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来,一脸的无辜。“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这――这这刚到一半,你说你你怎么了?”
她听完以后,脸上的表情仿佛更加地无辜了,几乎是以另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我,“休息一下怎么了,你开始不是累得要睡觉了吗?”
我不确定是她脑中的酒精让她做出这种举动,还是她从内心深处就认为这样的处理合情合理,无可非议。我有些摸不准她的套路,像武侠小说中的高手对决一样,突然对方使了一招大象无形,这边顿时慌了手脚。我坐那一丝不挂的韵了半天神,也没有摸清,仰脖喝了一杯酒,才发现荫茎已经急速萎缩,直到还原本相。我气急败坏的穿了裤子,蒙上被子倒向了墙头一向,气呼呼的没过一会,这时她又伸手过来摸我。我这下可就气大了,一把把她的手推开,她又伸了过来,我再次推开的时候,耳边居然响起了她的声音,我这里要加上居然这个词的意思是令我惊讶的是她的话里还带着怒意:“何为你什么意思?”
我翻身起来,望着她,她居然以同样愤怒的眼神望着我,我们对视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凭什么不让我碰它?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我,那,那,那你开始还不让我碰她呢?”
她脸霎时红了,不是羞涩的红,是愤怒的红。她翻身起来,穿上裤子,就准备开门拔脚,这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举动把我都搞蒙了,难道是我错了?她穿裤子的时候眼神恨恨的瞥着我,“小心眼!小心眼!休息一下都不行,哼,你不让我碰它,好,你行,何为你行!”我坐在床上,口齿大开,眼神痴呆,对她的愤怒与离去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表态,就听见铁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我被她彻底地搞傻了,我一直想到天大亮都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88。
这就是她第一次深夜来访的全部过程。事后我努力的回忆其中的蛛丝马迹,试图能从中找到一些前提,或者是暗示,但我绞尽脑汁,也没有弄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而在那以前,我们一直处于彬彬有礼,彼此互敬互爱的初期阶段,也是热恋的阶段。怎么突然就翻了脸呢?难道这预示着我们关系的进一步加深,进一步向恋爱的纵深处迈进?我有些疑惑,不敢确定,第一次吵架怎么能在性生活方面呢?这可是大忌啊。我带着晕晕沉沉的脑子去上班,途中多次拨打她的手机,都无人接听,这不禁让我生出多种猜疑。晚上我把这事说给邵刚听,邵刚坐那想了半天,然后说,她出现问题了,你要当心。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有问题了,没问题能这样吗,我坐在他对面一筹莫展。谢峰笑了笑说,操逼不成,反被倒打一耙,这姑娘也太不靠谱了。算了,我今晚和你睡吧。我回过头,对谢峰说了一句,丫滚蛋。
谁料当天夜里,又是深夜,佳子又来了。谢峰抱着被子匆匆撤出。临走的时候,口中骂骂咧咧,也不怕伤精,天天晚上这么狂办,迟早有你阳痿早泄的一天。我当时喜上眉梢,根本就没有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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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佳子的深夜拜访渐渐成了习惯。每到子夜一两点,我的耳朵就会变得像狼一样敏感、多疑。好几次我睡在床上隐约好像听见了敲门声,我一翻身就起来了,打开门一看只有呜呜的风声在楼道里横冲直撞,在客厅看电视的谢峰歪过头来看着,眼角微微的往上抬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我知道他在笑我,但很明显我不能对此做出任何反应,我只能低着头返回床上,继续竖着耳朵听从门口传来的声音。
她来的时候基本上都处于喝了二两的状态,我不知道这样的状况是否符合她的工作要求,随着她来的次数日渐频繁,我的酒量也渐渐大了起来。为此我曾多次在黎明的时候打电话给三毛驼,让他帮我请假,他为此骂骂咧咧的数落了我不少次。
我原来是一个不太喜欢听女人唠叨的人。但在她身上,我改变了不少,我已基本上能够忍耐她喋喋不休的述说,虽然最后我的脑神经明显处于罢工的范畴。就好像小三和我说的一样,人在很多时候会不自主地精神抗拒,明明在听对方讲话,但听着听着,思想就游弋开来,根本不知对方所云。有时候是故意,有时候则完全是大脑主宰的,你的神态可以欺骗对方,但你的大脑实际上已经在抗拒了。这样的状况我从小学的时候就体会过,老师在办公室训话,我作奴状听着,实际上却早已神游爪洼国了。后来上班的时候,主任训话我盯着他两片唇上下飞舞,我的脑子则四处游弋,但只要他的两片唇一停,我则立即能根据周边表情做出不同反应,没有一次做错的。唯独有一次去采访一位老革命回顾往事的时候,他语速极慢,还喜欢一句话重复两三遍。说着说着我就开始觉得面前嗡嗡声四起,索性便开起小差来,等我突然听见四周鸦雀无声,只有磁带在机器里柔和的转动声时,我立即反应过来,立即绽放微笑,说道,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您说得好极了,简直让我接受了一次再教育,你们当时真是不容易啊,那么艰苦的环境都克服过来了,听着我都心潮澎湃,有机会一定还要向您讨教。说着说着我看见那老头的脸渐渐的错愕起来,我回头看见后面的摄像一脸的焦急,我马上又反应过来,知道他还没有说完,打个马虎眼,又绕着弯把话给兜回去了,让他继续说。