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在装?
可就见她们两人从椅子上起身,欲要近看时,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便见胤祉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努张眼球,大发雷霆道:“你们对玉宁做了什么?”
两人皆一愣,宛心机警,面色一转便提脚步至胤祉跟前,一脸委屈:“妾身原是在屋中呆着,后来侧福晋来寻妾身,说是姐姐生了病我们应当去探望。妾身本想着姐姐此时定当心情欠佳,又怎可再去搅扰?但侧福晋一定要拉着宛心去,宛心无法子……”说着说着,那娇唇轻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方才他抵至门口便听见一道惺惺作态的声音,从小长于宫中,自然耳濡目染不少宫闱诡秘,阿玛的妃子便常用这种语气落井下石。
胤祉心细,自然听得出那声音的主人是在刁难楚依。
本想再听听,却兀的传来楚依痛声低吟,自是忍不住勃然大怒,就见富察氏和侧福晋站在楚依对头,方才在额娘屋中压抑的郁气便一下发泄出来。
不过想来他刚刚并未听得富察氏说话,再者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温婉贤淑,德艺双馨的形象,又见此下她娇柔单薄的惊惧模样,胤祉不由地软了声儿:“原是如此,那你便先退下吧。”
她点了点头,又招手唤来身后的婢子,婢子手中提着一篮水果,富察氏宛心将水果篮放在椅子上道:“这都是刚摘的肥桃,是额娘给宛心的。宛心想来姐姐怀着身孕,吃些清甜的水果可润燥。”
胤祉不由地多瞧她一眼,面色略有缓和,点头道:“你倒是用心。”
富察氏羞涩地低着头,未语。
“先下去吧。”
“是。”
楚依拽着怜春的手臂,刘海荡下来掩过她一双浅暗的眸子,在不禁意间望见富察氏宛心在胤祉背后一回眸,眼底一闪的笑丝。
一股无名火渐渐涌上心头,她喘息着,方才趁无人注意时往粥里撒了点药粉,本是留着今后派上用场,既然她们来了,便想着该是时候。如今胤祉本就忙得焦头烂额,此时她们来犯,想必胤祉再不会顾及其脸面,自然会好好一顿教训。
——谁想到,富察氏当真狡猾,先发制人,将田氏推下去。
眼见着一旁心惊胆战而不敢言语的田清芸,楚依心底暗自冷冷发笑,胸大无脑,又不够胆量,还看不会眼色随机应变,怨不得荣妃不捧她,反捧那富察氏了。
不过……她眼前浮过胤祉方才对富察氏的柔软神色,直感到一根极细的针扎入心尖,点点疼意蔓延开来。
她差些忘记了,富察氏也是他的女人,虽是妾,也曾恩宠。
那些不自觉的滥情,终归是深入了根性,任他怎么与自己保证,还是做不到全心全意只宠她一人。
哦不,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就是笑话吧?
——楚依,你能接受与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吗?
——若能,她还会死吗?
——原来一直以为不在意,但一旦入了心,又怎么能控制住心底的妒?
“嗯……”她轻轻呼出声,胤祉怒目看了一眼田氏,才匆忙上前将楚依搂住,极为担忧地问道:“可是小腹巨疼?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怜春,赶紧去叫太医。”
“不用……”她呼喘一声忙伸手制住奔出去的怜春,“现在……好多了。”
胤祉看了看她倔强的眼,又偏头见田氏畏缩的模样,心底一束束憋闷气压已令他精疲力竭,本就累得极了,还挂念着她,却没想到会撞见此等事!想到去屋里看额娘时,她一言一语,皆透露出对楚依无法压制的厌恶嫌隙,胤祉心中越发浮躁难抑。
“玉宁身子骨不好,近日来又连连遭受打击,你倒好,不安分守己,跑来这儿闹事?当真以为我不会惩治你不成?”
田清芸吓了一跳,张嘴急急解释:“清芸并没有,只是想要来探望——”
“不必说了!从今往后,你不得踏入此地半步,出去罢!”胤祉厉喝一声,压抑的怒火终是喷薄而出。
“爷,清芸——”她还想说,但在胤祉一记冷寒的眼眸之下顿时噤了声。禁不住眼神掠过楚依,似有一把飞快的冷箭倏地射入她心脏。
站了半晌,田清芸才一甩袖,小跑着冲出门外。
然而躺在胤祉怀中的楚依,心境却无法平静,她的睫毛微微发颤,他终究还是没有严惩,恐怕还是顾及荣妃。
她唇边扯开一丝极淡的笑,仿佛只要拨开那层蒙蒙云雾,便能窥见深处一丝阴幽之火,正于无声间萌芽滋生。
早晚,会烧尽一切。
第三十九回:险遭强
她静静地靠在他怀中,坐在他腿上,痛极过后的身子虚软无力,仿佛只要失去他的依靠,便会如一片浮萍般,任由沉入沧海。
楚依累了。
这才多久,来到这不过二月左右,她便累了。未来还有那样一段漫长的时光,她看去,却是因太过遥远茫然而始终不得见。
胤祉的手一直放在她的小腹,曾经被她骗过一次,以为她这次又故技重施,但抱着她的身体,那张如皑皑白雪般透明惨薄的脸蛋,他无法告诉自己,她是在玩笑。
“楚依……”他声音飘渺。
“我在听,你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没有能力护你?”
