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喜欢尚远之的,可以说是迷恋吧,他是我心里很特殊的一个存在。当然,尚远之他是有骄傲的资格,他有一个当市长的父亲,而他小小年纪便掌控了整个家族的命脉,他创造了本市最大的集团公司。连爷爷都说,尚远之是个极难得的人才,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个奇迹。
那个时候,尚远之总是用他的下巴看我,而我却不喜欢仰视别人。我本来是该被人家仰望的人,就这样,在一次他打破我的头还斜着眼睛看我的时候,我忽然对他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尚远之太出色,太遥不可及,他就像是个发光发热的太阳,靠太近就算是不被灼伤,也会晒黑,我只要远远站着欣赏就好。
认识颜烈是一次极偶然的意外,那次是我爷爷的寿宴。虽然我的爸爸只是一个小小的局长,可是我的爷爷本身就是一家银行的行长,而我家有着本市数一数二的财团,那是我妈妈家族控股的,我敢说只要我家动一动,全市金融都要跟着抖一抖。
所以,那天来的人很多,颜烈便是跟着他那时还是市委副书记的爸爸来的,那时我还不知道尚远之是表哥。
那天,尚远之依然用他的下巴看我,一脸的桀骜不驯,看来是被他的爸爸逼着来的吧。
我冷冷地对着他笑:“远之哥哥,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又来了?”
尚远之没有理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时他还没有像现在那样,无时无刻不挂着他那讨厌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继续挑衅他:“远之哥哥,你说话不算话。”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仍然没有理我。
我不甘心了,从来没有一个人怎么对过我,便上去推了他一把,当时人太小,没推动他,反倒自己一个趔趄。
只见尚远之脸色一变,没等我站稳,便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摔在了地上。
没等我哭出声来,他低下头来轻声说:“敢惹我,就要做好承受的准备,我尚远之没有说过不欺负小孩子。”
我嘴巴一扁,眼泪便要下来了。
他恶狠狠地说一句:“不准哭。”
我知道尚远之他是说到做到的,而我本来就是个娇生惯养、欺软怕硬的主,自然没敢再哭了,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敢掉下来。
“远之,怎么欺负小孩子?”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皱着眉头对着尚远之说。
尚远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男孩子扶着我起来,对我微微笑:“你别怕,远之只是吓吓你而已。”
他笑起来有着弯弯的眼睛,还有小小的酒窝。
“疼吗?”
他一问;我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疼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他顿时慌了手脚,不断地哄着我。
大人们都围了过来,他爸爸一直骂他,他低下头一声不吭。
“云裳乖,叔叔会好好说颜烈的,他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小姑娘。”颜烈爸爸一脸的谄媚,虽然小,我却知道他肯定是有求于我家517Ζ,这种人我看多了。
“不是他。”我抽抽噎噎地说,感觉哭得差不多了,便拉起男孩子的手,“你陪我玩。”
他也就乖乖地跟着我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温和的男孩子叫颜烈,他其实比我大好多,只是因为长期生病看起来才像个小孩子。
那一年,我八岁,尚远之十六岁,颜烈十二岁。
云裳(2)
后来没多久,尚远之便出国留学了,我却和颜烈玩在了一起。
一开始,颜烈对我是极好的,他会好好听我说话,会对我笑,也只有他不会一边对我微笑,一边却流露出贪婪的眼神,他似乎是无欲无求的一个人。
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在生病,可是那又怎么样,对我好便是真的好。那时的颜烈远远没有现在的冷漠和冰冷,我想我后来便是喜欢上了他的温柔平静,虽然他不如尚远之那般耀眼。
颜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尖锐,像只刺猬一样,不许人靠近呢?
