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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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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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颖厉声问:“你想干什么?”徐艳丽哭道:“不是哩…不是那么回事哩……他好坏哎,明说不会的,咋还把那东西给你看哩……”一边哭,一边把刘颖的手松开了。刘颖却反过来,一把将她抓住,急切地问:“那证言不是你写的吧?是不是有人在使坏?快跟我说,那人是谁?到底这里头有什么秘密?”徐艳丽盯了她一会,胸脯猛地挺起,像是下了决心,刚要开口,忽听门外有人骂了起来,声音那么近,几乎就在门口了:“哎,徐艳丽那个死臊X哩?咋还不死出来,在里头干啥哩,是不是养孩子哩?这活还干不干哩?徐艳丽!徐艳丽!”砰砰地砸起门来。徐艳丽又抓住刘颖的手,像是怕她飞走了,又低又快地说:“你放心,俺都跟你说。现在不行哩,今晚黑俺就过来,你就在这儿藏着,哪儿也别去,俺今晚黑就来。”刘颖奇怪:“天黑了,你还能出来?”徐艳丽脸又是一红,眼睛亮亮地说:“俺……俺有办法,你就甭甭管哩,等着俺哩……”话没说完,掉头就跑了出去。

  这是氓流站的一个仓房,就在那大房子的后头。好在里面堆满了杂物,藏起来并不是难事。饶是如此,刘颖缩在墙角的一口破缸里,还是提心吊胆,体会到了做耗子的滋味。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心里数着数,盼着徐艳丽快来。左等右等,一点动静也没有。看看快到半夜了,刘颖再也等不下去,心想:“她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又一想:“不会,肯定是她出了什么事,分不开身。既是如此,我何不出去找她?”至于怎么找到她,给人发现要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一时倒不想,也顾不得了。当下轻手轻脚,从缸里出来,像一条影子那样溜出了仓房,心里好庆幸:“这仓房竟是不上锁的。”又好笑:“在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到了晚上都给锁上了,还锁仓房干什么?”刚要往那关人的大房子摸过去,忽见一个黑影在眼前闪过。刘颖急忙趴在地上,以为是旷来抓她了。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她刚一抬头,又一个黑影闪过。再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了。她奇怪:“怎么?是我的眼睛花了?”她贴着墙,有时要在地上爬,终于溜到了大房子跟前。一看那门,不由得叫了一声苦:“完蛋了。”原来,门是紧紧地关着的,还上了锁。

  怎么办?离开这可怕的地方?院门是不能走的,铁丝网也翻不过去。只好先回仓房里,躲过今晚再说吧。隐隐地,她感到情况不妙。徐艳丽是有意骗她,使她进退维谷。可是,她为什么要使如此手段?这里面,难道还有更骇人的隐情?费了全部心神,出了一身透汗,她终于爬回了仓房。在黑暗中,她也觉出了情况有异。仓房里有人!她的身子进去时,门,就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了。她太紧张,竟没有意识到身后事,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前边。她的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可以看出在屋子的正中好像有一个长长的东西。天啊,一个人的身体。它,从棚上吊下来,手脚垂直,头发散乱。刘颖那么惊骇,呵地叫了一声,觉得自己已经没了气。她看出了那是一个吊在棚上的女人,而且,在她的下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她所熟悉的人。刘颖的身后,啪的一声,亮起了一道手电光。电光直接打到了那吊死鬼的身上,也打出了另一个人的脸。刘颖最后的印象,就是这样的情景:徐艳丽那死人的脸上反出白色光圈,那红色的舌头伸得那么长,像是一条愤怒的火焰。而在她的尸身下面,站着一个人,好像是在用手轻轻地抚摸徐艳丽的脸,又好像是在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身子。他的脸上,显现出那样奇怪的表情,似乎是,他本来发现了一条重要的人生定律,却忽然忘,拼命在回忆,然而,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凤…友……”刘颖只叫出一声,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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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县城在倭肯河的西岸,一片青山绿水之间。这里有十万人口,是三江平原上的一个重镇。伍经理的标致汽车从山路上顺坡下来进了城关时,刚好是下午两点钟。“先上哪儿啊?”老万海问。伍经理仍然没有从恼怒中恢复,瞪了一眼手表,硬硬地道:“然而呢,还能先上哪儿?县委大楼!”刘颖在半道上溜走,如同一个巨汉用鞋底子抽了伍经理一个大嘴巴,他头昏脑胀,牙床子立刻肿了起来。他等到天黑,给乡里打了电话,王助理证实了刘颖到过他那里,伍经理才放心。又在那饭馆混了一夜,次日,老万海见伍经理神思不定,以为他不行了,差点想问他:“咱是不是回去哩?”伍经理在车里狠狠地墩了一下屁股,大声说:“看俺干啥?上县城!”好像老万海多看了他这一眼,才把刘颖给弄没了似的。车子驶进县委大院,在那座令人肃然起敬的灰楼前面停下,伍经理把那股气终于咽了下去,试着在脸上挤出笑纹来,果然,一分钟以后,他就真地笑了出来,从车里钻出,像小伙子那样敏快地跨上台阶,对门卫老燕头哈地一个立正,大声打招呼:“然而呢,你个老不死的,咋又出来了呢?”把一包万宝路烟随手丢进了小窗口。那老燕头跟他的熟络劲,不像是传达老头对一个乡下干部,倒像是刚刚分手的儿女亲家,或者,十分钟以前刚做完分离手术的联体婴儿了。“快滚进去吧,你个老###灯。”老燕头咧着没牙的嘴乐着,“都在二楼开会哩。”