“为何这么想。”
“你不愿开口。”
楚依笑了,她斜斜地歪着头,笑得娇柔动人,但是因为肌肤太过白,便显得那笑容格外诡异。
蓦地,笑声戛然而止。
“胤祉,你知道吗,我不是个大度的人,我很自私自利,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分享。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但我只能爱一个人。而如今,我是喜欢你的,但是……不爱你。”
沉默良久,他伸手从指缝间插入,握住她纤瘦的五指。
“我不在乎。”
楚依笑:“那你在乎什么?”
他怔了一晌,环着她的手紧了几寸。忽而间,胤祉低下头,一抹温热吐露在她耳畔,流连忘返,迟迟不去。
“你懂。”
——其实,她不懂。
楚依一对明眸渐渐眯上,张嘴发出的声音显得淡然清远:“我终究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早已身在局中。”
“心在外。”
“你骗人。”胤祉忽地抱紧她,又重复一遍,“你在骗人。”
楚依却是痴痴一笑:“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好骗?再者你顶多算得上秀色可餐,又不是什么绝色大美人,又有何可骗?”
“你骗了我。”
“……”
楚依突然很想放声大笑,可不知为何心头却酸疼的很。
扪心自问,她楚依放这宅子里,横看右看,都是多么单纯善良,可爱活泼的娃儿哪,骗人这种缺德事,她怎么会干呢?
——可他,为何要用这种平淡深处似透出股浓烈哀伤的语气,说……她骗了他?
——只不过,是她从来没有给过保证罢了。还是说浮游的心,在受过重创后,再想恢复到原先的完整,会太艰难了呢?
她脑海中渐渐浮现方才罗衫尽褪,春【色】香艳的一幕,指尖颤抖了一下,阖上眼
那一瞬间,她的确是冲动的想把自己托付给他,但是在被制止时,楚依心中竟是无比释然而庆幸。
仿佛一块压在她身上的沉重巨石陡然被扔落悬崖,她顿时觉得分外轻松舒畅。
原来……她对他,也仅限于喜欢而已。
那种爱的感觉太稀少,他于自己的不安定性太强,荣妃是其一,而他的性子,温柔绵软,儒雅亲和,许是女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沉湎其中吧。
——可是,似乎对谁,都带了那么点相同的味道。
楚依不喜欢,很不,很不喜欢这种一视同仁的感觉。因为情爱对她来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分一杯羹,分完还得比较谁多谁少。
怎么想,都觉得是件极为郁卒的事儿。
“你丢魂了么?”
一根手指忽然轻轻拂过她的眼角,楚依一愣,微微抬头,便见胤祉自然地低头,擒住她的唇瓣。
她蓦地抓紧了他的衣袖,想要推开他,却奈何身子毫无一丝气力,只得任由那灵活的舌尖窜入口腔中肆意侵掠。
“唔……”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低吟,胤祉上手,覆盖她的浑圆,带着点力道揉搓。
“住——”字眼刚从唇齿间呼溢而出,他已将桌上吃食一挪置于旁,把楚依压上圆桌,拉开她的双腿夹于腰部,随后整个人倾身覆上。
那眼眸里的火一点点燃烧起来,原是广袤平原间微不可见的一簇,然仅不过一霎失神,便已见漫天火焰蹿上了九重云霄。
她心头惊骇,瞧着他的模样,心中已然混乱如麻。
胤祉的脸就在离她一尺处,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里掩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情绪,跳动的火焰几欲从眼中喷出,教她浑身灼烫却不敢动弹一分。
“你不该……总是这样。”
她没有开口,只是心跳飞快,就那么瞧着他,那平日温文儒雅的秀气脸孔,却在那一字一语间逐渐扭转。
他伸手摩挲她的唇瓣,温柔得有点诡异,眼神定定凝住她,含着一丝极浅的笑颜,仿若一株挤出毒汁的罂粟。
分明不是此番样子的人,却在霎那间变得妖丽诡谲。
“那时我以为你是妖魔鬼怪,本是要火烧了的。”他语声淡淡地道,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楚依有些被他说傻,松怔片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身体中涌现。
“什么……意思?”