出门以后摄像告诉我,那老头当时正在回忆战争中最艰苦的一段,回忆时间刚长点,我就开口了,差点就导致采访中途泡汤。那次走神吓出了我一身冷汗,后来这种症状就好多了,可认识佳子以后,旧病复发,还有了日趋严重的预示。有时听着听着睡意就上来了。可佳子的手段却是简单明了,她毫不怜惜地就是一巴掌把我打回原形。她那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小米,小米是如何英雄盖世,如何大智若愚,又如何如何,以至于我几乎都能背出她们在17岁认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常常是如此云云,直到东方发白,拂晓将至,最后我不得不打着哈欠和她做完爱。不做是不行的,勉强做也是不行的,我有心忌。因为我听她说过曾经有一个男人和她交好,只因那男人Zuo爱差劲,她就硬是生生的和别人断了关系。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在清晨黎明,我一听完之后,立马鼓起精神大战了三百回合。做完之后我们通常会裸体躺在床上给各自单位打电话请假,我曾经在电话里充当过她的弟弟、叔叔、表哥、医生、男朋友等角色。当然,她也充当过我的女友、表姐、远方亲戚,还有一次我们演了一场撞车的戏,作为肇事一方,给对方单位打电话解释。其花样层出不穷,每一周就有两三天有事故发生。
每次醒来都在下午两点左右了,我常常会半梦半醒地看着床前那日渐堆积的北京桂花陈发呆,有的横,有的竖,但都无一例外的空空如也。这样的生活日子久了,反而习惯了,过了一阵,佳子把工作都辞掉了,我也是舍命陪君子,便由着性子胡作非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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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经常会在床头放上一打纸片。偶尔我会提起笔在那纸片上胡乱写点什么,没有情节,没有人物。现在想来,那都只是一些无聊的情绪和作呕的冲动罢了。就好象我现在回忆起来,佳子当时看见它们的样子。无意识的笑了笑,然后象根本就没有看见一样。我记得有一张纸片上曾经这样写到:
在我短暂的人生路途上,我常常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生活就像一个层出不穷的万花筒,永远不知道接下来的节目是什么?我们带着最初的热情和冲动买票入场,却在循环不休的肥皂剧中沉沉入睡。偶尔惊醒,也只是一个无聊的闹剧。欺骗与无知充斥四周,乏味与生硬遍地都是。
惊喜?惊喜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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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经和谢峰探讨过关于幸福的概念。究竟什么才是幸福呢?我曾经以为我和青青在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是我离幸福最近的日子。但后来我又犹豫了,因为我明白记忆是可以美化的,我们都很健忘,为了让自己在想像中有所愉悦,我们难免要寻找一个叫做幸福的支点,来平衡住毫无生气的现在。也许在多年以后,回想起现在,也是一段幸福的往事。人,其实是很容易自欺欺人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更为了在这个波澜不惊的场面上黯然独舞。我们没有理由不让自己暂时性昏迷。
快乐很肤浅,痛苦很短暂,只有麻木才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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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生活有了另外一种眼神。当某一段生活来临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长度和温度。它像一个巨大的浮木,漂过我的河流。每一个急转,每一个停留,都是短暂的。也是我预料得到的。当我熟知这种到来的时候,我便由最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变成无所事事。它迟早会来,它也迟早会走,什么都不必投入,什么也不要强求。
在和佳子长相守的那段日子,生活像一块华丽绚烂的五彩布锦。除了偶尔在Zuo爱时不合时宜的把酒言欢之外,其他时候都像热恋一样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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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们宵夜回来,沿着三元桥一直走着,星空不错,像一块雍容华贵的蓝丝绒,上面点缀着几颗星,还有一些晚风。我和佳子还有邵刚、谢峰一行四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佳子突然问我,你们湖南人说情人怎么说,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称呼,谢峰说,情人就是画胡子。真的吗?佳子亮着一双大眼睛,琢磨了半天,口里念念有词,画胡子,画胡子,然后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冲到前面,对着三元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叫喊,画胡子,画胡子,我是何为的画胡子,我是何为的画胡子!
