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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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阙应龙手挽著爱妻伍凤英站在一栋五层楼,有著「阙氏企业」烫金招牌的建筑物前,满意的看著自己的成就。 他算是白手起家的,他与伍凤英胼手胝足,夫妻俩一起日夜不停的努力,从一家小小商行到今天拥有一栋五层楼的公司,他们真的十分满意了。
他们还打算这间公司以後要留给他们的儿子,甚至於传承於他们後代的子孙。
阙应龙低下头来看著身怀六甲的伍凤英,「你辛苦了。」他握紧伍凤英的手,感激的说道。
「怎麽这麽说呢?」伍凤英笑道,轻抚著自己的腹部,「我们夫妻几年了,还说那些做什麽呢?」
「我想诈财?」贾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受到侮辱一般,「若不相信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马上离开了。」 「我们走!」阙应龙气急败坏的搂著伍凤英离开了。
而贾仙在看到他们真的就起身离开,可说是一肚子不爽!
可恶!没有骗到半毛钱,真是太可恶了!他在心里骂道。
没多久,阔应龙与伍凤英的第一个孩子顺利产下了,而接下来第二年也生一个,第三年则生了对双胞胎。
到第四胎时,两人开始记起了那位算命师的话。
若是第四胎还是个男孩的话,那……邵位算命师不就全都说中了吗?!
於是,他们每天开始求神拜佛,希望可以生个女孩好破解算命师的话,然而在伍凤英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後,他们两夫妻哭了□□因为仍旧还是个男孩。 算命师的话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著他们□阙应龙只能活到六十岁。
原本伍凤英不信邪,想再生一个,却怎麽样都没有下文,最後他们终於无奈的放弃了。
几年来,「阙氏」也从原本的一间小公司,发展成一间拥有三十层楼的大型企业集团,其一楼至二十楼分租给其他公司,二十一楼以上则全都为「阙氏」所使用。
阙应龙告诉自己,在六十岁之前,一定要看到这五个孩子娶妻生子,他才放心。
因为万一他那几个儿子全都不想结婚,那他归西之後,怎麽去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他便在第六年,著手为自己的五个儿子物色未来的媳妇人选。 阙应龙开始留意周遭朋友老婆的肚子,甚至还刊登报纸广告「微媳妇数名」。
而他的决定,也令五个故事慢慢的展开了……
第一章
夜已经很深了。
小女孩独自一人缩在公寓的一角。
她很困了,眼皮沈重地一直往下掉。可是她不敢睡,夜里的公寓空旷漆黑的吓人。
她不敢四处张望,害怕看见什麽不该看的。她专心、努力地将视线定在白墙上。
渐渐地,墙上的黑影开始扭曲、狰狞起来。那块模糊的影子,像极了一个飘著
长发的厉鬼,她看到那厉鬼张著森森的白爪向她袭来……
「啊!」她将头埋入双膝之间,全身颤抖起来。 她好怕、好怕啊!
妈妈,你在哪里?为什麽还不回来?为什麽丢下小瑜一个人?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屋内依旧是骇人的宁静,只有墙上滴答滴答的钟还稳定地走著。
屋外传来从远方急驶而来的汽车声,小女孩一局兴地跳起来。她连忙跑到窗边向下看。
窗户太高,她奋力爬上去,小小的身子危险地挂在窗台上。
不是妈咪!
那车子在她失望的目送下离去。
她垂头丧气地走回屋里,开始竖起耳朵倾听。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算了下总共有二十辆车驶过,有四辆停下来:可是没有一辆载回她的妈咪。
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渐渐地,一点一滴地沾溼了她抱在胸前的洋娃娃…… 妈妈快回来,快回来吧!她心中呐喊著,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失望淹没。
她开始害怕那些停下来的车声,它们给了她希望,却又狠狠地敲碎它。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再次传来停车声,小女孩全身紧绷地仔细倾听著。
她听到车子开走,楼梯傅来一串高跟鞋的叩叩声。
是妈咪回来了!?
她高兴地走向房门,正要打开时却犹豫了……
妈咪曾高兴一她这麽晚还不睡的,她记得上次妈咪还很生气地打了她一巴掌。
可她忍不住想见妈咪一面,只要一眼就好,她就能睡得著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隔著门缝往外看—— 那是妈咪吗?她大大的眼睛眨啊眨。
妈咪的脸上好像涂满五颜六色的颜料,看起来好怪啊!可令小女孩讶异的是妈咪还带了个叔叔回来。
那个叔叔好奇怪啊,怎麽脱妈咪的衣服?
