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会被入住的禁忌,也算是……圆了自己昔日的梦想与不甘罢。
“朱砂参见太后娘娘千岁。”眼前的女子翩然下拜,姣美的容颜,可亲的笑容,那一刻庄太后甚至想要将这一切全部推翻,她甚至不想去揭开她面纱后面所隐藏的真相。
如果,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又该怎么办?
这武昭王朝的江山社稷全部压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如若自己老了病了死了,又有谁能够前来替他分担!
庄太后看着朱砂,她的目光混合着严厉、失望与不甘,看得朱砂的心中越来越不安。但像宋贤妃萧淑妃那样赔着笑脸装傻的模样,她朱砂是绝做不出来的。于是她只是兀自站了起来,像从前一样走到庄太后的身边,欲扶她的手臂。
然而庄太后却举步越过了她,径自走入了“明霞殿”的殿内。
朱砂的手尚且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而庄太后却已然走了过去。那郑尚宫悄悄地转过头来,皱眉朝着朱砂做了一个警醒的表情。朱砂的心猛的一沉,她不祥的预感更明显了。
庄太后此行的目的绝不是那般简单!
而走在后面的宋贤妃瞧到这一幕,不禁乐得嘴都咧歪了。她扭动腰枝走进来,上下瞧了瞧朱砂,笑道:“珍婕妤妹妹这几日可是操劳了。”
看起来这个女人又不知道背后嚼了自己甚么舌根了,朱砂淡淡地看了一眼宋贤妃,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
都大祸临头了,还跟本宫在这里装清高!
宋贤妃怒气冲冲地瞪着已然转身而去的朱砂,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大吼一顿。然而当她想到一会即将发生的事情,脸上那扭曲的五官便渐渐地平息下去,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宋贤妃快步跟上了庄太后的步伐,待庄太后落座之后,便负手站在了庄太后的身边,俨然一副听命与庄太后的模样。
朱砂悄然扫了这宋贤妃一眼,看她的模样,今天的事情想来不会那么容易被摆平,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罢……
这样想着,朱砂便面不改色地微笑着问庄太后道:“太后娘娘今儿可是来向朱砂索要那‘百花露’的?刚好臣妾昨儿有两罐刚满百日,可以拿去给太后娘娘您饮用了。”
“朱砂,”这种轻松愉快的语调,这种亲昵是只有亲人间才有的亲密,只会在这一刻让庄太后觉得心痛。所以她打断了朱砂的话,冷声道,“朱砂,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戴宝林被文菁皇后囚禁而克扣其饮食之事?”
朱砂暗暗吃了一惊,人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难道这里面出了甚么纰漏么?难道……有人出卖了自己么?
虽然在心里万分紧张与忐忑,脸上却仍然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朱砂奇怪地看了看庄太后,道:“太后娘娘,那一天本是太后娘娘您唤朱砂随您一起前往‘紫玉宫’解救了戴宝林姐姐的。难道太后娘娘不记得了么?”
“哀家问的是,你是不是在萧淑妃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戴宝林被囚禁的事情。”庄太后的语速比平时更快,神情比平时更加严厉,那郑尚宫看在眼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焦急。她紧张地看着朱砂,生怕朱砂冒了傻气,说出甚么让庄太后生气的事情。
谁知朱砂竟淡淡地一笑,道:“太后娘娘您真是高看朱砂了,朱砂怎么会知道戴宝林姐姐的事情呢。朱砂的坐息时间几乎与太后娘娘一样了,哪里还有时间去关心别人?”
这句话带着几许俏皮,又带着无以让外人了解的亲昵之意,倒是让庄太后那紧绷的面容柔和下去了几分。朱砂的话并没有错,她每天做的事情几乎就是到“慈宁殿”陪着庄太后听经、聊天,替她捶捶肩膀。这恰恰是这么久以来庄太后最为欢喜的时光,然而……
“珍婕妤妹妹可真是好生的会演戏呢,”倒是那宋贤妃看到朱砂处处都在显示她和庄太后的亲密,越来越坐不住了,索性冷笑着抢在庄太后前头道,“如果珍婕妤妹妹真的不知道戴宝林妹妹的事情,为甚么有人却说她是先于萧淑妃娘娘而告知的你呢?”
