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虽一向性格软弱和善,心眼儿却不笨,听了那话便知道这里面有很多不为外人道的旁枝末节,但男人没说,她也没敢问。所以当姜氏兴冲冲的邀她带上闺女林娟一起进城认亲时,她心里是不愿去的。她想若不是有什么解说不开的大事,哪有哥哥不敢见妹子面儿的?可见这里面事情不小。她本想一口拒绝了,但姜氏却拿出林远和林娟做筏子,说为了林远将来的前程也该认这个如今发达了的姑母,再说林娟过两年也是该说亲嫁人的年纪了,若是有了这富贵的亲戚,说不准能介绍个她们平日里攀不上的好人家呢。
这番话打动了卢氏,她一辈子都这样平平淡淡的过来了,也不求什么富贵,但是女儿若能嫁户好人家,倒是能省去她不少心思。因此她才答应和姜氏去城里那从未谋面的小姑子家里探探路,但她却没有带上林娟,是怕万一人家翻脸不认她们,也省得女儿脸上不好看。
方才在乐府上的事情。让卢氏心里有了底。怪不得自己男人和大伯没脸来认妹子,原来是做过那等让人背后戳脊梁骨的事啊?看来这门亲可不是那样好认的,她倒没怎样,但瞧大嫂那样子,怕是不想就这样算了的。
姜氏见了林远皱眉带气的样子,无名火顿时就窜起了三丈高,将林远扯到街边柳树下,一指头戳向他脑袋,骂道:“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我受了这一肚子窝囊气还不是为了你,你倒给我脸子瞧?我问你,你走个什么?你又怕个什么?”
林远憋着气道:“行了,娘,你就消停些吧。你也看见了,也听见了,因着当年爹和二叔做的那事儿,人家根本就不认这门亲,咱还是回家吧,别去丢人现眼了。”
姜氏把脸一沉,怒道:“亏你也是林家的独苗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爹再不好那也是你爹。没有你说的份儿,再说也没把他妹子卖窑子里不是?就那样大的仇恨?别的且不说,你是林家唯一的香火,她乐林氏就你这一个侄子,她就两手一推不管了?”
林远见他**如此不讲道理,也懒得跟她辩驳,转身就走,口里道:“我又没死了爹娘,好好的干么要人家管我?好在我没有兄弟姐妹的,否则也摊上两个哥哥,说不定如今也被送到深山老林里等死呢,也不知有没有运气活到现在?”
姜氏被他几句话噎愣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伸手便照林远身上便打,大声哭骂道:“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如今你人大心大竟敢编排起你爹来了,他就是犯了砍头的罪过,也没你当儿子说他的份儿。我让你说,我说你说。”
边说边在林远背上捶又打,引了不少路人围观。卢氏忙上来拦住,扯着姜氏的手劝道:“嫂子打他一个孩子做甚?瞧让人家看笑话。”
姜氏虽生气,但哪里舍得真下死手打儿子,不过是气极了拍打两下出出气罢了,这卢氏一劝解,她便顺势丢开手,一屁股坐在树下青石台阶上,兀自气鼓鼓的瞪了卢氏一眼,忿忿地道:
“你这会儿倒会说?刚才在那乐府里,你怎么倒象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似的。只看着我在那里和她们争辩?”
卢氏看了看姜氏,眼光盯着地面,半晌才道:“嫂子也莫要生气,咱们来之前并不知道当年有那么一档子事儿,如今看来这亲戚却是不好认的,不行就算了吧。”
姜氏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拧头冷笑道:“算什么算?咱们从邻县过来,一路吃喝还加上住店坐马车,行了三四日才来到这里,难道这花费还白瞎了不成?我也不管当年的事儿,那和我全无关,我只想问问他们我们家远儿究竟是不是他们林家人?她当姑母的不认侄儿就是不对。”
林远在一边轻蔑的撇了撇嘴,但是却没敢出声儿。姜氏看到他撇嘴的动作,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卢氏叹口气道:“罢哟,什么对不对的,现下也说不清楚。她姑母认不认先不说,你只瞧那个四外甥女儿,虽长得好模样看起来也和善,但说起话来象软刀子似的,滴水不漏,怕是她那一关最难过。”
姜氏想了一想,忍着气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丫头年岁不大,气派倒不小。全然没把咱们一家子放在眼睛里,正眼都不瞧上一瞧。我看那家里倒象是她说得算呢。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有几个臭钱儿罢了,管着几家铺子酒楼,便象是天王老子似的,我偏看不上那狂样儿。”
林远皱了眉头不满地道:“我看那个四表姐倒是个能人儿,她一个女子能掌管着好几家产业,这非一般人能及的。娘你不要那样说话。”
姜氏挨了儿子几句抢白,撂下脸子冷哼道:“这还没认上亲呢,你倒姐姐妹妹回护得紧,可惜人家根本瞧不上你这白丁表弟。好话儿也没说一句,正眼也没瞧一眼呢。
林远看了姜氏一眼,也没说话,眼睛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也不知想些什么。姜氏在地上坐了半晌,胸中气却消了一半,但要她放手回家去,她却是有些不甘心。眼珠一转,便想起一事,站起身来,瞧了瞧卢氏:
“咱们那天上那家点心铺子里打听,他们伙计说那家酒楼叫什么来着?”
