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不重要。殇烈,你既不珍惜她,何不放了她?”
“放了她?哼!”殇烈从胸间哼出怒气,箍住她纤腰的大手毫不放松,“休想!”
蓝倪闭了闭眼,忍住腰间的疼痛,道:“银大哥,你走吧!”
“倪儿,他这样对你,不值得你……”
蓝倪摇摇头,阻止银翟继续说下去:“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不后悔?”银翟握紧手中之剑,他本只想安然送她回来,可是见到她被殇烈那般对待,瞧见她颈间那隐隐的血痕,他当下改变了主意想再次带走她。他可以带她回银暝,可以让她与瓦儿有个伴,也可以慰劳一下自己受创的心……
殇烈残酷地冷笑:“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戏,本王都不打算放她走!”
蓝倪垂下眼帘:“我不会离开的。”
银翟最后一次问道:“倪儿,你真不跟我走?”
“谢谢你,银大哥……我决定了!”她的声音很轻很坚定。
“倪儿……好!殇烈,今天我尊重倪儿的决定!如若你不好好待她,我银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说罢,在众侍卫的目光之下飞身而去。
……
殇烈的脸色是黑夜里咆哮翻滚的大海。
他扯住她的头,眼神中再也没有柔情:“他是谁?”
蓝倪痛苦地张口:“他都说了……他叫银翟。”
“姓银?该死的女人!你果然认识他们!”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我只是……”她想张嘴争辩,可是这一切,纵然有十张嘴,又怎么说得清呢?
烈……
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我不会放弃!
“来人,把她的手脚都链上!看她还怎么逃!”
他松开手指,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出门外。
“娘娘……”平儿心痛地唤道。
殇烈突然回头,无情地说道:“再也不许叫她娘娘,从现在开始,她只是一个奴隶!”
……
看着他孤绝的背景,蓝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
他以为她周旋与男人之间……
看来,矛盾越来越深了!
或许,她该再多给自己一点决心和毅力才行。
雪婆婆,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倪儿,倪儿需要你的力量。
咬咬牙,她纤细的背影挺得更直。
这日的黄昏,天际布满乌黑的云朵。
风声。
夜愈深,风声愈强,呼啸著刮过粉墙。
火焰。
轻盈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让室内变得暖和。
一间无人居住的林间屋子,这是他们回殇都的最后一站,今夜就停歇在此,明日再加快点脚程就可以抵达王宫了。
蓝倪双足套着一副冰冷的铁锁,铁锁不粗,然而对她那纤柔的身子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她独自一人坐在火堆咫尺之外,借着火堆传递的淡淡温暖,身子不再那么冰冷。
眸子里跳跃着火光,这两日她努力学会让自己平静下来,苍白的小脸几乎没有表情,整个艰辛的行程之中,她拖着冰冷的铁锁,咬着牙走过每一步。
每一次,大家都以为她要倒下的时候,她却又若无其事地挺了过来。
每一次,大家听到那“哐铛”之声,忍不住提心吊胆,害怕她再做出什么又引得王盛怒……
两日下来,大家很快习惯了她从一位高贵的“国妃娘娘”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奴隶。
殇烈并没有让她跟平儿一样服侍任何人,所以谁也不敢真的把她奴婢来使唤。
对于蓝倪,大家更多地选择了漠视和忘记,她静静地跟着队伍后面,以让人不可置信的毅力坚持走到了这里。
他们崇敬的大王仿佛也忘记了她的存在,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几乎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夜,越来越深。
男人们喝酒喧哗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他们在为明天就要回到王宫而庆祝。
平儿远远地缩在火堆的那边,怯怯地不敢多看蓝倪一眼,更别说她多么想上前去抱住可怜的倪妃娘娘了。
蓝倪将尖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黑暗的晕眩将自己吞没。
她已经撑到了极限……
长程的奔波让她疲累不已,梦中才有的恐惧持续侵袭著她,白昼的冷风,以及入夜的寒气,若非她自小在山林中长大,又有着优异的体质,恐怕早已不能承受。
然而,比起这些有形的折磨,殇烈的冷酷无情,才教她心痛地无法忍受。
她疲倦地闭上眼,却仿佛还能见到,他那充满了愤恨的双眼,狠狠的瞪视著她。
意识有点朦胧。
她半睁着眼注视着火堆旁那个抓住酒坛畅饮的男人,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挺直的鼻梁,坚实的下颌,他仰起头将酒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她呆呆地注视着他,眼睛都忘记了眨动。
白天,他骑在高马之上,她只能在蹒跚之间盯着他的后背,能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她都觉得好珍惜。
她心底更担忧的是他眼中的那一抹蓝光,他知道了吗?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也作了吗?他之前为何说自己根本没有中咒……
唉!
