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他看着窗外,目光透着深深地绝望和伤痛,仿佛割心挖肺一般,半天,他才说道:“王爷不会辜负你的。”
虽然已经料到他肯定猜到了什么,但谢天齐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我还是非常气愤和难过,一时间血气上涌,我拍着桌子站起来:“哼贞洁固然重要,但我更看重感情我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
谢天齐怔怔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实在觉得憋气,一撩帘子,扔下一句话:“今天心情不好,收工不干了”愤愤走出宫去。
刚走到宫门口,就看见德芳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皇仪殿走了出来,他目光呆滞,步履蹒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我赶紧迎上去:“大哥”
德芳看见是我,愣了片刻,他居然缓缓伸出手,轻轻擦拭了一下我的脸颊:“怎么哭了?”
我赶紧擦了擦泪,笑着说道:“没哭没哭,是眼睛干涩。”
德芳皱了皱眉,空洞地对我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往外走。
“你怎么了?”觉得他不对劲,我赶紧跟了上去。
“……我……我……没事”
“你骗人,看看你现在这副失魂落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有事。”
德芳苦笑一声,转过身看着我,目光闪过一丝从未见过的光芒:“飘飘,你愿意陪我喝一杯吗?”
“没问题,我当然愿意”
德芳带着我来到一处僻静清雅的小酒馆,半下午的,小酒馆内几乎没人,德芳点了几碟小菜,要了女儿红。他给自己酌了满满一杯,凄苦地说到:“原想着你大婚时,我可以喝到你的女儿红,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这话是咒我嫁不出去呢?”我开玩笑地说道。
德芳错愕地抬起眼,怔了片刻,嘴角扬了起来,呵呵笑着:“能遇到你真好。”
“嘿嘿”我也傻乎乎笑了笑,端起酒杯对德芳说:“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但是有一句话我记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烦明日愁。来我敬你一杯”
“明日再烦明日愁?”德芳慢慢念道,他眉头微微展开,神情依旧恍惚,只不过嘴角慢慢浮上了笑意:“好,我们就今朝有酒今朝醉”
三五杯过后,德芳就醉了,他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异样的红晕,两个眼睛也有了神采:“飘飘,我好生羡慕你”
“羡慕我?羡慕什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算是吧。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德芳苦笑着说道。
“其实你也可以”我认真地看着他:“只要你能够抛开这凡尘俗世,舍弃荣华富贵,也一样可以自由自在”
“舍……”德芳惨淡地摇了摇头,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窗边,低声念道:“独上江楼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来观月任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他再转身想我时,居然是泪流满面。我心里大惊,赶紧冲上前去:“你怎么了?”
德芳握住我的手,哽咽地说道:“去年我和同哥哥在这里一起饮酒,他跟随父亲征战多年,胸有经世的才华和抱负,做人最是豁达洒脱,可是……可是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我的确不知道。
“堂堂大好男儿,居然自悬于三尺白凌……”德芳呜呜哭了起来,他似乎永远安详沉静的气质轰然倒塌。
我也跟着他难过起来,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像安抚一个孤独绝望任性正嚎啕大哭的孩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半天,德芳才安静下来,他赶紧挣开我的臂膀,惨淡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别这么说”我也有些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德芳,你是不是……心中不甘愿?”我咬了咬牙,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德芳猛然一震,惊恐地说道:“飘飘,你可别乱说,这话说出口就是杀头的罪名”
我不理他,继续说道:“其实再大的权利和荣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人活百岁,对于整个人类历史来说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我知道所有帝王,甚至皇室子孙,都希望自己能做出经天纬地的事业,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怎么当上的皇帝根本无所谓,只要我们能吃饱穿暖就行”
德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轻声说道:“德芳,无论你有再大的委屈和不甘,局面已然是这样了。”
德芳苍白着脸摇摇头:“你以为我是贪图权位吗?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愧对父皇。而且我身份尴尬,当今皇上有岂能容我,想来哥哥如此聪慧,也逃不过自刭的命数啊”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紧张起来,仿佛德芳马上就要离我而去一般,我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胳膊,将头埋在德芳并不宽厚但异常温暖的肩膀上,哭着说道:“德芳,你别说这些吓唬我我在这世上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我早把你当做我的亲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咱们不当着王爷了,也不要这江山了,就当普通平凡的老百姓,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吧”
德芳抽泣着,浑身都在颤抖,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半天他才哆嗦着伸出手,像个宽和的兄长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令人心碎地说:“好,大哥不要这江山,不要这富贵,就……就当飘飘的大哥,过安稳的日子……”
第三卷 飘飘花谢落谁家 第九十九章 八月桂花香
第九十九章 八月桂花香
我哭得两眼通红回到王府,燕容见了大吃一惊,正要去禀告王爷,被我拉住。
“王爷呢?”
