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跟进去进去看看父亲,可守门的婆子像是赶一只苍蝇轰他出来。
那天的情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
回到家里,母亲躲在房里哭,他想安慰母亲,可却不知道说什么……
自此以后,他好些年没有看到父亲,可每个月都有一个人送银子过来,也不说话丢了钱就走,他想让母亲去找父亲,可母亲除了哭什么话都不说……他就自己去找,堵在凉国公府的门口,终于有一次他看见父亲从里面出来,可他却没有和以往一样骑着大马,而是钻进了停在巷口的一辆马车,帘子掀开的那一瞬,他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华裳丽服气度雍容,令他震惊的是,那女子高高的隆起的肚子。
是父亲的孩子,父亲又有孩子了,可却不是他的兄弟。
他咬着牙,第一次生出将父亲夺回来的念头。
母亲懦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所以事情只有他来做,他带着二弟出去玩,不让三弟读书习字,母亲常常看着他们叹气,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他心里有数,只有他们过的不好,父亲才会想起他们。
像凉国公那样的府邸,不可能让子嗣流落在外过着低人一等的生活,最坏的打算也是将他们安置在偏院中,但,那不是他的目的,他要进去那个宅子,他要让那个赶着他轰他出来的婆子下人,像条狗一样趴在他的脚边!
筹谋八年,父亲终于松口,他们进了那个门,却并不顺利,徐夫人性格倔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别无选择亦无退路,只有牺牲母亲。
母亲的性子软弱却极爱他们,她自己能奉献的都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们。
他留下来,但母亲的死死却每夜在他梦中挥之不去,所以,每日一早醒来他就去正院给徐夫人请安,她不喜欢自己,他便偏要做出一个孝子的样子来!
机会来了,临安侯出事了,父亲四处奔波为临安侯走动,他暗中花钱找到了御史台的宋大人,请他写了弹劾的奏折,父亲果然不敢再走动……临安侯被斩首那日,徐夫人和父亲六年来第一次说话,却是大吵了一架,没有人知道,那日他喝的大醉,不是因为伤心而是高兴。
徐夫人绝望了,他看着她去看望了齐皓和齐宵,抱着他们哭,他看着她把房里的丫头婆子支走……
徐夫人终于死了,和他的母亲一样,死了!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是公平的,因果报应谁也逃不掉。。电子书下载
只是,齐宵的反应令他始料不及,他拖着长长的剑站在父亲面前,提剑指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狠绝的话,他真怕啊……怕齐宵真的把父亲杀了。
因为那时候,齐宵的武艺已在父亲之上,若真动手,父亲讨不得便宜。
所以他聚集了家丁围住正院,齐宵以为是父亲喊来的,冷笑一声仗剑而去,自此后就不常回来。
齐皓的性子像徐夫人,他不明白,什么都没有了,还存着清高和自尊心有什么用?!不过这也正是他需要的,所以很顺利的,他在齐皓的酒里和他的马上做了手脚,齐皓从马背上跌下来,被疯了的马踩碎了双腿……
是他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
一切都很顺利的,这么多年来他处处都想的周到,包括方氏的死……方氏那个蠢女人,若是留着她,他若不救就是他无情无义,可若救出来她还是会做蠢事,不得用还拖她的后退。
死了干净,他一个人筹谋就够了。
可是,他怎么会躺在这里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齐宵向来不屑用手段,齐皓有没有那个脑子他不知道,但清高如他自也是不会,唐氏吗?那个女人还不如方氏……还有谁?
对!苏氏。
那个刚进门的女子,那个听说离家出走只身去北平的胆大女子,一定是她。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方氏在她身边放香囊引起她的警觉,还是方氏的死?她布的局又是从哪里开始?
齐成大笑着,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司哥儿,讽刺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喃喃的道,“我不会走。既进得这个门来,你们谁也赶不走我。”
“父亲。”司哥儿摇着他,“您说什么,儿子听不清。”
齐成却是闭着眼睛不再开口。
司哥儿和荣哥儿对视一眼,两人一脸的惶恐不安。
齐皓回了院中,王旁站在他身后托着酒壶,小心问道:“四爷,国公爷昏迷不醒,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齐皓昂头灌下一口酒,自从那年坠马后他再未沾过一口酒,是以烈酒入喉他便咳嗽起来,王旁欲言又止为难的看着他,齐皓咳嗽了一阵又喝了一口,回头看着他,面带嘲讽,“多年未饮,竟是不习惯了。”
“四爷……”王旁叹了口气,齐皓又喝了两口,面颊一点一点红了起来,为他惨白的面色添了些许生气,他道,“听说这几天要下雪了,你明天再去一趟五福庵吧。”
王旁眼角的余光看见门内,唐氏的身影一晃而过,他低声道:“四爷,四奶奶在屋里。”
“哦。”齐皓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那你就落雪后,陪我去给母亲扫墓吧。”
王旁没有反对,垂头应是。
齐皓仰头将一壶饮尽,视线落在墙角一株不知名的枯枝上,摇摇欲坠的挂在上头,他眼神悲凉长久后叹息了一声:“王旁,你说要是母亲还在,我们如今的生活是不是就会截然不同了?”
