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的目光在杨柳身上扫了一下就过去了。
听到动静的姥姥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锅铲子，“幸好还没晚，饭做好了，咱们赶紧吃了，好给你妹妹上坟。杨杨去端菜。”杨柳利落地跑出去了，小舅妈说话而真叫人别扭！
杨柳和大舅妈两人端了三趟才把菜端完。十二个菜摆得大方桌满满当当的。有荤有素，有热有凉，有现做的也有买好的熟食。
“呦，妈这里伙食就是好，这又烧的鸡，又烧的鱼，还买的卤肉，得花不少钱吧！”
“还不都是你嫂子买的，我和你爸平常可没这么吃过。”
“那我咋听说杨杨经常吃蛋糕呢？”
“老二媳妇，杨杨没爹没妈，我不心疼一下，这孩子可怎么办！”
“那是，您是心疼她，可您也不能偏得太过分了！”
“我怎么偏过分了，杨杨吃的喝的，花的可都是她爸妈留下的钱！”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云云他俩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再说他俩能留下来几个钱啊。”
“老二媳妇，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妈您要是花自己的钱，这里头可还有我们妞妞的一份呢！去，妞妞，跟你奶奶要去～”小舅妈对妞妞喊了一句，把正在缠着磊磊要糖吃的妞妞喊了过来，妞妞立马跑上去抓住了姥姥的手，“奶奶，我也要～”
“要什么，妞妞？”姥姥看着小舅妈问道。
“裙子！姐姐身上的新裙子！一模一样的！”
“弟妹，这裙子可不是妈给买的，是我买的。”大舅妈终于发话了。
“是大嫂啊～可怜我们妞妞，奶奶不疼，大娘不爱的！还不如人家没爹没妈的～”说着还装腔作势地摸了两把眼泪。“你说我们要是有钱，也就不说了。可这日子穷得见鬼！平常连只鸡都舍不得吃。可怜我们妞妞也跟着受罪！都没穿过新衣服！只能看着别人眼馋……”
“哭什么哭！要丢人也别在这！人家又不会可怜你！”小舅舅阴着脸骂了一句，说罢深深地看了姥爷一眼。
第十四章 极品的一家（二）
小舅妈一听这话，拍着大腿就哭爹叫娘起来，扯着嗓子嚎啕，“这日子没法过了，连句话都不让人说。爹呀，妈呀，你苦命的女儿就这样被人欺负呀……”姥爷冷眼看着这两口子做戏，也不说话，招呼磊磊和化化去洗手吃饭。扭头看到杨柳眼眶微红，叹息一声，拉着杨柳坐下来。
“赶紧吃饭，走，妞妞，大娘领你洗手，咱们吃猪耳朵去～”妞妞一听吃猪耳朵，立马欢欢喜喜地跑去洗手了。家里统共就一个洗脸盆，放在院子里的脸盆架上。妞妞冲过去，就要往磊磊和化化中间钻，嚷嚷着“我先洗，我先洗！”化化不及防被他撞了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连带着脸盆“咣当！”摔在了地上，“哗啦！”水流得到处都是！妞妞被吓得愣住了。磊磊赶紧去扶化化，小男孩摔了一跤，平常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哪里愿意，爬起来就要去推妞妞。妞妞比他更快，看着他往自己这边冲，立马哇哇大哭起来，“妈，快来救我，化化要打我！”。
大舅妈和二舅妈匆匆赶出来，大舅妈连声问：“妞妞，打哪了？大娘给你打回来！”说着瞪了化化一眼，化化委屈急了想要争辩，被磊磊扯住了，不让说。这边二舅妈，又开始嚎啕起来，“小流氓，你妹妹也是你能欺负的！我的心肝，哪儿疼，妈妈给你打回来！这一家子都是没天良的，这么小的孩子都欺负！……”
“妈妈，他打我胳膊了！”妞妞赶紧告状。
“胡说，谁打你了！我连碰都没碰着你！”化化急了，上前就要拉妞妞的胳膊。
“妈……你看，他还要打我！”妞妞眼泪汪汪，往她妈身后缩了缩，好像很害怕似的。
“妈，我根本没打她，哥可以给我作证。”化化急忙争辩。
“你们都是一家子的，当然向着你了，我可怜的孩呀，你大娘不给你买裙子，你哥还打你，你咋就那么命苦呀！……”
“妈，我真可怜，都没人疼，妈～～～”妞妞跟她妈一起干嚎起来。
“行了，妞妞乖，快别哭了，大娘打你哥哥，给你出气好不好。大娘下午也给你买条新裙子，就跟杨杨姐一样的好不好。”大舅妈说着拍了化化一下。
“妈，连你也不相信我！”化化委屈极了，也哭了出来。
“嗯！谢谢大娘，大娘真好～”妞妞立马破涕为笑。“大娘，我要蓝色的裙子，我还要吃猪耳朵！”
“好好好，大娘带妞妞去吃猪耳朵。磊磊，带弟弟出去转转，好好教教他，让他知道哪里错了！”大舅妈声音严厉地斥责化化。
小舅妈也停止了嚎啕，从大舅妈手里扯过妞妞，一把抱起，“乖宝，吃什么猪耳朵，咱们吃鸡大腿去～”
终于消停了，杨柳站在屋内，看得分明，这家人果真一直都这么极品！杨柳帮着摆好碗筷，酒杯，这边姥姥笑着招呼妞妞坐到她身边。一家人这才坐定。姥姥姥爷坐上座，旁边是大舅大舅妈。妞妞坐在姥姥身旁，然后是小舅小舅妈。不一会磊磊带着化化也回来了，化化脸上还带着哭痕，手里攥了一把小水枪，也高高兴兴坐下了。杨柳和磊磊化化一起正对着姥姥姥爷坐好好。