“在书房看文书呢,您……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冲她咧嘴笑了笑:“我没事儿,你忙吧”说完就向院子里走去。已是晚霞满天,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像涂了层粉一样灿烂,亭台楼阁也镶上了层耀眼的金边。我仔细看着这院子,华贵中透着骄傲,就连着脚边的假山奇石也一副遗世独立的味道,不能否认赵彦玥的确是个眼光独特又雄才大略的人,他不仅精于计算、善于攻心,而且行事谨慎,目光长远,更难得的是他天然一副举重若轻、从容镇定的王者气派,我不由地想,如果他是皇帝,那将会开创出多么不朽的辉煌盛世
走到院中,远远看见赵彦玥俯首看书,从回到王府以来,他就整日忙碌着,江南时候的轻佻戏谑已经很少显露,整个人一下子就沉稳了下来。我站在十米开外,无声无息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那么细致专注地认真看着他每一个表情动作,心里一点一点温柔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看到我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院中,薄怒地说道:“你下午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
“赵彦玥。”我喊着他的名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搂着他陡然僵硬的腰。
“怎……怎么了?”我从没这么安静主动地靠近他,赵彦玥有些惊慌失措,他抚着我的背,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出声,只是紧紧搂住他,抽着鼻涕。
“到底怎么了?”赵彦玥有些着急,伸手推我。
“别动”我母老虎一般低声吼道,感觉到他怔了怔,我才叹了口气,温柔地说:“再待一会儿,让我抱抱你。”
闻言,赵彦玥抖了抖,随即大力搂紧我,他的心像擂鼓一样怦怦跳的厉害,身子还轻轻发抖。我深深往他怀里钻了钻,整个人都埋在他强烈有炙热的气息中,沉醉其间,安心宁静。
直到太阳西下,月亮慢慢爬上天空,我才松开他,赵彦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勾起我的下巴看了看我的脸,轻柔地说道:“你又喝酒了?”
我像撒娇地小猫一样,仰着脸,挑衅一般看着他:“是,我喝了”
赵彦玥故意将桃花眼一瞪,嗔道:“怎么,你还有理了?”
我白了他一眼,像没骨头一样又倒在他身上:“我头晕,走不动了”。赵彦玥这才“呵呵”笑了笑,伸手捞起我,迎着月光抱着我走进屋里。
“吃饭了吗?到底怎么回事?”赵彦玥抱着我坐在榻上,我搂着他脖子,摇摇头。
只见他眼睛一瞪,说道:“你不会从中午喝到现在吧?”
我眼圈发红,喉咙发紧,嘴角一撇一撇地,赵彦玥大吃一惊,神色立变:“怎么啦?谁是欺负你了?我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德芳……”我抽搭着,还没等我说完,赵彦玥就跳起来:“我找他去”
“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看着他急眉赤眼的样子,我又“噗嗤”笑了出来。赵彦玥皱了皱眉头,走到我身前:“我总有一天被你吓死说吧,德芳怎么了。”
“我今天回家的时候,正好见他从宫里出来,见他失魂落魄的,我就陪他喝了几杯……”我抽了一下鼻子,抬起头看向赵彦玥,说道:“他绝望极了,和我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你告诉我,德芳是不是有事儿了?”