卢氏一愣,道:“好象叫个‘迎客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姜氏上下拍打一下衣裙上的尘土,笑嘻嘻的看着卢氏道:“这就是咱那四外甥女儿开得大酒楼,咱们不能白来,这就去开开眼去,怎样?”
卢氏脸色一红,低声道:“嫂子,听说酒楼里的东西贵得很,咱们带的这几两银子怕是不够,要不咱别去了成不?”
姜氏就是瞧不上卢氏温温吞吞的脾气,闻言白眼一翻冷笑道:“不是我整日家说你,你就不能端起点架子来,咱们是林家的亲戚,难道上他们馆子里吃顿饭他们还要收钱不成?”
林远一听,这不是要存心去吃白食吗?忙道:“使不得,我可不去,没的让人家当吃白食的胖揍一通,挨了打还得丢人,要去你们去,我是一定不去的。”
姜氏闻言指着他骂道:“没出息的货,和你老子一个样儿。那丫头既开得起酒楼,就不怕人来吃,我是她嫡亲的舅母,吃她一餐饭她能把我怎样?她若不怕丢人闹开了更好。我在酒楼里倒要找大家评评理儿,有没有这样得了势就不认长辈的?”
卢氏和林远见她耍起了浑,又气又急,劝她又不听,姜氏当时便抓住了一个过路的打听迎客来的方位,扭头便走。慌得林远忙上前拉住,姜氏见儿子急得一头大汗,便有些心疼,假意道:
“行啦,你别死拽着你老娘了,我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真去吃白食不成?放心吧,咱们给银子还不成么,快松手。”
林远却是不信,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她,道:“真的?那为啥非要到迎客来吃,那里东西可不便宜?”
姜氏瞅他一眼道:“我跟着你爹辛苦了半辈子,好布没穿过一丝,好饭没吃过一碗,如今趁着这个空儿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还不兴我见见世面哪?那酒楼虽大,但我就是要碗茶水馒头,谅他们也不能赶咱们出来不是?我就是想瞧瞧那大酒楼的排场是个啥样子?”
第二卷 豆蔻年华 第八十七章 大奖五百两
第八十七章 大奖五百两
天子脚下的繁华都城。向来是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虽然比不上现代大都市的喧嚣纷繁,却带着一股厚重的古韵与繁华。
姜氏和卢氏还是头一次来京城,瞅着什么都新鲜,脑袋转的跟拨浪鼓似的,对着繁华商业街两旁的琳琅的店铺瞧得眼儿都直了。
之前姜氏打听到乐家小铺时, 听说乐家有几家这样的铺子,就已经够她吃惊的了,又听伙计说东家还有间酒楼,她还只道是那伙计替主人家吹牛皮,以为不过是个饭铺子之类的小酒馆罢了,如今站到迎客来酒楼门前,看着那分为上下两层,装潢富丽大气的建筑时,直呆的说不出话来。
姜氏和卢氏只对着华美的酒楼发呆,而林远却对着迎客来大门口竖着的一块一人来高的告示牌发呆。只见上面有文字有图画,写着:
‘本酒楼酬宾活动‘谜题猜猜看’第二季决赛明晚举行,明晚任何到迎客来用餐的客官都可以参加比赛,连续猜中五题者奖小礼品一份,中十题者赠食券两张,二十题全中者为冠。奖品是五百两银子大奖和全年所有菜品八折优惠的美食卡一张。。。。。。’
文字下面的空白处还画着一个很可爱的财神抱着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朝路人满脸喜气的笑着。林远从未见过将财神爷的画像画成那种缩小成圆圆胖胖的版本,虽觉古怪,但却觉得有种很讨喜的美感,一时间愣住了。
酒楼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见有不少客人围着看广告牌,便上前笑呵呵的跟大伙笑着宣传道:
“各位贵客们,看了这牌子上写的了吧,我们家东家说了,只要诸位有本事,能过五关斩六将,猜中全部谜题,这五百两银子当场就可以拿走,别怕有人惦记,我们东家派人护送银子和人回家,保证万无一失,各位老少爷们儿,姑娘大嫂们,只要猜谜猜得好的,就尽管来试试啊。”
他这一吆喝,顿时又围上了一大圈儿人,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什么的都有。
“小二,可不是蒙人的吧,猜中了真给五百两银子?”