期间，大舅妈，一力劝大家多吃，还不是给孩子们夹菜。小舅妈，筷子翻飞，挑来拣去，专拣肉吃。杨柳心想，这么贪吃，怪不得吃成个大胖子。杨柳很少腹诽别人，但是这样的极品亲戚，实在让人敬重不起来。
妞妞跟前菜都摞成小山，还可着劲非要自己去夹猪耳朵。她人小，个矮，胳膊短，一个没注意，就蹭得满袖子都是菜汁，油腻。小舅妈见了少不得训斥一番。妞妞就在席间闹了起来，直到小舅舅骂了一句才停止哭号。
杨柳实在受不了了，看着这一家人，再好的饭菜都吃不下去了，草草吃了半碗饭，就停下了筷子，此时不禁庆幸，还好开始多吃了点，要不然，这小孩抹眼泪擦鼻子的衣袖蹭过，这饭吃下去，还不得吐翻天。
大舅一家，姥姥姥爷都不约而同地绕过了妞妞蹭过的荤菜，捡着素菜吃起来了。偏小舅舅一家人吃得飞快，生怕有人跟他们争。
午饭还算是顺顺当当吃完了。杨柳帮忙张罗着收碟子收腕，妞妞又缠着化化要水枪去了，磊磊看着她们别再闹起来。大舅舅，小舅舅和姥爷说起了话。小舅妈也不好坐在一旁，也跟着来到了厨房，装模作样地帮忙。看杨柳也在，酸声酸气地说，“哎呦，这没爹没妈的就会讨好人～”要说杨柳一开始听到这“没爹没妈的”还会忍不住想哭，可着几个小时下来，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想寒碜自己，自己犯不着为这话生气难过。杨柳实在不想同这人多说一句话，没理她。小舅妈无趣，过一会，又说，“杨杨，也真不孝，今天怎么说也是你爸妈三年，你也不说穿得素净一点！”说罢就看着姥姥笑。
“老二家的，杨杨可不是那起子没良心，不孝顺，喂不熟的白眼狼。她这是想要她妈妈看了，在地下也好放心。”姥姥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今天我就跟你说明白了，老大家的也在，该你们的我一点都不会少。杨杨的，她爸妈要是在，我也有她们这一份。现在她爸妈不在，我也没多给。我和你爸除了这院子也没多少钱，你要是就看着这眼前的一点，我现在就把钱分了给你们。”
“那倒不用，妈，我还没这么眼皮子浅，我就是想要您多疼我们家妞妞一点。”小舅妈嘴上说的动听，心里却道，想得美，现在分了，你们老两口，还不知能活几年，剩下的不就便宜那个野孩子了！
“不用，妈，我们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您那点钱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大舅妈也连忙表态。
杨柳看到姥姥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的，姥姥姥爷根本没多少钱，要是小舅妈现在真要分，那自己和姥姥姥爷怕是要喝西北风了。姥姥也看到了杨柳，强笑着说，“杨杨，待会给你爸妈烧纸，你就被在这呆着了，去，把纸钱花开去吧，让你妈也知道你的孝心～”姥姥眼眶说着说着又红了。杨柳乖巧地应了，来到院子里，就听得堂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哪敢有什么意思？”
“老二，你话就不能好好说，非得阴阳怪气的！”
“我阴阳怪气的！可不是我又不在石油公司上班的，比不上人家高雅。”
“老二，你说够了没？你说这话可平凭良心！咱爸对你还不够好，前两天还要我找王主任给你走走门路！”
杨柳放下手中的纸钱，悄悄地走过去，这又是怎么了，这一家人还没闹够？
“哼，走走门路，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跟你说，”说到这里，小舅舅不知道怎么激动了起来，“要不是你，我能有今天！本来我都跟老王说好了的，他说下个月就安排我进去。你说，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说着上前扯住了大舅舅的衣领。一时间情况急转，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闹事，更没想到他还要打人。小舅舅一只拳头紧跟个就往大舅舅脸上砸，大舅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时小舅舅另一只手又立马朝大舅舅头上挥去，大舅舅偏头躲开，又抓住他另一只手，不防小舅舅的腿竟突然狠狠地踹了过来，大舅舅吃痛，肚子上遭了这一脚，疼得立马蹲下去，小舅舅犹不解恨，冲着大舅舅还要打。磊磊和化化不知什么时候也跑进来了，磊磊挡在前面，化化急得哇得哭出来“爸，你没事吧，爸，妈，妈，快过来！爸的脸都白了！”
姥爷早气得浑身发抖，抓起茶杯“啪！”的摔在地上，“你给我滚出去，你这孽子，这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说完这句话，就不停地大喘气，脸色通红。杨柳也吓得不行，两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打起架来得多可怕，何况大舅舅又被打伤了。可是她顾不了这些，急忙跑上去给姥爷顺气，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抱着姥爷的手，使劲把老人给稳住，“姥爷，你消消气，你消消气～”
