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卿视线落过去,就看见许久不见的苏容玉,原本白皙面容上多了淡淡的纹路,没有往日里的艳光四射,憔悴颓废双目血红,她瞪着呆呆立在院子里满脸通红的孔令宇,一步步逼近,骂道:“你说话,你不是纳妾了吗?生儿子了吗,你告诉你娘没有,是你孔令宇不行,还是我苏容玉不能生?!”
孔令宇蹬蹬退了一步,苏容玉怒不可遏,嗤笑道:“纳妾,你怎么不告诉她,你永远都生不出儿子来。”
“你……”孔令宇被她赤裸裸的言辞激的瞠目结舌,他身边跟着来的清蔼走过来护着他,苏容玉上前一巴掌扇在清蔼脸上,顿时几道血印子触目惊心,苏容玉喝道,“狗奴才,我与你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清蔼捂着脸,咬牙看着苏容玉,回道:“奶奶,我们爷被您欺负了几年,这一回他能和你和离,便是我这个下人也替他高兴。”撩了狠话,清蔼转身拉着孔令宇就要绕开苏容玉。
苏容玉哪肯让他们走,她冷笑道:“你果然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答应和离是不是?”她哈哈笑了起来,说的咬牙切齿,“孔令宇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会在镇江。嗯?你怎么不问问,我和表哥到底有什么事?你是不是不敢问?”
“你别说了。”孔令宇窘然避开不愿多谈,这些事大家心里清楚就好了,说出来只有丢脸的份,他不想知道更不想追究,也开不了这个口。
苏容玉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苏珉已经大步跨去门口,喝道:“人呢,把她给我关起来,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疯疯癫癫。”
“我胡言乱语?”苏容玉推开来抓她的婆子,指着苏珉道,“我根本不是你妹妹,你不配对我说这些话。”一顿忽然手指一转,愤恨的指着坐在正厅椅子上的蓉卿,“我问你,若是现在换成苏蓉卿站在这里,你会怎么做?你只会求着孔令宇让他照顾她,死守这个秘密,护着她。你若偏心就偏的好看些,何必虚伪的做这些事。”
“住口。”苏珉叱道,“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八妹不会做!”一挥手,示意让人将苏容玉带下去。
苏容玉不肯,去抱孔令宇,哭了起来:“相公……相公……我不想和离,我什么都不想要,就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没有你母亲,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哪怕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孔令宇被她抱着,喃喃的道:“……不……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苏容玉摇着头,泪如雨下,“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不是好好的吗,只要你母亲不在,我们一定能过的很好。”一顿昂头看着孔令宇,“真的,我肯定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你相信我,相信我啊……”
孔令宇皱眉,去掰苏容玉的手,无奈的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就听侯爷的,往后你好好的,再觅一良人安心过日子吧。”
“我不要,我谁都不要!”苏容玉摇着头,“我和我表哥断了,再不会来往了,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真的!”
苏珉负手,怒气满面:“站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拉开。”几个婆子就一哄而上将苏容玉拉住,苏容玉乞求的看着孔令宇,“相公……只要你不答应,没有人能把我们拆散,相公!”
“容玉。”孔令宇一鼓作气,“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话落,他泄了气一样垂了眉眼,气若游丝般的,“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话落,孔令宇看也没有她一眼,狼狈跑了出去。
苏容玉呆呆的看着孔令宇的背影,念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欢喜?”她仿佛明白过来,发了疯一样挣脱婆子的禁锢,要去追孔令宇,喝喊着道,“相公,我不要和离,我不和离。”
可一墙之隔,孔令宇没有回音。
苏容玉颓然瘫了下来,双目呆滞的看着门口,苏珉凝眉道:“你闹够了没有,难道还想满城皆知不成。”蓦地,苏容玉转目过来,等着苏珉,就道,“那是你的事,你要怕丢人就用绳子把我勒死,反正你们谁都看我不顺眼,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你!”苏珉气急,这边大夫人过来劝她,“六丫头,侯爷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回孔家去,他们能有一百个法子收拾了你,这些道理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懂呢。”
“我不懂,我不想和离,若是和离,我当初何必费尽心机嫁给他,我就是死也是他的鬼。”苏容玉根本就不听劝,看着大夫人讥诮着道,“你不用劝我,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大夫人被她的话堵的脸上一红没了话。
戴氏听着过去扶住大夫人,冷哼一声,道:“六姑奶奶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娘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眼里没个长幼,难怪在孔家不受人待见。”苏容玉眯着眼睛转过来愤怒的看着戴氏,戴氏拉着大夫人退了一步,又道,“不和离?难不成你让我们一家子以后见到孔家都要低人一等?再说,你和那江匪头子的事能瞒得住?换成了谁,不把你沉了塘就已经是求神拜佛的结果了。你该谢谢侯爷给你镇主,保了你一命!”