殇烈,我一定会等到你明白我那天为止……
泪水静静的滑下眼角,她抚著疼痛不已的心口,无声哭著,直到疲倦全面席卷而来,让她终于不支地沉沉睡去。
……
“王……我看她好像要撑不住了。”巴都坐在殇烈的旁边,对一直停止了喝酒的大王说道。
她,自然是指蓝倪,自蓝倪被贬为“奴隶”,大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殇烈没有回头,冷冷地抬了一下眉毛。
巴都是长期练武之人,结实的体魄令伤势恢复得比预料中要快。他看看软躺在地上的蓝倪,恻隐之心不禁升起:“王,您真的不管她了吗?属下怕她……”
殇烈紧了紧手中的酒坛,薄唇紧抿。
该死的!
她不能就这样死,他还没有好好地找她算帐!
邪君、冷君与她害他牺牲了那么多弟兄,让他差点边关失守,让他几度欲归地府——这些仇恨他还没有开始讨回来,她又怎么可以死!
突然站起身,他大步地走了过去。
一手拎起她瘫软又僵硬的身躯,因为掌中的冰冷而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
他绝对不是心软,不是怜惜,不是还对她存有感情,他只是现在还不能让她死!
“给我起来!”他朝她低吼。
她没有一点反应。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抓起她的下巴,便将酒往她紧闭的小嘴里倒去。
……酒全部自她的下巴流了出来,她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黑暗地陷入沉睡之中,对他所做的一切全然不知。
狠狠地瞪着她,他突然仰头大喝了一口,一手捏住她的小嘴便灌了进去。
冰冷的双唇。
柔软而芬芳,带着她独有的气息,她身上淡淡的荷香像妖魅一般绕到他的鼻间。
他强硬地将酒灌进她的嘴里,几乎要失控地与她唇内的丁香纠缠一番……
该死的!他一定是太久没有女人了!
他忿然放下她,寒着一张脸回到火堆旁。
……
寒意,穿透火焰的温暖,像箭一般射向她。
喉间又有着如火灼烧的疼痛,她在冷与热中不断地挣扎。
睡梦中,白天那股她努力想忽视的尖锐的恨意,惊醒了她。
呛喉的烈酒,惊慌的水眸,在睁眼的瞬间,就看见那双眼睛。
火堆的另一端,仍在喧闹著,殇烈却改变了位置坐在她的正对面,火光清楚地印着他的脸,他在静静注视著她。
那双黑眸里映著火,亮得不可思议,恨意、厌恶,以及骇人的残酷,都在他的眼底燃烧著。
他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又透露出,他有多么渴望,想要亲手置她於死地。
她不想害怕,却无法控制地升起一种惊慌。
惊慌掐住她的喉咙,她努力了许久,才找回声音,用干涩的唇瓣,轻唤出那个名字——
“烈……”
他勾唇,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然后抓起手中的酒坛,仰头而饮。
她死咬着下唇,隐约闻到了唇间属于他的气息。
烈。
你真的这般无情了么?
你难道全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美丽的夕阳,芬芳的草地,醉人的蜷缩……
你曾经说你会照顾我,会给我一辈子的幸福;你曾经说你再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我……难道你都忘记了?
胸口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碧玉,玉紧贴着她的肌肤染上一片温热,她却感觉凉。她轻轻地将手指捂在胸前,她记得他为自己戴上此玉时是多么地温柔,仿佛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可是,玉在人已非。
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的误会,这些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她只希望让时间慢慢地沉淀,她等待更多地机会去查清这一切……
他是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让她寄于了少女的所有梦想和人生的希望。
所以,即使天天面对他的冷漠,即使心痛地近乎麻木,她也会等到那一天!