  伍经理立时明白,他要找的刘县长正在二楼会议室里开常委会。伍经理也懂事,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以去打扰刘县长,而应到县长的办公室里悄悄地等着。于是,他走到二楼最东头,到了一间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似乎听到了有人回答,手一推,便进去了。这屋子好大,好高,挂着一只金色大吊灯。屋里有红地板,深蓝色的落地窗帘,靠着窗两边有一人高的大花瓶,还有一幅大字画,挂着西边的墙上,是一首毛主席诗词的手迹:“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跃。”西首也挂着一幅字画,却是鲁迅的手迹:“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在屋子的正中,是一张大办公桌,几乎像乒乓球案子那么大,紫红色真漆,亮得可以照人。桌面上收拾得千干净净,好像刚刚从家具店买来,从来没用过似的。在桌后面,坐着一个人,正在背对着门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很低,不像是在办公,倒像是在搞间拱活动似的。听到人进来,打电话者把转椅一碰,便轻快地转了过来,见是伍经理,朝墙边的沙发一指。伍经理忙低着身子,把屁股半撅着坐了过去。他不敢看桌子那边,不敢看墙上画,也不敢不看这些。好在那个电话终于打完,雁伍经理从最难受的精神状态中救了出来。

  “然而呢,邬秘书,你好!”伍经理跳了起来,过去,像城里人那样伸过手去。

  “你好,伍经理。”

  那个姓邬的人,用两根手指,软软地、凉凉地跟伍经理的手接触了一下,立刻就收回了。他是刘县长的秘书,因而,是伍经理最熟悉的人。看年纪,他还不到三十岁,却有一张老头似的无神的眼睛。他的脸总是灰白灰白的,好像他永远睡不好,永远处在疲劳状态。他说话的声音那么低,那么细,经常使人以为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在无声地练着口形。他也笑,那却是一种介于哭和笑之间的东西,而且,从来也听不到声音。“刘县长开会哩?”伍经理问,因为他知道他必须主动说话,否则,就永远也听不到邬秘书说话了。邬秘书点点头,示意他再坐回原处,而他自己,早就坐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伍经理每次见到这个邬秘书,比见着县长本人还紧张。结结巴巴地,他把来意说了一下,并且,把早就准备好的钱递了上去。邬秘书没有看那个大信封,却看着伍经理,什么表示也没有。伍经理并没有着急,坐在沙发里,喝着不知什么时候放在茶几上的一杯水,明明水是凉的,还一口口吹着热气。邬秘书拿起电话,听不见他说什么,隔了十秒钟,又把电话放下了。然后,他要站起,伍经理先跳了起来。“走哩?”他问,邬秘书点头:“走吧,大姐等着哩。”伍经理出门时,发现桌上的那个大信封不见了。

  在县城的西北角,原先是一片乱尸岗子,是人们眼里的不祥之地。忽然有一年,一个承包商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绰号“活神仙”的风水先生,指出那块地方是本县最好的风水宝地。于是,承包商在那里平地造房,而且,造的都是县里人闻所未闻的别墅式小楼。有钱的人住进去,很快更有钱了。当官的住进去,不出一年又升官了。所有的人都疯抢那块风水宝地,最后,大部分都给县里局级以上的干部抢到了。眼下,那里住的都是县委大院有头有脸的人,人们称之为“太爷区”。邬秘书领着伍经理来到小区后边,一座红白相间的两层小楼前停下,按了按门铃。一个黑脸的小保姆打开门,傻笑着让他们进去。这是刘县长的家,邬秘书几乎每天都要来的,可看他的神情,好像是头一次踏进此门,而且,再也不会来了。刚上楼,就听见一个粗嗓门的女人在大发雷霆:“放他妈拉个屁,什么百万千万的,再这么瞎弄,老娘我还要弄出一亿来呢,以为咱没那本事怎么的?我跟你说,现在改革形势很严峻,老是有人想整老刘,造他的谣。我不怕,老娘不怕,实在不行,咱就来个鱼死网破,谁也跑不了!”