“你说什么。”苏容玉恨不得撕了戴氏的嘴,戴氏又退了一步,冷笑道,“六姑奶奶犯不着瞪着我,事情也不是我做出来的,你若不见着人就咬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一顿又道,“那土匪头子眼见着要被处斩了,你这上蹿下跳的,是怕旁人不知道你们的事吗。”
苏容玉气的通红的脸顿时一白,不敢置信的瞪着戴氏,问道:“你说什么?表哥要被处斩?”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戴氏就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苏珉和二夫人,见他们并无表态,就开口道:“罪名都定了,我何必诓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苏容玉如梦初醒,回头求证似的去看苏珉,苏珉沉声道,“是!三日后处斩!”
苏容玉软软的坐在地上,脑海中想到她与柳卿毅在镇江过的那段日子,从小她就知道柳卿毅喜欢她,可是他的出身在这里,她嫌弃他看不上,即便是后来舅舅得了辽王的器重,他也不过是个幕僚的儿子……
可是表哥对他很好,比任何人对她都好,言听计从,知道她喜欢孔令宇,宁愿自己伤心也要帮她争取,知道她成亲后过的不好,常暗中帮她办事,只要她提出的要求,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义无反顾。
正如这一次,她写信给他,说她不愿意在孔家待下去了,表哥就亲自来接她……那段日子,是她这么多年来过的最顺心舒服的日子。
虽每次想到孔令宇她会思念,内疚,可是想到孔府的日子,她所有的愧对就化成了理所当然……她原本只是想在镇江待几日的,等孔令宇上京赶考她就来找他,到时候他们夫妻两人在京城生活,没有孔家那些牛鬼蛇神,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官兵冲进去,更加没有想到,表哥会入大狱被判斩立决。
一边是相公,一边是表哥,她怎么办,怎么办!
“四哥。”苏容玉哀求的看着苏珉,“您能不能救救他,他不是坏人,他也是被迫的,真的!”
苏珉皱眉,挥手道:“把她带下去。”一顿对着苏容玉道,“他错没有错不是你我决定的,自有律法审他!”
苏容玉软绵绵的被几个婆子拖了出去。
正屋里大家都没有出声,静悄悄的气氛窒息。
蓉卿亦是无话可说,孔令宇也好,苏容玉也好,柳卿毅也好……现在的结果都是他们选择的,她没有幸灾乐祸,却也是无能为力。
“八姑奶奶。”过了一刻,外头有婆子来回,“柳姨娘说她想见您,您看……”
“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事。”苏珉和蓉卿道,“你别去了,免得她发起疯来伤着你。”
蓉卿面露迟疑,问婆子:“她还说了什么?”婆子顿了顿,迟疑的回道,“她说了什么……银烧蓝的蝴蝶簪子……”
蝴蝶簪子?蓉卿微愣!
明兰和明期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一怔,那支簪子就是当年从九莲庵带回来,之后被王妈妈偷走了的簪子,后来王妈妈被抓却怎么审也问不出那支簪子的下落……
不过一支普通的簪子,当年小姐顾念名节,怕落在歹人手中,可几年过去了,小姐已嫁作人妇,柳姨娘旧事重提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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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错别字太恶心了。原谅我这个没文化的作者吧,阿门!
第二卷:锦绣良缘139 有孕
柳姨娘穿着一件烟霞色妆花缎滚一指宽绒边褙子,脖子上指甲盖大小的珍珠晃的人眼花,抹了桂花油的发髻齐整光溜,虽容貌比前几年老了许多,但一双桃花眼轻轻一挑,风情依旧!
这会儿端坐在罗汉床上,挺直了腰背含着笑的样子,却露出一股赴死般的绝然。
“八姑奶奶。”柳姨娘的视线转过来,落在蓉卿面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蓉卿颔首道:“是啊,好久不见!”走了进来,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明兰和明期站在她身后。
“这罗汉床坐着可真是不舒服,放着垫子也冷飕飕的,房间里烧了炭炉和外头也没多大的差别。”她笑着摇摇头,“还是炕好,不管外头怎么冷,家里头都是暖融融的舒服!”