我走在她后面,看着她欢呼跳跃着,心情好得一塌糊涂。其实后来一想,“画胡子”是湖南方言里情妇的意思,明明没有胡子要画一对胡子出来,那就说明这胡子是假的,就好像情妇永远不是正选,上不了台面一样,只是当时心情愉悦,没有来得及想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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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她一定要带我去她家看看她的闺房,我畏惧见她父母,执意不肯,于是她想了个办法,把我乔装打扮成她的一个女同事,趁着夜色去了她家。她父母老眼昏花,居然没有看出来,我尖着嗓子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被她带入了她的闺房里。她带着我回忆了她从小学到现在的所有经历,说到兴奋处,还翻箱倒柜的找出当时的物证,一大堆照片丢在床上,指指点点,高兴得不行。她关上门后,我们就势在她儿时的床上翻云覆雨起来,那种偷来的快感似乎格外过瘾,一连做了两次,她第一次没有要求喝酒,看她咬着枕巾享受高潮的样子,快乐得痛不欲生。我伏在她那一堆照片上用心耕耘,汗珠滴到了她的百日照上,一恍惚,我感觉自己在和不同年龄段的佳子Zuo爱,一会是系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一会是扎着马尾身着校服的清丽女生,我在马不停蹄的幻想中低低嚎叫着,像一头意乱情迷的发情期牲畜,直奔顶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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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她经过了无数次彻夜长谈之后,我们发现了彼此许多的共同点,比如大家都非常厌倦坐公共汽车。我们都是属于对公共汽车有阴影的人,少年时每天挤公共汽车上下学,她每天都要遭遇到性骚扰,我则每天都要被挤得一身臭汗。我们都曾经在不同时段不同背景下发出有生之年永不坐公共汽车的誓言。在我成年上班以后,我就再也不坐公汽了,宁愿把微薄的薪水拿出一半来打车,后来有点小钱更是的来的往,来北京两年多,从来不知道公共汽车站在哪里。谁料她也是如此,真是物以类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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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麻杆带来的危险越来越大。邵刚已经明确表示以后不会再碰那些东西。事情的起因是前段时间我们high了以后在凌晨三点照例去一家酒吧。不料在那家酒吧门口看见两辆警车停在那。再到了门口,一个外国朋友告诉我们里面有警察在临检。他话没说完,我们马上疯了似的转身就跑。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我们跑得整齐划一,起跑同样迅猛突然,事后想起来,那是我们交往多年唯一一次没有任何争吵下的统一行动。
在奔跑的时候,冬日的风像一双粗暴的大手把我们的衣服裤子剥了个零光,我们像四只脱了毛的鸡一样,迎着风急速向前,或许是大麻的药效发挥了作用,奔跑成了一种极度的享受,我们调整步履,控制呼吸,躲开路灯的照射,扑向了漆黑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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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会想起那天奔跑的情景,似乎某些本能的反应在那一瞬间奇迹般的复活,浑身的每个毛细血管都会钻出数十个数百个小动物来,我们释放它们返回大自然,在绿色和蓝色的世界里,它们欢畅奔放,自由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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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奔跑在反省之后我还有一种新的感觉,那就是人的虚伪性。
我没有觉得那阵风吹跑了我所有的衣服,起码还留了一条拳王内裤。那是我花了数百元人民币在燕莎商场买来的,还没有一位女性有幸目睹,但我在穿上那条内裤之后,我的整个面目发生了崭新的变化,我微笑示人,并彬彬有礼。一条高档的内裤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即使有毒品的介入也同样无法改变虚伪的本性,这真他妈的操蛋。
其实我是希望穿给佳子看的,但那段时间好像没有机会,她整天都很忙,我们一度成为了短信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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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检事件没过两天之后,佳子终于打电话给我,说要过来陪我看流星雨。这让我多少有些感动。
其实我是从来没有看过流星的。在小的时候,奶奶告诉我,天是最大的,你如果用手指指着月亮的话,月亮婆婆半夜就会来割你的手。这对幼时的我来说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从那以后,月亮在我的心中就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