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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阿吖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初学者的字帖！”
乘着还没吃中饭的间隙，顾爷爷跑了趟镇上的小书店。千挑万选买回了三本初学者临摹用的字帖，又顺便买了两支毛笔。
字帖里只有一个字“永”，颜真卿的字。一张字帖方方正正十六个“永”字，毛笔沾上清水便可以在上面书写，待水渍干了后，又可以重复使用，非常适合初学者。
原本顾爷爷便写得一手好字。顾芸喜见顾芸初在练毛笔字，也缠着顾爷爷说要学。没办法，顾爷爷只好又跑去小书店把剩下的几本初学者临摹帖全给买了下来。每天上午，顾爷爷教两个孙女识字（主要是教顾芸喜），吃过午饭后，午睡一小时，下午则是练字时间。
顾芸初苦练了一个多月的“永”字，总算有点像模像样了，最起码这字看起来有了骨架子，不再像前世那般软趴趴的。
顾芸初不似其他两岁多的奶娃娃爱闹腾，在朱家长辈眼里只当是顾家爷爷教得好，只是顾家大姐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两个孙女是亲生的，就丢下乡下的农田特意跑回镇子，悉心教导，怎么外孙子不是亲生的，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朱亚雷确实跟顾爷爷没有一丁点儿血缘关系。顾家大姐本就是顾奶奶跟前头老公生的拖油瓶；虽说改了姓，也只养在身边几年就匆匆嫁入了朱家。而朱亚雷也不是顾家大姐的亲生骨肉，平日里又鲜少走动，自然跟顾爷爷不怎么亲。
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朱亚雷根本无心向学，不怎么乐意跟着顾爷爷读书识字。牛不喝水焉能强按头？纵使顾爷爷想一碗水端平了，面对朱亚雷也觉得很为难。
而朱亚雷为了躲避自己老爹朱有才的“竹笋炒肉丝”，小小年纪竟然说起了谎话。将贪玩逃学，不去顾爷爷那里读书识字的责任全推到顾爷爷身上，竟说成“阿公不欢迎他去”，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故意给他吃咸的要命的稀菜粥啦，下饭的菜只有咸菜腐乳啦……朱亚雷只在顾爷爷这儿吃过一顿伙食不怎么滴的中饭，之后伙食改善后的几天都不曾过去，这让帮着买菜的顾家大姐轻信了朱亚雷所说的话，也觉得自己的这位继父确实不待见自家儿子，故意在虐待，以至于越发对顾爷爷有所怨怼了。
而这一切顾爷爷都看在眼里，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阿吖，你不生气么？”顾芸初窝在顾爷爷的怀里，吃着新鲜的菜瓜（就是小香瓜）。
“芸丫头，你要记得。没有必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生气。”
“呃？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顾芸初歪着脑袋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跟事。”
无关紧要？顾芸初能明白，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爷爷能将人情世故看得如此透彻。
“芸丫头，以后长大了你就懂了。”顾爷爷补充道，习惯性地伸手抚摸了几下顾芸初的小脑袋。那头短发，毛茸茸的，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听自家儿子说，顾芸初最初胎发少得可怜，稀稀拉拉的，几乎没有，让人剃了个光头后，这才长出了头发。现在看着毛发，乌黑浓密，长势喜人。
“阿吖，吃瓜瓜。”顾芸初高高地举起小手，从怀中的碗里挑出一小片去了籽的菜瓜塞进顾爷爷的嘴巴里。
“小花猫～”顾爷爷拿起搁在一旁的湿毛巾，仔细地将顾芸初沾满果汁的小手跟小脸蛋擦拭干净。
天台上，爷孙俩其乐融融地坐在那里晒太阳。
第九章下套，说服阿爷
天台上，爷孙俩其乐融融地坐在那里晒太阳。
这时，顾芸喜举着本画册，从屋里跑了出来：“阿吖，阿吖，讲故事～”
“好，我们讲故事～”顾爷爷接过顾芸喜手中的画册，翻开了第一页。
“今天我们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小山村里有兄弟俩……”顾爷爷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沧桑，四月初午后的阳光柔和而又温暖，晒得顾芸初昏昏欲睡。
“哥哥在两只大鸟的带领下来到了宝藏山，山上果真如弟弟所说的那般，到处是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宝藏山旁的小河里也养满了肥鱼。哥哥拿出了大口袋，将满山的金银珠宝都装进了大口袋里。哥哥忘记了弟弟的叮嘱，他装了一个又一个。那两只大鸟也因为贪图小河里的肥鱼，舍不得离开。太阳升起来了，整个宝藏山被笼罩在刺眼的阳光下。因为没有及时离开，哥哥和那两只大鸟被活活热死在了宝藏山上……”
