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长风不走,就那样站在电梯门口,居高临下地锁着她的眸子:“你叫乔云雪?”
“嘎?”有些吃惊,乔云雪抬头,迟疑地,“容董记性很好,果然老当益壮,京华在容董的领导下奔向世界……”
“现在京华并不是我领导。”容长风双手环胸,摆明是在为难她,“你是京华员工,连现任京华执行总裁都不知道,怎么能做好事?”
“嘎?”有么,她最近没听到京华有升执行总裁。抬头,一瞅容长风的神情,她立即见机行事,“我会好好打听我们的新任执行总裁。”
“哦?”容长风扫过她灵动的眸子,“你想坐这电梯上楼?”
“那个……我坐错了。”乔云雪赶紧垂首,一副小媳妇模样。她今天没精打采,没有斗志和这老人抬杠。
容长风眯眼:“一句坐错了就行?”
“……”乔云雪不语,她才不答这话。自己不陷害自己。
容长风瞄瞄她恭敬的模样,明知上两次见过面的她,可不是这么听话。容长风倒有了整她的兴趣。他走进电梯,问她:“只要你能让我主动出来,我自然让你坐这电梯上去。不向人事部记你的处分。否则……这京华你也不用待下去了。”
容长风脸色严肃,看上去不是开玩笑。乔云雪无可奈何地咬咬唇:“让容董主动出来,这不可能。”
“那就接受处分。”严肃的容长风下结论。
“本来就不可能的事。”乔云雪摸摸鼻子,“虽然不能让容董主动出来,但如果容董在外面,我绝对有办法让容董走进去。”
“哦?”容长风挑眉,有些不信。
“要不容董可以试试。”她眯眼笑了,“容董不敢?”
岂有此理!这胆大包天的员工居然老是挑战他的极限。容长风二话不说走出电梯,可才出来,乔云雪漾开笑容,而容长风僵住长脸。
“虽然我的方法不厚道,但我确实让容董主动从电梯里出来了。”乔云雪伸出手来,眉眼弯弯,“容董,承让!请原谅一个小职员为三餐饭卑躬屈膝的无可奈何。”
被骗出电梯的容长风一脸怪异,忽然掉头就走。
容谦的臭屁情人,居然敢用欺骗的方法赢他容董。
乔云雪,走着瞧!
瞄着容长风离去,乔云雪这才跳进电梯,按下五十楼。
没几个人上班。
这样更好,省得那些人用看情人的眼光看她。蹑手蹑脚地朝容谦办公室走,脑袋挨着玻璃落地窗,容谦果然在里面忙。
办公室门没关。她高高弯起唇角,一下子跳进去:“容先生——”
被小小吓了一跳的容谦先是一愕,接着大大漾开笑容,似一缕和煦的春风拂过她躁动的心。
“傻丫头!”他一挑眉,示意旁边有椅子可坐。
可今天乔云雪就是不一样,她挨近他,似乎要看他做什么。长发蹭着他的脸,女人的幽香丝丝沁入他心房。
一愕,容谦大掌摸摸她小脑袋:“先等十分钟,我就过来。”
“不,我不等。”乔云雪眯眼笑着。
“哦?”她今天有点怪,容谦挑眉,“难道……特意送过来让老公疼?”
“容先生——”她又羞又恼。
容谦似笑非笑凝着她。
她却忽然轻佻地坐上他大腿,用挑战的目光凝着他。轻轻靠上他臂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领带玩:“容谦,你像一个父亲,也像一个大哥。让人无限信任。你哪一天不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很不习惯。非常非常的不习惯。”
“最多,我万一要出差,也带着你。”容谦挑挑眉。长眸若笑,要总是疏离的她做这么温柔的小女人,保持着那么暖暖的浅浅的笑意,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大概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如果能经常这样,真好!
“你怎么这么忙呢?”她扫过他面前的办公桌,对着一堆山似的文件皱眉,“会累死你的。”
心中一动,容谦将一份重要文件塞进她小手儿:“疼我,可以帮我做。”
“我才不。”她赶紧避开,闷哼着,“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这情况。我才不胡乱惹事。你不知道,我刚刚还在电梯里碰到容董,他差点抓着我的小辫子了。如果不是我看多了脑筋急转弯,有点小聪明,说不定我下周一就被他开除出京华。”
“哦……”沉吟小会,容谦颔首,“我理解。”
乔云雪忽然搂住他脖子,轻轻轻轻地问:“容谦,你真的很想很想要宝宝呀?”
“当然。”容谦颔首,黑瞳若星,发出璀璨的光芒,凝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她有点瑟缩,可仍然小小声地问:“你爸也很想很想要宝宝呀?”
“老人家都想要。”容谦捏捏她腮帮。这么听话,这么乖,他真的很不习惯。出什么事了吗?