赵彦玥面色顿时无比难看,他眉头紧锁,愣了半天,开口说道:“不错,德芳是不大好。”
“皇上要杀他吗?”我惊了。
赵彦玥摇摇头。我心里安稳下来,突然想起什么,紧紧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说道:“王爷,咱们别当王爷了好不好,你不是也答应我,要和我逍遥江湖吗?我陪着你,管他什么断掌不断掌的,咱们私奔吧”
赵彦玥苦笑一声,反手扣住我的手,无奈地说道:“要是一年前你和我说这话,我定然什么都不顾地答应你。可是现在……”
“现在也不晚啊”
“身在帝王家,总是身不由己。再说天下之大,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赵彦玥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开,黯然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总会护你周全”
“屁”我毫无形象地跺着脚大叫道:“如果没有你,我周全有个什么用我要和你同生共死”说完我也愣住了,我刚才说了什么?要与他同生共死?难道我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他,甚至,甚至比我感受到的爱还要深?不,不会的,也许我是受了德芳的刺激,是这样的
“飘飘”
我正愣着,赵彦玥猛地扭身过来,他看着我目光有吞噬一切地灼热,我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向他,慢慢地,赵彦玥眼中的神采淡了,他缓缓扭过头去,嘟囔道:“同生共死?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死”
……
半个月亮盈盈地挂在天边,锦缎一样的月光在墙上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我睡不着,躺在床上向外看去,只见赵彦玥的屋子还点着蜡,他微躬的身子在窗户上映出一个清晰的轮廓,我索性坐了起来,支着下巴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见赵彦玥的影子一动,他站了起来,支开窗户向我这边看来,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躺好,盖上被子,正惊魂未定呢,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他定然看不见,害怕什么?于是便放下心坐了起来,只见赵彦玥已经走出了屋门,他轻手轻脚走到院子里,伸手折了一簇桂枝,我正狐疑他要干什么,却见他走到了我的窗口,将那桂花插在了我的窗匙上,随后,赵彦玥笑了笑,低头温柔地嗅了嗅那簇花,才慢慢走开。
我大睁着眼,看着他踩着如玉的月光翩然地做完这一切,心里眼里涌起了柔柔的欢喜和感动。躺了下来,我似乎闻到了飘飘洒洒的桂花香,伴着清甜安然入梦。
一般情况下我起的很晚,赵彦玥如果要上早朝,我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进宫。不过今天,我使劲掰开眼皮,强迫自己起了个大早。此时赵彦玥的屋子刚点上烛火,燕容再帮他整理仪容,我胡乱套上衣服,用手拢了拢鸡窝状的头发,胡乱洗了把脸,等在门口。看见赵彦玥出来,我欢喜地跳了出去。
“妈啊”燕容吓了一跳,赵彦玥也冷不丁吃了一惊:“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冲他嘿嘿一笑:“我送你上班啊”
赵彦玥皱着眉头看着我,半晌嘟囔了一句:“无事献殷勤。”
嘿,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我生气地冲他喊道:“哼,人家好心好意送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就要摔门回去。
“好,好,是我小人了”赵彦玥笑着拉住我,看了看我的脸,轻轻帮我捋顺调出来的头发:“知道你还困着,赶紧回去睡吧”
我握住他的手,笑了笑。看着赵彦玥器宇轩昂地走出小院,我扭头看了看簪在窗上的桂花,咧开嘴傻子一样笑了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我才磨磨蹭蹭地进了宫。走到自己的办公地点,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
“谢大人呢?”我开口问小太监。
“谢大人进宫去了。”
“啊?”我拧着眉头:“他进宫干什么?”
“谢大人左等右等等不到您,就自己先进宫了,说是等您来了就在这儿等他就成。”小太监说完,抬头看着我笑嘻嘻地说道:“咦,柳大人您簪着桂花呐,真漂亮”
“去,去”我笑着骂道:“你是不是没事儿干,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嘿嘿,就知道您会问我,放心吧,我已经打听到了”小太监一副激灵的猴样。
“是吗,快说说”我搬来一把椅子坐下。
“那个伺候王美人怀胎的老宫人姓肖,她进宫已经十多年了,起先一直伺候皇后娘娘,一年前又赐给了郑妃娘娘。我还打听到这位老宫人是安庆人,家里还有个侄子和老宫人还断不住联系,那老宫人也时不常地给他几点儿钱。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小太监们说,从王美人小产后,老宫人就没有再跟她侄子联系,没准儿是为了避嫌。”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老宫人性格如何?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显著特征吗?”
小太监使劲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那老宫人岁数比我们大很多,平日也不常来往,我只听说她为人极为稳当,是个不招事惹事的主。”
我点点头,在宫里大部分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能少一事是一事,老宫人进宫这么久,当然更是深谙其道。正在这时,只听小太监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听说这老宫人一手得好针线,以前她常托御膳房的小李子为她出宫托卖,不过这大半年来却是少多了。”
我想了想,又对小太监说道:“你再帮我一个忙。”
“大人您吩咐。”
“你帮我打听一下老宫人的侄子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小太监拍着胸脯,一步三跳地走了出去。我看看外面的报时器,已经都要晌午了,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