顾爷爷讲完了故事，发现躺在藤椅上的大孙女顾芸喜已经睡着了，而窝在自己怀里的原本昏昏欲睡的顾芸初精神变得很好。
“阿吖，人会因为贪念而死么？”
“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切皆因一个‘贪’字。做人不可以太贪心～”
“那，那阿吖你平日那么喜欢喝酒，是不是也是‘贪’？”
顾爷爷一时语顿，神色凝重地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孙女：“芸丫头……阿吖只好这杯中之物。”
“可是，不是阿吖自己说的，做人不可以贪心的么……”
“芸丫头啊芸丫头，你竟然拐着弯儿的给阿吖下套啊……哈哈哈～”顾爷爷突然大笑了起来，“好！我顾连安由此聪慧的孙女也不枉此生了。芸丫头，阿吖答应你。以后每天最多只喝一盏小酒！”
“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顾芸初仰着头歪着脑袋问道。她是知道顾爷爷的酒量的，白酒能喝七八两，高兴时最多1斤。前世具体为了什么事儿顾爷爷会喝那么多酒顾芸初记不清了。反正出事那天顾爷爷一口气喝了一斤半的烧酒。结果上楼梯时，脚下打滑，一步踏错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撞破了脑袋。又因为当时大伯家没人在家，很晚才被人发现。等到送到医院，已经太迟了……顾爷爷有个纯银打造的小酒盏，一盏最多不过二两酒。
现在只是1984年4月，距离前世顾爷爷出事的1988年夏天还有4年时间。慢慢地一点点的调整……
“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拉钩钩？”顾芸初习惯性的翘起小手指。
“好，拉钩钩！”
第十章无奈，表妹出生
四月底，重庆发来了电报。顾芸初的舅妈彭晓真给老沈家添了一位孙女，母女平安。没有生下孙子，顾芸初的外公沈礼才跟外婆袁明娇多少有点失望。在老沈家，虽说更重女轻男一些，但前头已经有个可爱的小外孙女儿了，他们也就想着要个男娃。一女一男，加起来正好是个好字。至于是外孙还是亲孙，他们反而不怎么看重。
因为是两个女娃，自然有了比较。比来比去，待在重庆的老两口就越发觉得还是前头的外孙女儿更讨人欢喜一些。于是，他们想到了是不是提前退休，回祖籍老家算了？
顾芸初知道自己多了个表妹，是在顾妈妈再次轮休来看望她时。算算日子，是差不多是该生了。因为早知道舅妈会生个女儿，所以顾芸初一点惊喜感都没有。更何况前世顾芸初就跟这位唯一的亲表妹沈璐瑶童鞋相处得不怎么好。
一来浙江跟重庆距离太远，火车没提速，路上得走3天，真真伤不起～所以除了每四年沈川舅舅带着舅妈表妹短暂的聚上这么几天，交流一下感情外，平日里也就全靠发电报跟写信。之后几年通了电话，也就再多一条电话沟通。所以感情基础不甚稳定。
关系不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位表妹，眼高于顶势利的很。平日里没事基本别指望她喊顾芸初一声“表姐”。当然顾芸初也没太指望这位表妹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热情似火地叫她，围着她转悠。可最起码一条，别每次都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吧。在前世，每当这位亲爱的表妹非常热情地用甜得腻死人的口气叫她“姐姐”时，顾芸初那后背就森森发凉，那心脏都会自发加速跳动，这血压就噌噌噌往上飙：这，这，这是又看上了她的什么东西？还是看上了她口袋的零花钱，又想要什么礼物了？
几次下来，再傻再蠢再笨反应再迟钝的人都会察觉到了，何况前世的顾芸初并不傻蠢笨，充其量就是有几根神经粗了一些罢了。所以她跟表妹沈璐瑶，先天感情基础不稳定，后天又多次惨遭破坏，加上后来舅舅沈川舅舅跟小彭舅妈离了婚，两姐妹之间终于爆发了一场大争吵，最终关系降至冰点，彼此都懒得搭理对方……
顾妈妈对自己这位唯一一个亲侄女的出生还是很高兴的。自打收到电报，就一直在盘算着送点什么好？顾芸初的眼皮跳了跳，想起前世每当她的财物将被这位亲爱的表妹打劫时，她的眼皮总会跳几下。
“妈妈～”还是未雨绸缪的比较好。
“嗯？”顾妈妈的脑子里还在盘算着，送什么好呢？奶粉？红糖？或者寄点钱过去？
“你是不是在想送什么东西给小妹妹？”
“是呀，小芸儿。你说妈妈送什么东西好呢？”其实顾妈妈压根没考虑顾芸初的意见。
“送尿布跟小衣服呗。反正那些我都穿不上了。”
“尿片跟小衣服……对呀，小孩子的衣服自然是旧衣服比较好。软和，也不容易伤到孩子。”顾妈妈高兴地弯下腰亲了口顾芸初，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寄钱可能不会要……要不就把那猴票寄一版过去……”
“妈妈！”顾芸初听了顾妈妈的自言自语就觉得很火大，不由地提高了嗓门。
“怎么了，小芸儿？”
“那是我的！不准你乱送人！”