王旁微愣。
齐皓眼前却浮现出一幅画面,母亲笑语盈盈的和他说话,教他写字,他提着笔墨汁在纸上晕出一圈圈的黑晕,母亲哈哈大笑,拿着他的手在纸上三两下涂鸦,一幅春寒俏梅图跃然而出,他惊讶难掩崇拜的看着母亲……自此以后,每每练字他总要如法炮制。
若是母亲在,他应该早就成亲了吧,那个女子也不会进宫,更不会成为婕妤,以至于落得青灯古佛一生,只要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只剩下恨,他恨那个人,更恨自己!
是他对不起闵氏,若非他耽误了她,她亦可寻一良人相伴一生,得知她过的好,他心里也能安稳。
齐皓叹了口气,从王旁手里接过另一壶来,拨开塞子酒气便冲到他的面上,他微微皱眉灌下一口,正屋里唐氏提着裙子走了进来,抢了他手中的酒壶,半劝半哀求的道:“四爷,您别喝了,伤着身子。”
“无妨。”齐皓要拿回来,唐氏却转头将酒壶摔在了地上,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在整个院落里,碎裂的声音也震的齐皓一愣。
唐氏面红耳赤,有些不安却又强撑着镇定:“四爷若心里不痛快,可以出去走走,可以找朋友说说话,可别这样伤害自己,这样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齐皓皱眉,王旁沉默的退了出去。
唐氏蹲在齐皓面前,鼓足了勇气,语重心长的道:“妾身知道四爷心里不舒服,可这样子也解决不了问题,您看,要不然您和五弟商量商量,闵氏的事还没有别的解决的方法?”
齐皓巨震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氏,满以为她不过试探自己,继而哭闹求他,可唐氏眼中除了真诚的担忧和分解外,他看不出半点旁的意思来。
“夫君,妾身知道闵氏在五福庵的事情了,她没有死妾身真的替她高兴,只是一想到她只身在那里,孤苦寂寞心里也过意不去,您看,不如问问五弟,若是可以把他接出来,哪怕不能放在家中,隐姓埋名安置在别院也可以。”
齐皓打量着她,唐氏像是一个朋友一样,平静和善的说着话,他张了张嘴又沉吟了下来,过了一刻答道:“……此事不易办,我更不能为此连累五弟。”
这么说,他根本没把闵氏接出来的念头?四爷心里对闵氏亦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唐氏心头一喜,语气更为的善解人意:“那您就常去看看她,若您不方便去,妾身代您去也可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缺什么用什么,我们若能帮她,那是最好不过。”
齐皓抿唇朝唐氏笑笑,颔首道:“谢谢!”
这是齐皓第一次对她笑,唐氏眼睛一亮,哽咽的压住心里的感动,她笑着摇着头:“我们是夫妻,夫君不用和妾身这般客气。”
唐氏起身推着轮椅,轻声道:“您吃了酒还是进屋里吧,免得吹了风。”两人走着脚步一顿外面听到说话声,唐氏去看齐皓,问道,“像是五弟和五弟妹回来了,夫君要不要去看看?”
齐皓微微一顿,摇头道:“先不去了,等晚上再说。”齐宵心情也不会很好,还是让他冷静一下吧。
齐皓进了房内,夫妻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着话,许是酒精的缘故,他没有烦躁离开,安静的看着唐氏笑语盈盈的和他说着家里的事,还提到当年她刚嫁过来时的许多事情,他竟是才知道新婚第二日她曾在家中迷了路,还是由桦大奶奶送回来的。
唐氏心里也高兴,齐皓能听她说话,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
“四爷,四奶奶。”忽然,王旁自外面进来,回道,“家庙那边来报,说成大爷方才没了!”
第二卷:锦绣良缘133 回身
蓉卿听到时亦是一愣,齐成死了?
卫进看了眼蓉卿,顿了顿回道:“他……他是用汗巾绑在了床头,把自己勒死了。”
蓉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去看齐宵,齐成是自杀的,还是用汗巾绑在了床头上自杀的……
这可不是常人有能力做到的。
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成大奶奶在那间房里被他用汗巾绞死,如今他自己亦是选择了同样的方法。
“知道了。”齐宵皱着眉头到是没有多少的反应,蓉卿轻声问他,“他为什么这么做?”虽说他逃不脱律法的制裁,可结果也不一定是个死,他还有两个儿子,按照齐成的性格,他应该会拼一拼的吧?!