她看到那叔叔将赤裸的妈咪压在沙发上,妈眯好像很痛苦,不停的发出呻吟。
小女孩二只小手紧紧握拳,她要救妈咪,不能让人欺负她,阿姨说过她没有爸爸可以保护妈咪,小瑜长大要照顾妈咪。她确信这正是她表现的好时机。
她正要把门打开冲出去时,却见妈咪已经从那叔叔身下起来。
然後她瞪大眼睛——
妈咪竟然也脱了那叔叔的衣服,然後坐在那叔叔的腰上,开始来回摆动起来…… 她不敢置信。
妈咪脸上的表情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揉和了极致的痛苦和欢愉而扭曲的美丽脸孔,在她面前幻化成罪恶的象徵。
她看不下去了。
小女孩全身冰冷地坐在地上,她的意志要她关上门,赶快躲进被窝,可是她的身体却僵硬地无法移动。
她只能坐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著……
★★★
傍晚时分,夕阳馀晖照耀得天地恍若铺上一层柔和的金沙。
五阳国中的校门涌出成群青春洋溢的国中生。他们有的忙著约三五好友去吃冰,有的商量著待会儿要一起去逛街。由於是周末下午,空气似乎也弥漫著一股欢愉的气氛。 若仔细一瞧,杂闹欢乐的少男少女之间,有一涸身影却是与众不同的。
一个女孩顶著齐耳的西瓜皮发型,戴著沈重的黑框眼镜,她的制服是完全没有经过修改的国中生制服,裙长过膝。
这样的女孩若是在二十年一即也许可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出现在现代,在一群打扮入时的中学生理部是突几而怪累的。
「喂,那个女的是谁啊?看起来好土哦,她看她那颗西瓜皮,真好笑,我不知道现在竟然还有人留这种头发。」一个女孩捂著嘴笑起来。
旁边的女孩也个个笑了开来,狂肆的嘲笑声好像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听到。
而那女孩确实也不曾表示出一丝的在意。陈亮瑜低著头专心走路,丝毫不在意四周傅来对她指指点点的批评声。 「你们不知道吗?那是三年十五班的陈亮瑜,你她们别笑人家土,她可是全校第一名耶,这次的模拟考啊,她除了作文以外,全都考满分耶!」
四周一片哗然。
谁没听过陈亮瑜的名字呢!她可是所有老师心目中的模范生,从她进五阳国中以来,无论大考、小考,一直保持满分状态,她的名字简直就是一百分的代名词。
「原来喔!难怪——」女孩们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不难理解她们的想法——
长得那麽平庸的女孩,功课当然很好,因为没有「外务」干扰嘛! 年轻人直率的残酷有时候是很伤人的。
陈亮瑜站在红绿灯前,耳中听著那群女孩对她的开论,厚重眼镜下的眸子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然而那抹黯然很快地逝去。绿灯亮起,她踏出稳定的步伐往一刚走去。
她早已习惯那些冷言冷语,也明白人们所说出口的话往往不曾考虑是否公平。
从小到大,因为母亲的关系,她不知已经受过多少的嘲弄和指指默默。
自己的妈妈是亲酒家女。
这是她国小三年级才了解的事。
她还记得那天深夜,她照例熬夜等妈妈回来,对於客厅里上演的男欢女爱她已经麻木了。她习惯地掩住双耳,蹲在房间角落等待那些恶心的声音停止。 然而大的却在此时随著□一声巨响被踹开。
吵杂的人声淹没了那对男女的喘息声,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尖叫,骂她妈妈是涸狐狸精。
然後是尖锐的争吵、打闹声。椅子被踢翻,家俱被砸毁的可怕声响……
陈亮瑜缩在房子的一角,害怕得不敢移动。她细瘦的身子不断地打颤,心里祈祷著这场恶梦尽快过去。
然而这场闹剧并没有因此结束,最後是响亮的警笛声打断了屋内可怕的争执。
倏地,公寓变得一片死寂。
陈亮瑜小小的身子爬上窗台怯怯地往外看。
她永远忘不了眼前的景象——
母亲披头散发地被拖上警车,整条街的邻居全围在她家楼下指指点点,交换著嫌恶的神情。 妈妈被警察伯伯提走了,她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亮瑜正惊慌失措时,忽然见到楼下一个小男孩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扯著他妈妈的衣角窃窃私语。
她知道那男孩是她的同班同学,她没听到他们说了什麽,但想必不是什麽好话。
因为那男孩的母亲抬起头给她一个嫌恶的表情,随即拉著他离去。
街上很快地恢复平静,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
亮瑜仍然呆呆地注视妈妈离去的方向。
直到凌晨她才听到母亲回家的声音,她高兴地跑出去迎接她,渴望母亲的安慰和拥抱。
但没有,妈妈只是烦躁地推开她,(奇。书。网)倒头沈沈睡去…… 一直到她去上学之後才知道这件事早已传遍整个学校。
同学们嘲笑她、戏弄她,还恶意地拿报纸上登的新闻贴在布告栏。
陈亮瑜偷偷撕下那张剪报,一个人躲在厕所,困难地阅读著那则有许多艰涩词汇的新闻——
某酒店公关陈X萍正与男子王X明在陈X萍住处进行性交易时,友人陪同王妻闯入,双方并产生严重的肢体冲突,警方目前已将三人带回侦讯……
这是陈亮瑜第一次了解何谓酒家女。
她快步地走著,似乎要摆脱那恶梦一般的回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突然想起那一段记忆,她早告诉自己要忘记了不是吗?
