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澍向往着那样的初见,向往那样的惊天动地。而今时过境迁,她是这般的模样坐在地上,像是个疯女,他大声叫停车,不管身边助手和经纪人的眼光,跳下车。
人群里都是惊呼,他用力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头发干枯而乱,嘴角流着血,额头都是青紫,她抬头望他,像是遇见了救星一样,拉住他的手,念叨着:陆澍,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弄到一张去巴塞罗那的机票好吗?我要去找沈慕西,我和他失散了。他们都不卖机票给我,你去帮帮我说说情,好不好?
他伸手擦拭去她嘴角的血迹,不顾那些狗仔队像闻腥而来的苍蝇一般狂拍着,他温柔地说:我在,我帮你买票,我陪你一起去。
他牵起她,任经纪人在身后呼喊和跺脚,他拉着她,在众人的唏嘘中,穿过一条马路,阳光扑面而来,恍惚中,有春天的模样,他心里都是暖暖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
白槿湖,如果当初,我选择的是你,我该多好。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像你一般,让我魂牵梦萦。
陆澍动用了社会关系,宣称是驻巴塞罗那的新闻记者,买到了两张飞往巴塞罗那的机票,他想陪着她去。
走的时候,她忽然就变了卦。
陆澍,你别去了,你看那些报道,对你多不利,我去找沈慕西,你去也帮不了什么,那边现在流感肆意,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好吗?白槿湖说。
距你一个人,叫我怎么能放的了心。
不,你别去,我只想一个人去,行吗?她低眉说着。
那好,随时给我电话,在外,多小心,多保重,找到了他就马上回来。陆澍说。
鹌这是第三次到巴塞罗那了,每一次来,距离上一次,都是隔着万千光景的模样,这一次,只要找到了沈慕西,统统就会好起来了吧。
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能待在家里的,都缩在家里不出来,逃避着这场浩劫。一场流感,已经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人心惶惶的,都恐慌着生怕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她幽魂一般地走在大街上,语言不通,她只能用眼睛去打量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沈慕西,你快点出来看我,我来找你了,你快出来,出来和我相见,好吗?
白天她就靠着步行去每一个街角和路口,手里拿着一叠沈慕西的照片,发给遇见的人。很多人,都因为流感,摆摆手不愿意接照片。
在兰布拉大街,人来人往中,各种肤色的人,都戴着口罩,只有她,像是个疯女人一样见人就问你见过一个中国男人吗,他叫沈幕西,你见过吗见过吗?
到最后她的嗓子都嘶哑的发不出声音,嘴里舌头上满是一个个血泡,她仍在各条街道上游走,握着沈幕西的照片,她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她又去了巴塞罗那的唐人街,在街头的中国面馆里,吃了一碗扬州拉面,要是把单价后面的欧元单位去掉,就和在中国卖的差不多价格。
吃着面,她就想到了沈幕西为她做的扬州拉面,沈幕西会放一些腊肉丝和荷包蛋。
她掩面哭泣,那么的疼那么的难受,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点找沈幕西,面没有吃两口,她付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她手撑在桌子上,努力让自己再有点力气。
她刚转身离开店,就在唐人街的拐角处,沈幕西,她看见了沈幕西,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一瞬间就消失的背影,但她一眼就看出,那一定是沈幕西。
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一眼就在人海中认出来了,沈幕西,他穿着白衬衣,背有些佝偻,在人群中,慢慢地消失。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朝沈幕西消失的方向跑去,她嘴里大声地叫着沈幕西,沈幕西……
她穿过一拨拨人群,看见沈幕西就在几十米外的人群中,忽而会出现他的身影,她欣喜万分,不顾一切的拼命朝人群中挤,一边挤一边喊着沈幕西的名字。
他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也在朝人群中寻觅着。
白槿湖并不知道,她在唐人街一出现时,沈幕西也看到了她,她憔悴失神的样子,沈幕西跟在后面跑,喊着她的名字,她失魂落魄地转身朝人群中张望,然后进了那家中国面馆。
沈幕西没有见到她进了面馆,还以为她还在人群中,所以也在人流中寻找她的影子,走得极快。
她跟着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跑了好几条街,她几乎随时都要虚脱晕倒下去。终于到了一个人群散了开阔的十字路口,却再也不见了沈幕西的背影。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沈幕西,没有回应,只有冷冰冰的马路知道,这是一个从远远的中国而来跑遍了巴塞罗那街道寻找心爱男人的女子。