“他不过不想离开这里罢了。”齐宵淡淡的说着,转身在桌边坐了下来,脸色成冷。
蓉卿恍然明白过来,是啊,齐成当年费尽心思的进得府里来,于他而言这里是是他的向往,他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以齐成的名字活在这里,就是他追求和目标,如今梦想的泡沫破灭,他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们过去看看吧。”蓉卿在齐宵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齐宵握了她的手,抿唇点了点头,回道:“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一顿,似是不想让蓉卿也随他一样情绪不高,转了话题问道,“一直没有问你,你怎么觉着方氏的死有问题?!”
蓉卿挑眉,她总不能告诉她,这是他们这样一线法律工作者必须具备的敏感吧?!
“只是觉得大嫂死的有些奇怪。”蓉卿拧了眉头道,“她平日里穿红着绿,头发也好首饰也罢,都是极其讲究的,可是临死的时候却那样颓废和落魄,不免有些奇怪罢了。”她当时就存了疑问,事后去问了戚妈妈,果然觉察出不合常理之处,只是,这些事虽不合常理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只能出以下策诈齐成自己露出马脚。
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有心虚。
果然,当他看见那条汗巾时的反应就说明了一切。
“真聪明。”齐宵摸了摸蓉卿的头,蓉卿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皱眉道,“可没有我们齐督都英伟!”是指齐宵打齐成的事。
齐宵抿唇,嘴角勾出一丝笑容来,拉着蓉卿起身,叹道:“走,我们去看看!”
总要过去的,蓉卿颔首跟着齐宵出门。
同样的情景,令蓉卿想起成大奶奶去世那天,不同的是这一次众人脸上却没有悲伤,便是连司哥儿和荣哥儿也只是呆呆站在院子里,看着摆着齐成的厢房发呆,司哥儿紧紧攥着拳头咬着嘴唇,嘴角亦有血迹溢出来,荣哥儿仿佛痴傻了一样,眼眸都不曾眨动,木然的站着……
荣二奶奶和忠三奶奶护着两个孩子,以袖掩面低声哭着。
齐老太君从厢房里出来,蓉卿和齐宵过去行礼,又和二老爷等几人见过礼,齐老太君就道:“今天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再去报丧吧。”又看着齐瑞安,“你安排人给他小敛,晚上派人守着,这会儿去定棺木许是来不及了,就把我的那副给他用吧。”
“娘。”齐瑞安不同意,“您那副可是当初与父亲一同定制,用的是上好的……”他的话还没有说话,齐老太君不容置疑,愠怒道,“讲究这些做什么,多事之秋先把丧事办停当了再说。”
齐瑞安和几个兄弟对视一眼,只得垂首应是。
齐老太君又回头看了眼齐成,回头看向缩在一边的齐荣和齐忠:“你们兄弟晚上就守在这里吧,送你们大哥一程。”
齐荣和齐忠今儿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听齐老太君一说两人脸色一边,他们那里敢晚上守在这里……
“祖母,我们……”齐荣抬头看着齐老太君,满眼里的哀求之意,齐老太君皱了眉头正要说话,齐忠则拉着哥哥的衣袖,回道,“是,祖母!”
齐老太君面色微霁,由朱妈妈扶着下了台阶,对齐宵道:“你们随我回去吧,我有话和你们说。”齐宵颔首,蓉卿则过去扶着齐老太君往外走,路过司哥儿兄弟俩时,齐老太君顿住步子,回头对桦大奶奶道,“两个孩子都惊住了,你把荣哥儿带回去,司哥儿就先随我回我院子里吧。”
桦大奶奶应是,去牵荣哥儿的手,荣哥儿就仿似木偶一样由桦大奶奶牵着。
“司哥儿,走吧。”齐老太君叹了口气,喃喃的道,“这都是作的什么孽!”拉着司哥儿的手,一行人往外面走,蓉卿看着司哥儿的样子,也觉得惊讶,等他们进了太夫人的院子里,朱妈妈就关了房门,太夫人在罗汉床上坐下来,目光一转不见了温和,露出凌厉之势朝着司哥儿喝道:“跪下!”
司哥儿一惊,咚的一声跪在齐老太君的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齐老太君声音冷厉,眯了眼睛盯着司哥儿,司哥儿惊惧的看了眼齐老太君,颤抖着嘴唇道,“太……太祖母……”很无助也很害怕的样子。
蓉卿观察齐老太君的反应,又去看司哥儿,暗暗疑惑,她侧目询问似的去看齐宵,齐宵凝眉摇了摇头……
蓉卿没有说话,那边齐老太君一拍桌子,喝道:“你若不说,明儿就把你送出去!”司哥儿一抖跪在地上,一直压着的眼泪就汹涌了出来,他红着眼睛哽咽着道,“他用汗巾把自己套住,我们要去拉,他瞪着我们,说我们如果救他就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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