“客官瞧您说的,这白纸黑字的都贴出来放在大门口了还能有假,”店小二笑呵呵的打着保票:“我们做买卖的就讲究个诚信二字,若是说话不算话岂不砸了招牌,咱们这酒楼猜谜得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客官是不常来吧,若是老客都是知道的。”
人群里一个四十多岁中年文人笑道:“这小二倒没撒谎,上月我们几个同窗好友来这家吃饭,正赶上它家月底猜谜会,我们几个人统共赢了三个点心匣子,两张食券,结帐时掌柜的还给打了折,省了二两银子,那点心味道还真不错。”
旁边一个青年秀才打扮的笑道:“话是不假,可这平日里的谜面不过几个而已,这二十个全猜中可是不易。”
人群里有人插话笑道:“那当然是啦,这回奖品可是五百两银子,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攒不下那些钱,哪有那样容易就让人拿走的。”
那中年文人道:“是啊,那五百两虽好可是烫手的,没个真材实料哪里就得来了?”
“哎,咱自认没那本事,可就算能猜中五个不也有奖么,那大元宝咱是不敢想了,能得个点心盒子回家也不错了。”
围观的众人中有的就暗暗记下了,决定明日来碰碰运气。有的打定主意来看热闹,想瞧瞧谁能拿走这一笔巨银。姜氏和卢氏也挤在人群里暗暗咂舌,姜氏想到乐家的丫头能拿出五百两给外人赢去,却一文钱也不给自家亲戚,更是气闷。
姜氏见林远在一旁暗自点头,又见他指着那捧着元宝的财神爷的Q版画像问那伙计道:“小二哥,这画的技法甚是稀奇,怎么从未见过?”
那小二见他来问,脸有得意之色,将胸脯一挺,仿佛那画是他所画一般:“这位客官好眼力,这种画法满京城里你再找不出第二家,原是我们家东家画的,莫怪你不认得,这是东家想出来的技法,叫做‘漫画’。”
林远连连点头,心中对那位表姐更佩服了。姜氏哪里管他们什么画不画的,扯住那小二问道:“这位小哥,若是真猜中了,果真给五百两银子么?”
“自然是的,我们酒楼童叟无欺,这位婶子尽管放心,若您也擅长这个猜谜,不妨明日也来试试,就算得不到大彩头,得个小彩头也好不是?”
姜氏笑道:“哟,这位小哥儿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没有那个本事。”
她眼珠一转,拉着林远走到一边。笑嘻嘻地道:“远儿,咱们今儿个不进去了,明晚再来,你也试试看赢那五百两银子。”
林远好笑道:“娘,那银子岂是那样好得的?何况,明日猜谜是在酒楼里,不进去吃饭哪里能参加呢?”
姜氏心里对那五百两银子甚是眼馋,打定了主意想要让儿子一博,闻言也不在意,“你只管养足了精神想想明日如何赢那彩头,我手里还有二两多银子,本想着扯几块好布料年下做衣裳,明晚咱们就用它上这里吃一顿,照那便宜的点上两三样,估量着也够了。”
卢氏小声在一旁说道:“大嫂,若是猜不中,咱们岂不是连回去的路费也没有了?”
姜氏不悦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家远儿的才学连先生都赞他,说他今年这一科必中,几个小小的谜语又怎能难得了他?你以为他是你家林娟啊,连个花儿也绣不好。绣条手帕子也弄得歪歪扭扭的。”
林远皱眉道:“娘,你怎样这样说娟妹,她若不是小时候手受过伤,哪里会如此?”
姜氏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别说了,赶快回客店吧。远儿,回去你好生歇息,明日咱们就来凑凑这热闹。”
哼,乐家那丫头不是不认亲么?那她就趁着明晚宾客满棚时,要她好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倒要看看,那丫头怕不怕名声受损?
拿起放在条案上刚刚写好的花笺,小桃将它折叠好,放入一个信封内,交给旁边的小厮。吩咐道:“你将这个送去南大街的的聂府,交给聂忠管家,让他转交给聂老伯,就说明晚我要在迎客来请他赴宴,再告诉他我还请了别人,他看了信自然明白。”
那小厮应下了,转身出去。门帘一挑,画眉满头是汗的进屋,喘着气道:“姑娘,我将信儿带给紫烟姑娘了,她答应明晚在迎客来门口等您呢,程嬷嬷也说要去呢。”
小桃让小丫头将酸梅汤倒了一碗给画眉解渴,听说程嬷嬷也要去,喜道:“哦,她怎么说来?”
画眉一气儿将酸梅汤灌下去一半儿,用帕子擦了擦嘴道:“我去给姑娘送信时,可巧程嬷嬷也在一边看绣样子呢,听我说起明日咱们有猜谜擂,程嬷嬷似乎很有兴趣呢,紫烟小姐便劝说她一起去凑个热闹,又说程嬷嬷整日呆在绣坊里都憋闷坏了,紫烟小姐还摇着程嬷嬷的手撒娇呢,程嬷嬷便答应啦。”
小桃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明日她暗地里安排了聂川和紫烟父女见面,要探探紫烟知不知情,如今程嬷嬷要来,对聂川老伯来说倒是份意外的惊喜,这忧的是程嬷嬷视聂川为天敌,看来将他俩安排在一桌上是不太可能,而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