沈幕西刚好过了马路走向另一条街,他亦是觉得自己跟丢了她,忽然听到身边好像有人在叫他,再仔细听,没有声音了,只是错觉吧,沈幕西想。
她像是个和家人走失了的孩子,蹲在马路边,痛哭失声。
散了,他们终究还是散了。
那天晚上她回到租住的一个临时的小旅馆里,跑了几天,脚上也起的满满都是水泡,一碰就疼。她吃不下什么东西,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责怪自己,也许白天跑快一点,喊得声音大一点,她就能追上沈幕西了呢。
昏昏沉沉睡去,睡到半夜做恶梦,梦见沈慕西满身都是血,站在一条河的对面,他对她说着什么,看似很大声地说着,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见。他们隔着那一条河遥遥相望,满是深情,却触不到彼此。
他们,是触不到的恋人。
惊醒时已是凌晨两点,她没能从梦中的惊恐回过神,她掀开被子套上衣服就往外跑,她要找他,她确定沈慕西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转弯等着她。
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站在马路中央,凉风习来,她紧紧抱住自己,就像稍不用力,就会支撑不下去。
所有的所有,都让人失去了支撑。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第一百二十章: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不会了。
她在一个无人的路口被两个黑人大汉拦住,他们一只手拿着酒瓶,打着饱嗝,坏笑着用西班牙语说笑着。
她要走,他们捉弄着她,将她推来推去,她虚脱的身子几乎是任人摆布,她被压在了地上,她多么想伸手抬脚反抗,可是,一丁点力气都没有,难道要就这样在异乡被两个男人侮辱吗?她只能用喉咙发出小兽一般的低号。
她脑子炸开锅一般的乱了,眼前两个黑人的脸对她垂涎三尺的样子,她一阵恶心,加上路途奔波,多日来的辛苦,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止不住的作呕,把胃里的酸水都呕吐了出来。
两个想轻薄她的黑人见状厌恶地抬起脚就要踹她,她感觉突然眼前一花,倒在了地上。
距陆澍不放心,悄悄地远远地跟着她,在巴塞罗那,穿过了一条条街,看着她苦苦寻觅沈慕西,他心碎成了一片片,零落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
他远远看见两个黑人拦住了她,他那种怒火涌的三尺高,他握紧拳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跑上去。那两个黑人看陆澍那吃人一般的狂怒摆出的功夫架势,气势上就被吓到了,交换了一下眼神,忙落荒而逃,好像说着中国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其实那些都是陆澍在拍电影的时候,武术指导教的些招式。
鹌白槿湖歪歪躺在地上,满脸发白,陆澍伸手摸她的额头,烫得不得了,她在发烧。天啊,这个疯女人,难道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吗,现在流感这么严重,她可千万别感染上了。
陆澍将她背在背上,她怎么这么轻,都没有什么分量了。他想,槿湖,原谅我,我必须带你离开这里,你发了高烧,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死。而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里。我带你走,不要恨我。
白槿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麻雀正叫闹着不停,阳光斜斜地照进了落地窗,天蓝色的窗帘让人心都亮敞了起来,她打量着周围,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病房。
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之前坠入了一场深深而绵长的睡眠,梦里沈慕西拉着她的手过树穿花,来到了一个空地面前,空地的周围都是成片的树林,阳光普照着。沈慕西说要在这里造一所小楼,南面是卧室,中间的是客厅,有大大的落地窗,外面种满了桃树和向日葵。
他牵着她,她在梦里咯吱咯吱地笑了。
宁愿这样沉睡不醒,梦里有慕西,就不寂寞。
她下了病床,病历卡上写着高烧,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医院是南京人民医院。南京,怎么是在南京,她刚刚不是还在巴塞罗那寻找着沈慕西,怎么一梦醒来,已回到了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很疼,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拍打着自己的额头,看见病房上写着“隔离房”,她哑然失笑,原来自己真的被隔离了,甲型流感疑似病例,她管什么呢,她要出去,她还要去找沈慕西。
她使劲地敲着病房的门,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医院,你们凭什么关我,你们放我出去!