我想应该是他姐姐的出走吧。
那一年颜烈十六岁,颜颜二十岁,我十二岁。
我还不是很懂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大人说颜颜离家出走了。我也没在意,照样玩耍,照样去找颜烈。
那天我看见颜烈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你怎么了?”我意思意思的关心了他一句。
颜烈揉揉眼睛,说:“没事。”
隔了一会儿,他又说:“云裳,你说有一天,我爸爸会不会把我也卖掉。”
“你动不动就生病,卖你谁要呀?要是我,才不会要。”
颜烈哦了一声,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我没理会,只管对着他唧唧呱呱地说着我自己想说的话。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开始,他渐渐地把我排除在了心门之外,我也渐渐地失去他了。
年复一年,颜烈开始变得很忙,也日复一日地冷漠,他不再认真听我说话,他甚至都不再笑了,只是他也没有对别人更好。
爷爷和我说过,如果大学毕业我还喜欢着颜烈,便让我们订婚,我也一直期待着这一天。
我十八岁了,只要再两年,颜烈就会是我的未婚夫,这个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他也没有反对过,我不曾想过颜烈会喜欢上其他女子,我一直以为我在他心里是特别的,直到顾君影的出现。
那一段时间,颜烈变得不一样了,他会发呆,偶尔也会傻笑,我这才明了顾君影的存在。
我一直好奇她会是个怎么样的女子,能叫颜烈另眼相待,甚至是爱上。那个女子,定是很美很美吧。见过顾君影之后,我有些许失望,长得只是清秀而已,冷冷淡淡,沉默寡言,她甚至只是个孤女,她哪里比得上我,颜烈的眼光不过如此而已。十年的朝夕相处,我竟然输给了这样的女子。
我没想到的是,他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居然斥责我,居然酗酒。颜烈病了,我打了个电话给顾君影,她果然来了。她坐在床边,有些傻乎乎地看着颜烈,这样的女子,不漂亮,似乎也不聪明,颜烈怎么就喜欢上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我知道今天颜烈的父母要来,才找的她。
意料之中,颜家的人显然是站在我这边。
看着颜烈的妈妈奚落着她的样子,我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快意,顾君影,看你拿什么和我争。
我不明白的是,顾君影非但没有自卑,没有抬不起头,反而抢白了一通,说的颜家的人好不尴尬。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老司令家的孙子、宋部长家的三公子居然也和她走在了一起,那个人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过而已。
我想我是嫉妒了,她顾君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凭什么游走在两个出色的男子间?多么讽刺啊,若是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我想我多少会甘心一点吧。
我散播了谣言,我偷拍了照片贴在学校的布告栏里,我想让顾君影身败名裂。
可是,她居然什么事都没有,颜烈知道了仅仅是糟蹋他自己的身体,连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她;学校领导知道了,也仅仅只是压下了消息,而我,爷爷第一次斥责我胡闹。
我想应该是碍于宋公子的面子吧,她顾君影何德何能。
我气红了眼睛,却奈何不了她。有一天,我定要叫她在这个城市无立锥之地。
云裳(3)
我怂恿着颜烈的妈妈为他办了一个相亲的宴会,邀请了各色的女子,我要让颜烈知道顾君影其实不算什么,比她好的人多去了,我宁愿他爱上的是其他豪门的千金,我夏云裳怎么能输给一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孤女。
那一晚真是热闹,连尚远之也来了,听说他可是刚刚回国的。这些年,他倒是常常回国的。他的名声可是更加地响亮,宋家那几个公子也和他有交情,当然这些我都是听说的。我和他虽然不像小时候那般争锋相对,也没要好到什么都说。
我没有看到颜烈,却看到了尚远之,我们这样子出身的人,表面工作自然是要做好的。于是,我上前去招呼他,不料却看到顾君影,那个眼高于顶的尚远之居然和这个孤女相谈甚欢。顾君影竟然有这等手段!
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我和她吵了起来,而众目睽睽之下,尚远之居然为了她开口骂我。
一气之下,我把手中拿着的酒朝顾君影泼了过去,没料到尚远之这次又挡在了她的面前,这还是那个有洁癖的尚远之么?
我真的输了,一败涂地,不只颜烈,连尚远之也是喜欢她的。
远远地,看见颜烈他们朝这边走来,我便把剩下的酒泼在了自己的脸上。果然,大家都信了我,连颜烈也是,看着他把酒从头顶倒下去,看着顾君影忽然苍白着脸踉跄跑出去,我很是开心。
我是输了,可是顾君影,我也不会让你赢得如此简单。希望你们爱得够深够真,千万不要让我钻了空子,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天,和颜烈的妈妈一起,设下了圈套。
有些失望,颜烈妈妈说她不会来。
颜烈站在院子里,闷闷的,似乎心情不好。
“烈哥哥,你还在想着她么。”我问,我知道颜烈的心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我最是了解。
“你别管。”他的口气冷淡。
“如今她该是和宋家的三公子一起,烈哥哥,你比不过人家。”
“你闭嘴。”
“怎么,不敢承认么,还在自欺欺人么?”
没等我说完,便看见他脸色骤然苍白,一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
“烈哥哥,胃又难受了么?”