想了想,乔云雪忽然仰起脖子:“容谦,我和你说一件事。”
“哦?”他挑眉。
“容谦,你是一个好人,非常非常好的好人。”她夸赞他,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下。然后脸红红缩回脖子。
越来越不对劲!
容谦不动声色地把玩着她的指尖,不语。
乔云雪终于站起来,没事般地走开,距他一米远,笑吟吟地:“我要回家了。不打扰负翁的工作。”
“嗯,帮燕子做点好吃的。”容谦叮咛,“燕子贪吃。”
“嗯,燕子贪吃。”她歪着小脑袋,绽开温柔美丽的笑容,眸光晶莹,“容谦,我一定忘不了你。如果有来生,我肯定会好好爱你。”
容谦不动声色地瞄瞄她:“为什么要等来生?现在就可以。”
她脸腾地红了,飞快向外面跑去。只留下咚咚的脚步声。
没有去找燕子,乔云雪独自回到水乡花园。明明还早,她却做好饭,做最拿手的农家小炒肉。
回到房间,拿起小小的旅行袋,随便塞了些衣服。她把那张教育基金的存折放进旅行袋。
明明已经走出大厅,她又折回来,来到他的书房。
不一会儿,打印机里面跑出一张纸——
一张空白的离婚协议书。
101。你为什么这么温柔,让我不忍离开……
真的是一张空白的离婚协议书。
上面只有上方正中“离婚协议书”五个字,下面一片空白。
伸出指尖,乔云雪拿起来,出神地瞅着上面五个字。
忽然转身瞄瞄墙壁上的法式大钟。时间四点半,容谦一般六点才回来,她应该还有一个半小时可以自由支配。
左瞧瞧右瞧瞧,她找到一枝黑色签字笔。坐到一侧的书桌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好一会儿,才开始落笔煨。
“容谦,我希望你幸福,找到比我贤慧一百倍的女人,比我知心一千倍的女人,好好地疼你……”写完,她歪着脑袋瞄了瞄——唉,这样容谦会太感动,然后说不定舍不得她……
重新打一张,她想了想,写下:“不好意思,我太鲁莽。太自以为是,太自私。为了自己得到婚姻,让你糊里糊涂娶了我。我又天真又幼稚又可笑,让你在婚姻里得不到男人应该有的尊重。不过我现在想通了,我不能拖累你的幸福,所以我们分开吧……”写到这儿她写不下去了。她干嘛要把自己写得这么差,这么粗鲁,这么肤浅,给他留下这么差劲的印象。不可以。
于是她再去打印了张出来,写:“我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丝云彩。”才写了一句,她就撤。这样写,容谦还以为她在敷衍他。还以为她和他恶作剧,以为她在和他开玩笑撞。
身子仰向椅背,她双手覆住小脸儿——唉,她要怎么写,才能写出自己现在的心情,并且给容谦风过无痕的感觉呢?
她希望他幸福的,妻贤子孝,其乐融融。
折腾半天,乔云雪忽然站起。鼓着腮帮瞪着空白的离婚协议书,弯腰,把上面的一大页全空着,只在页尾右端工工整整签下乔云雪三个字。
容谦那么可靠的男人,她愿意相信。他愿意在上面加什么条件,他就加什么条件吧!
反正不会亏待她。
起身,她打量着书房,想着把它放在哪里更好。她不想他马上看到,可也不想他一直看不到。他成日待在书房里,好象放在这里的话,容谦很容易就会发现它。
一手拿着行李袋,一手拿着“协议书”,乔云雪来到卧室。四面打量了下,最后落在梳妆台上。
他是个很注意仪表的男人,虽然不说要把自己打理得人见人爱,但起码干净清爽。所以,他用梳妆台的机率还是比较高。
可是,机率会不会太高了?她会不会还没离开,他已经发现了呀?
真是太纠结了啊……
正皱眉想着,听到客厅门开的声音。然后有脚步声传来。
燕子?燕子脚步声没有这么响。
容谦?可容谦向来是六点准时下班,现在才五点不到,他怎么可能忽然这么早回家?
难道他从哪里看出她的心事来了?
心中一慌,旅行袋都差点掉了出来。乔云雪左顾右盼,眸子一亮,飞快打开床头柜。一眼瞄到那本只看到一半的《人之初》,来不及多想,她把签了名的空白协议书夹进里面。
看着手中的旅行袋,她飞快跑上阳台,把自己藏在墙壁后面。
果然是容谦。打量着桌上被大碗盖住的热菜,他轻轻地吁了口气。放心下来。
厨房里没有人。
洗手间和房间都没有人。
回到客厅,瞄瞄桌上的饭菜,容谦均匀而有力的步伐向主卧室走去。拿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
乔云雪紧紧按着旅行袋,如果他打的是她的电-话,手机铃声一响,她就会立即现原形。
那她要怎么解释手臂中的旅行袋……
容谦拨了号码,指腹压上绿色键,可又拧眉放下。她喜欢身心自由,不会喜欢他的试探。尽管她今天有些不对劲,但他应该给她时间缓冲心里的郁闷。
瞧,桌子上还有盖好的热热的农家小炒肉……
容谦进了洗手间。
一瞄到容谦进了洗手间,不加思索,乔云雪飞快出了卧室,打开大门,轻轻关好。她在门口站了三秒钟,最后踩进电梯。
一直走到去油画村的路上,迎着冬日里略带寒意的夕阳,她才掏出手机。深呼吸,漾开浅浅的笑容:“容谦——”
“在哪?”容谦温和的声音传来,“燕子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平平淡淡的话,平平淡淡的声音,可她听着心里一阵暖流淌过,可心头接着有点涩。深呼吸,吸吸鼻子,她才用轻快的话语回过去:“容谦,我还有近一个月的假没休掉是不是?你说过我如果要休假,只要和你说一声就行是不是?”