果然如此。
朱砂在心里暗暗冷笑一声,却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那宋贤妃道:“哦?宋贤妃姐姐这话倒是教朱砂好生的奇怪呢。却不知何人这样说过?”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呵。
宋贤妃看了朱砂一眼,然后扬声道:“把人带进来。”
那郑尚宫皱起眉来,略有些不快地看着这宋贤妃,恐怕如果说宋贤妃是在替戴宝林伸张正义,那是连鬼都不信的。她想做甚么,想要干甚么,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但是平素里最讨厌自己行事被他人打断的庄太后却并没有表示出不满,很明显地是在等待着看朱砂的反应。
或许,连庄太后自己也是矛盾的罢……
085:人心会变
到底是将此事看个清楚,还是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
这个问题,恐怕是纠缠了庄太后这一辈子都无法回避和解决的问题罢。其实她满可以闭上眼睛装作听不见,捂上耳朵装作听不见的。相信如果她早就这样做,或许会生活得比现在更加的幸福和快乐,可是她做不到。骨子里那股子不甘总是常常溜出来作祟,告诉她坚决不可以姑息的原则。就像那一年,当那个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用那妖娆而鲜红欲滴的朱唇告诉她那个秘密的时候,她其实蛮可以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听不见的。如果那样,或许她会一直一直蒙在那个婉若神话般幸福的甜蜜里,或许直到现在都能够用一种美好的心意去回忆那段与他共同走过的岁月。
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呵!她就是要睁眼看着,把身边的一切看个清清楚楚。即便是难过,即便是痛苦,也她要睁着双眼看着,把所有经过都看个透透彻彻,即便以后面对的是她无法挽回的伤痛。
只是,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他人所流传的铁腕,就不会在这里任凭宋贤妃那只跳梁小丑在自己的面前呼吆喝三了罢?
庄太后沉默着,听任宋贤妃叫嚣着唤人去带小玉。
当瘦弱无力的小玉摇摇欲坠地走进来之时,朱砂的心里,一片凄凉。
成也是你萧何,败也是你个萧何呵……站在一旁的清荷的眼睛如雪似冰,愤怒地瞪着小玉。就连妙涵和夏青都快要按耐不住,冲上前去好好地赏她几记耳光。
小玉慢慢地走进来,竟是连头也不敢抬地,跪在了地上。
“小玉,你说,是不是你先行告之了珍婕妤,以乞求她可以救戴宝林出困境。结果珍婕妤娘娘却拒绝了你,是么?”宋贤妃走到小玉的面前,厉声问。
小玉浑身一哆嗦,原本都已经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儿,却迟迟说不出来。她怯怯地抬起头,却赫然发现清荷正目光灼亮地瞪着自己,唬得她急忙低下了头去,更加说不出话了。
“小玉!”这宋贤妃原本有着十成把握的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却眼看遇到了阻碍,这教她如何甘心?于是又气又急的宋贤妃便走过去,指小玉的鼻子啐道:“好一个没心肝的东西,你们家主子待你不薄,你却连她死的真相都想要隐瞒吗?”
小玉的全身一哆嗦,攸地想起了云霓所说的话来。戴宝林娘娘的死甚为蹊跷,或可会与珍婕妤有关。可是,珍婕妤娘娘她……真的会做那样的事情吗?
她缓缓地朝着朱砂看过去,却从那张脸上看到了足以令她震惊的表情。
没有怨恨,没有责怪,没有不甘更没有恼怒。在那张温和容颜上的,是充满了同情、怜惜与无奈的表情。
如此……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目光呵。在这一刻,在自己即将出卖她的一刻,都没有责怪自己么?
可是,那种略带着失望的眼神,又是甚么呢?难道是……对自己这番背信弃义行为的失望么?
“小玉,你莫不是想要在哀家面前使甚么手段么?”那庄太后已然没有了耐性,她猛地一拍桌子,那桌案上的茶盏和果盘齐齐一震,发出轻微的声响。然而这声响传到小玉的耳中,却好似雷霆一般,她全身一哆嗦,舌头像是打了结,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不,不敢。”
“那你还不快说!”那宋贤妃急得几乎要跺脚了,这个好死不死的小玉,是饿傻了还是怎样。为甚么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奴……奴婢……”小玉迟疑着,真相就在嘴边,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而说出来,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呢?珍婕妤娘娘她会怎么样,而自己,又会怎么样?
“太后娘娘!”一个清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小玉的失神,错愕的小玉抬起头,看到清荷上前一步跪倒在了那庄太后的面前。
清荷姐姐?
小玉诧异地看着清荷。
但见这清荷的脸上带着决然的神情,重重地叩头道:“太后娘娘,这件事情,让奴婢来说罢。”
清荷!你疯了吗?
夏青瞪大了眼睛看着清荷,她的手几乎要下意识地去碰腰间藏着的暗器了。这个惯会装聋作哑的丑八怪难道想要落井下石,在庄太后面前买好吗?
如果是这样,一定要把她大卸八块,万箭穿心才行!
夏青,不要冲动。
甚为了解夏青的妙涵急忙悄悄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夏青看到妙涵那弯月般的眼睛,此时也紧张地睁得圆了,脸上的笑容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清荷的身上。
庄太后不自觉地握紧了那椅子的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清荷。她还记得这个孩子,脸上带着伤疤的孩子。
记忆里对于她的记忆还新鲜如初,那个与朱砂一起趴在“集秀坊”的冰冷的地面上,任由内务府的执惩太监如何杖责也咬紧牙关,不肯呼疼的孩子。那个被人毁了容貌,即将要出宫回家,却被朱砂留在身边的孩子。原本以为她的坚毅与忠诚,是会像郑尚宫一样的,却……要在这个时候出卖她的主子吗?
