么实力?
转念一想,她觉得也对,元蒙人虽勇猛以一当十,可马怀德前前后后已召集了近六万的兵马围击,但尽管如此这场战还是从大年三十打到了正月十七,整整十七天元蒙人只从界岭卫向后退了五十里!
“不过你说他有没有和辽王私下联系……五爷也曾经私下查过。”周老捋着花白的胡须,“马怀德这个人虽作风不正,但却极有分寸,胆子也小,我们查了他一年多,除了克扣军饷私自将粮响以次充好外,到没有发现他和辽王有所联络。”
圣上最忌讳的,就是手握重兵的臣子与各地藩王私下来往。
蓉卿惊讶的是,齐宵也曾查过马怀德,他是不是也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辽王会私底下与宣同或是蓟州总兵有所联络?!
她也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过了两日,周老果然从镖局请了五个武艺高强的镖师回来,五个人分成两班,一班在白天巡视,一班巡夜,蓉卿虽觉得北平不会有什么事,但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在家里,她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只是左右叮嘱周老,这几个人人品出身都要仔细筛选,免得到最后没有强盗劫匪入府打劫,他们反而引狼入室了。
周老笑着应道:“放心,不会有事。”
蓉卿这才放了心,正月二十六的时候,齐宵在信中所提到的礼物到了北平,蕉娘带着几个婆子将东西抬进来,蓉卿看着摆了半个暖阁的大大小小的箱笼,她愕然的道:“都是从应天来的?”
蕉娘也忍不住笑:“可不都是。”话落打开了一个箱笼,指着里面的东西道,“您看看。”咯咯笑了起来。
蓉卿也是满脸的愕然,就瞧见里面摆了半箱子的雨花石,颜色不一形状不一,有的有碟子大小被雕刻成各式各样的花纹,有的如鸽子蛋的大小,五彩斑斓的非常好看。
可好看是好看,也不用弄这么多来吧?!
蕉娘说着话,又开了另外一个箱笼,蓉卿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就瞧见里面都是些小玩意,泥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