她沈重的脚步走上公寓阴暗肮脏的楼梯,打开铁门,她皱著眉,看著一室的凌乱。
她丢下书包,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著散落四处的衣物、零食、碗盘和啤酒罐。
好不容易整理出一方空间,她走进窄小的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颗蛋和冷冻拉面熟练地煮起晚餐。
她早就习惯照顾自己。妈妈通常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她更不会记得为女儿准备晚餐。
无所谓,亮瑜告诉自己,她早就习惯了□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煮晚餐,一个人吃,一个人睡。
这些难不倒她。
她刚刚把煮好的面端到客厅,就听到一个奇怪的声响从妈妈的卧室传来。她停下来感觉全身鸡皮疙瘩直冒。
会是小偷吗?她僵著身子仔细聆听著。
那个声音又再次传来,很微弱,听起来像是……哭声。
她走进房间一看,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跌落谷底。
妈妈坐在一堆酒瓶中间,埋著头哭泣,她脸上的彩粧像是打翻了调色盘般,把原本美丽的面容毁得一丝不剩。凌乱的头发,刺眼的鲜粉红色睡袍几乎掩盖不住内衣。
亮瑜心中涌起惯有的痛苦与难为情,为什麽她母亲会是这样的人?
她走进房间,机械性地收拾起来,故意不看向她的母亲,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尖叫。
但她母亲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她忽然攫住她的身子,疯狂地把亮瑜抱在身上,然後痛哭失声。
亮瑜闻到那股熟悉的酒臭味,愤怒迅速淹没了她。她用力的将母亲推开。
陈玉萍被推倒在地,竟嘤嘤地哭泣起来。
「连女儿也不要我了,天哪!我造了什麽孽啊!那个短命的风流鬼不要我了,我活著还有什麽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亮瑜皱起眉,她知道母亲日中的风流鬼,是这阵子住在她们家中的赖「叔叔」。
她早看出来那个男人除了妈以外还到处拈花惹草,根本只是为了钱才和妈在一起。
偏偏妈对那男人死心塌地,百依百顺。面对母亲的眼泪,她没有同情,只有厌恶。
她不懂,如果连她这个十五岁的小女孩,都看得出来那男人的一化心,为什麽在风尘打滚这麽多年的女人看不出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面对母亲的「失恋」。她总是这样嚎啕大哭,喝一大堆酒,偶尔拿她出气、发酒疯。随著妈妈年纪愈来愈大,她失恋的次数也愈频繁。以前她还会和母亲抱头痛哭,现在,她只感到麻痹。
她本然地收拾地上的秽物,母亲的喃喃低语攫住她的注意。
「怎麽办……这下子……连房子也没了……怎麽办……」
亮瑜迅速地转身,惊骇地看著母亲。
「你说什麽?房子怎麽了?」
「房子没了。赖贵安骗我说要作生意,叫我把房契给他担保借钱。」陈玉萍苦著一张脸,像个小孩子一样嘟著嘴。「结果他跟别的女人跑了,我的房子要不回来了。」
「你怎麽那麽胡涂!」陈亮瑜再也忍不住大吼。
她感到彻骨冰寒,这栋破公寓是她们仅有的财产,现下没了!没了!
陈玉萍没有感受到女儿的愤怒,只一迳沈浸在失去那男人的痛苦情绪中。对她来说,那男人跟别的女人走了,比她失去房子更让她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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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亮瑜浑身僵直地站立当场,漫天而来的愤怒、绝望、痛苦淹没了她。
她想要尖叫,想破口大骂,但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没有用的,她了然於心;妈根本学不会教训,下次再有男人对她花言巧语,她还是会傻傻地交付一切。
她好恨!恨那臭男人夺走她的家!恨她母亲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为什麽要让男人轻易地伤害她!?
陈亮瑜气愤地走回自己的卧室,全身剧烈地颤抖著。
良久之後,她抬起头,不经意地瞥见化粧镜旁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脸上没有化粧,清丽的脸庞流露著纯真而靦腆的微笑。
当初找出这张照片,放在化粧台上是一种自我的安慰。她的内心深处仍幻想著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然而事实与幻想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她拿下黑框眼镜,擦去眼泪。
她猛然抬头,瞪著镜中反射的自己,骇然地惊喘出声。
镜中的女孩和照片中的女子一模一样。细细弯弯的眉,大而清亮的眼,小巧挺立的鼻子,和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