看起来,时代已然变了,人心也再不像从前那般了呵!是……自己老了吗?竟然常常看走了眼,看错了人……
“你叫清荷,是不是?”庄太后此时已然平静了下来,她的目光冰冷而无绪,淡淡地看着眼前的清荷。
“谢太后还记得清荷。”清荷由衷地说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罢。”庄太后用略显得疲惫的声音说道。是了,她已经累了。别人的肉,贴不到自己的身上。这后宫里原本便是一个人人自危,只顾着自己向上攀登的地方。又怎么能怪这些孩子们呢?一切,都按着宫规来办罢。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的庄太后,已然再也不想去替谁担忧,替谁操心了。
“是,太后娘娘,”清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朗声道,“太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什么?
“清荷!”朱砂失声唤道。
【作者题外话】:素衣今天去面试了,结果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一心扑在写文上,连时间意识都没有了。竟然填表把今天的日期写成了11月31日!天哪,回家以后看电脑的时间才知道已经12月2号了,况且11月哪有31号啊,55555很囧很丢人的有木有?PS,一会还有更新哦。
086:你死我亡
朱砂听到清荷的话,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几乎意识到了清荷接下来要做甚么,于是便猛地上前一步,喝道:“清荷!”
“珍婕妤娘娘!”清荷却打断了朱砂,她目光清亮地看着朱砂,道,“珍婕妤娘娘,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拦下了小玉,没有让小玉去见您。因为奴婢怕依娘娘您处处替他人着想的性子,会触怒了那文菁皇后娘娘。您待奴婢几个有如亲生姐妹一般,又如此温厚宽容,奴婢……奴婢实在不忍娘娘您卷入这一场是非之中。所以奴婢擅做主张地赶走了小玉,并且让她去找萧淑妃娘娘,因为奴婢知道萧淑妃娘娘与文菁皇后娘娘素来不和,她定然不会将此事瞒下。只要萧淑妃娘娘前去找太后娘娘,那么那戴宝林娘娘或有被救的可能。却没有想到戴宝林娘娘如此命薄,到底还是难逃这场劫难。还请珍婕妤娘娘恕罪。”
说着,再次重重地叩首。
“清荷你……”朱砂的面色苍白,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变得冰凉,然而她的心却又如此温暖,像是被一股子热浪紧紧包围在中间,让她连话也说不出来。朱砂站在那里,看着清荷,嘴唇颤抖:“你怎么……这么傻……”
“娘娘,”清荷的声音里透着坚定,透着绝决,她直起身来看着朱砂,目光清澈而明亮,就像是朱砂第一次遇到她时那般,“奴婢不傻,奴婢只求娘娘能够平平安安,在后宫这诸多的纷争之中平安地度日。清荷知道,娘娘您并没有甚么野心想要去做甚么,只是想让身边的人能够温暖快乐。原本以为,被毁了容貌人生便灰暗蹉跎了下去的,可是,多亏娘娘,让清荷觉得自己还有用,让清荷没有被父母看到不争气的模样。清荷此生如此有幸,能够在娘娘的身边服侍,能够得到了娘娘的关心与信任,对于清荷而言便已经足够了。只要珍婕妤娘娘不要责怪奴婢擅做主张,害了戴宝林娘娘,奴婢清荷……便已然欣慰了。如果有来生,清荷还愿侍奉在娘娘的身边,以报珍婕妤娘娘的知遇之恩。”
说罢,便长拜不起。
“清荷……”朱砂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泪水像是决了提一般簇簇地落了下来,颤抖得几乎站不稳。那妙涵上前一步,扶住了朱砂,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来生……来生吗?
小玉怔怔地看着清荷,清荷的话像是一记春雷,就响在小玉的头顶,让她所有的感知都顷刻间恢复了知觉。
连……今生都不能保证的人,却还要寄希望于来生吗?还真是……傻得要死啊,清荷姐姐。小玉看着清荷,她的脸上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竟然,还带着欣慰的笑意。就像那个珍婕妤一样,自己这明明是在做背叛她的事情呀!为甚么刚才珍婕妤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既不生气,也没有恨意?
她们……她们都是傻子吗?
小玉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宫殿里的每一个人。
她看到刚才还是满脸肃杀之气的庄太后,此时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满脸都是温和与动容;她看到那一直紧张着看着清荷的郑尚宫眼中,闪烁着欣慰的目光;她看到珍婕妤娘娘朱砂的泪簇簇地泪下,尽是难过与不舍;她看到妙涵和夏青的脸上均出现着钦佩。唯有