我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气极了,忍不住又说:“难不成你还想顾君影来扶你,她现在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
“不要你管。”
我哼了一声,谁稀罕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正想走开,却瞥见顾君影远远走来的身影,她来了。
我回过身,使劲儿地抱住颜烈,轻轻地,吻上了颜烈的唇,他挣扎,他眼睛里满是怒火,愤怒地想要杀人。他该是也看到了顾君影吧。
我
怎么会让他们如愿呢,我夏云裳得不到的,她顾君影也别想得到。
颜烈死命地推我,我一时站不稳,摔在了地上,自然,他也摔了下来。我仍是抱着他,直到看着顾君影仓惶地逃走,这才松开了他。
颜烈躺在草地上,眼里是一片死灰。
忽然有些惶然,他该是不会原谅我了吧,我做了那么多,只是把他推得更远而已。我夏云裳只想为了自己的幸福奋斗,哪怕是不折手段,所以,我成全不了他们幸福。那么,大家便一起痛苦沉沦,没理由是我哭着在一边看着别人的欢笑。
程章
与顾君影相识一场,如此短暂,一夜之间,她杳无音信,我甚至都怀疑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消失不见了。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走得如此匆促,都没有告别,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当我是朋友;原本就是我巴着她的,不是么?
第一次见顾君影,是在大学刚开学的时候。那时,我是被家里人送来的,热热闹闹地挤了一车,开车经过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拖了一个行李箱,形只影单,寂寞得让人想掉眼泪,一眼我便记住了她,只是没有料到我们竟然会有再见的机会。
也许是缘分吧,我们住一个寝室,不知是什么缘故,我们寝室只有两个人,只是我和她而已。我进去时,就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安静地看着落日,看得出了神,她的侧脸被斜阳染成了温暖的金黄色,少了她原有那份寂寞和疏离。
顾君影习惯独来独往,我不喜欢她总是孤单落寞的样子,于是我总跟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后来,她便慢慢地习惯了有我做伴,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了,现在看来也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顾君影太清冷,太捉摸不透,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懂她,不懂她莫名的悲伤,不懂她无端的疏离。
以前她在身边的时候,我总是在想,等等吧,等到顾君影觉得我可靠了,她会自己告诉我的,于是她不说,我便不问。直到她离开后,我才发现她竟陌生得可怕,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顾君影离开后,我足不出户,一个人沉默了好几天,才走出寝室便听说了颜烈住院的消息。我眼巴巴地跑过去,希望看到顾君影,她喜欢颜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在他的身边么?
再一次失望,我看到的只有颜烈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瘦骨嶙峋,脸色苍白。
努力压抑住心头的那份不安,我告诉颜烈,君影她退学了,离开了,消失了,找不到了。
颜烈没有我想象中的震惊,他只是用淡淡的口吻述说了他和顾君影之间的一切,美好的相遇,不怎么美好的分离。
哀莫大于心死,我暗暗叹了一口气。顾君影看到那场景,应该也是这种感觉吧,无助,心死,所以不言不语,默默走开,此刻,她该是躲在哪个角落舔舐伤口。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如此地平静,我本以为他会大哭会愤怒,就算不为顾君影的离开,也为她的不信任。只是那眼神中满满的死灰,沉寂一片。
许久,我才说了一句,去把她找回来吧。
看到颜烈点点头,我也转身走了。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忍不住泪流,那里面躺着一大片死了的爱情。
我想,若不是我当初的劝说和鼓励,顾君影会和颜烈在一起么,她会受如此屈辱么?他们分明是爱着的,为何却如此惨淡收场,是造化弄人,还是人心残酷?
她说,程章,喜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我不会为了去喜欢一个人,就把自己给忘了,只要他好便好;我很自私的,我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要一个人负我。所以,我不给人任何伤害我的机会。
顾君影是一个那么害怕受伤的女子,她本该被好好收藏,细细呵护。
如今,却不知她漂泊去了哪里。
窗外的月,仍是旧时的模样,弯弯的,床头柜上的台灯,也仍是旧时的模样,可是那段舒心的乐章再也不属于我了,那月光鸣奏的也都是哀歌了,那灯光映亮的也都是惨淡了。
万籁俱寂,我暗自垂泪,往日过于美好的虚假,长出我不凋谢的记忆。
今夜,我能走出失眠么?
一别经年(1)
顾君影开着车,哼着小曲,快乐地穿梭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些年她虽身处异国他乡,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小哥,远之,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姥爷和爷爷也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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