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齐宵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蓉卿又道,“虽说进了四月,可夜里还是凉,记得穿厚实点。”话落忽然想起来自己给他做的那件夹袄,还有半件未完工的直缀,忍了话头。
齐宵依旧是点头:“嗯。”
蓉卿就将包袱递给他:“给你,路上记得吃!”齐宵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握着包袱的手指上,目光微动,蓉卿又朝前递了递示意他接过去。
齐宵却连她的手一起握住,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脸上。
力道不轻不重,拿捏在手心中。
“你!”蓉卿朝后抽了抽,却没有如方才那样轻易的就抽了出来。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指尖有薄薄的茧子,修长而宽厚,带着剥茧的手指轻轻摩沙着她的手心,蓉卿心头一紧恍然回神过来,瞪着齐宵。
修长英气的剑眉飞扬着,狭长微敛的凤眼光芒璀璨,鼻梁修挺薄唇轻抿,却不掩饰嘴角的那一抹带着一丝得意的愉悦,蓉卿愕然看着他,正要说话齐宵却已当先开了口,声音低沉的道:“等我回来。”
蓉卿想起他是去打仗,想要调侃的话就咽了下去,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齐宵看着一喜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很不客气的将她的手臂一带,蓉卿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只得跟着他的力道扑进他的怀里。
“齐宵!”蓉卿惊呼一声,鼻尖便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并不好闻但却温暖而结实,她抵着他嗔怒道,“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没有规矩了。”以前还和她保持了男女大防的,现在到好,动不动就和她动手动脚的。
齐宵轻笑,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香味,温软如玉在怀中,他阖上眼帘便有种似梦似幻的不真实感,手臂紧了紧他轻声道:“规矩是做给旁人看的,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蓉卿一怔忍不住惊愕,原来在他的眼中,那些礼仪规矩都只是做给旁人看的!
“那你做给我看看。”蓉卿嘟了嘴推着他,“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她语气微有不悦,但却又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齐宵微微颔首,回道:“等战事了了,你想怎么欺负我都成。”
“谁要欺负你。”蓉卿动了几次,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只得咕哝道,“……真不知道你那诸子百家,礼仪纲常是怎么学的……”本以为他没有听见,齐宵却是在她耳边低低笑了起来,温热的气扑在耳际,蓉卿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诸子百家道社稷天下,礼仪纲常只说兄弟友恭,孝侍长辈,亦不曾教男子如何讨得心爱之人欢心,若不曾遇见你,我自当秉持礼法不越雷池半步,可有你在,那些规矩我若还遵守将来谁能再送一个苏蓉卿与我。”
蓉卿被他说的哑口无言,齐宵就在她耳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若一成不变,你又岂能看到我!”
说来说去,他就是在说她没有规矩,眼中没有礼仪纲常不安牌理出牌,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迎合她,努力和她维持在一个节奏上,蓉卿怒道:“……所以你就成了这副油腔滑调的市井模样。”
齐宵声音更加的愉悦,点头道:“你若不喜欢,我可再改!”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眸,低声道,“只说你喜欢何种样子,我虚心求教!”
蓉卿被他的语气逗笑,往后退了一步,推着他假装不耐烦的样子:“快走,快走!”
齐宵又深看她一眼,微微颔首,嘱咐道:“周老这两日就会回来,你无论去哪里都要将他带在身边!”又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等她点头答复,蓉卿经过此事心里也有后怕,点头道,“知道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齐宵没有再多言,跃身而去,蓉卿见他出去忙趴在窗口看着他,就见他落在游廊上,双眸在夜色中明亮如星子,含着笑意转身大步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暗夜之中。
蓉卿托着下巴,站在窗口叹了口气。
第二日蓉卿睡到辰时才起来,等她醒来明兰笑着道:“华姑奶奶已经来了两趟了,见您就先回去了。”
“她没说什么事吧?”蓉卿翻坐起来,昨天齐宵离开后她很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精神恢复了人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蕉娘呢,怎么没见到蕉娘?”
明兰一边挂着帐子,一边笑着道:“华姑奶奶没说什么事。”扶着蓉卿起来,“王府派了工匠来,说是要帮我们修庭院呢,这会儿还没走呢。”
“王府真的派工匠来了?”蓉卿听着掀了门帘子朝外看了看,果然见蕉娘带着几个婆子围了院子,外头有工匠进进出出敲敲打打的,她放了帘子梳洗了一番,去了暖阁,一会儿华静芝来了,见着她笑道,“昨晚休息好不好?”