“好，好～不乱送人不乱送人！”才怪！前世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不会乱送人，结果转眼就进了表妹的口袋！现在，还是这样？！真当我是小孩子，好忽悠么？
“妈妈，拉钩！你保证不会动我的邮票，不将那些猴票送任何一个人！”
顾妈妈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女儿如此严肃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这，这是怎么了？”
“妈妈你发誓！你发誓！！”
原本还想哄一下顾芸初，回头悄悄地邮寄一版猴票当贺礼的顾妈妈见自家女儿如此认真严肃的表情，觉得很是火大，便一把拍开了女儿的小手：“妈妈想怎么处理邮票就怎么处理，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一边坐着去！”
“……哼！妈妈最讨厌了！”顾芸初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一咬牙转身迈开小短腿，跑开了。
回家，我得赶紧回家。把邮票先藏起来！才不要妈妈送给那只喂不饱的白眼狼！顾芸初仔细地想了想，乘着大人没注意，便偷偷地拿起小凳子，将小凳子挪到朱家前门的木栅栏前，借助小板凳的高度，顺利地打开了木栅栏的小插锁，直接跑了出去。
镇子上只有一条主街道，两边是各种小店，打铁的、卖油盐酱醋的、理发的……朱家位于这条主街道街尾。街中间有条大岔路，岔路口附近有个大花坛。回市里的车，就停在那里。顾芸初迈着小短腿，呼哧呼哧地走了很久才走到岔路口。运气很好，整好有回市里的车子。
“上车了上车了，回市里的赶紧上车了。终点站火车站了……”
顾芸初混在人群里，偷偷的爬上了车。原本一个奶娃娃单独爬上车就很醒目，偏偏前面那位大包小包，让人觉得是东西多没办法顾及孩子。而后面那位看着顾芸初那么费力地自己爬上车，就觉得这孩子太懂事了，比自家那猴孩子懂事多了，便十分好心地抱了一把。上了车后见人多又怕挤着孩子，便一直将顾芸初抱在怀里。其他人见了，自发的认定这抱孩子的那位就是孩子的家长……于是，在各种误会，各种好运综合作用下，顾芸初童鞋非常顺利地坐上了回市里的车。
而另一边，朱家人过了很久才发现顾芸初不见了。开始以为顾芸初在楼上自己看书什么的，等到蒸好了蛋羹，上楼一看发现没人。后来看到前门打开着，小凳子倒在一旁，便感觉事儿有点不对劲了，孩子弄不好自己跑出去了。
顾妈妈听说孩子不见后，立马想到会不会去她公公那里了。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顾爷爷那儿，知道顾芸初根本没来过时，一下子就慌了神。
这么小的孩子，会去哪里呢？虽说自家女儿之前从未一个人到公公这里，可女儿那么聪明，人小鬼大的，说不定一时赌气就跑过来了呢。顾妈妈来顾爷爷这边的路上，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可现在……希望破灭了，孩子，孩子会去哪里？
她还那么小，那么可爱……会不会被车撞了？会不会遇到了人贩子……不是说，前几天隔壁村子有个孩子就是这么走丢的么……顾妈妈越想越害怕，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艾娜，你也先别哭。”听顾妈妈说了大致经过后，顾爷爷叹了口气，这芸丫头到底跑哪里去了？一声不吭就跑了……会不会，是跑回家去了？
“爸……”
“艾娜，镇上回市里的车子，最近一班是几点？”
“三，三点。”泪眼汪汪的顾妈妈想了想，回头又看了摆在玻璃橱柜上的三五牌老钟表。
“还有一刻钟。我先去车站那边看看。”
“哎？车站？回市里？爸你是说小芸儿，小芸儿……这，这怎么可能？”
“也许我猜错了。你跟她大姐她们先在附近找找，芸丫头只是在贪玩还在附近玩也说不定。”
“好～”顾妈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跟着顾爷爷走出了家门。
“小芸儿……小芸儿……”
“芸丫头……”
第十一章坚决，偷跑回家
“这位同志，这辆是回市里的车不？”顾爷爷在三点前赶到了车站，一边喘着气一边问司机大哥。
“是啊。”
“三点钟走？”
“发车时间改了，现在改成两点半，三点半，四点半，每天下午三趟。这不天热了，中午要困高（睡觉）。今朝（今天）刚改的时刻表。”
顾爷爷只觉得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心。
“那，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两岁多点，这么高……”顾爷爷比划了一下顾芸初大致的身高，“穿了一条天蓝色小花裙子，白颜色的长袜子，黑颜色的小皮鞋……”
“没有。”司机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到。要不你去问问其他人？看见了也说不定。”
“谢谢了，同志。”
顾爷爷失望地转过了身。这臭丫头，若是找到了，非狠狠地揍一顿不可！若是找到了……芸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