“嗯。”容谦声音谦和得不象话,“等我清闲些,我们可以一起休。”
“不啦!”她撒娇儿,“我想一个人走走,想去哪就去哪。我已经报团旅游了。可能要好多天。你不会生气吧?”
长眉一拧,容谦瞄瞄桌子上的饭菜,颔首:“现在是傍晚。”
“嗯,现在这个时候的机票便宜。”她满有理由的,“怎么样?”
“云雪!”当然不太好,虽然她之前在外面孤身一人整整一年,已经练就生存本事。可现在她已婚,再孤身一人飘泊天涯,还真有点不合适。
乔云雪咬咬牙,轻声地:“你就不能给我一次信任吗?我已经在机场等侯了……”
“……”容谦抚额,他最需要她的信任。可是,她今天反常……
“快去快回。燕子喜欢你做的饭。”容谦嘱咐,挂了电-话,来到阳台,长眸深邃几分。明知她的忽然“散心”一定有事,他却不能强硬留下她……
“嫂子去干嘛啦?”燕子已经盛饭品味农家小炒肉了,边吃边流口水。一号大馋猫。
容谦朝房间走去:“没事,她要出游。”
来到主卧室,随意套上西装,容谦朝外面走去。
开上奥迪,他赶向机场。
她可以出游,但总得告诉她去哪里。但显然,她不想说,那他就亲自去送送,顺便看看她的行程。
挂掉电-话的乔云雪长长地吁了口气。唉,这样容谦就不会怀疑老妈这边吧。想着,她加快脚步,朝油画街走去。
整个市区都是不夜城,唯独油画街还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走到油画街上,虽然大家还没关门,也已经开始整理油画。
她在巷口晃了两圈,直到夕阳消失,听到油画村此起彼落地店门关闭声,可以避人耳目了,才轻快地穿过大街,向夕阳画廊走去。
经过十字路口时,乔云雪忽然侧身闪入旁边巷子。
这么晚了,洛少帆和一群人站在那里干什么?
一个个西装革覆,挺拔非常,气势天然。
脑海里一闪,好象洛少帆早几个月前就有这个动作,和这些人在油画街转悠。洛少帆没什么时间可以浪费,那他们在做什么?
拍拍脑门,好象不起作用。她想不出来他们要干什么,现在连怎么过去都有点麻烦。可十字路口是必经之路……
看了看那群人,她挺起胸脯,踩着优雅的步子,没事般地经过洛少帆身边。
洛少帆细长的眼眸定在她肩头上的旅行包,似有淡淡的惊喜。他瞅着旅行袋,只淡淡一笑,又和身边那群富贵之流商讨着什么。可长眸,却尾随着她纤细的身子。
一直走夕阳画廊,洛少帆的视线才慢悠悠收回去。
“妈,我回来了——”乔云雪说上一声,就朝楼上走去。
夏心琴从厨房里走出来,已经不见人,回头看二楼,有些奇怪:“云雪你怎么背着个包?容谦呢?”
“妈我要去旅游。明天去,我先在你这里住一晚,这里搭公车去机场方便。”乔云雪的声音传来,人已消失不见。
“丫头……”夏心琴有些不安,直接洗了手上来。尾随着女儿进来。
坐到女儿床边,夏心琴紧张地抓住女儿的手臂:“怎么背着包一个人回家,和容谦生气了?”
“妈,那不可能!”乔云雪噗哧笑了,“我真的想出去走走,刚好有二十天假期,我想到向往的地方走走。像三亚呀,桂林呀,我想了好些年,可都还没去过呢!”
“云雪!”夏心琴严厉起来,“你这模样,还背着行装,你能骗过妈吗?”
乔云雪放下旅行袋,默默坐到老妈身边:“妈,你那么不放心我和容谦,催着我们要宝宝。妈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
夏心琴惊愕地瞪着女儿,半晌才握紧女儿的手,喃喃着:“丫头,你怀疑什么?你……”难道江琼的说法是真的?
偎进老妈怀抱,不想让老妈担心,乔云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