蓉卿就想起齐宵昨晚那一番振振有词的谬论,面颊一红低头道:“睡的很好。”华静芝就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脸红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蓉卿咳嗽一声,打岔道:“……我们明天去铺子里转转吧,一直说陪您去,却拖了这么多天。”
“反正也不着急。”华静芝果然没有再问,“我这会儿也不走,还打算等辽王退兵,我们在附近逛逛呢。”
蓉卿笑着点头,华静芝忽地问道:“你知道滦县的那段漆河吧?我在家中时曾有此听兄长提过,说滦县的那段漆河两岸风景优美,这几年被廖县令治理的非常好,我还想着难得来一次,顺道去滦县看看呢。”
没想到廖大人的名气这么大,蓉卿也想去看看,应道:“好啊,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就将她和廖大人的关系说了一遍,华静芝眼睛一亮,笑道,“那敢情好!等战事停了我们就去。”
两人又说了别的事情,蓉卿就说起齐宵昨晚的建议,华静芝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我再仔细想想。”蓉卿知道她对生意上的事情都很谨慎,遂不打扰她让她仔细考虑一番,毕竟若真要收棉花自己开染布坊,到时的又是一大笔的投入,不单钱财,人力管理上也少不得。
王府派来修葺工匠下午才走,蓉卿和华静芝吃过饭在院子散步,华静芝唏嘘道:“……这一次的事情实在太险峻了。”又回头看着蓉卿,笑道,“没想到你这个丫头胆子这样大。”
蓉卿笑了起来,回道:“我哪里是什么胆子大,不过是知道没有选择罢了,总归是一死,若是能死的好看一些也好啊。”
“到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华静芝点头道,“我常常觉得,世事无常,生也好死也罢不过一种形式罢了,若太在意只会苦了自己。”
蓉卿看着她,见她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落寞,不由想起来她的婚事来,听说和离时连当初的嫁妆也没有全部拿出来,和离不过半年多那人就重新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可华静芝呢,这一生就算是被那段婚姻给毁了。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明明是相同的事情,男子犯了错,一句浪子回头就轻飘飘的带过去了,甚至还能因此得到旁人的赞誉,可女子……若是跌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世人对女子还是太过苛刻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华静芝说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蓉卿也觉得是如此,就是因为苛刻所以女子更要自强自立,只有自己独立了才不会在将来将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身上,生死攸关之际,也能毫无顾忌的选择自己想要去走的路。
“在想什么呢。”华静芝回头看着她,问道,“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和齐宵是如何认识的?”
蓉卿想到九莲庵的事情,她下意识的不想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就笑着道:“到北平后认识的,又因为我四哥和他走的近,住在他的宅子里,一来二去就熟识了一些。”
“是吗!?”华静芝有些疑惑的样子,“怎么他在信中的语气到让我觉得你们认识了许久,若非我知道他的脾性,真是要怀疑你们的关系呢。”
蓉卿笑着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蓉卿在花房前面停下来,华静芝也跟着进去,很夸张的道,“怎么没有,你是不了解他,当年我去常州府做客,他那时也在外家,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他跟着表祖母住在内院,我们也每天见面,可整整半年,我竟是没有听他说话超过三句的,但凡有空他就跟着表舅在练功房里,不是习武就是看书,很少说话。”
蓉卿就想到刚认识齐宵的时候,他确实不善言辞寡言少语的样子,后来越来越熟他的话才多起来。
“后来……”华静芝说着微顿,“我们就几年没有联系,我也成了亲,但是那年去常州府奔丧,远远的看过他一眼,我几乎是不敢认,当年那个孩子即便是话少却很温暖,可是经过那件事后,他眉宇间总掩不住有着一股戾气,我着实担心了许久。”说完看着蓉卿,目露担忧的道,“我得知辽王起兵时,心里就担心他,生怕他心急报仇不顾自己的安慰。”
“不会。”蓉卿下意识的就觉得华静芝说的那个人,不是她认识的齐宵,她认识的齐宵勇谋兼备,不管做什么事都是细细打过腹稿有足够的把握才会做的,“你放心好了,若真力所不能及,他也会量力而行的。”