“楚依,你到底从哪里来……”
她目光剧烈颤抖:“我说过,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
他笑了笑,手已抚过她的眼眉,来到耳侧,指尖反复地摩擦着脸廓的棱形,眼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揣摩之意。
楚依实在忍受不住,忽地用手拨开他的拇指,捺不住火气道:“我没有易容……!”
“我知道。”
“知道你还摸?”
胤祉近前几寸,道:“这里,是敏感处。”说着,指腹按在耳根后,只听得一声难以抑制的低叫溢出。
楚依目光里猛然带着一丝恶狠,倏地对上他的笑眼。
他不由地一提唇,宛若星光点缀,粲然动人。
她不想承认,胤祉的颜真的很对她的胃口,一直以为他是一只绵羊,却未曾想到,心里头还藏着狼性。
或是说,她终归还是不了解他,以至于太过刚愎自用,而伤了他的自尊。
——但,那种暧昧挑逗的语言,也未免有点太劲爆了?好歹年纪一大把,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不过与他比起来,这经验还是差了一大截。
突地,那指腹揉弄耳根,一阵酥麻感宛若流水般淌入骨髓之中,寸寸瘫软成绵。
只听胤祉一声低笑,随后附于她耳畔轻轻吐气。
“是不是……很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大大:是不是……很想要?
可爱的亲:点头如捣蒜!
大大:那靠近点……
靠近……
大大: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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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想要你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身子猛烈一颤,但抵着他胸膛的手并未放松下来,目光中一丝警备提防。
“只是做方才未完的事罢了。”
楚依蓦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胤祉。”
他浅笑:“我在。”
“胤祉……”
“……”
“胤祉……”
他忽然用手蒙住那双一直凝望着自己的眼眸,亮的似是聚集了夜色里所有星子,照透一切,令他心中所想曝露无遗。
“诶……”她叹了一口气。
——胤祉,你终究还是舍不得。
“我错了成么……”她服软的声音似一块乳糕,极轻而无奈地嗫嚅一声。
胤祉见她偏过头,一丝湿濡的发鬓贴着面颊,一张白透如纸的脸面上颇有几分不甘愿,静静凝视了一会子,才伸手插入后背,将她提上来环入自己胸怀中。
“你这般不情不愿,还不如不说罢了。”
她身子似琴弦断裂般铮地一弹,垂在两边的手紧了紧,既知道她不情不愿,又何必非要迫她说出来?就算她萌生醋意,故意怄气还不都是你搅的!
她心底难受得很,头一次想要去尝试爱一个人,却屡屡受挫。到底是她想得太多,太不知足,还是……唉,只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奈何那念想早已被掐灭。本想着凑合凑合过日子算了,可惜没管住自己的心。
胤祉啊胤祉,没有女人是不善妒的,你在她面前与别的女子缱绻温缠,柔声低语,又怎能不令她心生嫌隙?
——荣妃如虎,妾室如狼,双面夹击,也叫她举步维艰啊!
“我都不知道你是在与我怄什么……”
“你想要□我。”
他怔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瞧着怀里撅嘴的女子,无可奈何地道:“我以为你喜欢……”
啥——!一道雷劈中她,她她她喜欢被□?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这种□的气质来着——!
楚依恨不得拧他胳膊一把,但最终也只不过瞪视了他一眼,道:“你刚刚才是莫名其妙,好好的一下变成那样,吓我一跳!”
“我就是被你气得,你还瞧不出来。”胤祉真有种冲动拆了她的脑袋,瞧瞧里边到底装着什么,每每说出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来激他,还总是在他本就极端混乱浮躁的情况下。
靠近一步,却又会后退数步,只让他觉得自己与她离得越发远。
似是攀山越岭,翻过一座座山头,几近彼岸,却发觉那不过是一场永无休止的轮回,离曙光竟是那般遥不可及。
——他不过,是让这绞心的疼折腾得失了理智分寸。
“胤祉,你很累是么?”
他低头,听楚依一道平声无波的音,似乎只要再仔细些往深处摸索,便能窥见那疼痛泛滥的苍水。
她知道他事务缠身,又因着荣妃和自己的双重抨击而日益憔悴燥心,面色一天天差下来,身子也一天天越发单薄瘦弱。
但胤祉,你可曾想过,终归是你给的承诺太不堪一击。
你的誓言,抵不过这现实的摧残。而她楚依,也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那般的宽容大度。
“你陪着我……一定很累。”
“没有这样的事儿,傻丫头,你又开始胡思乱想。这坏毛病,你是要改的。”
“改不掉。”
“你难道……不能为我试着改变么……?”
她抓着胸口的衣襟一紧,执拗地蹦出字字如一把钝刀,缓慢厮磨道:“胤祉,我没有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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