  邬秘书和伍经理进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打电话,她长得身高体丰,有一张女高音歌唱家的脸,两只大眼睛闪着水汪汪的光使人以为她在哭,而实际上,她长这么大,几乎从没哭过呢。她就是县长夫人,别人叫她“易部长”,因为她是县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而邬秘书总是叫她“头儿”。一见邬秘书进来,她的巨大的身躯竟像是一片轻云飞了过来,把邬秘书包裹起来,扔到沙发上,指着他的鼻子啊道:”听说没有?你听说没有?‘刘百万’!他们管老刘叫‘刘百万’!他妈的,欺人太甚!咱们得想个法子,赶紧想个法子,不能让他们太猖狂了!”这时才注意到了伍经理,突然就作出笑脸来,那么突然,把伍经理吓了一跳。她叫了一声,那个黑脸傻笑的小保姆便出现在眼前,听她巨声命令:“快快快,给伍经理泡上茶来!”神情严厉,简直像是在说:“拿”刀来,斩下他的头!”小保姆一路傻笑着去了。伍经理在沙发里不住地抬屁股,表示感谢。她却再不理他,把染得紫红的长指甲更凶地伸到邬秘书跟前,差点戳进他的眼睛:“快,快想个办法,听见没有,小邬!”

  去年,刘县长刚走马上任,县长夫人便接待一个人。那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一个长得像老会计、说话像老会计;实际上真是老会计出身的人。他来刘家的理由很简单:求夫人说句话,别把他从财政局调走。事实上,刘县长看他有本事,想把他调到教育局当局长。真是见鬼,放着正局长不当,宁可在老地方当个小小的第三副局长。县长夫人死也不理解。但是,老会计就是死也不愿离开财政局,为此,他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夫人。送他走后,县长夫人发现信封内是四万块钱,想来想去,不能跟老刘说此事,马上老刘的秘书小邬叫来了。小邬拿着信封,坐在那里有二十分钟不动,不吱一声。最后,他得出结论:财政局是个肥得流油的衙门,那副局长正大捞油水,焉能离开?他更进一步得出结论:任何部门,只要坐上一年的金交椅,谁也不愿意冷不丁地走人了。咦,这是什么意思?县长夫人还没明白,邬秘书已经提出了一个生财方略:如果能以刘县长的名义,搞一个方案,下达到各局各部门,来个全县局长大调动,结果会怎么样?县长夫人一听此言,愣了半晌,突然就像打雷一般狂笑起来。后来自然是小邬和夫人攻下了老刘,使他相信,搞一个大调动的计划,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聪明的,不仅可以起到杀威棒的作用,而且能打断某个人的大腿,如果那家伙不服的话。政令一下,刘家顿时变成了最奇怪的地方,白天倒没什么,一到夜深人静,便有批又一批的人溜进来了,他们都是局长、副局长,彼此都不打照面。从刘家前门进,肯定要从后门出去。不出两个星期,夫人的保险柜里就有了一百三十万块钱。

  此时,坐在沙发里,面对着巨人般的县长夫人,邬秘书没有表情,没有吱声,只是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她,好像给她的强烈口气吹得失神了,没气了,僵硬了。等夫人发泄完,他才无声地一笑,用一种细细的声音道:“这个嘛,我早就准备好了。让他们说好了,权当没听。”县长夫人如同吃错了药,扬起脖子,使人以为她要放声歌唱:“好啊,你就是这个态度,小邬!我可跟你说了,要是出个什么事,我可是一推六二五,啥事都是你的主意,你明白不!?”那笔钱,邬秘书只拿到了十万,多了他也不要。又是无声地笑了,根本不怕她,更细弱柔软地说:“真地没事,回头我再跟你全面汇报,好不好,头儿?”以不显眼的眼色,让夫人把耳朵凑了过去。不知他在“头儿”的耳边说了什么,县长夫人想了想,便发出了真正的女高音歌唱家的笑声,共鸣之响,震动了窗子。她这时才又想起了伍经理,掉过头,伸手拿起茶壶,给伍经理倒茶,问:“颖颖咋样了?咋这么长时间没来信呢?啊,你们那块儿还好吧?跟你说吧,让她到你们公司去,我可是一直不同意,谁知我们那老刘是怎么想的啊,唉,一提这事我就心口疼。”伍经理张口结舌,圻。答不上茬儿。邬秘书坐在一边,又无声地笑了一下。事实上,让刘颖去巴兰屯,基本上是县长夫和邬秘书两人拟定的方案。依夫人的意见,刘颖一毕业就让她到县外贸公司干,转过年就提副经理。刘县长坚决反对。在这种情况下,邬秘书给出了个主意:“送她到底下去,干上一年,人了党,提了干,那时再调上来当副总,谁还有话说?”夫人虽说舍不得,也咬牙同意了。

  伍经理道:“然而呢,你家闺女干得好着哩,快入党哩,还参加乡工作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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