一个戴着眼睛的医生担忧的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着白槿湖在病房里情绪失控的样子,他对站在身边的陆澍说:她怎么了,精神这么不稳定,我真的担心她会疯。我看,在隔离室待不久,她烧退了,也要被送到随家仓去了。
随家仓是南京脑科医院,南京人都俗称那里是疯人院,如果有人说你是随家仓出来的,那么,就是骂你是神经病了。
不会,她不会疯的,你信吗?她不论怎样的失控,都是暂时的,冷静下来,她就会好的。她不会疯,她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她念着他,她记着他,她不会疯。陆澍望着她在病房里焦躁地寻找着出口,坚定地说。
她只是,想寻找一个出路,那条路口,是通向沈慕西的。
陆澍望着这个曾经美丽动人的女子,已经为了寻觅一个叫沈幕西的男人憔悴的不成样子,她被隔离期间,起初每天都仅仅只喝一碗粥,剩余的时间,就是躺在病床上对着天花板流泪。
没人能理解,陆澍也不能理解。
可是,他多想宝贝她,让她快乐起来,让她忘掉那个叫沈幕西的,重新回到他身边。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么他陆澍愿意为她放弃眼前的一切。
但晚了,她不会愿意的,她根本是爱入膏肓了,这世界上大约是没有任何一种解药可以解她的魔怔了,她爱沈幕西,除非她死了,活着的一天,她只有沈幕西。
沈幕西,还有谁可以取代你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之后,她不会再爱人了。
被隔离了一个月后,她就被排除了疑似病例,她看起来脸色还好了很多,陆澍站在病房门口捧着一束向日葵花接她出院。
她抱着向日葵细细的嗅着,那是一束经过特殊制作的花干,不仔细看,就像是鲜花一样鲜活,她芬芳满面。沈慕西,我为你,疯过,哭过,不要命过,我还是没有找到你,我们的爱就像是这一束花干,虽然风干,却还是鲜活动人。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是化作成了风吗?
陆澍开着车带她去夫子庙的夜市上吃烧烤,她拿了一大串,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她就那样肆无忌惮的叉着腿坐在街摊边。以前,沈慕西就是这样宠着她,看着她贪婪的吃相。
她拿着一瓶啤酒,往嘴里灌,打了一个酒嗝,将羊肉串一个劲的往嘴里塞,辣的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陆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绒布的盒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放下羊肉串,擦了擦嘴角,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刹那,瞬间哽咽。
距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是一个黑色的哨子,那是两年前沈慕西送给她的。她离开小楼的收拾东西的时候,因为无望,就随手丢在了沙发上。
现在,这个哨子就出现在她眼前,沈慕西说的,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吹这个哨子,他就会像超人一样飞到她身边,随叫随到,她叫他往东他不会往西,他听从她的所有指挥和命令。
她握着那个哨子,贴在脸上,眼里都是对过往美好的怀念,她问陆澍: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哨子的?离开沈慕西的时候,我没有带走它,后来,我一直后悔,我责怪自己,应该带着,没准我想他找不到他时,吹这个哨子,他还就真的能神奇地飞到我身边来。她说着,深情地望着哨子,笑了。
鹌陆澍喝了一口啤酒,狠狠灌了一口,放下酒瓶,良久,缓缓说来:
这个哨子,是一个星期前,搜救员在巴塞罗那的贝索河里,打捞到的一件衣服,里面有沈慕西的护照,还有,这个哨子。通过外交,辗转交到了我的手上。陆澍说着,停了一下,有些怕她接受不了。
她的眼睛呆呆地凝视在某个点,手捂住了胸口,她隐忍住,手紧紧握着,指甲穿透了手心的肌肤,她咬住唇,说:请说下去。
有个华人目击者说,看见沈慕西踉踉跄跄地在贝索里河边,可能已经感染了流感,高烧让他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他抓住河边的每一个女子,嘴里喊着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说着白槿湖,我怎么把你弄丢了,我们怎么会失散了。
陆澍看着她,问:你没事吧?
她手抓过一把羊肉串,把羊肉直接从烧烤签上一把拉了下来,整个手心里都是辣辣的肉串,她一把塞进嘴里,别过脸,用力地吞着,用手背擦眼泪,她说:我没事,你接着说。
最后他跌入了河里,甚至都没有在水面上挣扎一下,就沉了下去,没有再浮上来。随后赶来的救援人员,打捞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他,只找到了他的一件衣服,衣服里就有这个哨子。
陆澍说完了,有些害怕面对她的反应,她会不会接受不了一下子晕过去,还是会哀嚎大哭。他也犹豫要不要把这个事告诉她,如果隐瞒下去,她可能还是固执的去寻找沈慕西,而她总有天会知道沈慕西已经落入了那条河里再也没有爬起来,那样对她伤害会更大。
长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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