而他,把她当成空气和泡沫,不再多看她一眼,将剑支在地上托起手臂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夜,冷得如冬天。
南诏王妃 正文 047 回宫
次日,夜色来临之前,远行的队伍抵达殇都城外。
城门之外,高耸的城墙,环绕著它,沉重且宽厚,墙角修得陡峭难攀,墙上有著高高低低、无数的箭垛,垛内都藏著强弓利箭,随时都处于备战状态。
巨大的城门,是用雪山中生长了千年以上的杉木,再钉镶了厚重的铁,连最精锐的军队,都难以击破这座固若金汤的城。
这座森严的巨大城堡,此刻却敞开城门,人们齐聚在城墙上,或是走出城门,伸长了脖子等着。
当天边出现影子时,人们静默屏息。
黑影接近,当墙上的驻卫军逐渐看清,前来的队伍领头之人正是他们的大王时,整座城起了骚动,男人们的呼啸,女人们的欢呼,共同响彻云霄,回荡在城门口。
金色的冠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在他的黑之上闪闪光,映照着他如斯的脸庞冷漠而俊逸。
脸庞很严肃,与以前无数次回都不同,这双黑眸的主人在看到自己子民欢呼之时,心里的欣喜已被埋藏。
这次,他不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他们甚至被人算计吃了暗亏。
他觉得有愧于这么热情的迎接……
巴都靠坐在马车之中,憨实的脸上露出笑容,每次进城门时,他都深深地为大王而自豪。
可是这次,想到大王连日来铁青一片的冷脸,他不禁抓紧了马车的帘布。
大王真的对自己不薄,身为臣子与贴身侍卫,他真的愿意为王死多少次都甘愿,可惜这次大王的困饶不是其他,而是与女人有关。
大王是动了真情,所以才会如此怒愤与怨恨吧!
可是,看起来无辜的倪妃最最不可原谅的地方就是利用了大王,骗取了大王的信任和情感,光这点,他巴都也无法原谅!
骏马与马车已到城门之前。
等候在城门前的侍卫,迫不及待地策马奔出,用最快的度,奔驰到殇烈人马的两侧,才转向并行,一面策马簇拥,一面高声呼啸著,庆贺他们的大王再度回到这座城。
当殇烈策马,接近城门的时候,欢呼声震耳欲聋,人们群聚过来,有的举手欢呼,有的就地跪下朝拜。
他挺直在马背之上,徐徐而行,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属于自己的上地。
人们爱戴他们的大王,服膺他。
每次他离开殇都前去边关时,都会定下严明的纪律,宫里的大臣们仍能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松懈,为了刖夙国的和平昌盛,他们愿意与大王一同守卫着国土。
蓝倪从头昏眼花中提起精神,望着身边的一切,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她。
她看到了无数张欣喜而淳朴的脸孔。
他们仰着头以崇敬如天神般的目光注视着马背上的殇烈。
曾经,好多个夜晚,她看到了他身上一道道交错的疤痕,也知道了那是一段段属于英雄的印记。
现在她才完全明白,那些印记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也只有直到此刻,站在王城的百姓之中,她才完全感受到他的身份是多么地崇高,多么地尊贵。
拖着沉重的脚链,“哐铛”的声音被人们的欢呼所掩盖。
她已筋疲力尽。
心随着震动的声音一起跳跃,虽然他一路上对她冷漠如冰,但是她为他有这样的子民而由衷地开心。
每一步,都走得越来越费力,仿佛头有千斤重。
无数的星星向眼底袭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
人们的欢呼,以及偶尔投来好奇疑惑的眼神,在疲累不已的蓝倪眼中看来,都像是在黑暗中旋转。
这个白衣单薄楚楚可怜的女人是谁?
好奇者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现了那“奴隶”象征的铁链之时,忍不住指着她窃窃私语起来。
除了一路同行的侍卫们,没人知道她就是不久前举国欢庆被册封的国妃娘娘,他们甚至暗暗猜想她可能是敌国的俘虏。
面对那么多疑惑、鄙视的眼光,她平静地心微微起伏。
原本清澈的双眼失去了光泽,目光无意识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喘息著,累得无法再移动,但被人们拥挤着,逼得她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一走在最后的侍卫终于忍不住她的迟钝,皱眉看了她一眼,以手中的鞭子一勾,拖起她的脚往前走。
……
高大的骏马终于来到宫门之外,人群逐渐被隔离。
宫门数丈之外,巨大的欢呼声,再度震撼整座王城,人们在对大王做最后的欢送,送他们踏入宫门。
殇烈嘴角开始嗪着一抹骄傲的笑容,朝人们行慰问的巡礼。
剑眉傲然,黑眸闪动。
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队伍的后面还拖着个可怜的女人,而她,再也无力再多往前行一步。
如雷乍响的欢呼,以及她倦累到极点的身子,终于让她再也无法支撑。
她努力呼吸着,直到连呼吸都太过困难,殇烈高大的背影,在她眼前晃动,是那么巨大、那么遥远……
手指尖全部麻。
瘦弱的身子,如一朵凋零的残花,在朱红的宫门关上的刹那,软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铁链被拉动,扯着昏迷的她,又往前了数尺。
铁链上的重量,终于让拖着她的那个侍卫察觉不对劲,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个羸弱倒下的身子。
他又动手扯了扯鞭子,低喊道:“喂,起来!”
“娘……小姐……小姐……”平儿也是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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