华静芝点了点头,又疑惑的看着她,歪着头问道:“你刚才不还说不熟悉的吗?怎么转眼又似是很了解的样子?”说完,揶揄的道,“你们……”
蓉卿脸颊一红,丢了一个水瓢给她:“姐姐还是帮我浇水吧。”话落,两个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小姐。”红梅跟着过来,回禀道,“鲍掌柜来了。”
蓉卿想起来,前天鲍掌柜到府里来她让他回去了,说好今天来的,蓉卿净了手点头道:“好,请他去广厅里坐会儿。”红梅应是,蓉卿和华静芝往外走,“这位鲍掌柜在北平做了半生的丝绸,一会儿您看看,说不定还能有些想法不谋而合呢。”
华静芝应了,两个人去了广厅里,鲍掌柜见蓉卿进来抱拳行礼,飞快的打量了蓉卿一眼,见她没事精神也很好的样子,不由松了一口气。
“鲍掌柜。”蓉卿和华静芝坐下,又请了鲍掌柜落座,她和华静芝介绍鲍掌柜,“这是我们绸缎铺子里的大掌柜。”
两个人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你来寻我,可是铺子里有什么事?”蓉卿看着鲍掌柜问道,鲍掌柜回道,“是这样的,去年下半年雨雪大,又缝了先帝驾崩,今年先是元蒙人进关,如今又如了辽王起兵的事,许多铺子生意都断了,我弟弟去收成衣时,就瞧见许多人家中还堆了许多没有卖出去的棉花,隔了一个年棉花都快烂了,小人就想着能不能将那些棉花低价收回来,今年战事未停若是错过了春耕,下半年口粮也成了问题,我们能将她们棉花买回来,也能解她们一时之需。”
蓉卿微愣,和华静芝对视一眼,她们没有想到鲍掌柜也会和她们说这件事。
“这真是巧了。”蓉卿笑着道,“我方才也在和华姑奶奶说这件事。”她就将自己的想法和鲍掌柜说了一遍,“正想问问你,若是我们开了布料坊,自己染布自己做成衣的话,可不可行。”
“八小姐!”鲍掌柜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小人觉得,若是开个染布坊,又有四公子做靠山,必定能成事,到时候给您的成衣铺子供货,再多添几十个绣娘,不单能降低咱们的成本,还能减少那些农人的负担,那些针脚好的妇人多做些衣服又能替补家用,在战乱时期,八小姐做这样的营生就是救人的买卖啊!”
蓉卿没有想到鲍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看惯了尔虞我诈后,还能有这份怜悯弱小的善心,不由暗暗点头,笑道:“我没有你想的这么长远,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到真觉得这件事可行。”她转头问华静芝,“姐姐觉得呢。”
华静芝则要冷静一些,她略作了思考后,问道:“这件事若真要做,就要想好了以后的打算,收了布料上来若只是供成衣铺子,必定是供大于求的,剩下的布料要如何销了,还有,光靠北平这一带的棉花肯定是不够的,是不是还要去别处联络商议了,签了合约!”她说的微顿,又道,“最重要的还是那些绣娘,和她们说好了,但凡要做就不能凭着性子来,家里紧了就多做些,家里条件好了就拖三拉四的,倒时候耽误我们的事情……”
“华姑奶奶考虑的在理。”鲍掌柜一听华静芝说话,就知道她不是新手,是惯常做生意懂行情的人,“您说的绣娘的事,八小姐当初和所有人都签了合约的,若没有特殊的原由,违反了合约都要赔付银子的。至于棉花商,也依葫芦画瓢签了合约,白纸黑字不怕别人赖账。”
华静芝转眸去看蓉卿,微微挑眉,眼底划过赞赏,随即笑着道:“既然这样,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做。”
三个人就坐在广厅里,聊了起来,蓉卿又让人将鲍全明请了过来,晚上留了鲍掌柜兄弟两人吃饭,说完染布坊的事情,鲍全明和蓉卿说起成衣铺子来:“每日都有人去买衣服,尤其是孩子的,说咱们的料子好手工也细,甚至还有大户人家,在咱们这里买成堆的下人衣服回去,说省的耽误家里的针线班子。”
“是嘛。”蓉卿听着眼睛一亮,问道,“是哪一家去买的?”鲍全明就道,“是曾大人府上,他们一家人落户在北平,府邸里针线养的人少,每年若是做主子的衣裳,下人的衣服就要耽误下来,可若是请外面的人做,加着布料一件就要三四百文,他们许是觉得贵,索性就到我们这里来买了。”
蓉卿垂着眼帘略思索了片刻,她看着鲍全明道:“不如这样。”她想到现在的销售员,“请几个机灵的小厮,拿着铺子里的名片,寻几家门第不高不低的人家试试,若是他们愿意在我们这里买,我们将来还可以给按照他们的要求做。”鲍全明似有些理解蓉卿的想法,他眼睛微亮,蓉卿又道,“那些小厮挨家挨户的跑,但凡跑了单子下来,我们就按照单子的数量大小给他们抽成,你觉得可成?!”
“好!”鲍全明听着跃跃欲试,“小人明儿回去就招人,过几日等试炼出来,才给小姐汇报。”
蓉卿笑着点头,鲍掌柜兄弟两个又坐了一会儿,才结伴离去。
“没想到你点子到是多的很。”华静芝也觉得蓉卿说的几个法子都极好,“你这样努力挣钱,难不成是在给自己赚嫁妆?”
蓉卿轻轻笑了起来,回道:“我可不给自己赚嫁妆将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