蓉卿没说话。
柳姨娘放了茶盅,视线又落在蓉卿身上,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八姑奶奶越发标志了,以前吧,你和五小姐比起来,五小姐温婉乖巧,家里的人都是喜欢她的,反倒没有多在意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变的这样好看了,便是我初初见了,也惊艳不已。”
蓉卿挑眉,柳姨娘又笑了起来:“瞧我,请您来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如今您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人,愿意与妾身这等人说话,已是妾身的造化。”眉眼含笑,可语声中却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你真是越长大越像先夫人。”柳姨娘站了起来,回头嫌弃的看了眼罗汉床,笑着道,“沉静,端庄……”
蓉卿微微颔首:“多谢姨娘夸奖。”柳姨娘掩面轻笑,“我说的可是实话呢。”
这算不算她和柳姨娘交流最愉快的一次呢?
蓉卿看着她,也不催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得了,我不说废话了。”她在蓉卿的旁边坐下,侧面看着蓉卿,淡淡的问道,“八小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今儿我知无不言!”
蓉卿轻笑,摇头道:“姨娘想说什么?”
“我知道的事,想说的事可不是一样的。”柳姨娘摇摇头,“这个家里的事,我哪一样能瞒得了我的眼睛。”话落,她看着蓉卿,就道,“想想我进苏府也有几十年了,这一生的时光也都葬送在这里……”她看着蓉卿,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悠远。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二老爷的时候,年轻儒雅,彬彬有礼,无论和谁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站在哪里都是一处风景,让人移不开眼。”她自嘲的笑笑,“那时候我就想着,若是能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哪怕只是为妾,我也愿意……”
所以就暗通款曲?!蓉卿点头,道:“姨娘如愿了。”
柳姨娘眉梢一挑,看着蓉卿,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八小姐不必嘲讽我,这个家里受苦的女人又不只我一个,与她们相比,我可不就是幸运的,至少我还有六小姐呢!”
是啊,苏茂源以前可不止这么几房妾室,可活下来的,也就她和岑姨娘。
“后来我是明白了,男人哪,其实都是一个样儿,旧的腻了还有新的……只是咱们二老爷变化大了点罢了。”她讽刺的笑笑的,“那个院子其实我也没有去过,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想去,我也觉得脏,恶心的我常常睡不着,可是怎么办呢,我要活下去,要为六小姐筹谋,我不得不忍着,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儿,我生死都是他的人。”
“怪谁呢,只能命运作弄罢了。”柳姨娘端了茶盅低眉去饮,却又皱皱眉放了下来,看向蓉卿,笑道,“五小姐的事我也没有想到,我虽不喜欢你们,但还不至于到这样的地步,可是事情出了,我能怎么办,只能遮着掩着替他善后……所以,你也别怪我。”
她见蓉卿没有说话,叹着道:“你还是恨我的,也对,我抢了你的亲事,让你颠沛流离的出了家门……”一顿她声音提高了一分,“可六小姐是我亲生的,我不为她,我能为谁。”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恨不恨的姨娘不也是过的很好,何必说这些呢。”蓉卿笑笑,“说起来,姨娘可比我上次回家时的气色好了很多。”
柳姨娘摸摸自己的脸,点头道:“确实好了很多,毅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她说起柳卿毅满眼的宠爱,又想到他如今身陷囹圄,“是我害了他们,若不是我,他和他父亲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瞧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柳姨娘眼眶微红,可一转眼眼中晕着的泪花消失不见,她笑着道,“说起那支簪子,其实也是个意外,我原也没有那样的打算,只是想放在镇南王手中防备着,若到时候你反悔了,我也能有个证据……只是后来……”
“簪子你给了镇南王?”蓉卿皱眉,镇南王下落不明,柳姨娘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姨娘想说什么?”
柳姨娘就皱了眉头,露出疑惑的样子:“不过镇南王没有用到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听说他还去北平找到你了,也没有拿出那支簪子来……”
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她若是为了一个贴身之物就以身相许的人,那她也不可能离家出走了。
“不过,他的为人,只要东西还在他的手中,就一定会派上用场的。”柳姨娘说着微顿,道,“八姑奶奶还是防着点的好,总归你现在是成了亲的人,闹出去不好听!”
镇南王确实是这样的人,只要东西还在他手中,他又活在某个别人不知道的角落里,终有一天他会派上用场的。
“多谢姨娘提醒。”蓉卿笑笑,柳姨娘则是摆着手道,“八姑奶奶不用谢我,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没有条件。”她微顿,就道,“我到了今天这一步,兄长没了,侄儿也快没了,若非因为六小姐我早该去死了。我知道八姑奶奶心善,所以想求求你,求你帮帮六小姐!”
“姨娘让我怎么帮?”蓉卿摇了摇头,“六姐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话她又怎么能听进去。”
柳姨娘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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