厨房里听到吵闹声的姥姥和大舅妈终于慌忙敢过来了，小舅妈也紧随其后。一看屋里的情形，大舅妈哇的一声冲向大舅舅，“保民，你怎么样！脸怎么这么白，哪儿疼？”姥姥也赶忙跑过来，“保民，你哪儿疼啊！”磊磊这时回过身来，“妈，赶紧送爸上医院吧，叔好像踹到爸胃上！”大舅妈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刷白，“磊磊，快，去叫你李三叔，快点！”说到后来声音都变成了尖叫。磊磊撒腿就跑。姥爷缓过气来，也扶着杨柳走了过来，“老大不对劲，赶紧地扶着他躺地上”舅妈慌手慌脚地照办，杨柳忙忙又倒了一杯水递到大舅妈手上。“保民，喝点水……”大舅舅脸色终于缓过来一些。磊磊领着李三叔也过来了。
“都让开点，让我看看……”说着掀开了大舅的衣服只见胃上青了一大片。李三叔赶紧在手上倒了一些跌打损伤药，搓了一下，揉到了大舅舅肚子上。大舅舅眼睛睁得老大，疼得直冒汗，愣是忍着不出声。
“李三，怎么样？他这多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大舅妈声音颤抖。
“别太担心，这一脚踢得狠了，缓过这一阵，好好休息，抹点药酒，过几天就好了。我说老二，你哥有胃病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脚要是再狠一点，老大就活不成了！都是一个爹妈的，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你咋就下得了手！”
大舅妈回过神来，破口大骂，小舅舅神色貌似有些懊恼，姥爷又骂了一声赶他滚，他才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站在外面的小舅妈赶紧抱起妞妞跟着走了。
第十五章 祖坟扫墓
经小舅舅家这么一闹，原本的扫墓彻底被搅合了。小舅舅一家回去了。大舅舅胃部受伤，根本不能活动。李三又叫了其他几个邻居，帮忙把大舅舅运回了家。大舅妈自然要跟回去照顾，让磊磊化化留下来。姥姥当然不会留着。到最后就剩杨柳姥姥姥爷三人。姥姥担忧大儿子伤势，气恼小儿子惹事，可怜小闺女去了，可连个三周年上坟都这么冷清！坐着默默垂泪。姥爷也长长叹气，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脸色比早上还难看。
杨柳感伤一会，就放下了。无论如何，逝者已矣，人总要向前看才好。
“姥姥，你看我花的纸，这是我第一次弄，怎么跟您弄不一样，您教教我吧～要不，妈妈看了，肯定会笑话我手笨。”
“恩，乖孩子，来，姥姥叫你，手别捏太紧，使巧劲，你看，这手上下这么一晃，纸不就花开了。”姥姥这才想起杨柳还在一边，罢了，闺女去了，外孙女还在，自己可得好好多活几年，不能让这孩子落在地上，没人照顾，想到这，也压下悲伤，强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教杨柳怎么花纸钱。
两捆纸，两人花了十来分钟就花完了。姥姥找出一个大黑袋子，把纸都装进去了，塞得鼓鼓的一大袋子。杨柳想要提着，却发现自己提不起来。姥姥喊了姥爷来提，自己拎着盘鞭炮，叫杨柳拎了香。三个人，老的老，小的小，一起走向了墓地。
当年姥姥姥爷同一天死亡，姥爷先走，姥姥后走，按照家乡的规矩，姥姥是不能立即下葬的，须得把骨灰放在墓园里三年，三年满了才能把骨灰移出去和姥爷合葬。
可是后来要合葬的时候，妞妞生病了，各种药都吃了，就是不见好。眼看着孩子就要没了，小舅妈急得要死要活。小舅舅不知怎么的，竟找了个算命的来问，那算命的瞎子装模作样，又是掐指又是测字，末了对小舅舅说，你家最近有大事！可不就是大事，小舅舅一想，这算命的有两把刷子，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那算命的又装模作样地拿出一个风水盘说，“你家祖坟的风水不适合把老太太迁进去，这要迁进去了，你家可就犯了冲，要倒大霉的。”虽然为什么犯冲，怎么倒霉老瞎子没说。可就是这几句话，就把小舅舅给吓住了，连带恨上了姥姥，骂她死了还跟自己过不去。说什么也不愿意给姥姥迁坟。多么荒谬啊！
姥姥姥爷感情这么好，是一定要合葬的，再说也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落在外面的，不迁进祖坟。大舅舅为此跟他吵了好几回，每回小舅妈都哭号说，大舅舅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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